吳府這幾日確實熱鬧非凡,前頭訪客絡繹不絕,後方劍池修復也是浩大工程,數百名劍修復可不是什麼尋常修個板凳難度,幾乎是出動吳府所有鍛造師,夜以繼日守在鍛造房裡頭,生怕出什麼意外。
一把名劍的養成是極度耗費心神的,縱然名劍上最爲值錢的劍意被吳憂吸走,瘦死駱駝比鳥大,單單鑄造名劍的材料就與別的長劍不同,要是數百名劍都能修復過來,斷然是筆不小的財富。
有人粗略估計,這筆銀兩就算是旱天城排名靠前的吳家,都心動不已。
吳憂這幾日倒是落得個清閒,每日早晨練劍兩時辰,嘗試將前些日子從鶴周天身上學來的兩風一劍,和薛澤的水龍共慶等等招數精髓挑選出來,融入自身劍法中,再以無相心法做底子,力求熔爲一爐,匯聚成道。
只不過先前黃有德所告訴的先手十招雖然頗爲受用,可真要實施起來談何容易,就算擁有劍骨的吳憂,在劍道之路平坦無比,但也不代表當真沒有瓶頸,反而是遇到瓶頸,就要滯留相當長一大段時間,若沒大造化或感悟,還真可能一輩子止步不前。
不過好在書房十年的苦讀中,吳憂養成不俗的定力,讀書抄書,三思而感,下棋解困,十年的畫地爲牢當真是將原先的浮躁性格磨礪乾淨,否則就憑藉吳家在涼州的勢力而言,直至今日髒水都未洗乾淨,換成別家富貴顯赫的世家子弟,早就罵娘動刀殺人了。
大汗淋漓,年輕白衣舒緩一口氣,當真是痛快萬分,回房洗個澡,換上曲小蓮準備好的乾淨月牙衣裳,通體舒暢,站在屋子門口稍作打理,就見手拎餐盒的曲小蓮站在院子門口。
吳憂招了招手,示意曲小蓮進院,強拉硬拽將青衣姑娘摁在桌椅上,一同用餐。曲小蓮吃相自然是極好的,在吳府平日訓練出來,舉手投足都是大府氣質。
眼前佳人就秀色可餐,吳家少爺的食慾相對於平日更上一層樓。
待早飯用盡,吳家少爺正想將體內劍意蠶食消化掉時,消失有一天的吳長林從院落外探出腦袋,對年輕白衣眨眨眼後,大方進入院子。
一丫頭看來心情極好,笑盈盈道:“憂哥哥昨夜睡的可好?”
吳憂坐在涼亭中,淡笑道:“怎麼今日不泡在劍池裡了?”
吳長林歪着腦袋,壞笑反問道:“憂哥哥莫不是吃醋了?”
吳憂拍了拍身旁位置,示意吳長林坐下,隨後道:“可是有什麼收穫。”
吳長林乖巧坐下,點頭道:“確實是有不小收穫,就說那百把名劍,都價值連城,足夠分家府運轉數年,還是在入不敷出的情況下。”
吳憂平靜一笑:“那就好。”
吳長林疑惑眨眼道:“憂哥哥不高興嗎?”
吳憂被長林丫頭一問給整糊塗,納悶道:“自然是高興的。”
吳長林努努嘴,身體微微靠近吳憂,兩眼微眯,滿臉不信道:“長林一點都看不出憂哥哥的高興。”
年輕白衣怔怔出神,良久才緩緩道:“過幾日我就要走了。”
吳長林風輕雲淡哦一聲,搖晃回自己原先位置,頭低低的,默不作聲,不知在想些什麼,只過片刻,臉上的神情就開始不對了,柳眉緊蹙,神色悽慘無比,悽悽慘慘慼戚,以她這等少女心思怎會將相思藏於心上,又過幾息,是徹底遮掩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吳家少爺廢了好大功夫纔將吳長林給安撫好。
吳家丫頭雙眼通紅,時不時還吸吸鼻子,當真是梨花帶雨,惹人心疼。
吳憂手指輕輕在吳長林眉心一點,調侃道:“你看看你,都哭花了臉,到時候成老太婆,就不要你了。”
在旱天城享有文武雙全名聲的吳家丫頭正是傷心時候,其實她很想問問吳憂,今日之別還有多少時日相見,要是自己想見他時,該怎麼辦。
當然還有,要是自己不鍛造劍了,他會不會嫌棄自己是累贅不帶在路上。
可惜她還是不爭氣的只知道哭,原本情緒還算安穩,被吳憂這麼一嚇,又張大嘴巴,淚水掛在眼角,止不住的落下。
吳憂最是見不得女孩落淚,聽不得女孩哭聲,佯做憤怒提高嗓門,兇狠狠的一嚷不許哭!
吳長林先是一呆,隨後哭聲更加大了,邊哭邊喊:“憂哥哥你兇我!你兇我!”
年輕白衣徹底沒了轍,只好將吳長林拉入自己懷中,輕聲細語安撫,又是廢了大比周章,吳長林才擦了擦眼角的淚。
看着眼前這眼角還帶淚花,強忍哭意的丫頭,吳憂苦笑不得道:“你且寬心,這一路進京哪能那麼太平,總會有些消息能傳到旱天,你等着,肯定精彩萬分。”
吳長林擠出一絲笑容道:“我去陽城等你!”
吳憂一陣莫名其妙,問道:“你去陽城作甚?”
吳長林輕聲道:“找本家大小姐,先爭取在她那邊立個好映象!”
吳家少爺無奈道:“真是女大不中留,看來伯伯都白疼你了,就這麼些天被我拐了去。”
吳長林哼哼道:“他巴不得趁早把我嫁出去呢!”
吳憂哈哈大笑道:“也好,想來我姐在府裡也無聊,正好你過去逗逗她開心。”
吳長林聽完這才嫣然一笑,乖巧閉上嘴巴,又獨自與吳憂待上一會,便自己離開。
小丫頭該去劍池參悟鍛造之術了。
這事關乎分家未來走向,馬虎不得,縱然心中再不捨,吳長林也得放下。
目送丫頭離開背影,吳家少爺一陣恍惚。
自己是否太過寄情於這個丫頭,就算面對洛瑾和曲小蓮等人,這麼多年都只是點到爲止,偶爾的打鬧都生怕生情於姑娘心中,自己這一路畢竟走的兇險,保不準就將一條小命給搭進去,到時候這些姑娘怎麼辦,獨自凋零,孤芳自賞。
吳憂實在不忍心。
年輕白衣深吸一口氣,剛想出門散心,沒承想遠遠就見一身黃裙搖曳的黃裙姑娘。
不由一笑。
這個妮子,從來都是火急火燎的。
朝她招了招手,竟然還真朝自己方向跑來。
百花叢中,年輕白衣笑問道:“可是又出了什麼事情?”
林熙月彎背插腰,大口喘上幾口氣,才斷斷續續道:“中庭差人說,韓府裡有人進府,要求見吳少爺你,身旁還有個帶刀傢伙,看似來不像是善茬。”
吳憂淡淡一笑,以爲是什麼事情,平靜道:“也是該來了。”
林熙月擔憂問道:“你昨日纔打了三公主,他們莫不是來替主子出氣的?”
吳憂聳了聳肩膀,自信滿滿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本少爺手中可有一萬種方法將他們治得服服帖帖。”
林熙月在旁打趣道:“不是十八般武藝?”
年輕白衣微微一愣,也不尷尬,笑眯眯道:“要不你先試試?”
林熙月配合大叫一聲,又學吳憂模樣做個鬼臉,朝中庭方向跑去。
年輕白衣唉了一聲。
都不願意。
當真憂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