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天罡三十六衛,取自天上三十六天罡星,天上一顆星對應地下一位人。
天罡,北斗七星末端,意做天子劍中手柄,與護城御林軍不同,天罡三十六衛直屬皇帝,雖無具體官職,卻能直面代表皇帝,配龍刀魚服,擅長跟蹤監聽,有先斬後奏之能。
所以在京城,文臣向來無懼於武將,任憑其如何憤怒憋屈,也得講究朝廷規矩,總不能當着皇家面,無緣無故一刀斬了文官腦袋吧。
硃砂帽子碰見龍刀魚服,自求多福,就算是位高權重的老丞相都要認真對待,不敢有絲毫架子。
衆人都知道,不是因爲天罡衛面子都大,而是在給皇帝服軟,讓天子安心。
眼下吳晨可是好膽,一殺便是一半,老丞相心裡喜憂參半,一時也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憂。
天罡篩選極爲嚴格,不說別的,單一江湖小宗師修爲,就能攔住多少人。
藺如是忌憚天罡衛,但也沒誇張到懼怕,老丞相將目光放在湖岸前無所事事的錦衣王爺上,吳晨可與天罡衛大不相同。
能悄無聲息將十八位小宗師水平的高手解決,吳晨現在的修爲可謂高深莫測。
江湖上將他評爲用劍大宗師是保守,地仙水平是隻高不低。
地仙地仙,陸地神仙,除了天上真神仙,武夫百萬又有多少人達到地仙水平。
屈指可數。
藺如眯了眯眼,心中盤算一定要抓住吳晨把柄,無論用什麼法子,都要將他困死在京城,不然無疑於放虎歸山,給玄家埋了個天大隱患。
老丞相目光如鷹般深邃,語氣卻異常平淡:“現在可以說說,來我府何事。”
吳晨表情鬆鬆,感慨道:“都說歲月無情奪命,我倒覺得最冷不過人心,老丞相好歹也算是年長一輩,對晚輩居然如此冷漠,真是可悲可嘆。”
老丞相兩指捻茶蓋,輕緩撲散茶香,喝一口,簡單評論二字:“聒噪。”
吳晨與馬文卿對視一眼,都不語。
藺如見二人 遲遲不肯說,放下茶杯,冷聲道:“不就是爲了你兒子。”
吳晨豎起大拇指,稱讚道:“老丞相不愧貴爲丞相,就是厲害。”
老丞相嗤笑道:“你先別誇那麼早,關於你兒子的事情,我知道也不多,你問我,倒不如去問問你準女婿。”
馬文卿搖搖頭,接着老丞相的話,說:“丞相有所不知,皇帝現在盯二皇子不比吳晨少,二皇子府外百步內,皆有朝廷暗哨。”
老丞相意味深長哦一聲,轉眼看向吳晨,取笑道:“原來是有求於我。”
吳晨還未回答,老丞相身後馬學士倒是先開口:“誰讓老丞相是太子心腹呢。”
“原來如此!”老丞相大笑起來,漲紅着臉,許是脾氣上來,怒火攻心,又咳嗽幾聲,陰沉看向馬卿文,“你若繼續參政,定能在朝中翻雲覆雨,我原以爲你馬學士可是識趣人,現在觀來,林子爲確是最聰明的那個。”
馬卿文含笑:“丞相謬讚。”
“你真以爲我在誇你?”老丞相被馬卿文氣笑了,顧不得什麼長輩禮儀,開口就罵。
馬卿文好像是向前輩討教的後輩,態度異常謙虛:“愧不敢當。”
老丞相徹底服了,給吳晨和馬卿文一人豎一大拇指,“不愧涼州人!”
吳晨抱拳還禮,算是接下老丞相讚許,隨後道:“說正事吧,老丞相,這次出城去陵城的是朝廷哪位?”
老丞相不假思索,乾脆回道:“魏百歲。”
馬卿文訝然道:“居然派他守第一關,聖上心可是大,這是要將你兒子堵死在陵城啊!”
老丞相冷笑一聲,指着吳晨,“他都有本事忽悠黃有德給他兒子護道,還能沒考慮這層?”
“黃有德?”馬文卿又低眉一笑,倒也好久沒聽這名字了。
雖說黃有德每年都受邀入京給大玄算國運,可大臣基本都以老士相稱,又有多少人剛當皇帝眼底喊上一句黃有德?
吳晨撓撓頭,表情凝重,“魏百歲倒不怕什麼,半百老太監,就算再怎麼採陰補陽,也上不了檯面,我是擔心陵城還住活神仙。”
老丞相想想,試探問:“薛澤?”
“是個人物,可算不上仙人。”吳晨搖搖頭,心裡並未將薛澤騰出多少地方。
馬文卿一頭霧水,他本陵城人,並不知道陵城還住什麼德高望衆之輩。
吳晨也不賣關子,直接說:“還記不記得前朝是個哪位僧人,讓皇帝親自當媒人,城內數十萬百姓當接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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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丞相先前雲淡風輕表情蕩然無存,差點站起身來的他,第一次面露震驚,“你說的可是真的?那老和尚還活着?”
馬學士倒吸一口氣,哇一聲,“怎能不知,黑衣僧人,前朝皇廟主持,頓悟佛門第一神仙,有望立地成佛,可民間不都在說他陪葬於前朝了嗎?”
吳晨笑了笑,語氣輕鬆:“民間還在說我兒子是傻子,你現在看來,我兒子是傻子嗎?”
老丞相冷笑一聲,不像是誇讚的回道:“哪裡是傻子,分明是裝傻充任的行家,你父子二人真是演得給全大玄的人都蒙了!”
吳晨笑而不語,看向湖面上的碧藍天,思緒飄飛,不知所想。
這步棋,不是他走的,準確來說,是吳憂死去十年的孃親,給自己兒子下的。
是福是禍,吳晨心中也沒有多少底,臨淵而行,當真得靠吳憂自己了。
老丞相也算是反應過來,沉吟片刻,他開口朝吳晨問道:“我有一事,想問你。”
吳晨大方伸出一手,“老丞相儘管問。”
“吳晨,”老丞相深吸一口氣,猶豫很久,才鬆嘴,“你會不會反?”
馬卿文腦中一愣,彷彿有百萬雷霆炸裂,嗡嗡作響,他同樣看向吳晨,在等一個答案。
只見身在綠蔭中的錦衣王爺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語氣慵懶,“不知道。”
......
涼州陵城,青蓮山頂。
一身青衣的薛澤沒有跟年輕白衣客氣,唰一聲抽出腰間長劍,手握劍柄,觀其劍身。
三寸二指劍,遠看平平無奇,近感卻是別有洞天。
劍紋如雲霧,尋常武夫就算拿了內裡不練到家也看不出什麼,只會當一普通長劍使用。
見這熟悉的劍,薛澤思緒複雜,在吳憂不解表情下,輕聲問:“這劍,哪裡來的。”
“我娘給的。”吳憂如實回答。
薛澤嗯了聲,手中微微用力,將長劍又丟回劍鞘裡,沒有給吳憂任何反應時間,雙手一舉,青蓮池水翻騰,一水柱沖天而起,盤旋在半空。
“吳小子,快拔劍!”黃有德看戲般的嚷道。
老和尚和鶴周天相對而坐,不約而同將目光放在吳憂身上。
年輕白衣自然是反應過來,沒有急着拔劍,退後數十步,躬身左手拔劍。
原本不強勢氣在拔劍一刻,連漲數層,隨後劍意繞繞升起,部分轉爲劍罡,黑髮飄飄,猶如謫仙人,風度實在高雅。
黃有德見狀樂呵呵的,指着白衣,朝鶴周天打趣道:“是吧,握劍就是小宗師!”
鶴周天冷哼一聲,不語。
倒是老和尚罕見道:“握劍如睜眼猛虎,張口可吃人。”
鶴周天聞言淡然一笑,作爲全場用劍第一人,呢喃一句:“不用內力的小宗師,也虧吳晨想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