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憂真的就照黃有德說的練劍方法,不用劍骨氣運練劍。
一招一式,全是基本功,常人如何練劍,他就怎麼練。
江湖老士本就是閒雲野鶴之人,過不慣府裡朝夕不變生活,早嚷着讓吳憂趕緊出陽城,哪怕去京城也好,只要不是呆在涼州就行。
本就對天下武學嗤之以鼻的他,又怎會耐下心來教吳憂練劍?更何況吳憂現在練得是基本功,什麼是基本功,舉劍,刺劍,橫掃等等尋常招式,千百遍後,方的入拿劍門檻。揉了揉眼,江湖老士也是罵了句真是他孃的矯情!也怪自己嘴賤,非得在吳憂面前逞一次前輩威風,咬着牙,他說:“要不你去找李耗子練劍?我真不會用劍。”
吳憂回答:“每天一壺吳家陳釀,怎麼樣?”
江湖老士心裡算計一番,反正眼下也就幾天時間,吳家酒窖還非常人不能接近,撇撇嘴,一副我是爲難的,只是看你天賦不錯的模樣,“好吧,那小老兒就勉爲其難點撥點撥你。”
話畢,黃有德便讓吳憂單臂平舉無慮,擔憂如今少府主境界高深,一般訓練方式不見效,江湖老士很是客氣的讓吳憂不運氣,站兩個時辰,長劍不能放下,否則就算你把吳家酒窖搬空,黃老士都不教了。
結果,吳憂愣是空舉兩個時辰,時候到了腿立馬軟下來,跌倒在地,幾乎昏厥過去,長劍死死握在手中,沒有傾斜,一絲一毫都未動過。
江湖老士深深看了一眼吳憂,甩去先前嬉皮笑臉模樣,拿起身旁的一桶寒水便朝吳憂潑去。
呼啦溼了一身,吳憂睜開進了水的眸子,苦澀一笑,倒是清醒許多。
在老士的指引下,少府主運起氣,頓時覺得身體好過了些。
踉踉蹌蹌站起身,身體還未站穩,老士便讓他握劍做刺,掃,掠基礎動作各三千下,中途不能停歇。
不是黃有德練劍方式太過拔苗助長,而是時間太緊,吳憂如今境界太高。
這種方式,事半功倍,運氣好點,一天時間便可抵過尋常人數月時間的苦修。
拂曉到日落,反反覆覆,從原先不用運氣刺三千,到最後連運氣才勉勉強強掠三千,吳憂第一次對劍有不同的看法。
原來平常人練劍是這樣練的,吳晨也是這樣過來的嗎?
他是從幾歲開始練的?
又是如何在十六歲便可一劍削去山脈五指?
離開陽城還有五天時間,這五天裡,吳府上下都沒怎麼在府裡見過吳憂身影,好像又回到從前少府主還在書房時候,只有吳妙兒和曲小蓮知道,吳憂是真正開始練劍了。
以前仗着一身劍骨,小時候握劍一揮便是劍芒璀璨,嚇的旁人驚慌亂跑。
吳妙兒知道,從小到大都未經歷過瓶頸的弟弟,只有認真感受過一次苦難,才知道用劍真正意義。
她沒有打擾吳憂,甚至連看一眼都未去看,只是吩咐書童,扶少爺回屋時,記得蓋上一層被子,免得着涼。
曲小蓮見小姐沒去,縱然好奇,也不敢跟過去,只是將給少爺的飯菜裡,每天都多塞一個白饅頭。
當然,多塞的饅頭全是書童吃掉的,換句話說,幾乎所有飯菜都是書童和江湖老士幹掉的。
許憶楠是單純愛吃,黃有德覺得喝酒沒有下酒菜,差點意思。
兩人有說有笑,吃的不亦樂乎,全然不顧不遠處練劍練到忘我的吳憂。
書童一口滿足的吞下饅頭,呆呆問:“少爺要這樣練多久?”
“這不好說,”黃有德夾起一塊排骨,送入嘴中,“可能練一天,也可能練一輩子。”
書童不太懂,江湖老士哈哈一笑,說你以後就會懂了。
許憶楠窮追不捨,問以後是什麼時候?
黃有德覺得書童問的問題很有深度,喝口酒,他比劃了下吳憂身高,說等你到了吳小子這般高的時候,就會懂了。
書童哦了聲,不再說話,稚嫩的臉蛋滿是失落。
江湖老士捻捻白鬍須,意味深長,心想其實也不用這麼高。
……
離吳憂離開陽城的前一天晚上,大玄皇都。
甩開一衆朝廷派來跟蹤的隱士,站在一家酒樓瓦頂的吳晨打了打哈欠,尋常日子他們要跟就跟,可是今晚啊,月黑風高,他有要緊事情辦,所以就不陪那幫小夥子玩耍。
腳尖輕點瓦片,鎮涼王如雄鷹騰空而起,劃過京城喧囂晚天,最終在離皇都東門不遠處落了下來。
嘆了口氣,吳晨看向身前臉上還帶幾分驚嚇的老者,嘖嘖幾聲,他說:“你娘是怎麼生的你?能生這麼醜,你祖上是倒了多大黴?”
“吳……吳晨。”目成三角,長得凶神惡煞的老者臉上有些驚慌,起了褶子的手往背後伸伸,弓步握刀,隨時準備拔刀。
吳晨插腰,攔路成虎,“你也別那麼緊張,我是很講道理的。”
“你想怎麼樣?”李長生冷聲詢問,沒有因爲吳晨話音放鬆下來。
吳晨罵了句真是個朽木老貨,伸伸懶腰,威脅道:“要我說,小輩的事情就讓小輩自個玩去,你這個半截入土連我見了都要稱呼一聲前輩的人,一定要摻和年輕人幹嘛?要不賣我個面子,就別去涼州了。”
姓李刀客思索片刻,搖搖頭,進退都是死。
吳晨有點惋惜,自己第一次勸人,還他娘失敗了,不過先禮後兵是這個道理吧?
伸出一指,鎮涼王淡淡說:“出刀吧。”
李長生不假思索,猛地抽刀,破空殺來,捲起百層氣浪!
只聽京城上方傳來一聲雷滾轟鳴,隨後是死一般寂靜。
高居九重樓最頂的赤袍男子掏掏耳朵,望一眼樓臺皓月,他喃喃:“吳家,真是有意思。”
……
清晨,萬物剛剛甦醒,陽城的天才剛剛亮起。
將嘴中燒餅渣子吞進肚子,衣衫襤褸的老頭朝身邊孩童抱怨道:“不夠吃啊!”
孩童嘟嘟嘴,問:“要不俺再去偷一塊給你?”
老頭嘴上說使不得使不得,手還是很老實將孩童推進家門。
不一會,屋裡傳來一陣罵聲,隨後就見孩童哭哭啼啼出來,臉上的巴掌印鮮紅可見。
抽抽鼻子,孩童委屈道:“俺被俺奶抓住了,罵了一頓!還打了一巴掌!”
老者摸了摸孩童頭,他知道孩童已經盡力了。
陽城主道,一行人騎着駿馬飛馳而過,爲首的是白衣金邊,長相異常俊秀的男子,他的腰間,系一把長劍。
孩童擦擦鼻涕,羨慕說:“娘嘞!俺第一次見這麼大場面!”
“奇了怪了,氣勢怎會如此強?”老頭嘀咕一聲,很是納悶,又瞧了一眼愣愣出神孩童,冷不丁甩了一巴掌。
啪一聲,孩童被老頭一巴掌扇的眼冒金星,恍了好一會,他才捂着臉,憤然大罵:“你這老賊幹什麼!”
老頭打打哈欠,“兩邊對稱好看些。”
“真的嗎?”孩童很天真問。
老頭臉上浮現出騙狗不會騙你的表情,隨後笑道:“想不想跟我去看看更大場面?”
“有多大?”孩童問。
老頭嗯了一聲,“比你家十個燒餅都大!”
“真的?”孩童不信。
老頭急了,“就說你去不去吧!”
孩童思考半刻,一拍大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