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飛雪從帳篷裡找出一個橡皮筋,將半溼半乾的長頭髮一束,就要跟我下去,見我愣愣的看着他,說:“怎麼,我很像外星人麼?”
我搖了搖頭,受寵若驚的說:“不是,你在天台上呆了整整三年,今晚就要跟我下去了?”
他莫名其妙的看着我:“我又不是被鎖在上面三年,跟你下去有什麼奇怪的?”
好吧。【..】
我後悔剛剛沒有問杜關於中巴的具體地址,但之前我們已推斷中巴就是在正對着酒店那扇窗的那間屋子。
時間已經接近晚上十一點,我們站在醫院門口,打個車都難。
當我們趕到那家酒店的時候,已經到了夜裡的十二點,對面的那棟辦公樓裡黑漆漆的。
他問:“你還記得他約你去的那間房間的門牌號麼?”
我想了想,說:“1828。”
“走,上去看看。”六月飛雪徑直去了酒店,摁了十八樓的電梯,找到1828號,記下了大致的位置,又跑下了樓,找到1828的窗戶,因此去找對面大廈對應窗口的位置。
烏漆墨黑的,又是在十八樓,六月飛雪仰頭看着那棟大廈密密麻麻的窗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操,肉眼凡胎的,這叫我怎麼找!”
我蹲在地上悠悠的說:“你剛剛不是還信心滿滿的要和我一起來會會他的麼,現在連門都摸不到。”
他說:“這樣一來二去我都要變成偵探了,我說你當時爲什麼不多問一句偵探發現的地址在哪啊?”
我說:“你剛纔不還找得有模有樣的麼!”
他說:“操,你試試!十八樓,白天都要看瞎眼,何況是晚上!”
我說:“其實沒必要那麼麻煩啊,我們至少知道是在對面大廈的十八樓,我們直接去十八樓找不就行了。”
他從地上站起來,和我一次朝那幢商務大廈走去。
大門是鎖着的,我們繞了大廈一圈,從停車場裡進入了大廈內。
整棟大廈裡所有的燈都關了,寂靜無聲的,如果不是急着找人,我會有一種在探險的新鮮刺激感,
呃,這一次,的確是涉險來的來着。
電梯停在十八樓,隨着“叮”的一聲響,電梯門緩緩打開,我的心跳莫名的加速了起來。
十八樓依舊是黑漆漆的一片,六月飛雪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的軟件,把閃光燈當做電筒照着前面,我跟在他後面躡手躡腳的走着。
裡面不是新式的寫字樓,而是像酒店式公寓一樣的一條走廊,分佈着一間間的辦公房,還是用的木板門,門上掛着寫着公司名稱的牌子,想來,都是一些小的公司在這裡辦公。
每走到一間房間門口,我們都會貼在門上聽一陣子,聽裡面有沒有什麼動靜,這個點了在辦公司里加班的人都差不多走光了,房間裡還有聲音的,十有八九就是中巴的團伙。
我們在十八樓繞了整整一圈,發現每扇門背面都是安安靜靜的,好像這整層樓裡除了我們一個人都沒有。
坐在寂靜的走廊裡,我們很沮喪。
六月飛雪說:“就算那個郵件是在這層樓,那也只能證明,他那個時候是在這層樓發過郵件,他到過這裡,僅此而已。地址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們僅僅憑一個發過郵件的地址,就像沒頭蒼蠅似的跑過來,想想我也是醉了。”
“那他不在這裡,會在哪呢?”我仰着頭思考,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
“叮咚。”是郵件提醒的聲音,我頓時一震,“他又發郵件過來了?!”
掏出手機一看,果然是中巴的郵件,我頓時一喜,“踏破鐵鞋無匿處,得來全不廢功夫!”說完激動得拉了啦六月飛雪,“你看,他又發了封郵件,剛發的!”
六月飛雪懶洋洋道,“那怎樣?”
我說:“這封郵件是剛發的,你快幫我追蹤在地址!他現在要麼就在哪裡,要麼就在那附近!”
他說:“你不會把我想得太神通廣大了吧,這又沒電腦,你叫我怎麼破啊!”
我立刻豪爽道:“走。去網吧!”
爭分奪秒,我拉着六月飛雪一路下來,雖然知道他通過ip破譯地址只需要十分鐘,但時間緊迫。
中巴剛給我發的郵件,標題是“杜現在在我手裡”,內容只有短短的六個字:
“第三關,找你妹。”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網吧,六月飛雪十指在鍵盤上健步如飛,幾個快到簡直要起飛了,鄰座幾個玩擼啊擼的小赤佬在旁邊看呆了。
摁下最後一個“enter”鍵,六月飛雪擦了擦額角上的汗,五分鐘,這次他只用了五分鐘,就找到了郵件發出的地址。“
六月飛雪神色複雜的盯着電腦屏幕,說:“郵件發出的地址,還在那裡……”
我頓時懵了。
“難道不是十八樓?”“想了想說,“哦,對哦,兩棟大廈的層高不一樣,酒店裡層高好像更高一點,所以,可能,酒店裡的十八樓,在對面的十九樓甚至在再二十樓……我們要不要再去十九樓二十樓看一下?”
六月飛雪說:“不必了,如果他現在真的在那座大廈裡,你覺得他會給你設一道這麼簡單的關卡麼?”
我說:“可是他又不知道你在幫我,若是沒有你,我哪有本事自己找到他的位置!所以,他設的這道關卡,對我來說,是難若登天的。”
六月飛雪笑了笑說:“這句話我愛聽,就衝你自己這一句話,你也要再多給我包一個月的飯,你說是咩?”
“趁火打劫,這簡直!”
我們再次回到了那座大廈,跑遍了十九,二十樓,還是沒有找到中巴的行蹤。
已經凌晨1點多了,我又累又困,眼皮都撐不開了,現在特別想找一張牀,倒頭就睡。
“你有沒有想過,或許,那是封定時郵件呢。”六月飛雪道。
我說:“這不可能,杜今晚纔跟我打電話,難道他能提前算到杜會去找他?”
六月飛雪道:“這有什麼不可能的?”
我一下子就清醒過來了,對啊!這有什麼不可能的?!中巴就是知道杜請了偵探在找他,所以故意暴露行蹤,引她過去……
後背不禁涌上了一股寒意,如果這一切是真的,那麼中巴真的太恐怖了。
“這一切,原來就是一個圈套,我們,一早就被人引到了裡面,一直在兜圈子!”
“算你的智商長進了一點點。”六月飛雪悠悠道。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我急急問道。
六月飛雪打了個哈欠,“你覺得現在能怎麼辦?”
我茫然無措的坐在地上。
六月飛雪說:“小時候,無聊時我最喜歡玩一個遊戲,就是捉一隻螞蟻放在瓶蓋裡。螞蟻,總是在瓶蓋裡兜着圈子,怎麼都走不出來,我越看他在裡面跑的急,我就覺得越好玩。”
我說:“所以,現在我們就是那兩隻被人捉進瓶蓋裡的螞蟻,不爬出瓶蓋,就永遠只能無限循環的在瓶蓋的兜圈子。”
他說:“沒錯。”
我說:“那要怎樣爬出瓶蓋呢?”
他說:“接下來,你有兩個選擇,一,是像現在這樣靠在這裡睡一晚上,二,是回家洗洗睡。
說了等於沒說,但的確,目前看來,我一點頭緒都沒有,除了像現在這樣坐在地上發呆,我沒有別的辦法。
我重重嘆了口氣,起身道:“走,回去吧。”
此次鎩羽而歸,折騰了一個晚上,一無所獲。
到家已是凌晨三點了,我連澡都顧不上洗,就累癱在牀上成死豬。
夢魘,如跗骨之蛆,再次纏上了我。
我夢見杜手和腳上都綁着繩子,丟在黑暗潮溼的地下室裡,耳邊,我聽得見嬰兒的啼哭,卻不知從什麼方向傳來,先是撕心裂肺後來越來越微弱,最後消失,
我看見六萬塊站在我面前,憂傷的望着我,他背後籠着一團光,那團光線越來越黯淡,最後,他的身體竟不由自主的向後移去,離我越來越遠,身形也越來越淡。他朝我伸出手,不過是徒勞,我欲上前去追他,發現雙腳牢牢的粘在了地上,動彈不得,只能看六月塊漸漸離我遠去……
“子陌,子陌!不要離開我,不要!”我尖叫着,猛然坐起身,發現眼淚糊了一臉。
天已經矇矇亮了,我的頭頭疼欲裂。
擡眼的時候才猛然發現牀頭站了一個白衣女子,差點把我嚇出個好歹來,定睛一看,才發現是蘇莞爾。
“我要被你吵死了。”她說。
我說:“對不起,對不起。”
她從牀頭櫃上的紙巾盒裡抽了兩張紙巾給我。
“謝謝。”我接過她的紙巾擦了擦臉。“
她說:“你昨晚去哪了?”
我說:“去找杜了。”
她說:“杜從九點多鐘匆匆離開之後就再沒回來了,她去哪了?”
我說:“她去找中巴了。”
“什麼?!”
我平白的敘述道:“她的偵探追蹤到了中巴的位置,她想要幫我們從中巴手裡要回這個孩子。所以親自去找他。”
“天吶,這不是羊入虎口麼,她還嫌這不夠亂啊!”蘇菀爾大驚道。“那她找到了麼?”
“找到了。”我一臉黑線的說:“所以落在了中巴手裡,所以我們現在,還得把她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