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晃晃悠悠中,很快就到了太常寺卿朱府別院。
門口已經車水馬龍,看樣子這回請了不少人,因爲是女眷,車子直接駛進了角門,順着甬道,到了朱府園的角門上才停下,門口迎接的婆子丫環一看到就笑着迎了上來。
等馬車停穩,姚氏和顧碧彤扶着丫環的手下來,那婆子一看就是個相熟的,上前笑吟吟的行禮,“顧夫人您可算是來了,我家夫人早就念叨上了。”
她又轉頭看着顧碧彤,一張嘴就像抹了蜜一樣瞬時誇道,“顧二小姐可真是越來越漂亮了,這打眼一看,老婆子還以爲是哪家的仙子下凡了呢。”
姚氏笑道,“嬤嬤說笑了,她小孩子家哪經得了這樣誇。”
“當的了當的了,”婆子笑的一張老臉都開了,湊上來壓低聲音道,“不瞞夫人,這滿京的小姐,我看就沒一個能賽過二小姐的,夫人您可是個有福的”
姚氏被婆子一張嘴捧的心怒放,正想說什麼,後面顧錦珠已扶着芸香的手過來,那婆子轉眼瞧見,一張嘴頓時半張。
“哎呀呀,這是哪位小姐,可真是一副好相貌,恕老婆子眼拙,不知道您是哪家姑娘?”那婆子神情熱絡的迎上去,一面打量顧錦珠,一面“嘖嘖”讚歎。
姚氏的臉色頓時拉了下來,淡淡道,“這是我剛回京的大女兒,以前住在鄉下,這回來帶她來見見世面。”
婆子立刻聽出了姚氏口氣中的不悅,這些內宅夫人的貼身嬤嬤哪個不是人精,立刻知道這剛回府的大小姐恐怕不受主母待見。
婆子笑了笑,收了那副熱絡的嘴臉,轉身對姚氏殷勤笑道,“夫人快裡邊請。”
姚氏看都沒看顧錦珠一眼,帶了女兒往裡面走。
顧錦珠跟在她身後,臉色平靜,就像是沒聽到她剛纔的故意羞辱。
素菊臉上卻現出一抹怒色,夫人真是太過份了,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小姐是鄉下來的,都不知道她怎麼想的,當衆踩了小姐的臉面,她就很有光麼?
朱府的院子極大,院內綠樹鮮錯落有致,裝點的十分美麗,丫環僕婦都穿着青色的比甲,來往有序,一看就比顧府有規矩多了。
轉過了一道薔薇門,婆子先帶着她們去正房,去見朱家夫人。
一進了正廳門,顧錦珠險些被一屋子的珠翠晃了眼,不少夫人和年輕的姑娘都在,朱夫人滿面紅光的正在迎客,看到姚氏進去,立刻快步迎了上來。
“顧夫人,您可很久都沒來了,這一向可好?”
朱夫人不過四十餘歲,穿着一件醬紫色的團褙子,下面是寬瀾馬面裙,看着比姚氏面老,卻透出一團富貴氣相,笑吟吟的親自攜了姚氏的手落坐。
“託您的福,都還不錯,彤兒,還不快給夫人見禮。”
顧碧彤上前輕輕施禮,朱夫人看着她笑道,“二小姐出落的越發精緻了”她話音未落,就看到了旁邊的顧錦珠,目光一怔,“這位是?”
顧錦珠上前彎腰施禮,低垂臻首,神態嫺雅而優美,廳中夫人小姐的目光都不覺落在了她的身上,帶着驚豔好奇。
姚氏只得道,“這是我家大女兒,剛從臨安回來的”
“哦?這就是那位大小姐?小時候見過一次,長的跟粉團兒似的,沒想到出落的這般好”
朱夫人驚訝,周圍的幾個夫人也都過來,圍着顧錦珠噓寒問暖。
世家夫人之間大多都有聯繫,錦珠的生母楊氏生前也有幾個手帕交,也曾見過小時的錦珠,她剛剛回京,又是第一次露面,衆人難免好奇了些。
顧錦珠輕言細語,無論衆夫人問她什麼,都輕聲作答。
她神態溫柔,言語可親,態度落落大方,禮儀教養出衆,直看的幾家夫人連連點頭,對她大有好感。
有幾位夫人把自家的女兒都招了過來,向顧錦珠介紹,一時間她身邊圍了不少女孩兒,說說笑笑,倒是把姚氏母女都冷落了。
姚氏臉色越來越不好,顧碧彤也有些鬱怒,想她哪次一來,不都如衆星捧月,所有人都圍着她轉,哪想到顧錦珠一來就奪了她的風頭。
她心裡嫉恨的厲害,面上卻一點不顯,反而對朱夫人笑吟吟的道,“夫人,蘭兒去哪兒了?怎麼身爲東道主這麼半天都不露面?”
朱家小姐單名一個蘭字,顧碧瑾與她是閨中密友,便直呼她名字。
朱夫人笑道,“她在後園佈置菊園呢,了不少心思,我已經打發人去叫了。”
她話音剛落,外間就快步走進來一個穿紫色裙裝的少女,朱夫人笑道,“這不就過來了..”
朱蘭今年不過十四歲,皮膚極白,眉眼彎彎,看起來十分秀致。她穿着件葡萄紫牡丹菊紋閃緞夾襖,下面是藕色百褶裙,十分富貴端方。
她和顧碧彤是相熟的,上前笑道,“彤妹妹怎麼纔來,大夥在園中都等你半天了”
顧碧彤笑,“今日出門晚了些,卻是和我姐姐一起來的。”
顧錦珠正在和幾個女孩子說話,顧碧彤就把朱蘭拉了過來,熱情的介紹道,“這位就是我大姐姐,一直住在臨安的那位,剛剛回京。”
又轉頭對顧錦珠笑道,“大姐姐,這就是朱家小姐,可是京中遠近聞名的大才女呢。”
朱蘭被她說的臉頰微紅,白了她一眼,與顧錦珠互相見過禮,打量着她眼中閃過一抹驚豔,“早聽說過顧府還有一位小姐,一直居住在江南,無緣得以一見,不成想妹妹容貌這般出衆,我看盛京明珠可應該改成顧府雙姝纔對。”
旁邊有位小姐拿扇子掩了嘴,笑道,“可不是,”又對顧碧彤打趣道,“這下你可不能專美於前了吧?往常咱們都說京中除了雲薇郡主就屬你美,我瞅着你姐姐的容貌氣度倒是比你都勝了三分。”
這些世家小姐們從小就是相熟的,彼此間開玩笑也不用顧忌。
顧碧彤卻似並不在意,笑盈盈的道,“那當然,江南可是專出美人呢,要不然揚州瘦馬怎麼那麼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