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這場雪,她還真沒意識到要過年了。
維棉打來電話說:小槿啊,他姐姐的要過年啦,回來吧,回來姐給你紅包。
白槿湖猶豫了會兒說:綿,我不回去了,有的事,太久沒有無法面對我就再也沒有勇氣面對。
維棉聽了,說:好哇,你就躲着你那老爸,我還買了好多炮仗禮花等着和你一起放呢!算了,等明年我店開了,我八擡大轎接你回來。
白槿湖心裡一酸,說:綿,對不住了,你店開張時,我一定回來。
當然要回來呀,幫我的第一家美容院剪綵,我要開連鎖店!維棉雄心壯志的說。
如果我們逃避一件事很久,要再去面對,真的很難。她不知道該怎麼再走進那個家,從她離開家時就知道她再也回不去了。
那個爸爸,折磨死了媽媽,白槿湖恨透了他,她現在大了,她要報復他,冷漠他,讓他孤獨至死。
過年,是殘忍的,在你舉目無親時,這年,就像是所有人的婚禮,你一個人的葬禮,並且在同一天舉行。別人穿着婚紗捧着禮盒舉着花束拍着結婚照,而你穿着麻衣捧着骨灰盒擡着花圈拜着遺像,跟人家擦肩而過人都嫌你晦氣。
於是,放寒假的時候,她決定待在宿舍裡哪也不去,就在學校裡過年吧。
胡柳家是南京的,家裡的司機來接她走的,走的時候昂着頭,踢着正步比國家儀仗隊走得還正規。臨走時還不忘諷刺白槿湖:雖然我是有家不能回,可是過年,我爸爸還是接我回去團聚,嘖嘖,可是你就可憐了,像個孤兒一樣,我看你也需要心理疏導一下。
白槿湖沒有做聲,依舊看着書,已經鍛煉出來了,凡是她不想聽到或者不想看到的,就有本事聽不到,看不到。
喬喬對胡柳說:你不要欺人太甚,人頭三尺有神靈,積點口德吧你。
胡柳兒哼了一下,說:你們看起來很團結是吧,我看不見得。說完嘴角浮上一抹笑,走了。
喬喬被胡柳兒氣得不輕,對白槿湖說:她竟然詆譭我們的友情,死八姑婆!!
白槿湖放下書,擁住喬喬說:管她說什麼,反正我門倆好着呢,隨她羨慕嫉妒恨吧!
宿舍裡有四個人,胡柳回家了,王煙也回了老家過年。只剩喬喬和白槿湖在宿舍,喬喬是要陪樊高,要到臘月二十四纔回去。喬喬邀白槿湖去家裡過年,槿湖覺得看到她一家人自己免不得要顧影自憐了,於是要獨自在宿舍了。
那場雪越下越厚,彷彿老天就沒打算停過,南京已經好多年沒下過這麼大的雪了。喬喬陪樊高賞雪景外出寫生去了。
白槿湖穿上靴子,她腳上的那雙靴子,是黑色的,前面上繡着兩朵綠葉紅花。獨自走在雪地上,雪在腳下被踩得吱吱作響,像一隻只小白鼠被人撓着癢癢,吱吱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