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了好幾遍,這幾天都沒有,院子外面我也找了。可能,她有事去了,也可能,她去訪親了,過兩天還回來的。那個精緻的夫人溫柔的說。
少年伸出雙臂,在前面摸索着,試探着,他摸到了薔薇花,他不顧那些刺,執着的摸索着,一句話也不說。
白槿湖明白了,這個少年,是一個盲人。
難怪。他的字是那麼的歪歪扭扭,難怪他的詩行裡那麼的無望。
但這有什麼呢?白槿湖還是覺得他那麼的好,她有些心疼這個少年,自己以後很難再到這裡了,只能祝願他了。
少年什麼也沒有摸到,失望的轉身。
那個精緻的女人難過地念着:陸澍,你可以和一個陌生的紙飛機主人交流,爲什麼,就不願和媽媽說一句話呢?媽媽多想再聽見你叫我一聲媽媽。自從你眼睛患病,你就沒有再說過一句話,你有多少不開心,你都告訴媽媽。
少年只是沉默。
他叫陸澍,他眼睛失明後,就患上了嚴重的自閉症。他不再和任何人說話,不再聽進去任何聲音,常常是一個人呆立着,沉浸在一個無聲的世界。
那隻粉色的飛機意外被陸澍媽媽周萍芬撿到,不經意的打開,竟是一首詩,周萍芬輕輕地將這首詩唸了出來: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
沒有想到,這低聲的一念,竟讓對任何事物都不關心的陸澍眼前一亮。不是說視力不好的人聽力是奇特的好嗎。陸澍伸出手,摸到了周萍芬的手,抓住了紙飛機。
周萍芬明白了,她讓陸澍打開紙飛機,她一句一句將詩唸了一遍,動人的詩句,讓陸澍內心有了波瀾,原來,世間還有如此美好的文字。
有了文字,是不是可以不那麼寂寞了?
陸澍伸手想尋找什麼,到底是母親瞭解自己的孩子,周萍芬忙找來藍色的信紙和筆,放在陸澍的面前,關上門,出去。
就把這空間留給兒子和詩吧。
看到兒子每天都有所期待,而那個粉紅色的紙飛機總會在傍晚的時候不期而遇的出現,周萍芬就將紙飛機撿回來,念給陸澍聽。
她看得出來,兒子深深的迷戀上了這樣的交流。
雖然陸澍還是不愛說話,但是總是能看見到他帶着微笑沉思,這對於周萍芬,這是多大的欣慰。下個月陸澍就要準備一個眼角膜手術,醫生說心情好是手術成功的保證。
可是怎麼就在這個時候,粉色紙飛機突然就沒有了蹤跡,陸澍失魂落魄了一般在薔薇花裡胡亂的翻找時,周萍芬看着是怎樣的心疼。
周萍芬上前擁住兒子陸澍的肩膀,安慰着,說着近乎是自言自語的話:陸澍,你好好的,下個月就安排手術了,你要堅強的面對手術,你的眼睛會好起來的。你會看見這薔薇花,開的多麼的美。
白槿湖躲在牆角,看到這一幕,滿是傷感。她給與的是這個少年一個希望,可是,她以後很難再來這裡了,也沒有理由再往這裡跑了。他下個月會做手術,也許,他的眼睛很快就能看見了,白槿湖爲他欣喜。
白槿湖從書包裡找出粉色信紙,就蹲在院子的小路上,她想和他告別,可是,爲何不變成重逢呢?重逢遠遠比告別美好的多。
於是,白槿湖就在紙上寫道:
薔薇少年,你好嗎?我可能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可我不是和你告別的,我是要告訴你,我們約定一個重逢的時間,我們所有的告別,都是爲了下一場重逢。我會在五年後的薔薇花開的今日,再來這個薔薇牆邊,親手遞給你一隻紙飛機。
白槿湖寫五年,是因爲五年後,她十九歲了,如果幸運,她已經高考了,也許,她能上一個好的大學,她可以到了獨立的年紀去和一個男子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