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嚮往的是江南水鄉的小鎮,槿湖就想以後在那裡買個院子,院子裡有青石的圓桌,有藤蔓,有口井,有木雕,穿着布衣布鞋,走在青石的路上,然後寫作,終其一生。
可是南京,有了慕西,他們有了種滿桃樹,向日葵的小樓,有了庭院深深的,她就想安定下來了,那個江南水鄉,只能是夢中水鄉了。不論住在哪裡,哪裡有愛人,哪裡就有了風景。
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
是啊,怎能不憶?
槿湖看着桃樹開始開花,滿庭芳菲,春天來了。
走在路上,梧桐在飄絮,落在人身上,纏**綿的,落到眼裡,更是種折磨,所謂的浪漫法國梧桐,也是一種奢侈,所謂奢侈,是要付代價的。
沈慕西到了春天,就忙碌了起來,經常出外景,有時也會跟着劇組出去,他們便在電話裡傳達溫暖,他會寄來照片給她,像明信片一樣,背後寫着他在什麼景點,想些什麼,她把那些明信片穿起來,收藏好,他的人在天南海北,他便把對她的惦念帶着天南地北。
甚至他去了漠河,在中國的最北端,那麼遠那麼冷的地方,他還是寄來了明信片,是北極光,這是漠河得奇景,在漠河北邊的上空,色彩不定的光環慢慢從小變至最絢爛,然後又慢慢的消失。槿湖看着美麗的北極光圖片,滿是感動。
慕西在這張照片的背後寫着:
槿湖:
我現在在中國的最北邊給你寄照片,來漠河的第二天,我們劇組很幸運的看到了北極光,我們都被這自然的神奇震撼着,那一刻,我就在想,你在我身邊該多好。可惜我不捨得你凍着,沒叫你來。但是,我想,等我們結婚就來,一定會看到北極光的。
槿湖笑了,他要帶她去漠河度蜜月,真是個好主意,北極光,多美好,她真的開始嚮往了起來,她開始笑自己,該不能爲了看極光就想馬上把自己嫁出去吧。
慕西不在南京,她便不出去了,獨自在家寫作,看十年前的電影,聽二十年前的歌。她在古董店買來老的唱機和黑膠唱片,有鄧麗君的,有WillieNelson的《昨日美酒》,看着唱針悠悠的迴轉,這是一個懷舊的年代。
聽《昨日美酒》,在一個昏昏沉沉的春日雨後,這是一張概念專輯,講一個死去的男人的靈魂看着自己的葬禮回憶起自己的一生……
這是1997年發行的CD距今整整十年,槿湖喜歡上這個不羈的、執着的老牛仔,他彈得一手絕妙的吉它,蓄着花白的落腮鬍子,扎着兩束整齊的馬尾辮,他穿戴着最時髦的街頭服飾,吸食大麻,滿臉的玩世不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