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明玉的下落仍是毫無消息,陳光華再不能坐視,次日準備親自去查問君府下人。正值秦如嶺回李家複診,他就令身邊得力的小廝陳洪帶了些下人跟去。然而一番追問下來,並沒有有價值的線索。陳光華凝神細想,始終推敲不出君明玉的用意,不過,若說在金陵城中,尚有一人知道君明玉的去向,必是君夫人無疑了。須得想個法子,問出虛實來。
陳光華看時辰不早,起身準備去接林如清回來,剛到門口,陳洪跌跌撞撞跑了進來:“少爺,少爺,林姑娘被劫走了。”陳光華身子一僵,聲音都變了:“你說清楚。”陳洪喘着氣道:“李大人開了藥,說是最後一副,吃完毒就清了,他下午也要回京了。林姑娘同他說了會兒話,就告辭出來。走到街口,突然聞到一股香味,我們就暈了過去,醒來時林姑娘就不見了。”
誰劫走了她?爲情,爲財,爲仇?如清身無長物,相識之人不多,多半不是爲了財物。她中毒就是仇家所爲,難道找來了金陵?陳光華強自鎮定下來,傳令各城門戒嚴搜查,並派人出城查探。他身爲總督之子,又奉皇上密令辦事,調動城防毫不費力,至於事後會不會被父親責罰,皇上降罪,已經顧不得了。
夜至三更,仍舊沒有絲毫線索。李如海居住的景泰街本就僻靜,聞香暈倒的還有幾個路人,竟沒人看到林如清是被誰帶走的。
陳光華心急如焚,決意自己城裡城外再找一遍,但君明玉一事未了,皇上還等着回話,咬了咬牙,此事眼下非了不可,也顧不得用什麼手段了。
自家逢慘變,君夫人一直睡得不安穩,恍惚中聽窗櫺一響,她迷迷糊糊睜開眼,只見窗口背光站着一名身形窈窕的女子,剛想叫人,那女撲上來叫道:“伯母,玉哥呢?我好不容易從宮裡逃出來,玉哥怎麼不見了?”月光映在她半邊臉上,赫然正是秦如伶。君夫人鬆了口氣,嘆道:“他去秀山找江無衣了。”秦如伶失聲道:“江無衣?那可是有名的魔頭,不行,我要去找他。”轉身向窗外撲去。君夫人叫道:“如伶,你……你如今是皇上的人了,找着了明玉又能怎麼樣呢?認命吧。”她其實已後悔把君明玉的去向告訴她,只是方纔一覺初醒,未及多想。秦如伶呆了呆,沒有答話,縱身走了。
“去了秀山?”陳光華聽到下屬稟告,有些驚訝。連師傅都找不到師兄,難道君明玉能找到?莫非君煥留了什麼東西下來?君明玉找師兄做什麼?他必有所圖。不能不給皇上一個交代啊。
到底要不要去秀山走一趟呢?可如清還沒有下落。
陳光華猶豫之間,眼前閃過恩師蒼老的面容,把心一橫,還是去秀山吧。對易容成秦如伶的下屬說:“你們接着找,一有林如清的消息,馬上送來。”
他安排了人手繼續找林如清,自己快馬單騎趕往秀山,以便儘快了事,早些回來。
太后聽完了謝尚春對杜三才一案的抱怨,許久才說:“既然是刑部辦案,自有道理,你就別管了。”謝尚春冷笑道:“哪裡有這麼簡單。我有什麼說的,都寫在摺子裡給皇上看,人家有什麼說的,不只說過姓高的聽,還有人說給皇上聽,我怎麼比得過?”賢妃被冷落,寧妃受寵,他早就氣不過,又輾轉聽說秦如嶺爲了此案去見過高雲蒼,立馬想到是秦如嶺讓妹妹吹了枕頭風,妒上加怒,說得咬牙切齒,似有深仇大恨一般。
寧妃入宮以來,只給太后請過一次安,就推說身體不適,等閒不見外人,一直是太后的一塊心病。太后便說:“皇上行事自有分寸。這話你別再提。我心裡自然都知道。”謝尚春走後,太后令宮人去打聽皇帝在哪裡,片刻後,回稟說:“現在寧妃宮裡。”太后緩緩站起身,笑道:“我們就去瞧瞧這寧妃吧。也不知她有什麼病,天天藏着捂着的不見人。”
太后來時,顧驚瀾和秦如伶剛吃完飯。顧驚瀾微笑不語,心想:太后終於忍不住了。秦如伶畏他如虎,言語乏味,又無應對之才,他早覺着厭煩。只是那張與如嶺相似的臉,可以略解煩悶。
太后對秦如伶卻是十分親熱,一進門就扶她起來,緊挨着坐了,攜着她的手,笑道:“果然生得個好模樣兒,連我看了也喜歡得很。難怪皇帝當寶一樣,捨不得給人看一眼。”秦如伶低聲道:“太后過獎了。”顧驚瀾笑而不答,他自己的母親,他還不瞭解,最擅長的就是笑裡藏刀。他倒要看看秦如伶如何應對。
太后笑道:“傻孩子,要叫母后了。”又誇獎了秦如伶一番,細細地問她愛吃什麼愛聽什麼戲之類的。聽秦如伶說愛吃桂花糕,便令人取了兩盤並些新奇果點送過來,說:“好孩子,我同你投緣,有空多來我那裡坐坐,陪我說說話。”秦如伶居於深宮,清冷寂寞,何曾有人這麼和藹親切地關心過她,不由滿心的感激,太后說的話都一一的應了。顧驚瀾冷眼旁觀,並不插言: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如嶺啊,你這個妹妹,究竟是怎麼在江湖上生存下來的?他閱盡紅顏,自然想不到,美女,是誰都不忍心傷害的。尤其是,那位美女有一位驚才絕豔聲名顯赫的哥哥。少年們固然想娶美女爲妻,少女們卻想做美女的嫂嫂,那就更不能得罪小姑子了。
太后關切道:“聽說你前些日子身子不爽,如今可大好了?李如海的醫術是極好的,只可惜他回鄉去了。孫柏的醫術也還湊合,要不你吃他的藥試試?”秦如伶道:“謝太……母后關心,我如今已經好了。”太后恩了一聲,道:“那我就放心了。你一個人也悶得慌,明天來我那裡散散心,啊。”秦如伶答應了。
顧驚瀾心道:這纔是太后今天的目的吧。宴無好宴會無好會,就看你如何應付了。
翠竹久處後宮,早聽說過太后的爲人,不住地給秦如伶使眼色,偏偏秦如伶毫無所覺,轉眼看見顧驚瀾冷眼旁觀,心裡越發急了:”皇上怎地也不勸勸。
太后又坐了一會兒,就走了。顧驚瀾不等翠竹多言,也起身回去。翠竹只得勸秦如伶說:“娘娘身子還未大好,不如將養幾天再出門。”秦如伶道:“我又沒病,什麼大好不大好的。”笑了一下說,“皇上要是像母后一樣就好了。”
翠竹無語。爲身份所限,她不敢公然說太后如何如何,委婉勸幾句吧,她根本聽不懂。算了,想來太后也不敢過分,大約小小的刁難就罷了。
後宮的爭鬥,只要不出格,顧驚瀾從不干預,太后要爲難寧妃,只要不鬧得無法收場,他也懶得管。奈何他不管,有人卻看不下去。
翠竹安頓好了秦如伶,找來上書房,說:“太后叫娘娘抄了一天的佛經。娘娘回來時手都擡不起來了。太后讓娘娘明天還去抄。”
如伶嬌生慣養,居然肯老老實實給她抄佛經?顧驚瀾翻着摺子,隨口道:“寧妃這麼聽話?”
翠竹道:“太后說後天要去拜佛,手下的人又認不了幾個字,只有娘娘字寫得好,所以請娘娘幫忙。娘娘倒高興得很,明天還要去呢。”最後越說越小聲。
這個秦如伶,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錢。不過她被誰賣了,被賣給誰,又與我何干。顧驚瀾笑道:“她要去,難道朕還能拉着不讓她去?”他有了如嶺的消息,心情正好,翠竹來給如伶叫屈,也就敷衍兩句,要換了兩天前,他直接扔一句:“後宮自有太后做主”就把她趕了回去。翠竹叩頭道:“皇上,在這宮裡,除了您以外,還有誰會護着娘娘。”顧驚瀾呆了呆,嘆道:“起來吧。寧妃身體虛弱,又染上了風寒,明天就不用去給太后請安了。”不看在別人的面上,也要看在如嶺的面上,無論如何,那總是她嫡親的妹妹。
翠竹喜道:“謝皇上。”顧驚瀾揮了揮手,讓她出去。
裝病這一着,並不是他先想出來的。小時侯,太傅王旭爲人嚴厲,動不動就打手板罰跪。有一年春假,王旭留了許多的功課。他好不容易寫完,卻在上課前被如嶺不小心用墨汁浸髒。如伶以爲他不知道,悄悄用自己的功課和他換了。再寫已經來不及,如嶺乾脆裝病回家。他雖然交上了功課,畢竟字跡不對,王旭看了出來,把他好生責罰了一頓。事後如嶺聽到風聲,又裝了幾天病,纔回來上學。他一直裝做不知是她動了手腳,從未點破。
附贈小劇場
顧驚瀾:我喜歡你,我的心裡一直只有你,你是我心中唯一的光明……(省略甜言蜜語5000字)
秦如嶺(驚訝):你沒發燒吧?認錯人了?喝醉酒了?夢遊了?神經錯亂了?都不是?莫非……穿越了?
陳光華:我喜歡你,我的心裡一直只有你,你是我心中唯一的光明……(省略甜言蜜語5000字)
秦如嶺:……(低頭,臉紅)
秦如嶺:我喜歡你,我的心裡一直只有你,你是我心中唯一的光明……(省略甜言蜜語5000字)
顧驚瀾(得意,傻笑):我早知道了。
秦如嶺:我喜歡你,我的心裡一直只有你,你是我心中唯一的光明……(省略甜言蜜語5000字)
陳光華(語無倫次):好,明年我們去爬峨眉山,後年去爬黃山,再後年我們去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