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寫過一個短篇小說《愛人的頭顱》,說的是不知什麼年代,有個男人被斬首示衆,可這被砍下的頭顱卻還有意識,看着自己心愛的女子從皇宮中逃出來,帶着人頭潛入山林之中隱居。許多年後,當這個女子變老死去,這顆愛人的頭顱依然年輕如初。
若看過司湯達的《紅與黑》,肯定不會遺忘書中寫的一段法國曆史:胡格諾戰爭期間法國皇后瑪格麗特(即瑪戈王后),捧着被處死的情人拉莫爾的頭顱去埋葬。
《紅與黑》主人公於連的情人之一——瑪蒂爾德,身爲拉莫爾後代的侯爵小姐,她會在每年這個忌日裡,爲祖先穿上一身孝服。最後也是這個癡情大膽的女子,爲死去的於連送終埋葬。
當我十七歲那年讀過《紅與黑》之後,腦中便是揮之不去的這段情節——十六世紀的巴黎深夜,一個黑衣女子,膚如白雪,發似烏木,手捧着愛人的頭顱,沾着一身的血污,行走在盧浮宮的高牆之下……
後來這誘使我寫了開頭那個短篇小說,又寫過一個關於瑪戈王后的長篇小說《瑪格麗特的秘密》。這就是少年時對愛情的幻想,轟轟烈烈,生生死死,驚天地,泣鬼神,如楊過與小龍女,如蕭峰與阿朱,換首“自娛自樂音樂電視真人唱歌系統”裡的必點曲目就是《死了都要愛》。
再後來,幻想的卻是簡·愛般溫柔卻堅強的女子,我想生活中是很難遇到一個瑪蒂爾德,道德也不允許我們去幻想雷那爾夫人,但像簡·愛那樣的平凡女子卻是舉目皆是。
每個平凡女人的心底,都有一個跨越階級與身份鴻溝的夢想,無論得到的是財富、地位還是真正的愛情,就像簡·愛說的“要是上帝曾給予我一點美貌、大量財富的話,我也會讓你難以離開我,就像我現在難以離開你一樣。我現在不是用習俗、常規、甚至也不是用血肉之軀跟你說話,當我們的靈魂穿越墳墓,來到上帝面前之時,我們是平等的”。
可是,絕大多數女人並無如此自信,即便有也會被歸於“鳳姐”之列,更談不上有簡·愛那樣堅強的內心,高傲的自尊,或許這樣的女子更讓人望而生畏,也只有彪悍如羅切斯特才能擄獲她的芳心吧。
現在,卻總是幻想回到過去。
去年,看了1999年的老日劇《魔女的條件》,忽然迷戀起那個時代的鬆島菜菜子——美麗溫柔卻渴望自由的高中女老師。
大約,青春總是短暫的一去不復返的,離開青春的戀愛也將是畸形的、沉重的、複雜的,遠不如單純的少男少女間的回頭一瞥那麼激動人心。於是,我們只能像普魯斯特那樣,在書桌前在眠牀上《追憶似水年華》,或者像《情書》裡那樣還記得那個藤井樹。
不過,現在想來已是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