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你們恰好路經查令十字街84號,能否代我獻上一個吻,我虧欠它實在太多。”
——海蓮·漢芙
2006年6月8日,我在英國倫敦。又是個難得的豔陽天,中午逛到Chinatown(中國城)吃午餐,出來時看到了Charing Cross Road的路牌,猛然想到了一本書——《查令十字街84號》。
天哪!我竟誤打誤撞地找到了大名鼎鼎的Charing Cross Road(查令十字街)。這條位於倫敦市中心繁華地帶的商業街,馬路並不寬,只有四車道,但路邊非常熱鬧。
在路口轉角處看到一個小書店,裡面擺放着許多舊書,再看門牌號碼是查令十字街48號,想必84號也不遠了。
我急忙按着門牌號碼朝一個方向找去,果然路上有好幾家舊書店,都是不起眼的小門面,櫥窗裡陳列着各種珍貴版本的舊書。
門牌離84號越來越近,我心裡忽然涌出莫名的激動,似乎是冥冥中指引着我來到此地——查令十字街84號。我相信,這個普通的倫敦門牌號碼,早已成爲了全世界愛書人的聖地——
1949年的某一天,居住在紐約的窮困女作家海蓮·漢芙,爲了尋找書店裡買不到的絕版書,給倫敦查令十字街84號舊書店的老闆弗蘭克·德爾寫去了一封信。從此,這兩個人隔着大西洋鴻雁往來,不僅僅是買書和賣書,他們還在信中談論文學和生活,雖然未曾謀面,但真摯的情感卻飽含於筆墨之間。
這多像21世紀的網戀,只不過他們的工具比較原始,只用古老的信箋,言談間是典雅的紙墨味道,而查令十字街84號,則是他們永遠的聊天室。
當我走到查令十字街70多號,卻被路邊一家叫“謀殺專門店”的舊書店吸引住了。櫥窗裡是福爾摩斯模型,四周擺放着許多關於福爾摩斯的書。禁不住走進書店,也算是去84號前的熱身吧。
在它的地下室,我看到了無數推理小說的舊書,自然還是以各種版本的《福爾摩斯》居多,作爲阿·柯南·道爾與阿加莎·克里斯蒂的祖國,英國人對推理小說的喜愛至今依然未減。
走出“謀殺專門店”,離查令十字街84號只剩幾個門牌了,前頭還是幾家舊書店。我的心臟跳得越來越快,腳步卻越來越慢。
川流不息的倫敦街頭,一張張陌生的面孔裡,我想曾經也有一張臉屬於海蓮·漢芙吧。終身未嫁的她,與弗蘭克·德爾保持通信長達二十年,也曾計劃去倫敦一遊,但因囊中羞澀而無法成行,直到她接到弗蘭克因病去世的消息——海蓮在悲痛欲絕之餘,將兩人多年來的書信結集出版,意外地暢銷了全世界。當成名之後海蓮得以踏上英國土地,來到令她魂牽夢縈二十年的查令十字街84號門前時,卻只能對着九泉之下的弗蘭克說:“我來了,弗蘭克,我終於來了。”
終於,我也終於來了。我一步步接近了查令十字街84號。
1986年,美國哥倫比亞公司根據《查令十字街84號》拍攝了由安妮·班克羅夫特和安東尼·霍普金斯主演的同名電影。我相信,就像貝克街221號一樣,查令十字街也是很多書迷影迷心中的聖地。據說到現在,還有很多書迷情侶,相約在那個門牌前接吻留念。
當我走過82號的門牌,以爲將看到聖地般的84號書店時,卻發現前面是一家必勝客——這是怎麼回事?我並沒有在必勝客上看到門牌,前面就是十字路口了,會不會在馬路對面呢?我又匆匆過了馬路,卻發現門牌已經是90號了。
從查令十字街82號到90號之間,我沒看到任何書店,傳說中的聖地到哪裡去了?會不會是我自己記錯了?不是84號而是48號呢?對了,我看到的第一家書店就是48號,我急忙又回頭走去,穿過中間許多舊書店,回到了街角處的48號舊書店。
在那一瞬間,我幾乎認定我是記錯了書名,應該是《查令十字街48號》纔對!
然而,當我們走進書店詢問店員才知道,“查令十字街84號”是沒錯的,剛纔我走過的必勝客,就是在當年84號舊書店的遺址上建造的。
原來“查令十字街84號”早已物是人非,飄滿幽幽墨香的舊書店,變成了匹薩香四溢的必勝客。忽然心底滿腹惆悵,想說什麼也只能搖搖頭作罷。
回國後,我查了資料,忽然看到一段當年記錄查令十字街84號舊書店的文字:
這是一間活脫從狄更斯書裡頭蹦出來的可愛鋪子,如果讓你見到了,不愛死了纔怪……一走進店內,喧囂全被關在門外。一陣古書的陳舊氣味撲鼻而來。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是一種混雜着黴味兒、長年積塵的氣息,加上牆壁、地板散發的木頭香……極目所見全是書架——高聳直抵到天花板的深色的古老書架,橡木架面經過漫長歲月滌洗,雖已褪色仍散發光芒……
在查令十字街84號門口,我沒有獻上一個吻,這是我在倫敦的唯一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