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卷宗上記載,夏家人全部都是死在牀上的,半夜裡他們自然是在睡覺,卻怎麼都沒想到,這一睡就再也看不到今天的太陽。
冰雲哆嗦了一陣,“好狠的人,都是畜牲嗎?”
如若不是附近子民看到夏家府門大開,偏又無一人進出,覺得事有蹊蹺,進去一看究竟,只怕還沒人知道,夏家已被滅滿門。
冰雲強壓下心頭的不適,視線繞屋子裡一圈,沒看到對東丹寒嘯有危險的事物,就安靜地站在一邊等着。
東丹寒嘯在原地站了一會,好像也沒什麼事可做,就又退了出來。
冰雲抿抿脣,只好跟着退出來,心裡直犯嘀咕:這到底是來查案的,還是來參觀旁人的家的?就這麼走來走去,什麼也不看,什麼也不分析,能斷案?
一柱香的功夫,莊靖彥回來覆命,“王爺,沒什麼特別發現。”
冰雲失笑,搖了搖頭。
東丹寒嘯和莊靖彥同時回過頭來看她,前者不悅道,“你笑什麼?”
這可是發生了大案好不好,三十多條人命,他心裡正堵得難受,他家王妃怎麼還笑得出來!
意識到自己失態,冰雲滿臉歉意,對着四周拜了拜,“夏家上下老老少少,對不起啦,冰雲不是有意要笑,是無心之過,千萬恕罪,千萬恕罪!”
東丹寒嘯不耐道,“安陵冰雲,你夠了沒有?不讓你來你非要來,成心給本王添亂是不是?”
冰雲不服氣,直喊冤,“妾身哪有!王爺恕罪,不是妾身站着說話不腰疼,也請恕妾身直言,王爺沒有查過案吧?”
被說中軟脅,東丹寒嘯臉上一熱,移開了視線,“是又如何?”
爽快。冰雲點頭,“所以說王爺經驗還不夠,這樣是查不到什麼的。”
她雖也沒有親自查過案,但好歹來自二十一世紀,又特別偏愛刑偵類小說、電影電視,也學了少東西。
“是嗎?”東丹寒嘯有些惱,“依你的意思怎樣?”
倒是沒想到啊,這個王妃不但醫術過人,對查案也有一手,是想給他一個下馬威了?
大概也知道不該當着侍衛的面讓東丹寒嘯難堪,冰雲搖頭又擺手,“王爺言重了,妾身並不是要教王爺怎麼做,有句話說‘兵貴神速’,查案也是一樣。”
要知道在案發後二十四小時是破案的黃金時間,往後耽擱的時間越長,很多有用的證據就會越消失於無蹤,無跡可尋。
東丹寒嘯心中頗爲認同,但少年人的倔強心性上來,嘴上卻是不肯認輸,“本王自是知道,你以爲自己很會斷案嗎?”
他眼中的輕蔑之色令冰雲很是不高興,冷哼一聲道,“至少比你會。”
什麼?
東丹寒嘯冷哼一聲,“不知天高地厚。”
“你才莫名其妙!”冰雲惱了,跺着腳吼,“明明什麼都看不出,還想破案,做夢吧你!”
“你說什麼!”東丹寒嘯眼神一寒,“安陵冰雲,你少狂,本王纔不跟你一般見識。”
“我就跟你一般見識嗎?”冰雲不屑地冷笑,揚高了下巴,“幼稚。”
什麼?我堂堂寰王被你說成是幼稚?“安陵冰雲,你再說一遍?”
“再說一遍怎麼了,你就是幼稚!”
要吵架是嗎,來呀來呀,誰怕誰!
一幫侍衛面面相覷,然後來回看着兩位主子像小孩子過家家一樣吵嘴,莊靖彥更是哭笑不得,硬着頭皮上去勸架,“王爺,王妃,是不是先斷案要緊?”
小夫妻要抖嘴,也回家關起房門來慢慢吵嘛,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像什麼樣子。
東丹寒嘯抿脣,驚覺自己居然跟冰雲較勁,失了風度,白白讓手下笑話,惱道,“要如何斷案,本王自有主張,你別礙本王的事。”
早知道如此,真不該同意讓她來,這不擺明沒事找事嗎?
冰雲不屑地退開兩步,“我什麼時候礙你事了?明明是你本事不到家,破不了案拿我當什麼擋箭牌!”
她這倔勁兒一上來,又忘了自己是安陵冰雲,不是穆冰雲,該有的禮節都顧不上了。
“你……”她這話又成功惹毛了東丹寒嘯,某人狠狠瞪着她,“你說誰本事不到家?”
冰雲瞥他一眼,“難道是我?”
東丹寒嘯氣得咬牙,暗暗拼命告誡自己,不要跟冰雲一般見識,“本王不跟你做口舌之爭,無知的女人。”
“我無知?”冰雲反手指指自己心口,“哈哈,我無知?東丹寒嘯,我還真不是跟你狂,就這件案子,我能破,你都未必能破!”
才舉步的東丹寒嘯猛地剎住身形,“你說什麼?”
冰雲眼珠一轉,有了計較,似笑非笑道,“王爺,既然我們誰都說服不了誰,不如打個賭,怎麼樣?”
打賭?東丹寒嘯皺眉,“賭什麼?”
“賭誰先破案,”冰雲挽起袖子,摩拳擦掌,“也好證明究竟誰無知。”
東丹寒嘯斜着眼睛看她,不作答。
“你要不敢就算了。”冰雲大方揮手,“不勉強你。”
東丹寒嘯咬牙,怒氣無處宣泄,“激將法?”
“對,”冰雲大方承認,毫不臉紅,“是不是很受用?”
東丹寒嘯森寒地笑,點了點頭,“是,很受用。”
沐臨風和莊靖彥雙雙在一旁目瞪口呆:這兩個人,到底誰沒有長大?
冰雲樂了,“那就這麼說定了,不過要先把賭注說好。”
怎麼這麼麻煩!東丹寒嘯勉強按捺着性子,“什麼賭注,快點說!”
冰雲笑笑,神情有些落寞,“如果我贏,王爺要好好陪我一整天,吃飯、逛街市,隨我的意願。”
東丹寒嘯一愣,“就這麼簡單?”
還以爲她要提什麼條件來刁難他呢,就她所說的這些事,即使不打賭,只要她開口,他也會答應……儘管只是看在母妃面子上。
“就這麼簡單,”冰雲揚眉,“如果我輸了,那我就給王爺你最想要的。”
呃,東丹寒嘯纔要問,腦子裡瞬間想到什麼,突然就紅了臉。
冰雲好奇於他的反應,往前湊了兩步,仔細看着他的臉,“王爺,你的臉怎麼紅了?我說的是休書,你以爲是什麼?”
東丹寒嘯猛地後退一步,臉越發地紅,回頭就走。
身後傳來冰雲不解的咕噥聲,“好端端的,這又怎麼了?”
東丹寒嘯背對着她揚起了嘴角,突然間發現,有這麼個王妃時時跟他抖嘴吵架,感覺還蠻不錯的。
隔了好一會,冰雲突地醒悟到什麼,“王爺,你該不會以爲妾身說的是……”
“住口,不準說!”東丹寒嘯臉上發熱,狠狠瞪她一眼。
“哈哈哈……”冰雲大笑,第一次發現東丹寒嘯心性竟是如此純真,仿若赤子。
儘管在慘遭橫禍的夏家打這種賭,有些不敬,但既然兩個人的目的是爲了破案,替夏家討回公道,這一點小小的不合時宜,就算了吧。
爲公平起見,東丹寒嘯吩咐下去,所有侍衛皆聽從冰雲調遣,而冰雲所需要的東西,也會有人儘快送上,就看兩人誰最先找到有用的線索了。
冰雲一下認真起來,帶着沐臨風在夏家所有地方轉了一圈,既然夏家人都死於牀上,別的地方當然也沒有太明顯的血跡,不會有什麼線索。
看了個差不多,冰雲再來到屋外,蹲在地上仔細看那些腳印和血印,一忽兒皺眉,一忽兒搖頭,一忽兒嘆息,一忽兒沉思,表情豐富之至。
因爲之前就看了一圈,也沒看出特別之處,加上東丹寒嘯也被冰雲的樣子引起了好奇心,乾脆站在一邊,看她怎麼做。
半個時辰後,冰雲站起身來,叫過一名侍衛吩咐,“將仵作的屍檢錄拿來給我。”
“是,王妃。”
侍衛轉身跑掉,絲毫不敢怠慢。
東丹寒嘯眼睛亮了亮:對了,怎麼沒想到先看一看那個,說不定會有線索。
這個念頭才起,他不禁有些無奈:自己果然是欠缺這方面經驗的,這一上手就讓冰雲得了先機,還怎麼跟她賭?
不大會兒,侍衛已迴轉,將一本冊子交給冰雲,“王妃請過目。”
冰雲先翻到最後一頁,看一看仵作留下的名字,“康裕?王爺,此人技藝、爲人如何,可靠嗎?”
東丹寒嘯一愣:問本王?“前兩起案件也是他和另外兩名仵作負責驗屍,信得過。”
冰雲點頭,算是比較滿意,然後從第一頁打開,慢慢看。
夏家雖富甲一方,但卻人丁單薄,四代同堂也不過才十口人不到,加上十幾名護院,七八名丫環婢僕,總共不到四十人。
所有人似乎都意識到冰雲不簡單,瞬間就把破案的希望寄託在她身上,個個屏息凝視,唯恐打斷她的思路。
莊靖彥摸了摸眉毛,走上兩步提醒,“王爺,屬下等要做什麼?”
不是打了賭嗎,怎麼大家夥兒都圍着王妃轉,什麼都不做?
東丹寒嘯一愣,“做什麼?去殮屍房看看。”
“是,王爺。”
“我也去!”合着冰雲還能一心二用,看着屍檢錄,還能聽到別人的動靜。
東丹寒嘯眼神詫異,上下看她,“你真的不怕?”
其實想想那種地方,連他都覺得後小脊背發冷,更不用說冰雲一個女子了。
“呵呵,”冰雲訕笑,打個哆嗦,“我站在外面就好,讓、讓沐臨風幫我進去看。”
先前她還氣沐臨風來着,這會兒用着卻這麼順手,也就是沐臨風,旁人誰這麼大度量。
沐臨風自是心中一喜,趕緊點頭,“屬下但憑王妃吩咐。”
王妃還肯用他做事,是不是就表示不生他的氣了?那真是太好了!
東丹寒嘯冷瞄她一眼,當然知道這當中的事,不屑道,“過河拆橋。”
“什麼?”冰雲還在想屍檢錄上的記載,腦子一時轉不過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