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朱琪擦乾眼淚,整理好衣服,一把從牀上翻身下地,一刻不停就往外跑。“柳絮!”千傲追至房門口,卻又不敢往前追了,目光注視着阮朱琪,直到她跑遠了。“王爺,你把柳姑娘怎麼了?”趙管家焦急地問道。千傲自嘲地笑了,沒有回答趙管家。趙管家搖搖頭,道:“王爺就是這性子,姑娘家需要哄的,可王爺偏偏愛掙個理、掙個臉面!還站着幹嘛呀,快去追柳小姐啊!”趙管家急的直跺腳,可千傲就是站在原地不動。
阮朱琪一路跑到蘭陵王府的大門口,正碰上被斛律嵐叫過來的芸香。“小姐!”芸香多日未見自家小姐,不由得高興地喊出聲來。阮朱琪聞聲停住,看了眼芸香又回頭看了眼蘭陵王府,氣得跺了跺腳,拉着芸香一起跑,道:“回府!”
芙蕖一臉驚訝看着前兩天支支吾吾不肯回來的阮朱琪,此刻正待坐在自己面前狼吞虎嚥。坐在上位的賀蘭氏看了很久,終於忍不住提醒道:“柳絮,慢些吃,這些吃了不夠的話,再讓廚房給你做。”
阮朱琪有些不好意思了,方纔太生氣,把眼前的食物當成了發泄的對象,一下子忘了一家人都在飯桌上。“都是你,該死的閆千傲!咬死你!咬死你!”阮朱琪想着,又氣不打一處來,夾了一塊兒肉在嘴裡死命地咬。
“噗嗤”一聲,在一旁的芙蕖忍不住笑了,道:“絮姐姐,你這幅模樣,難不成是王爺不給你吃嗎?”阮朱琪聞言愣了下,立馬順着芙蕖的話應下去,道:“是啊!我在王爺那吃不好、穿不暖,過得特別悽慘!所以啊,爲了我以後的日子着想,這個親,我不成了!”
賀蘭氏和万俟氏聞言都是一驚,相視一眼,都不知道該怎麼跟阮朱琪說。畢竟平時跟阮朱琪交流地比較多的,是斛律光,可今兒個斛律光還沒回來。這悔婚可是個大事,得跟斛律光說說。打定了主意,賀蘭氏示意万俟氏莫要多言。
芙蕖也被嚇了一跳,連忙追問道:“姐姐這話可是真的?婚姻大事可不能隨便開玩笑的!”阮朱琪沒有回答,只是酒飽飯足之後用手帕擦了擦嘴巴。芙蕖着急了,怎麼能說不嫁就不嫁呢!對方可是蘭陵王啊!“姐姐快別鬧了!姐姐跟王爺有什麼誤會,可以好好說嘛!就算王爺欺負了你,不還有爹爹給你撐腰嗎?你怎麼能說出‘不成親了’這種話呢!”
阮朱琪白了芙蕖一眼,道:“怎麼我成不成親,你比我還在乎?哦,對了,我家芙蕖也喜歡王爺。要不這樣吧,乾脆你代我嫁過去得了,這樣既遂了我的心願,也不影響兩家的關係。”“姐姐!我不是這個意思!”芙蕖急忙辯解。阮朱琪卻道:“反正同樣是斛律家的小姐,誰嫁不都一樣嗎?你說對吧,王爺?”阮朱琪看向在門口站了許久的千傲。
“王爺!”賀蘭氏和芙蕖母女都是大驚,連忙行跪拜禮。千傲猶豫片刻之後一路追隨過來,聽到阮朱琪這般話,臉色甚是難看。“你們跪什麼呀跪!仗着他是皇親國戚,走哪兒都要跪倒一羣嗎!”阮朱琪氣得直跺腳,橫了千傲一眼便往自己房裡跑去。
千傲臉色蒼白地讓衆人起身,渾渾噩噩地轉過身,卻發現斛律光不知何時站在了他的身後。“斛律將軍。”千傲尷尬一笑。斛律光見千傲這般光景,不由得嘲笑道:“看來高將軍是和小女吵架了,而且還鬧得挺大的。”
“將軍見笑,是千傲做錯了事,惹惱了小姐。”千傲低聲嘆口氣,原以爲平平靜靜地迎她過門,兩人和和睦睦地過日子,卻不料天總是不隨人願的。斛律光笑着拍了拍千傲的肩膀,道:“高將軍在馬背上長大,一直以來接觸的都是明月這種粗漢子,不能理解女兒家的小心思,正常正常!”
“將軍莫要再取笑千傲了,這回小姐可着實是氣的很了。”千傲苦笑,阮朱琪鬧騰成這樣,他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斛律光想了想,道:“這種事嘛,明月也沒有經驗。不若暫且等等,興許過些天,柳絮的氣就消了。”千傲無奈地搖頭,道:“也只得如此了,那千傲先告辭了。”
修文殿正殿裡暗黑一片,穆雪琳站在門口張望了幾眼,卻什麼也看不見。“殿下——殿下——”她壯着膽子走了進去,陸令萱給的消息不會錯的,今晚仁綱一個人在正殿的裡間歇息。這可是難得的機會,總算等到他不去斛律嵐哪兒了。穆雪琳想着,腳下的步伐不由得加快了。
“啊——”然而剛剛推開裡間的門,一柄鋒利的匕首就架在了穆雪琳脖子上,仁綱目光冷厲地看着她。“誰讓你進來的!”穆雪琳驚嚇住了,照實說道:“祖阿媽把門口的侍衛支開了,讓我進來的。”仁綱聞言收起匕首,背對着穆雪琳,冷冷說道:“滾回你的房間去,沒事不要亂跑!”
穆雪琳又是驚嚇又是委屈,這算什麼,納她爲妾又不碰她。她不甘心,上前主動抱住仁綱,哭道:“殿下,人家想你了,你好久都沒來看雪琳了!”仁綱有些厭惡地皺了皺眉,將穆雪琳一把推開,道:“出去!不要讓我再說一遍!”穆雪琳眼中含淚,看了一會兒人仁綱的背影,然後扭頭哭得無比委屈地跑開了。
“青葉,出來。”穆雪琳走後,仁綱點起一盞小小的蠟燭,將密探青葉召了出來。“殿下好不解風情,穆姑娘如今已是殿下的人了,殿下怎忍心讓她夜夜獨守空房!”青葉笑着從一處黑暗中走了出來,在仁綱面前站定。
仁綱坐在牀上,牀幔將燭光擋了,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臉色。只聽得“嗖嗖”幾聲響,青葉臉色大變。只見兩道黑影在房間的四壁上飛來閃去,最後一聲悶響,青葉已被仁綱踩在腳底下。“殿下手下留情,連紅楓都打不贏殿下,青葉更不是殿下的對手。”青葉連忙嬉皮笑臉地求饒。
“下次再嘴賤,就割了你的舌頭!”仁綱象徵性地踹了青葉一腳,走回牀上坐着。青葉連忙從地上爬起來,湊近仁綱,嬉笑道:“殿下可捨不得割了我的舌頭!割了舌頭的青葉,還怎麼給殿下收集情報啊!”仁綱冷冷瞥了一眼青葉,沒搭理他。
青葉見好就收,道:“殿下上次吩咐之事,青葉和紫鷹一直都在邊關徘徊,可是近幾日並沒有人來打探柳小姐之事。”仁綱皺眉,這事不正常,按阮邕的作風應該立刻就來找阮朱琪的纔是。青葉繼續道:“紫鷹說此事事有蹊蹺,所以撇下我跑北周去了。殿下啊,依我看啊,紫鷹真是不聽話!說了要跟我一起行動,總是不見人影,還一個人跑北周去了。”
“就你話多!下次這種話直接對紫鷹說,到時候被打殘了,本殿下派最好的御醫給你。”仁綱嘴角露出玩味的微笑。青葉聞言,打了個寒戰,被紫鷹打,到時候真的就只剩下半條命了。青葉連忙打哈哈,笑着對仁綱奉承道:“哎喲,我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殿下,你肯定不會捨得我被打的,對吧!我剛剛就是亂說,亂說的!”
“白魅可有話讓你帶給我?”仁綱不屑地瞥了一眼青葉。青葉想了想,道:“白魅說,之前知道柳小姐在軍營裡的事情的那些人,現在已經不用處理了。他在邊關已經開始散佈消息,說蘭陵王的新王妃病死了。殿下,白魅真壞,咒柳小姐呢!”
“哎喲!”青葉揉着被仁綱狠踹了一腳的膝蓋,疼得齜牙咧嘴的。仁綱緩緩說道:“叫你跟他們學着點,硬是學不會。倒是學會一嘴胡攪蠻纏的本事了!”“這還不是跟殿下學的!”青葉嬉笑着,被仁綱狠狠瞪了一眼,連忙噤聲。
“回去,一有消息就通知我。”仁綱語畢,眨眼功夫,青葉便消失了。“只要你不想回去,我就可以讓他找不到你。絮,這是你現在想要的,對吧?”仁綱蒼涼一笑。
回到房間的阮朱琪夜裡越想越睡不着,決定起身先處理身邊的兩個“叛徒”。她起牀打開窗,假意咳嗽了兩聲,齊方和齊恕便很快跪在了阮朱琪跟前。“說吧,在我昏迷之際,假借千傲之手給四叔傳遞消息,是誰的主意?”阮朱琪直接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