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躲在月光裡的人

蜇潺感覺身上的毒已無大礙時,就準備離開,青靈和紫靈又爲他準備了一些藥,蜇潺也沒猶豫,接過藥,聽着青靈和紫靈的叮囑。

他走時,特意見了海棠和薛宇凡:“聽說,你們想找靈界的人?”

海棠隨口問道:“你認識靈界的人?”

蜇潺沒說話,海棠本也沒抱希望,見薛宇凡疑惑,海棠解釋道:“靈界修的是平衡之術,我和鈺祉試想,也許靈界的平衡之術可以化解薛夫人體內的仙氣和魔氣。可是,靈界在三界之外,幾乎沒人見過,這只是我們的一個設想。我們不想給你太大的希望,本想等找到靈界的人後再告訴你的,現在還是讓你提前知道了。”

這些年薛宇凡聽到了太多的方法,也試用了無數的藥方,可效果都是微乎甚微。有希望是好,可有了希望也就有了失望,看着各類大夫的藥,各種修道人的方法在母親身上驗證,他從欣喜到失落,從期望到失望,經過感情的大起大落,他反倒有了一顆感恩的心,他繼續尋找希望,抱着希望也能平穩的接受失望。

“希望本來就是個未知數,我不奢望也不放棄。”薛宇凡平靜的說道。

“或許,你們可以問下小瑤。”蜇潺說:“我看到過一個白袍男子躲在月光裡看她,他一頭黑髮,卻能和月光融合。”

自海棠和鈺祉商議尋找靈界的人後,兩人就通過他們特有的方式聯繫。聽了蜇潺的話,海棠立即送信讓鈺祉帶着小瑤來找他們。

鈺祉接到信雖然有些不解,但還是去找了小瑤。因爲上次在凡間逗留的時間太久,醜婆婆看小瑤看的正緊,小瑤正愁沒理由出去玩,正好鈺祉來找她,鈺祉尋了一個理由,正大光明的帶着小瑤去魔宮,只是出了花屋兩人就轉頭去了凡間。

到了海棠的住處,薛宇凡也在,他們好像已經等了很久。

海棠把尋找靈界的事和目的簡單的說了一下,其實是講給小瑤聽。

“時間不是隻有仙、人、魔三界嗎?什麼時候又多了一個靈界?”小瑤有些好奇。

鈺祉說:“靈界歸屬於大自然,不在三界之內。”

“哦。”小瑤應了一聲。

海棠走到小瑤身邊,問:“你認識靈界的人嗎?”

小瑤輕笑着說:“我都不知道有這麼一個神秘的部族存在,怎麼會認識他們呢。”

“那你認不認識一個穿着白袍的男子?”薛宇凡想了想,又補充道:“他能和月光融合。”

如果說是白衣男子,小瑤還真沒覺得有什麼特別,穿白衣服的男子太多了,鈺祉穿過白衣服,薛宇凡也穿過,可一聽“能和月光融合”,藍雅子突然從她腦海中跳出來,他的那身白衣,讓她過目難忘。

“我好像是見過這樣一個人。”

薛宇凡突然覺得看到了希望,小瑤看着他們每個人臉上都露出淡淡的微笑,剛想開口說胡,海棠問:“那你能找到他嗎?”

“不能。”小瑤說的是實話,他們只見過兩次,還是兩次不愉快的見面。

海棠和薛宇凡臉上的笑容突然僵住,看着他們質疑的樣子,小瑤解釋道:“我只是見過他兩次,也沒講過話,更不知道他住在哪裡,我是真的不知道去哪裡找他。”

鈺祉知道海棠的性子,一向沉穩的她講起那個像月光一樣的白衣男子,難得露出一絲微笑,鈺祉隱隱猜到了這個白衣男子的身份。他理解海棠的激動,這個神秘的部族只存在於傳說中,突然出現在他們的身邊,不得不承認,他自己也不是那麼平靜,他猜測道:“你們認爲這個白袍男子是靈界的人。”

海棠說:“即使不是,也一定和靈界有關係。”

鈺祉問,“你們又沒見過他,怎麼確定他一定是靈界的人?”

薛宇凡解釋說:“蜇潺說,他見到過那個白袍男子,他一頭黑髮能和月光融合。”薛宇凡看着小瑤,說:“蜇潺說,他是來看你的。”

所有人都看向小瑤,小瑤也一頭霧水,“他來看過我?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你真的不知道?”鈺祉問。

“我真的不知道。”小瑤一臉誠懇的說,“我知道靈界對薛夫人意味着什麼,我再怎樣,也不會拿這件事開玩笑。”

看來小瑤是真的不知道怎麼找這個白袍男子,海棠歉疚的看了薛宇凡一樣,她在一點把握都沒有的情況下給了薛宇凡希望,鈺祉似乎看出了海棠的心思,說:“靈界只是一個傳說,突然出現一個類似於傳說中的人,我們難免有些緊張。這件事急不來,我們只能找機會。薛夫人現在怎麼樣了?”

薛宇凡說:“有塗先生和青靈、紫靈的調理,現在已無大礙。”他是安慰海棠,但說的也是事實,多年來,他已經習慣他母親病情的反覆,靈界是他最大的希望,可現在他的希望渺茫到不可能實現,臉上裝作不在意,心裡難免有些失落。

看着薛宇凡一閃而過的失落,小瑤懊悔不已,她應該問問他是誰的,即使有點反感,也可以和他多說兩句話的,那樣說不定他們還有再見面的機會嗎,可兩次見面,小瑤都是橫眉冷對的對他,他一定不會再來了,看着薛宇凡一閃而過的失落,小瑤心情有些鬱悶。

小瑤腦中浮現出白袍男子第一次見到她時複雜的眼神,她安慰薛宇凡道:“既然那白袍男子有來看過我,那他肯定會再來,如果他再來我一定會想辦法留住他。”

這也是目前唯一的辦法,自此之後,小瑤每天都盼着白袍男子的出現,他還特意去了他們見面的兩個地方。可兩個月過去了,白袍男子依然沒有出現。

命運就是這麼的捉弄人,當你想找一個人的時候,他遲遲不出現,當你不想找時,他或許會出現,唯一說不好的是,當他再出現時,你或許已經忘記當初找他的目的和初衷了。

鈺祉和海棠原本就是抱着試試看的態度,兩個月依然了無音訊,他們慢慢也就遺忘了,只有小瑤還清晰的記得找他的目的。

十五月圓之夜,小瑤洗漱後,早早的睡下。輾轉反側,她怎麼也睡不着,她起身,打開窗戶,微風吹進來,淡淡的花香飄來,小瑤深呼了一口氣,皓月當空 ,月光斜斜的灑在她身上,將她的背影拖得長長的。

她突然想,薛宇凡在幹什麼呢,他會不會也在看着月亮想她,不會,肯定不會,即使想,想的也一定不是你。小瑤閃亮的眸子有些暗沉,她失落的走到梳妝檯前,就着月光,緩緩的梳頭。

小瑤穿了一件水藍色的絲質睡裙,她側坐在梳妝檯前,低垂着眼眸,滿腹心事,月光灑在她身上,她的背影有些孤單。

月光晃動了幾下,小瑤敏銳的察覺到,她警惕的看着窗口,月色如水,沒有一絲波瀾,難道是我眼花了?小瑤眼內閃過一絲欣喜,她慢慢走向窗口,可除了天空中的一輪圓月,外面什麼也沒有。

“是你嗎?”小瑤試探性的問,“既然來了,爲什麼不現身?”

小瑤四下觀望,四周靜悄悄的,小瑤甚至能聽到露水低落的聲音,小瑤有些失落的轉身,懶懶地靠在窗戶上。

可她看到地上多了一個影子,緩緩的,越來越清晰,小瑤不敢動,只是盯着影子,她怕她一轉身,影子就不見了。

白袍男子站在窗外,含情脈脈的看着小遙,小瑤站在窗內,靜靜的看着地上的影子,月光斜斜的照進來,他們的影子依偎在一起,像是一對依偎的情人。

藍雅子看着小遙,七年前,他也經常這樣,躲在月光裡,看着海藍,月光也將他們的影子依偎在一起,只是,再也沒有人對他說:“藍哥哥,躲在月光下偷看女孩子可不好哦!”。

眼前的這個女子也是一身水藍色的衣裙,可他知道,即使她們長得再像,她也不是海藍,她永遠也不可能像海藍一樣叫他一聲“藍哥哥”,可他還是想看她,即使知道自己是自欺欺人,可他還是想留住海藍的一絲影子,似乎只有這樣,他的心才能跳動。

小瑤看地上的影子一動不動,她想轉過身,“就這樣,”藍雅子喃喃道:“就這樣。”

小瑤真的沒動,她問:“你真的是躲在月光裡?”

“是。”藍雅子依然盯着她的背影。

兩人沉默了一會,小瑤忍不住問道:“你真的能躲在月光裡!”

“。。。”

“你,你是靈界的人嗎?”

“。。。”

小瑤不知該作何反應。

......

兩人都沉默了,只有地上的影子相依相偎。

小瑤忍不住轉過身去,她的臉在月光下有些蒼白,藍雅子定定的看着她,心底深處被埋葬的思念被扯了出來。

藍雅子背對着月光,小瑤看不清他的表情,可她覺得他很難過,這難過像湖水一般,就着月色將她淹沒,小瑤莫名的哀傷起來。

一陣風吹過,小瑤突然清醒過來,她皺了皺眉頭,怎麼突然難過起來了?

“你認識我嗎?”小瑤問。

藍雅子也清醒過來,他垂下眼眸,將視線從小瑤臉上移開。

不說話,小瑤就當他默認了,“我肯定是不認識你的。你爲什麼要偷偷的看我?難道你不知道,這是很不禮貌的嗎?”

“對不起,我......”藍雅子又看了她一眼,他對自己說,她真的不是海藍,“我認錯人了。”說完他轉身要離去。

小瑤慌忙的扯住他袖袍,藍雅子並未回頭,只是微微側頭。

剛說完人家不禮貌,現在卻又拉着人家的衣服,小瑤有些不好意思,還好藍雅子並未回頭看她。她故作鎮定的鬆開他的衣服,猶豫着不知該說什麼。

藍雅子見半晌沒動靜,想離開。

“等一等。”小瑤試探性的說:“我,想請你幫個忙。”

“靈界從不插手三界中的任何事。”藍雅子頭也未回的說。

這算是委婉的拒絕嗎?

“要這麼着急拒絕嗎?我都還沒說是什麼事?”

“只要不是靈界的事,我們都不會過問。”

“那如果我要找你,該去哪裡找你?”只要能找到你,不怕你不答應。

藍雅子的身形頓了一下,猶豫了半晌,說:“我們不和三界中的任何人來往。”

小瑤泄氣了,要不要拒絕的那麼幹淨啊!

“不和三界中的人任何人來往,你來找我幹什麼?不插手三界中的任何事,你干預我的生活幹什麼?你說來就來,想走就走,你當我是什麼?動物園的猴子?你想看就來看看,想走就大搖大擺的離開?你這人還真是自私,從不顧慮被人的感受,你知不知道你的出現給我帶來了多大的困擾!”小瑤有些不鎮定。

“自私?”藍雅子眉頭微鎖,“這世上真的有人可以做到慷慨無私嗎,爲了別人,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哪怕。。。”後面的話,藍雅子再難說出口。

藍雅子的聲音帶着淡淡的悲傷,小瑤似乎很同意被他的情緒影響,剛剛還義憤填膺,現在突然有些心疼,“自私和無私,只是一個字的差別,可卻有天壤之別。如果你身邊有無私的人,你應該很驕傲,慷慨的人很多,但真正做到無私的又有幾個。”

“即使放棄自己的生命?”

“即使放棄自己的生命!”

“那那些活着的人呢?”

“活着的人就應該好好的活着,好好的記得他們,如果一個人死了,連記住他的人都沒有,那他該有多悲傷啊。”

藍雅子不再說話,他靜靜的站着,小瑤看着他,月光在他身上灑下一層光輝,許久,藍雅子轉過身來,小瑤看到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很好看,像春天的湖水,卻是滿滿的悲傷。

藍雅子伸出手,月光在他手上凝成兩隻透明的蝴蝶,它們繞着小瑤翩然飛舞,變成兩隻水藍色的蝴蝶落在小瑤的頭上,月色凝成幾條流蘇墜在蝴蝶上面,流蘇連接,將兩隻蝴蝶連在一起。

小瑤摸了摸頭上的兩隻蝴蝶髮飾,藍雅子說:“你放飛它們,我自然會出現。”

小瑤還未開口,藍雅子已經消失在月色中。

第二天天一亮,小瑤就迫不及待的去找鈺祉。

鈺祉看着小遙頭上的蝴蝶髮飾,靈氣四溢,隨着小瑤的走動,在她的發間翩翩飛舞,鈺祉還未開口詢問,小瑤就把昨晚如何發現藍雅子,還有和藍雅子的談話,仔仔細細的都講給鈺祉聽。

“你就這樣讓他走了?”

小瑤點了點頭。她瞪着大眼睛盯着鈺祉,等着鈺祉講點什麼。

鈺祉走着眉頭看着她,“你知道我們找他幹什麼吧?”

“我知道啊。”小瑤說:“我也想留下他,可是我看着他的時候,什麼話都講不出來,他難過我竟然會跟着他難過。”

“他竟然比薛宇凡還有感召力?不過,他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鈺祉打趣道。

“哎,”小瑤臉一沉,“我是在很認真的和你說這件事!”

“我也是很認真的和你說這件事,你那麼伶牙俐齒的,我不相信你說服不了他。”

“就知道你不會相信。”小瑤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所以我讓他留了找他的方法,而且他也留了哦。”

小瑤得意的看着他,他可是靈界的人,傳說中的人物,想知道怎麼找他,來求我啊!

鈺祉當然知道小瑤的小心思,他斜睨着小瑤說:“找他是爲了幫你的薛宇凡,我對靈界的人一點興趣都沒有,所以收起你的小心思,要說就說,不說我也無所謂。”

原本以爲即使鈺祉不求她,也會說點好話,可沒想他會搬出薛宇凡,小瑤喃喃的說道:“說兩句好聽的話又不會要你半條命。”

“到底說不說?”鈺祉催促道。

“怎麼好像是我求着你知道似的。”

鈺祉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小瑤翻了他一眼,摘下頭上的蝴蝶放到桌子上,鈺祉不明所以然的看着,小瑤指着蝴蝶說:“他說,如果我要找他,這對蝴蝶會通知他。”

鈺祉拿起蝴蝶頭飾看,如果不仔細看,真的會以爲是兩隻蝴蝶,唯一和真的蝴蝶不一樣的是,這對蝴蝶的腹部彷彿注滿了藍色的液體,隨着蝴蝶翅膀的擺動,會有淡藍色的熒光在翅膀上流動。

小瑤看鈺祉時而皺眉,時而微笑,以爲他看出了什麼端倪,“你看出什麼了?這蝴蝶有什麼秘密嗎?”

鈺祉把蝴蝶給小瑤戴上,相互連接的流蘇放在額前,可以抹額,放在腦後,又可以籠着頭髮,當鈺祉把蝴蝶頭飾一左一右的戴在小瑤太陽穴的位置時,流蘇脫離,帶着熒光的流蘇垂在小瑤的發間,讓小瑤又多了幾分靈氣,鈺祉滿意的笑了。

“這對蝴蝶頭飾真的有秘密嗎?”小瑤着急的問。

鈺祉說:“這對蝴蝶頭飾的秘密就是,它比一般的頭飾要漂亮很多,而且還有很多種戴法,哪一種你戴着都很好看。”

小瑤一把抓下蝴蝶頭飾,不滿的瞪了鈺祉一眼,蝴蝶尾部的流蘇連接起來,小瑤不得不承認,這對蝴蝶頭飾很好看,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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