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花屋的事情忙的差不多了,半個月已經過去了,在醜婆婆不在在意她時,她又悄悄溜到人間,以往繁華的街道如今安靜的可怕,一陣風吹過,捲起地上的落葉,耳邊只有風吹過的呼呼聲,小瑤走了幾條小巷,沒有看到一個人,酒樓店鋪也都閉門謝客,整個小鎮被一種緊張恐懼的氣氛籠罩着。
小瑤來到薛府,薛府也是大門緊閉,小瑤正想着用什麼藉口敲門,卻見薛宇凡騎着一匹馬急匆匆的回來,到了府門口,他腿一擡,瀟灑乾淨的落地,隨即一個僕人過來接過他手中的繮繩,沉重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薛宇凡還未進門,小瑤叫住了他。
薛府正門本就比地面高几個臺階,小瑤站在臺下仰望着他,薛宇凡一襲青色長袍,玉帶束髮,俊俏的臉龐帶着四分平和,六分沉穩。一陣風吹過,衣角與髮帶在風中微微飄動,小瑤有一種錯覺,他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童,飄逸灑脫,明明伸手便能碰到的距離,卻又遲遲不敢伸手,只怕讓他沾染上了一絲濁氣,想收手時,那種美到極致的畫面又讓人不忍放棄。
小瑤看的有些癡了,以至於薛宇凡叫了她兩遍,她都沒察覺,看着她花癡的樣子,薛宇凡的臉微微紅了,他看了一眼僕人,僕人走到小瑤身邊,輕輕喚了兩聲,她纔回過神來,尷尬的笑了笑,此時的她只覺得臉發燙,卻不知那一抹紅已經蔓延到耳根旁邊!
“姑娘,找我有什麼事嗎?”薛宇凡很禮貌的問。
“姑娘?”小瑤有些失望,用鈺芷的話說,她雖算不上國色天香,也能稱得上是秀色可餐,以爲薛宇凡記住她了,卻沒想人家連她的名字都沒記住。
“你不記得我了嗎?我叫小瑤,我的腳受傷了,還是你幫我請的大夫。”小瑤努力讓他記起她。
薛宇凡微微一笑,小瑤的獨行特立薛宇凡過目不忘,若不是這段時間太忙了,他肯定早早就認出了她,薛宇凡略帶歉意的說:“我記起來了,你現在怎麼樣了,都好了嗎?要不要再請大夫看看!”
“不用了,我都好了。”小瑤說:“我就是路過這裡,想來向你道謝的,謝謝你治好了我的腳傷。”
“姑娘這麼說,我倒不好意思了,是我害你受的傷,現在你反倒來謝我。”薛宇凡依舊很禮貌的說。
小瑤剛要說什麼,幾輛載滿貨物的馬車陸續來到門口,空氣中瀰漫着很強的藥草味,一個小廝走過來,行了一禮,說:“少爺,藥材都已經準備好了,可以出發了。”
薛宇凡微微點了點頭,問:“老爺和夫人在哪裡?”
“老爺陪着夫人散步呢,剛剛他們還問那些人的病情呢。”
薛宇凡囑咐道:“好好照顧好老爺和夫人,不要讓他們出去,老爺和夫人再問就說,病人的病情已穩定,讓他們不要擔心了。”說完,小廝把他的馬牽過來,他輕輕一躍,翻身坐到馬背上。
剛走了兩步,突然想起小瑤,他調轉過身,問小瑤:“姑娘找我,有什麼事嗎?”
小瑤木納搖了搖頭,薛宇凡剛調轉馬頭,小瑤卻又突然跑過去,說:“我學過醫,雖然醫術不是很高明,但肯定能幫上忙。”薛宇凡不解的看着她,小瑤解釋說:“你們準備了幾輛馬車的草藥,那肯定是很多人生病了,你們需要大夫,我學過醫,你們需要我,我也可以幫你的上忙。”
薛宇凡有些遲疑,見小瑤態度誠懇,他就應允了,況且他們真的需要大夫。他對小廝說:“再去備匹馬。”
小廝牽過一匹馬給小瑤,小瑤張了張嘴,她看着薛宇凡說:“我不會騎馬。”
薛宇凡問小廝道:“準備一輛馬車要多久?”
“府裡的馬車都被您和老爺調走了,要再要馬車,只能去車行找,只是,會需要一段時間。”
薛宇凡看了看小瑤,想到那些病人,他驅馬走到小瑤身邊,說:“現在備馬車已經來不及了,如果姑娘不介意的話,可以與我共騎一匹馬。”隨即又補充道,“我們現在確實急需大夫。”
薛宇凡向她伸出手,小瑤微微猶豫了一下,伸出手,薛宇凡用力一拉,小瑤只覺身子一輕,待反應過來,人已經坐到馬背上了,馬兒不安分的刨着蹄子,小瑤緊張的抓着薛宇凡的手,後背緊繃,薛宇凡感覺到她的恐懼,安慰道:“不用怕,手抓住繮繩,我會護着你的。”
他伸出胳膊護着小瑤,另一隻手把繮繩遞給小瑤,小瑤不安的握着繮繩,馬兒突然打了一個響鼻,小瑤下意識的向後去,薛宇凡兩隻手握住繮繩,正好環住小瑤,小瑤有一絲莫名的心安。
薛宇凡調整好坐姿,儘量讓小瑤不那麼害怕,可馬兒一跑起來,兩個人的身體難免有接觸,小瑤怕掉下去,緊緊的靠在薛宇凡懷裡,小瑤的髮絲輕掃過薛宇凡的臉,長期與花草相伴,小瑤身上有一股很好聞的香味,淡淡的又帶着一絲青草香,聞着小瑤身上的香味,薛宇凡竟然有些分神。
薛宇凡騎馬帶她穿過幾條小巷,在一個僻靜的院門口停下,薛宇凡翻身跳下馬,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瑤,竟然緊張到忘記了要下馬,看着小瑤緊張的表情,薛宇凡笑了,他親眼見過小瑤的蠻橫,竟沒想,她會害怕騎馬,薛宇凡將小瑤抱下馬,站到地上,小瑤纔回過神來,她尷尬的笑了笑。
大門打開,一個小廝過來將馬牽走,兩人走進院內,一股刺鼻的藥味迎面撲來。
這是一個很大的四合院,青磚灰瓦,院內搭了幾個大棚,棚內一排排的躺着很多人,而每間房子裡也都躺滿了人,小瑤有些震驚,因爲她認出,這些人都是被吸了精氣,她知道是誰做的,只是她沒想到會有那麼多人。
院子裡有人在燒艾,院子的另一側搭有一個簡棚,棚內有幾個年輕人正在熬着不知名的藥,藥罐咕嚕咕嚕的響着,透出的水蒸氣與艾草的縷縷青煙夾雜在一起,小瑤不自覺的揉了揉鼻子。
薛宇凡介紹說,這裡是他們家的一處私宅,因這段時間有很多人都奇怪的生病,他們怕是瘟疫,就將他們集中帶到這裡。
院裡人都神色匆忙,有人負責配藥,有人煎藥,有人負責喂藥,人很多,卻又很自覺的坐着自己該做的事,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着。這些看到薛宇凡都很禮貌的叫他一聲“少爺”,薛宇凡只微微點點頭。他徑直帶小瑤走進一間偏房,房間內有七八個大夫摸樣的人,其中兩三個年齡大點的走到薛宇凡跟前。
“確定是什麼病了嗎?”薛宇凡問。
三個人都無奈的搖了搖頭。
“有沒有可能是瘟疫?”薛宇凡有些擔憂。
“應該不是。”一種鬍鬚花白的老者說,“瘟疫都是大面積爆發的,而且傳染性強,病症也明顯,可他們幾乎沒有任何病症,也沒有傳染的徵兆,所以,瘟疫的可能性很小。”
“不管是不是,我們都要先預防着,”薛宇凡囑咐道:“儘可能的封鎖消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以免引起恐慌。”
“我們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在醫館接收所有這樣的病人,而且也都和他們家屬交代好了。我們也在這房子裡撒了藥粉,院子裡也薰有艾草。”
另一位老者說:“這裡能用的地方都用上了,如果還有這樣的病患,就安排不下了,我們還要繼續接收嗎?”
“是啊,其他鎮子的人聽說這裡免費提供藥材和食宿,都將病人送到這裡了。現在人是越來越多,只藥材就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啊。”
“藥材不用擔心,需要什麼,幾位只管開口。”
小瑤悄悄出去,她無心聽那幾位老者奉承的話。
小瑤挨個房間查看那些病人,大多數都是一樣的,只要細心調養,幾年之後甦醒是沒問題的,只是這其中有一部分人讓她生疑,小瑤走過去仔細看了看,若其他病人被蜇潺吸收了五成精氣,那這些人就是被人吸收了九成以上精氣,他們表面上一樣,可這些人隨時都有死亡的可能,小瑤皺了皺眉,心裡只恨蟄潺下手竟越來越狠毒。
“姑娘,看出什麼問題來了嗎?”薛宇凡在小瑤身後問。
小瑤不急不慢的說:“這些人表面看起來沒有什麼病症,對食物的要求也與常人無異,但是他們的病是由內而發,內裡已經受到了極大的損害,一般的藥物根本不起作用。”
小瑤是第一次見這些病人,卻把這些人的病症說了七八分,薛宇凡來了興致,說:“姑娘說的沒錯,藥他們也能喝進去,可都沒什麼效果。”
小瑤轉過身來,問:“我記得之前有位塗先生,你不是說他的醫術很好嗎,這次出了那麼大事,怎麼沒見到他?”
薛宇凡解釋說:“塗先生雖醫術高明,可行蹤不定,除非他來找我們,否則我們根本找不到他。”
小瑤聽罷,說:“在我家鄉,也有過這樣的病例,我有個藥方,你可以先給他們試一下。”
鈺祉給她的藥方,小瑤早就熟記於心,她很快就寫了出來。
幾位年長的大夫看了看藥方,說:“這藥方還真有些獨特,所用的藥倒是常見,只是這配藥的方式,還真是第一次見。”
小瑤說:“同一種病,不同的大夫開出的藥方都是不一樣的。”
幾位大夫也沒說什麼,拿着方子去配藥了。
大夫走後,小瑤開玩笑的問薛宇凡:“你就這麼讓他們去配藥了?你就不怕我開的藥方有問題啊?”
薛宇凡笑笑,如二月的春風,說:“他們是大夫,如果他們都看不出着藥方的問題,那我也就真的沒辦法了。”
小瑤說:“你倒是新人他們。”
薛宇凡說:“用人不疑,既然把性命攸關的事情都交給他們了,自然要相信他們。”
小瑤對他頓時生了好感。
“你母親的病怎麼樣了?”小瑤問,“上次在府中,無意間聽他們提到過。”
薛宇凡依舊保持着謙和的笑容,說:“多謝姑娘關心,我孃的病已經無礙!”
小瑤看着薛宇凡,她第一次那麼近的看到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像一彎朗月,寧靜美好,卻又帶着幾絲憂鬱,幾絲無奈,幾絲的愁苦。小瑤突然有些心疼。
“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她的病。”小瑤脫口而出。
薛宇凡疑惑的看着小瑤問:“你爲什麼要幫我?”
小瑤不答反問道:“那你又爲什麼要幫他們?這麼多人要治療,需要很多藥,這是一筆很大的費用!”
薛宇凡不以爲意的說:“我家也做藥材生意,所以,藥材不用擔心。至於錢,我們掙得錢都是從他們身上來的,現在花在他們身上也是應該的。”
“所以我幫你也是應該的啊。”小瑤說:“因爲你是好人!”
薛宇凡靜靜地看着小瑤,對眼前這位陌生的女孩子,他竟沒有一絲防備。
“姑娘……”
“叫我小瑤,我的名字叫小瑤。”
“小瑤……”
“在下薛宇凡。”
“少爺,”一個隨從歡天喜地的跑進來,說:“塗先生來了,塗先生來了,他們有救了!”
薛宇凡長舒了一口氣,小瑤並未去接他,薛宇凡突然鬆了一口氣,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劍拔弩張,薛宇凡也不想他們兩個在這個時候見面。
他們都離開後,小瑤哼了一聲,半眯着眼睛說道:“我不來,你不來,我剛來,你就跟着來,這次我可要好好會會你這個塗先生,看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想到這,小瑤扯了扯嘴角,牽出一個邪笑。
正好塗先生剛進門,塗先生看到小瑤有些吃驚又有些意外,這些情緒在眼睛中只停留一刻,他轉身去看那些病人。
塗先生看到那些病人時似乎並不吃驚,他只是要了這些人用的所有的藥方。小瑤站在一邊看着塗先生一張張的將藥方遞到別人手中,最後他手機只留了一張,他指着那些藥方對那些配藥的大夫說:“把這些藥都停了,這些人是因內裡太虛,導致的昏迷,他們需要靜養,那些藥對他們一點幫助都沒有。”
他手中拿着小瑤開出的藥方,反覆琢磨,“這張藥方和老夫的藥方些許相似。”
薛宇凡看了看小瑤,小瑤安靜的站在一邊,塗先生將藥方略作修改,又交給了配藥的人,並讓他們儘快配藥。
一切安排好後,薛宇凡問:“這些人都是身強體壯的男子,怎麼會突然虛弱到昏迷?”
塗先生說:“就是因爲他們是身強力壯的人,平時過於勞累,所以一旦生病,便是急病,就像這房樑,一旦承受不了屋頂的重量,就要坍塌。”
薛宇凡覺得這個理由有些牽強,可塗先生不願講,他也只能不再問。
“剛纔那個藥方,是誰開的?”塗先生很好奇,因爲那張藥方裡有幾味藥,根本不是凡人能配合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