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的人並沒有因爲花後的離去而就此罷休,他們依然要魔界交出私闖仙界的人,同樣也沒有說出私闖仙界人的人是誰,實際上這也只是一個形式,鈺祉找了一個替罪羊,就在準備交出去時,被魔君阻止了,他想自己瞭解這件事,魔君已經下定決心,鈺祉只能尊重他的決定。
穹隆宮內,君後小心翼翼的爲魔君換藥。
“珠兒。”
君後詫異的看着魔君,這是她的小名,自從老魔君去世後,在沒人叫過。兩人雖有夫妻之名,卻形同陌路,幾百年了,這是魔君第一次叫她的小名。
魔君能感覺到君後的不適應。
兩人又是尷尬的沉默,君後換好藥後,又小心翼翼的爲魔君穿上衣服,魔君看着那個低着頭在爲他整理衣衫的人,很多年前,他不止一次的幻想過這個場景,可最終,兩個人卻越走越遠。
此時的君後沒有母儀天下的威儀,她只是一個尋常人家的妻子,爲自己的丈夫穿衣繫帶。
君後在爲魔君佩戴玉珏時,魔君突然伸手將她抱在懷裡,君後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抱嚇了一跳,她的臉貼着他的胸膛,她能感受到他的溫度,能聞到他身上的味道,她還聽到了他鏗鏘有力的心跳聲,君後的手緊緊的抓着玉珏,不知道該放在哪裡。
“對不起,珠兒,對不起。”
君後突然就哭了,這麼多年的隱忍,這麼多年的堅持,就這樣被這幾個字給擊潰了,眼淚劃過臉龐打溼了魔君的衣服,玉珏從手中滑落,她伸手抱着魔君的腰,緊緊的抱着他的丈夫。
魔君拭去君後臉頰上的淚水,君後有些侷促的別過頭去。
魔君說:“這些年你辛苦了,既要治理魔界,又要教導鈺祉。你實現了你的理想抱負,你將魔界治理的很好,也把鈺祉教的很好,謝謝你,你爲魔界培養了一個好帝君。”
君後不敢看魔君,顯然她很不適應這樣的對話。
魔君繼續說:“兒子長大了,也很孝順,你可以歇一歇了。”
君後慢慢擡起頭,不安的看着魔君,當他看到君後疑惑的眼神時,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他隨口說道:“我去看看小瑤。”說完,轉身就走。
“鈺祉說,你想自己處理這件事。”魔君剛轉身,君後就着急的問道。
魔君微微側頭,說:“這件事是因我而起,自然要由我了結。”
“那小瑤呢?你準備怎麼安排?”
魔君看着前方,說:“我已經爲她安排好去處了。”他再次側頭,君後只看到他的側臉,“我走了,你,保重。”魔君大踏步的離去。
“你走了讓我如何保重。”君後第一次如此大聲,如此急切,也是如此不安的講話。
魔君的身影一頓,一隻腳已經踏出大殿門口。
“當初你爲思涵,拼死與天庭對抗,如今,你爲思涵,捨棄一切救她出寒冰洞,現在,思涵不再了,你就要走了?你這一生,都是爲了思涵,你就不能。。。”魔君微微側頭,君後看着他的側臉,這次是他們除了政事之外,講話最多的一次了吧。
“你就不能,爲我留下一次嗎?”君後緊緊的握着雙手,即使她很緊張,可她看上去依然那樣的端莊,她第一次很怕他離開,即使以前他們也不曾親密過,可至少他們在同一個地方,至少她知道他很好,她滿含期待的看着魔君,她希望她的丈夫爲他轉一次身,只可惜魔君背對着她,看不到她眼中的渴求。
魔君回過頭,仰頭看着天空,天很寬廣,晚霞很絢爛,只是他的一顆心卻安靜不下來了。
如果很多年前,她肯說出這句挽留的話,他會爲了她做一切事吧。可惜,那只是如果,而他們,也再回不到當初。
他這一生,在最好的年齡遇到了她,他把最初的真心給了她,可卻被她的驕傲衝擊的支離破碎,在他最失落的時候他遇到了思涵,是思涵把他的心一點點的拼湊起來,才讓他又有了希望,然而,讓他恢復心跳的女人不再了,那顆破碎的心還怎麼繼續跳下去。
無數次魔君想起她們,看着她們的身影重合分開,重合再分開,有時候他也會想,他到底喜歡誰?又喜歡她們什麼?是君後的睿智與驕傲,還是花後善解人意的溫柔?又或者他兩個都喜歡,又兩個都不喜歡?最終他也沒能想明白這個問題。
而這兩個與他有着千絲萬縷的女人,一個傷了他,一個也被他所傷。
魔君自嘲的笑了笑,說:“這一生,終究是我辜負了你,如果有來生,”魔君微微側頭,他想看她最後一眼,可又不敢看她,最終,他回過頭,看着遠方,說:“如果有來生,不要再遇到我,找一個愛你的人,簡簡單單的過一生。”
魔君的話像千萬把利劍狠狠的刺在君後的心口,君後頹然倒地,在面對天庭的千軍萬馬時,她眉頭都不曾皺一下,這個堅強的女人在這一刻緊緊的閉上雙眼,可眼淚還是從眼角流出,絢爛的霞光照進來,照亮了君後的後袍和滿頭的珠翠,還有眼角那顆冰涼的淚珠。
如果可以回到從前,她依然願意遇見他,如果可以回到從前,她一定會放下所有,只做一個相夫教子的妻子,如果可以回到從前,她願意拋下所有的驕傲和自尊,依偎在他的懷裡,如果,如果可以回到從前,她一定會好好的珍惜他,不讓他有機會說出剛纔的話。
只是,只是世上並沒有如果,這兩個人從相識就一直在較量,在無數次的較量中,他們將對方深深的烙在了心裡,可是,勝負欲讓他們忘記了如何表達,如何溝通,驕傲讓他們忘記了低頭是因爲對彼此的在意,過分強烈的自尊心讓他們一次又一次的失去彼此。
然而,在離別之時,他們終於學會了低頭,只是,他們學會的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