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瑤,小瑤。”
小瑤緩緩睜開眼睛,滿臉淚痕,鈺祉擔心的看着她,小瑤哽咽着說:“我殺了他,我親手殺了他。”
鈺祉扶起小瑤,說:“那只是夢而已,都是錯覺。”
“可我的心會痛,真的好痛好痛。”
“他現在很好,生活的也很安逸,不要再去想那場夢了。”
可小瑤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她靠在鈺祉懷裡放聲大哭,鈺祉輕輕的順着她的背,一直到小瑤哭累了,鈺祉看着眼睛紅腫的小瑤,問:“你是現在跟我回去,還是等下我帶你回去?”
小瑤說:“我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就讓我繼續走下去吧。”
鈺祉有些不悅:“你知道走下去的結果是什麼嗎?五彩石是女蝸後人修煉所用,她怎麼可能把那麼重要的東西給一個凡人?”
“沒試過怎麼知道她肯不肯,不管怎麼樣,我都要努力去爭取。”
“又是努力爭取?”鈺祉冷笑一聲,“薛宇凡你努力去爭取,可爭取的結果卻是遍體鱗傷,現在還要去爭取,女蝸後人可沒有薛宇凡那麼好脾氣,你同他爭取的結果會丟掉性命。”
小瑤看着鈺祉,她說不出願意丟掉性命的話,因爲她已經決定了爲她的親人而活。
小瑤不說話,鈺祉有些心軟了,他勸道:“不要再做無謂的爭取了,跟我回去。”
小瑤低着頭,說:“鈺祉,你知道嗎,其實我早就知道夢裡的他是假的,可我卻很貪戀他在我身邊的那種感覺,我曾經想過,就那樣生活在夢境中也好,但是我想到了現實生活中的他,我想到了婆婆,我想到了你,我逼着自己清醒,我逼着自己不可以太自私。所以我聽了你的話,我殺了他。。。”鈺祉看到兩滴清淚滴在了地上的花瓣上,小瑤接着說:“你看,我都可以控制自己的感情了,我想去見女蝸後人,如果她不肯給我五彩石,我也不會拿自己的性命做賭注,可如果我現在跟你回去,我以後的生活,都會被對他的愧疚左右着,我會更加忘不掉他的。”
眼淚一顆一顆的低落,落在花瓣上,碎成無數片,鈺祉的心軟了,他轉身問蜇潺:“還有幾天能到山頂。”
蜇潺答道:“如果我們加快速度,大約三天就能到山頂。”
“我跟你們一起去。”
話雖然是對着蜇潺說的,但小瑤知道他是在跟她說,小瑤不敢擡頭看他,低着頭說了聲“謝謝。”
鈺祉嘆了一口去,說:“趕快調整好心情,往後的路會更難走。”
小瑤點了點頭,三人向着山上走去。
到秋季時,地上積滿了的落葉,很厚卻又聞不到一絲腐爛的味道,走在上面就像走在了雲端,軟軟的,在這個收貨的季節,樹上掛滿了豐碩的果實,金色的樹葉,紅色的果實,色彩的對比,更襯得這個季節美輪美奐了。
小瑤從鈺祉口中得知,夏季的花香和這裡的果實都有迷幻作用,他們會根據他們心中所想,製造屬於他們的夢境,以此將他們困在夢境之中。
鈺祉撥開一片樹葉,厚厚的樹葉下面竟然有白骨,有人的也有動物的,所以說這裡並不是沒有人和動物來過,只是無論是人還是動物,最終都化作累累白骨,沉寂在這厚厚的落葉之下。
再往上就到了冰雪之地,白雪皚皚,一派銀裝素裹的景象,古老的大樹上掛滿了長長的冰綴,有些長可及地,長長的枝條上凝聚着點點冰珠,輕輕一撥,發出叮叮噹噹的響聲,如風鈴一般動聽,小瑤是第一次覺得冬天也可以這麼美。有鈺祉在身邊,小瑤是安心的,心中的陰霾一掃而光,披着厚厚雪氅的小瑤,欣賞着這冬天纔有的極美景緻。
有些很大的冰柱,晶瑩剔透,太陽光一照,能反射出彩虹的顏色,小瑤伸出手,彩虹出現在她掌心,她可以把彩虹抓在手心了。
“我可以抓到彩虹了。”小瑤興奮的對身後不遠處的鈺祉和蜇潺喊道.
鈺祉囑咐她小心一點,就繼續和蜇潺探討着什麼。
因爲寒冷,小瑤用指尖輕輕的觸摸冰柱,真的很涼!小瑤對着冰面上倒映出的自己吐了吐舌頭,小瑤側了側身體,想偷偷的看看鈺祉和蜇潺在做些什麼,可是她無論怎樣移動自己的位置,都看不到鈺祉和蜇潺的影子,她轉過身去,鈺祉對她露出一個微笑,他們就在她的身後,爲什麼冰面上沒有他們的影子?
小瑤突然想到鈺祉說的話,“夏季的花香和秋季的果實,都有迷幻作用,他們會根據你們心中所想,製造屬於你們的夢境,如果不能及時分辨,就會被他們永遠的困在夢境之中。”
小瑤不再像上次那樣惶惶不安了,她若無其事的繼續觀看這些冰柱。有些事,身處其中,自然察覺不到異常,可一旦起疑,就能發現蛛絲馬跡的破綻。
製造夢境!她剛從一個夢境出來,又掉進了另一個夢境?如果不是,爲什麼冰柱上有她的影子,卻沒有他們的?上個夢境裡,她對薛宇凡起疑時,鈺祉恰巧出現,帶她走出困境。因爲對鈺祉的信任,她從未起疑,現在仔細想想有很多的疑惑未解,鈺祉發現她離開後,怎麼知道她到了這裡?鈺祉一向謹慎,他又怎麼可能隻身前往一個一無所知的地方?魔君與君後又怎麼會放任魔界儲君隻身犯險?
小瑤斷定自己依然在夢境中,小瑤後背發涼,爲她製造夢境的人知道她心中所想,知道她在什麼時候最需要什麼人的陪伴。這個人太可怕了!他能讓她從一個夢境毫無防備的進入另一個夢境,那這個人現在有沒有察覺到她已經知曉真相,他會不會又爲她準備了一個夢境?
她一定要在他發覺前走出這個夢境,或者在他還未爲她準備好另一個夢境時走出這個夢境,她不可以一直被他困在夢境中,她甚至都不知道她被困了多久了。
小瑤想到從上個夢境中走出時,她是殺了薛宇凡,難道她還要殺了鈺祉?她能殺了薛宇凡,但她沒信心可以在鈺祉毫無防備的時候殺了他。她該怎麼辦?
“我們要走了。”鈺祉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她的身後。
小瑤強自鎮定,她跟着他們一步步的在大雪中前行,鈺祉跟在她身側,幾乎是寸步不離,小瑤有點擔心,難道他已經發覺了?她不能給他時間爲她再製造一個夢境,她要想辦法儘快走出去。
“前面就是峭壁了,穿過峭壁就能找到女媧後人了。”蜇潺說。
峭壁!她不能殺了他們,但她可以殺了自己!
蜇潺在前,小瑤在中間,鈺祉在後面,三人在峭壁上慢慢前行,小瑤對他一無所知,她也沒有時間思量這個方法可行不可行。在鈺祉分神時,她故意腳下一滑,失足掉進懸崖。鈺祉眼尖的一把抓住她,小瑤掙扎着要掙脫他的手。
“你在幹什麼?鳳凰山裡法術不能使用,你掉下去會摔死的!”鈺祉說。
“摔死了也比被困在這裡好!”
鈺祉一怔,抓住小瑤的手握的更緊了,他一改對小瑤的關心,陰測測的說道:“原來你都知道了。”
小瑤覺得噁心,“不要變成他的樣子,你這個人讓我噁心。”
鈺祉獰笑道:“這張臉不是能給你安全感嗎?你怎麼會覺得噁心呢!”
小瑤不想給他廢話,她腳一撐牆壁,借力一腳踢向鈺祉的手腕,鈺祉吃痛,就在小瑤下墜時,又被蜇潺一把抓住腳腕。
“如果在夢境中死亡,你就會被困死在這裡。”蜇潺提醒道。
此時小瑤怎麼還會相信他們的話,她拿下挽頭髮的朱釵,甩向蜇潺,蜇潺躲閃,小瑤掙脫,雪花夾雜着冰珠刮過臉頰,如刀子刮肉般疼痛,滿頭黑髮在風雪中凌亂。
小瑤睜不開眼睛,耳邊一聲鬼哭狼嚎般的叫聲,小瑤從夢中驚醒。
她依舊睡在杏樹下,身上已經落了一層杏花瓣,手心一片滑膩,低頭看時,她竟然握着蜇潺的手,她慌忙丟掉,急速後退了兩步,蜇潺靠着杏樹也睡着了,也是一身的花瓣,只是,那副冷酷到無情的臉上,竟然浮現出淺淺的笑意。
想到那兩次夢境,小瑤有些心悸,她分辨不出現在是迴歸現實,還是又掉進了另一個夢境,她幻化出一把匕首,膝行到蜇潺身邊,揮手要刺下去,就在劍刃要刺進蜇潺的心臟,小瑤停住了,萬一這是現實呢?
小瑤糾結了,現在是殺蜇潺最好的機會,可萬一殺錯了怎麼辦呢?小瑤狠了狠心,大不了在自殺一次,總比殺錯了人好。
小瑤扔掉匕首,她推了推蜇潺,蜇潺沒反應,她叫了他幾聲,他依然沒反應,小瑤沉思片刻,假鈺祉能進入她的夢境,她是不是也可以進入他的夢境?小瑤跪坐在蜇潺身邊,閉上眼睛,準備進入他的夢境,但是蜇潺自小練就的自我保護意識很強,小瑤根本沒辦法進入他的夢境。
早知道就問問假鈺祉,如何叫醒別人了,小瑤心急如焚,卻又無可奈何。
“功夫那麼好,自我保護意識還那麼強!”小瑤不滿的嘟囔着。
她努力想前兩次脫離夢境的原因,第一次他殺了薛宇凡,第二次,她自殺,雖然方式不同,但都是她收到了傷害。現在,她無法進入蜇潺的夢裡,可如果蜇潺的身體受到了傷害,夢裡的他會不會也能收到傷害呢?小瑤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她傷害他的身體,他的自我保護意識那麼強,身體受到傷害,一定會有感覺的。小瑤決定一試,她再次幻化出匕首,只要一個小的傷口就行,她抓起他的手,在他的小臂上劃了一個小小的傷口,鮮血流出,粘在刀刃上,小瑤緊張的盯着蜇潺,蜇潺真的有反應了,他的眉頭微皺,原本有着笑意的臉頓時變得比寒冬臘月還要冷,小瑤欣喜不已,不住的叫他的名字,蜇潺不知道夢到了什麼,猛然睜開眼睛,小瑤還未來的及反應,蜇潺一個鎖喉已經掐住了她的脖子。
待看清時小瑤後,蜇潺的眼神有些閃躲。他鬆開手,低頭看着小臂上的傷口,當看到小瑤手上的匕首時,他面無表情的看着小瑤。
小瑤看到比受傷的血跡,慌忙丟掉,解釋道:“我無法進入你的夢境,只能用這個方法來叫醒你。”
蜇潺無所謂的放下衣袖,他竟然也被困在了夢境中,他四下查看,問小瑤:“我睡了多久?”
小瑤搖了搖頭,她和蜇潺保持一定的距離,說:“我現在都不確定你是不是真的你,我在夢境中遇到了鈺祉,讓人費解的是鈺祉在我夢境中,將我從另一個夢境中叫醒。”
蜇潺起身,他看着滿樹的芳華,說:“我們是遇到迷障了。”
“你是真的?”小瑤小心的問道。
蜇潺看了他一眼,說:“我們才走了一半,後面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麼樣的事情,以後我們輪流休息,每次只能休息一個時辰。我們要儘快趕到峰頂,儘快拿到五彩石離開這裡。”
“我不去了,魔君是讓你去,我沒有必要跟着冒險。”小瑤邊說邊向後走去。
蜇潺看着小瑤的背影,冷冷的說:“那我就如此向魔君覆命了。”
小瑤腳步一頓,蜇潺已經走到她的前面了,小瑤慌忙拉住蜇潺,解釋說:“我是故意試探你的,假鈺祉說過,製造夢境的人會根據我們心中所想來製造夢境,讓我們分不清現實和夢境。因爲我心中從未想過你,所以才故意試探的。”
蜇潺一怔,抽出自己的胳膊,依舊冷冷的說:“那你是要繼續,還是再繼續試探?”
小瑤說:“現在就走,我相信這是現實。”
蜇潺轉身大步離去,小瑤鬆了一口氣,終於走出夢境了,只是,蜇潺好像生氣了一樣,走的飛快,小瑤小跑着才能跟上,她又不敢多抱怨,只能儘量跟上,走了許久,察覺到了小瑤的氣喘吁吁,蜇潺才放慢了腳步,只是和小瑤可以保持着距離。
兩人一路無語,小瑤緩過氣後,跑到蜇潺身邊,沒話找話,“你剛剛做了什麼夢啊,我看到你笑了,我好像還是第一次見到你笑呢。”
蜇潺的臉色突然變得更不好了,小瑤覺得周圍的溫度都降了下來,蜇潺大步離開。只是,小瑤好像看到了,他的臉好像有點紅,他竟然臉紅了?小瑤震驚不已,說他殺人如麻小瑤都不意外,這樣一個無情的人竟然會臉紅!
他到底做了什麼夢?小瑤好奇不已,她腦海中開始各種猜測,可是她沒有勇氣去求證。
蜇潺聽到小瑤夢靨般的的低笑,忍不住回頭,看着自娛自樂的小瑤,他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他們經過的秋季和冬季,幾乎和小瑤夢中的一模一樣,小瑤確信她回到了現實。就像製造騙局的人不會重複一個騙局一樣,小瑤的心終於放下了。
雪山上,兩人披着厚厚的斗篷,站在峭壁邊看向遠方,山下的景緻被厚厚的雲海覆蓋,不遠處偶爾會看到聳立的山尖,就像茫茫的大海中露出的一段段的礁石,看着腳下不停翻滾的雲海,兩人有種會當凌絕頂,一覽衆山小的豪壯之氣。
小瑤攏了攏斗篷,“怪不得有那麼多人喜歡登山觀景,大自然最泣血的景緻竟然如此壯觀。”
蜇潺也覺得心胸開闊,他扭頭問小瑤:“你站在山頂看過日出嗎?那樣的精緻才讓人覺得驚心動魄。”
“日出?我們走了多久了?”小瑤問。
蜇潺答,“我們在樹林清醒至今,已經四天了。”
“四天!那麼久了!我們要趕快找到女蝸的後人,已經四天了,鈺祉的人肯定已經發現船上的不是我了。如果他們找不到我,肯定會向告訴鈺祉的,鈺祉會很生氣很生氣的。他已經夠忙的了,我不想給他添麻煩。”小瑤着急的說。
蜇潺有一絲的失落,他看了看四周,說:“這裡幾乎就是鳳凰山的最高處了,我們只要繞到山後面就一定能找到女蝸的後人。”
“那我們趕緊找路過去吧,這裡到處是雪,雪下面肯定積了冰晶,我們走路一定要小心。”小瑤提醒道。
“據說,女媧的後人,未修成人形前,脾氣很暴躁,而我們要的又是她們最珍貴的東西,如果激怒了他們,很可能性命不保,你考慮清楚,現在後悔還來得及。”蟄潺提醒道。
小瑤停住腳步,沉思片刻,“既然都已經來了,不試試豈不白走了這一趟,就算性命不保,死在女媧後人手上,我也不虧。”小瑤說的很輕快,似乎真的已經把生氣置之度外了。
蜇潺沉默的看着她,小瑤輕笑,“你不會是害怕了吧?”
“走吧。”蜇潺說完,走到小瑤前面。
小瑤撅了撅嘴,他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比這裡的積雪都要覺得冷!但她還是沒勇氣說出口,兩人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山的背面繞去。
山的背面因爲向陽,並沒有多少積雪,卻全部都是冰柱,又因靠海,風吹得呼呼響,小瑤只覺得風中有刀,裸露在外的皮膚像被刀割一般,這裡並沒有路,只貼着山壁有一條半尺寬的冰晶小路,兩人又不能用飛行術,只能背貼着山壁一步一步向前挪去,蜇潺提醒小瑤不要向下望,小瑤還是忍不住悄悄看了一眼,不看還好,一看腿都嚇軟了,這裡的景緻與背面大相徑庭,山下的雲層就像呼嘯的大海一般,一浪接着一浪的像他們襲來,小瑤覺得這山峰要被它們給撞斷了,這雲海要將他們吞噬,她腳一滑,一塊冰晶被她踩落,蜇潺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把她拽到自己身邊。
他看着小瑤慘白的臉,說:“人內心的恐懼往往都是心理作用,不要自己嚇自己,不要去看,不要去想象,就不會覺得害怕了。”
小瑤艱難的吞了吞口水,她緊緊咬住嘴脣,可眼睛卻隱藏不了她的恐懼。
蜇潺握住她的手,說:“抓緊我的手,眼睛看着我,不要去看其他的地方,你放心,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
小瑤聽話的點了點頭,眼睛盯着他,握緊他的手,跟着他,一步步向前挪去。
兩人貼着冰壁走了一段距離,蜇潺擡起頭,看到冰壁的上方有個冰洞,他一手抱着小瑤,將手中的匕首插到頭頂,以匕首爲支點縱身一躍,當到達匕首上方時,借力拔出匕首,向上一拋,匕首穩穩的插在上方,他一隻手用力一拍冰壁,借力翻轉身體,向上一躍,待越到最高處時,冰壁上的匕首又成了一個支點,他抱着小瑤一個轉身,閃進了冰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