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瑤來到魔宮,各處的宮人都行色匆匆的,小瑤也不理會,徑直來到鈺祉的朝陽殿,鈺祉正坐在書案前批閱奏摺,看着書案上厚厚的一摞奏摺,小瑤很懂事的坐在一旁,茶壺裡是提神的菊花人蔘茶,小瑤安靜的自斟自酌。
儲君的書房,閒雜人等是不得入內的,當然,閒雜人等並不包含小瑤。鈺祉趁批註的空隙,瞄了一眼小瑤,小瑤正盯着他看,四目相對,小瑤露出了一個甜甜的微笑,鈺祉有些不習慣了,“沒有人向我稟告你要來,你是不是又偷偷跑回來的?這麼多人都沒看住你一個人,這些人是該整治整治了。”
是你老子把我叫出來的,要瞞過你那些侍衛,以他的手段,那不是小菜一碟。這話小瑤可不敢說出來,她不想連累別人,慌忙解釋道:“跟他們沒關係,我是悄悄出來的,自然不會讓他們知道了。”
鈺祉瞥了他一眼,挪揄道:“你別的本事沒有,偷溜的功夫倒無人能及。”
小瑤裝糊塗,“連你的人我都能瞞過去,以後我想去哪裡,只要我不想讓人找到,那我就絕對是安全的。”
鈺祉笑笑,繼續處理奏章。
小瑤又喝了兩杯茶,更覺得餓了,她輕輕走出書房,找小謹要吃的,正好鈺祉也沒吃飯,小謹很樂意的配合小瑤,將飯菜擺到了書房。
鈺祉剛把一個奏章打開,小瑤手一擡,又給他合上了,“我餓了,你陪我吃飯。”鈺祉看着笑盈盈的小瑤,有些無奈。
小瑤給鈺祉盛了一碗飯,鈺祉開玩笑的說:“良心發現了?今天怎麼伺候起我來了。”
小瑤一邊吃一邊說:“你是太子殿下,我當然要巴結巴結你啊。”
看着小瑤狼吞虎嚥的樣子,鈺祉問:“你是多久沒吃飯了?餓成這個樣子?”
小瑤給鈺祉撿了一點菜,問:“你是儲君,只負責部分要務,現在怎麼有那麼多奏章要批覆啊?”
相對小瑤的狼吞虎嚥,鈺祉吃飯的動作就讓人覺得賞心悅目,“父王突然說要退位,所以,現在朝堂上的事,基本都在慢慢移交過來。”
小瑤震驚的看着鈺祉,都忘記了嘴裡還噙着一大口飯菜。
顯然,魔君退位和讓她去取幽冥劍不可能只是巧合,如果是刻意爲之,那魔君一定是去仙界救傳說中的那個她,那這樣,仙魔兩界勢必要開戰,魔界剛從幾百年前的大戰中慢慢恢復,若再開戰,魔界將萬劫不復。鈺祉剛剛繼位,根基未穩,稍不注意,將會成爲千古罪人。魔君怎麼可以爲了自己的私慾,給自己的兒子出這麼大的難題!
看着小瑤鼓起的嘴巴,鈺祉在小瑤頭上敲了一下,責備道:“女孩子吃飯文雅一點,你這個樣子,以後誰敢娶你啊!”
小瑤裝作若無其事的問道:“魔君好好地怎麼突然要退位啊?”
鈺祉不急不慢的說道:“父王很早之前就有要退位的意思,只是一直沒有行動,這次是真的要退位了,都已經通知各族妖王了了,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大告天下。”這麼多年,魔君有多少心思在朝政上,他是知道的,朝中的事物有一半都是君後在處理,繼位也好,這樣,他的母后就不用那麼辛苦了。
“你想做魔君嗎?”小瑤問。
鈺祉笑笑,“想不想是我能選擇的嗎?從我記事起,母后就教我爲君之道,所以,這條路,我必須要走下去。”
小瑤怔怔的看着鈺祉,這笑容背後有多少的無奈與心酸,或許只有他自己知道。一直以來,都是鈺祉在保護她,這一次她決定爲鈺祉做些事,她不會讓鈺祉一登基就面臨仙魔大戰的局面,只要幽冥劍不問世,仙魔大戰就有可能避免,她不會讓幽冥劍出世的,這是她唯一能爲鈺祉做的事。
“我想好了,等我一登基,就認你爲我義妹,到時候你就是長公主了,從此這世上就只有你欺負別人的份,再沒人敢傷害你了。”這個想法,從小瑤被人盯上的那一刻起他就有了,只是以前他沒有做決定的權利。
小瑤突然就哭了,豆大的淚珠滴在碗中,看着流淚的小瑤,鈺祉有點不知所措,他最怕女孩子哭了。
“這個世界上,除了婆婆,就你對我最好了。”
鈺祉笑着幫小瑤拭去臉上的淚珠,“如果不是跟你太熟悉了,我真的會考慮嫁給你。”
“呵呵,你要嫁,也得我要娶才行啊。”
小瑤自己動手抹眼淚,問:“我不好嗎?你爲什麼不願意娶我?”
“好~”
小瑤一聽他長長的尾音,就不開心了,她瞪着鈺祉,“騙子,一聽就是敷衍。”
“那不好。”
砰一聲,小瑤將碗重重的擱在桌子上,柳眉倒豎,“我哪裡不好了?”
鈺祉虛指着她說:“你們女人真是麻煩,好也不是,不好也不是。”
“麻煩不了多久了。”小瑤低着頭喃喃自語,一股悲傷由心底升起,淚水忍不住又涌了出來,只是,她倔強的不讓它們流出眼眶。
小謹忍不住笑出聲來:“也只有小瑤姑娘纔敢這樣跟太子殿下說話,若是別人,只怕十族都不夠誅的。。。”
“要你多嘴。”
“要你多嘴。”
兩人說完,都詫異的看着對方,看着看着兩個人就笑了。
小謹安靜的站在一邊,“也只有在小瑤姑娘面前,太子殿下才會輕鬆自如。”這句話小謹在心裡默默的說了一遍。
兩人吃過飯,婢女伺候洗漱。
“我要離開一段時間。”小瑤儘量說的很輕鬆。
“離開?”鈺祉將擦手巾遞給婢女,“去哪裡?”
小瑤不敢看鈺祉,“不知道呢,就是想出去走走,好像長這麼大,我都是在你的庇護下成長的,真遇到事情才發現,我竟然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我不能一直都依靠你的,我終究要一個人的。”
“爲什麼要一個人,我會一直陪着你的。”鈺祉說。
小瑤背對着鈺祉,她用力咬住嘴脣,控制着自己的情緒,“你總歸要娶妻的,我可不想我未來的皇嫂,一看到我就討厭。”
“啊?”鈺祉有些不明所以。
小瑤轉過身來,嗔怪道:“你呀,不要只忙着朝政,也要多在意一下女孩子的想法,即使是妻子,也不會願意看到自己的相公對別的女子好的,即使是親妹妹都不行,更別說我這個冒牌的了。”
鈺祉笑笑,說:“那我就娶個對你好的女人做妻子不就好了。”
小瑤手指劃過桌面,“過一輩子的人,一定要找一個自己喜歡的,你已經錯過一個,不要讓自己再留遺憾。”
鈺祉知道小瑤講的是誰,可是他的身份,他所處的位置,註定他的婚姻只是一場各方利益的均衡。
“你是真的想自己出去遊玩,還是想像上次一樣,另有目的?”這是鈺祉比較關心的。
小瑤說:“那樣的事,做一次就夠了,我不會再讓你們爲我擔心了。”
鈺祉思量片刻,他要接任魔君,現在是他最忙的時候,他不確定他否定後,小瑤會不會乖乖的待着,與其讓她一個人偷溜,不如讓她在自己的視線中游玩,況且,她確實需要放鬆一下了。
“你什麼時候走,我派人保護你。”
“不要,”小瑤回絕道,“我想一個人,你放心,我既然能瞞過你的人到這裡,只要我不主動亮明身份,相信也沒人能知道我是誰,我想長大,想自己保護自己。”
鈺祉幻化一根銀鏈子,將手上的玉扳指做成一個項鍊,他給小瑤戴上,說:“見物如見人,不管你在什麼地方,只要你需要,憑着這個玉扳指,可以到各族妖王那裡尋求幫助。”
小瑤摩挲着玉扳指,點了點頭。
“我離開後,照顧好醜婆婆,你也不要只忙於政務,也要多關心關心你未來的妻子,不管是不是你喜歡的,是不是你願意的,既然娶了她,就要對她負責,畢竟,後宮安寧,你纔沒有後顧之憂。還有,一定要按時吃飯。不管多忙,不管發生多麼重大的事,你都一定要按時吃飯,如果身體不好,你怎麼會有精力處理那麼事情。”
“我怎麼感覺你好像一走就不回來了。”
“不回來,我能去哪?我還等着你昭告天下,讓我做長公主呢”小瑤故意嘟着嘴問,“你不會反悔了吧?君子一言,更何況你是太子,而且還是馬上就要繼位的魔君!”
“只是你突然要一個人離開,不習慣,也不放心。”
“你是未來的魔君,你的一言一行都將被人討論,所以,不管我人在哪裡,你都要確信,我一直陪在你身邊。”
鈺芷考慮再三,還是開口問道:“你,真的不打算再見薛宇凡?”
小瑤笑笑,“既然已經放棄了,就不要再見了,我怕見了,我會忍不住,後悔自己的決定。”
鈺芷輕輕的拍了拍小瑤的肩膀,小瑤低着頭微笑,這微笑下隱藏着什麼,只有她自己知道。
小瑤將醜婆婆託付給了鈺芷,並決定兩天後將醜婆婆接到朝陽殿,小瑤還準備在第二天宴請海棠她們,一是感謝她們這段時間的照拂,第二就是,她真把她們當做了朋友,也想和她們好好告別。而鈺芷卻拒絕了她的邀請,相見不如不見,況且,他們連做朋友都那麼艱難。
小瑤回到小院時,青靈和紫靈正在門口張望,看到小瑤,兩人慌忙跑了過去,確定她沒事後,兩人開始責備小瑤,雖是責備的話,但字裡行間的擔心讓小瑤很感動,小瑤難得沒還嘴,還很認真的聽着。小瑤也是第一次覺得,她們講話的聲音是那麼好聽。
當天晚上,小瑤想親自下廚燒一頓飯給她們吃的,當濃濃的煙霧從廚房涌出時,小瑤一身狼狽的從廚房跑出來,小瑤吹了吹額前垂下的一縷頭髮,有些無奈,這些年光跟着鈺祉吃喝玩樂,早年學會的兩道菜也早就拋到天際了。
如果有來世,我一定要好好的學做幾道菜,做給我的親人和朋友吃。這是小瑤目前的想法,可眼前,她也只能放棄了這個偉大的計劃。
當小瑤轉過身時,看到了像看怪物一樣看自己的青靈和紫靈,小瑤不知道,此時的她臉上黑一塊白一塊,真是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估計青靈和紫靈也是第一次見,進廚房如上戰場一般的人吧,小瑤不好意思的朝她們吐了吐舌頭,就跑回房了。
看着一桌子的酒菜,青靈和紫靈口水都要流出來了,當然,所謂一桌子的酒菜都是小瑤買來的。小瑤好心情的招呼大家入座。小瑤說明了這頓飯的意義,一時間大家的心情都有些沉重,就連一向不喜歡他的青靈和紫靈都露出一絲不捨,雖然他們立場不同,可一段時間的相處,已經讓他們把彼此當成了最真誠的朋友。
看到大家感傷的樣子,小瑤調節氣氛,講了很多好玩的事情,一頓飯吃的很開心,青靈和紫靈完全發揮了吃貨的本領,很快,一桌子菜就被兩人掃了大半,土地公公聞着酒香,多喝了幾杯,酒罷,就被青靈和紫靈扶着回去休息了。
飯後安靜下來,小瑤坐在條凳上,半曲着一條腿靠着柱子,她醉眼迷離,一手拎着酒壺,一手捻着一朵合歡花觀賞着。
海棠緩緩走來,小瑤對她笑笑,海棠輕輕坐在她對面,小瑤將酒壺遞給她,她輕聲拒絕:“再喝就要醉了。”
“醉了好啊,一醉雖然不能解千愁,但短暫的忘記也不錯。”小瑤又喝了一口酒。
海棠說:“醉了能忘記,可清醒後呢,還是要面對的,與其有時間借酒消愁,倒不如想辦法解決眼前的煩惱。”
小瑤歪在條凳上,單手支頭,半眯着眼睛看着海棠,海棠膚若凝脂,由於喝了酒的緣故,兩頰一抹緋紅,她不喜不怒,行動講話都有着貴族般的優雅與沉穩,那一雙眼睛,像極了天上的月亮,明亮明亮的,卻又讓人看不出她的喜怒哀樂。
小瑤明白,海棠和鈺祉一樣,兩人都是懂得自律的人,他們看事情,總是解析事情的本質,並快速找出處理事情的方法。鈺祉是表面上糊塗,可有着運籌帷幄的精明,海棠無喜無怒,卻總能直指事情的根本,如此般配的人,卻被命運捉弄,如果他們不是對立面,如果他們真能在一起,是不是要羨煞無數的神仙眷侶,可小瑤也只在心裡感嘆命運的捉弄。
小瑤抿了一口酒,說:“你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