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一時的口快,鈺趾丟下她一個人離開,薛宇凡的迴避,又讓她內心很受挫,她不想回家,一個人漫無目地的亂逛,哪裡的路不好,她就往哪裡走,哪裡有荊棘,她就往哪裡去,彷彿那些不好的東西,才能讓他的心情得到平衡。
一個荊棘刺破了她的手,她吮吸着手指,心裡委屈的想哭,喜歡一個人那麼難嗎?鈺祉爲什麼就不明白她呢?她不經意的一瞥,看到一抹白,在暗綠色與石灰色間顯得很突兀,那抹白,乾淨卻不耀眼,就像月光,柔和中帶着幾絲憂鬱。小瑤忍不住多看了兩眼,一個身材高挑的男子背對着她,那月光色的白袍與披散着的萬千黑絲,在風中輕輕舞動,有種說不出的飄逸。
“看來又是一個不開心的人。”小瑤自言自語道,說話間,看到那人的袖口處卻有着斑駁的血跡,在月色的白袍上很是刺眼,那人的手上還在滴血,一看就知道是被荊棘刺傷的。可他彷彿不知道一般,依舊在荊棘中行走。
要有多傷心,纔不知道疼!小瑤頓時心生憐憫,她叫住那人,快步走上前去,她看清了月袍男子,那是一張不屬於塵世間的容顏,小瑤想不出詞來形容他的俊美,她只記得他那憂鬱的眼神,如汪洋大海一般撲面而來,小瑤有些心疼,她什麼也沒說,掏出白手絹,輕輕地爲他包紮,白袍男子看到小瑤的時候,有些錯愕,又有些激動,連呼吸都不平穩了。
快要包紮好時,小瑤感覺到月袍男子緩緩伸到她臉邊的手,之前的心疼、憐憫,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她故意用力的一扯手絹,月袍男子輕微的**了一聲,擡起的手又放下。
包紮好後,小瑤話裡有話地說道:“手不要亂放,就不會疼了。”說完轉身離去。
月袍男子只是靜靜的看着她離去的背影,突然,他大聲喊了一句“海藍”,他剛纔的舉動讓小瑤對他很有成見,所以,小瑤並未理會。
當太陽只剩下半邊臉時,大地也染上了一層金色,小瑤踏着夕陽回到了花屋,她剛回到花屋,鈺趾就派人送來了行李,當醜婆婆得知小瑤的衣服是薛夫人親手做的時,醜婆婆只是感慨了一句,“她真的把你當成自己的女兒了”。當晚,醜婆婆爲小瑤做她喜歡的飯菜,把她的房間又收拾了一遍,對於醜婆婆的疼愛,小瑤習以爲常,可是當她看到醜婆婆額頭上細細的汗珠,她突然有些心疼,只是幾天沒回來,醜婆婆彷彿蒼老了不少。
吃完飯後,小瑤不顧醜婆婆的反對,藉着月光與醜婆婆一起在花園裡忙碌起來,從醜婆婆口中得知,魔宮的花很多都有凋敗之勢,對此,魔君還發了脾氣,爲了有足夠的花來換掉魔宮裡凋敗的花,醜婆婆連日來一直在照顧修剪這些花,希望能早點送到魔宮。
蓮花亭裡,鈺趾悠閒地給金魚餵食,小謹匆匆的趕過來。
“殿下,查清楚了,魔君取出幽冥劍並不是爲了魔界,而是……”小謹有些猶豫,但看到怡然自得的鈺趾,繼續說道:“殿下猜的沒錯,和三百年前的事有關。”
“果然是爲了她。”鈺趾淡淡的說,小謹聽不出他話中的情緒,在小謹沉思時,鈺趾開口問道:“事情可有進展?”
小謹答道:“原本魔君也只是想試試凡人的精氣對取出幽冥劍可有幫助,所以才命蜇潺去手機凡人的精氣,可魔君有命,只取精氣,不得傷凡人性命,所以纔會多出那些所謂的病人。可突然出現一個赤羽,魔君的計劃被打亂了,事情就暫時擱置了。”
“現在還不是取出幽冥劍的時候。”鈺趾繼續問:“父王知道赤羽的事了吧,他有什麼打算?”
“不止魔君,魔界很多人都知道了這件事,魔君已經讓蟄潺去查了,畢竟赤羽是毀了魔界的規矩,魔君總要給大家一個交代。蜇潺收集精氣的事,也有人頂包了。不過,無人時,蟄潺被魔君狠狠罵了一頓。”
一切都在鈺祉的意料之中,“父王插手這件事,想必赤羽也不敢再有什麼動作了,這件事應該告一段落了。”鈺趾轉過身,很嚴肅地對小謹說:“我要你去辦另一件事,查清小瑤的身份來歷,我要知道她出自哪一族系,她的父母是誰,她何時來的魔宮,爲什麼來魔宮。”
鈺趾一連串的問題,小謹聽得有些懵了,在他看來,鈺趾與小瑤的關係比“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更多了一份講不明的感情,可小謹沒有想太多,他很乾練的應了一聲“是”。
鈺趾問:“你就不好奇,我爲什麼讓你查小瑤?”
小謹答道:“屬下只知道爲殿下辦事,殿下讓屬下知道,屬下便聽着,殿下不想屬下知道,屬下就是一個啞巴、聾子。”
鈺趾看着小謹,微微笑了,他轉過身去繼續看金魚哄搶食物。,“這件事,讓你哥哥小遠親自去查,所查之事,直接彙報給我,我不想讓第三個人知道這件事。”
小謹有些緊張了。
“查一下,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同時化解仙氣與魔氣。”鈺趾想了想,接着說道:“告訴小遠,小瑤的事可以慢慢查,務必要準確的信息,還有,化解仙魔兩氣這件事,你親自去查。”
小謹應了一聲是,聽到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小謹提醒道: “殿下,小瑤姑娘來了。”
鈺趾用餘光掃到遠處正向這邊走來的小瑤,他並未講話,待小瑤走近時,小謹識趣地離開了。
小瑤慢悠悠的踱步到鈺趾面前,沒話找話:“你們在談什麼,小謹難得如此緊張?”
鈺趾置若罔聞,只顧給金魚餵食,小瑤看着哄搶食物的金魚,說:“不要再餵了,它們會撐死的!”
“多了會撐死,少了會餓死,自己都把握不好分寸,要它們,有什麼用。”鈺趾一把魚食全部拋到水中,那些五顏六色的金魚蜂擁而至,池子裡的荷花和荷葉,隨着魚兒的帶動的漣漪輕輕搖動。
鈺趾走到一邊,背對着小瑤負手而立,挺拔的身姿,與生俱來的帝王威儀,任誰也想不到,高冷的鈺祉也有玩世不恭的一面,小瑤立在鈺趾身側,鈺趾的疏離,讓小瑤有些自責,她無心的一句話真的傷到鈺祉了,
小瑤怯怯地盯着鈺趾,許久,她用手指輕輕地戳了戳鈺趾,鈺趾一動不動,他沒離開,那她還有挽回的機會。小瑤絞着鈺趾的衣袖,半撒嬌半道歉地說:“我無心說的一句話,你還真當真啦!我知道你是爲了我好,可事情發生在我身上,我當時也是不受控制的。”
“很多事情都不受控制,可我們必須努力去控制,哪怕是違背自己的意願。”鈺趾抽出自己的衣袖,意有所指。
小瑤轉過身,靠在圍欄上,繞着腰帶上的絲帶,說:“可我就是喜歡他,我違背不了自己的意願,也不想強迫自己去違背。”
“我不同意,更不允許你們在一起。”
鈺趾想也不想地說,小瑤擡起頭,與鈺趾四目相對,看到鈺趾不可置否的目光,小瑤悠悠地說:“我只是來告訴你我的意願,又不是來徵求你的意見!”
“三界又很嚴格的設定區分,跨界相愛,本就沒有好結果,更何況是人魔相戀,一個不小心,害了他也害了自己。”
小瑤反對道:“人活着,不能和愛的人在一起,是一種遺憾,如果連想愛的人都不能愛,那就是一種悲哀。我不要做那種悲哀的人,更不要我的人生留下遺憾。況且,你怎麼知道,跨界相愛就沒有好結果?”
鈺趾看着小瑤,悠悠說道:“相愛容易,相守難,等到明白了,身邊愛你的人早已傷痕累累。”
小瑤腦中快速一轉,立即來了興致,她低聲問:“你說的是魔君嗎?難道傳言是真的,魔君真的和……”鈺趾一個凌咧的眼神飄過來,話到嘴邊,小瑤又咽回去了,“我也是聽別人胡說的。”
“好的你不聽,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倒聽得仔細。”
小瑤靠着柱子,說:“反正,我是不會放棄的,即使到後來我們不能在一起,我努力了,也就沒有遺憾了。”
鈺趾有些好奇地問:“你到底喜歡他哪裡?魔界那麼多人任你挑,你爲什麼偏偏挑中一個凡人?”
“喜歡就是喜歡,沒有理由,別人再好,我不喜歡,也跟我沒關係。”
“那他喜歡你嗎?他知道你喜歡他嗎?”
鈺趾一句話,問得小瑤有些失落,她在頹廢的坐下,雙眼放空,說:“他喜不喜歡我,我不知道,可他知道我喜歡他。”
看小瑤失落的樣子,鈺趾猜到了幾分,他試探性的問:“你告訴他你喜歡他了?”
小瑤點了點頭。
“那他是不是什麼都沒說,找藉口離開了?”
小瑤驚奇地看着鈺趾,問:“你怎麼知道?”
“我怎麼知道?是個男人都會這樣。”鈺趾忍不住笑出聲,說:“一個女孩子跟我說喜歡我,要是我我也躲,也只有你能做的出這種事來!”
“可我不說,他怎麼知道我喜歡他?”小瑤說:“要是他被別的女孩子搶先追走了呢?”
鈺趾一掃之前的陰霾,露出不可思議的笑容,小瑤湊近他,討好似的,說:“那你教教我,我應該怎麼做?”
鈺趾立馬轉換態度,說:“我本來就不同意你們在一起,還讓我教你!”
知道從鈺趾那裡得不到幫助,小瑤立馬變臉,問:“你和小謹神神秘秘地在說什麼?爲什麼看到我來就走了?”
鈺趾說:“跟你沒關係。”
“薛夫人的事你準備怎麼辦?我還是會去看她的。”
“你好好在魔界待着,我就想辦法救她。”
“你有辦法?”
“那就要看你乖不乖了!”鈺趾似乎很有把握。
小瑤狐疑地看着鈺趾,半晌,欲轉身離開。
鈺趾叫住她,問:“你不是來道歉的嗎?就這麼走了?”
小瑤轉過身來,笑道:“看你也不像生氣的樣子,況且,只是一句玩笑話,堂堂魔界太子,自然分的清。”小瑤對鈺趾是百分百的信任,鈺趾對小瑤也是百分百的無奈,兩人之間的小隔閡,就這麼化解了。
自從與鈺趾約定後,小瑤就很聽話,真的沒有再出魔界,這期間,她也思量了薛宇凡的事,想放棄,卻又不甘心,想去找他問清楚,可他疏離的眼神,讓小瑤又邁不出腳步。一個人時,小瑤總覺得背後有一雙眼睛盯着她,可仔細找時,卻又什麼都沒發現。
少女的心懵動時,連空氣都會開出無形的花來,可這顆心還未綻放便被拒絕,那連天空都變成灰濛濛的了,小瑤一個人在野外散步,那種被監視的感覺突然又出現了,小瑤隨手揪下一片花瓣,她的手一捻,突然將花瓣甩了出去,小瑤迅速轉身,卻看到之前的白袍男子輕鬆地接下她的花瓣。
想到他伸出的手,小瑤心裡有些不舒服。他身上的月色長袍自帶一層淡淡的光暈,就像月亮的光暈,小瑤很確定他不是魔界的人。
“你爲什麼跟着我?你到底是什麼人?”小瑤問道。
月袍男子只是靜靜地盯着她看,卻不講話,他的周身被一層淡淡的光包裹着,上次相見,小瑤能看到他眼中的憂鬱,這次,他的眼睛像蒙了一層霧,小瑤看不清他的眼睛,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他就那樣直直的看着她,卻又一句話都不說,小瑤有些生氣,她手指一動,變出一朵合歡花朝月袍男子甩去,月袍男子幽然一轉身,合歡花從他面前掃過,知道他的莽撞,他解釋說:“我並無冒犯之意。”
“爲什麼跟蹤我?”小瑤沒好氣地說,“我不想問第三遍!”
月袍男子低眉沉思片刻,卻自我介紹道:“我叫藍雅子。”
小瑤警告似的看着他。
藍雅子看出小瑤的不悅,眉頭微皺,緩緩開口問道:“你很像我的一位……一位故人。”
“可我不認識你,”小瑤說,“更不是你的故人,所以,不要再跟着我,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小瑤說完轉身離開,剛走了幾步,卻聽藍雅子又喚了一聲“海藍”,這聲呼喚是那麼的小心翼翼,語氣中還帶着幾分緊張,這是小瑤第二次聽到這個名字,她頓住腳步,回過頭看了藍雅子一眼,她看到藍雅子緊張的向前挪了一小步,他們兩次見面都很不開心,小瑤只是看了他一眼,依舊離開。
藍雅子的出現讓小瑤本就鬱悶的心情更添了幾絲煩惱,鈺趾又從未來看過她,醜婆婆習慣性地以爲是兩人在賭氣,也沒過問了。孤獨的小瑤有更多的時間想那些縈繞她心頭的問題,但是這些問題就像一根根的棉線,看似沒有聯繫,卻纏繞在一起,小瑤越想越亂,當花田的花被她摧殘的耷拉着腦袋的時候,小瑤卻看到蟄潺從花屋匆匆離去,好奇的小瑤快步跟上去。
小瑤尾隨蟄潺來到魔界的邊界,蜇潺繞到一棵樹後,消失了,小瑤追上去,四處張望沒看到人,小瑤一邊看一邊後退,轉身時突然撞到蟄潺的身上,常年奔走練劍,蜇潺滿身的肌肉撞得小瑤有些疼,小瑤生氣的說道:“人嚇人嚇死人,幹嘛鬼鬼祟祟站在人家身後?”
蟄潺一如往常的冰冷,反問道:“爲什麼跟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