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羽墨走到庭中的時候,幾個女人正聚在廊檐下,不知在忙着什麼。
五彩繽紛的輕盈夏衫,隨風輕擺,襯着白牆明瓦,綠樹芳草,煞是好看。
千羽墨不禁眯了鳳目,駐足欣賞。卻見婉瑩放下鏡子,從藤椅上蹦起來,往坐在旁邊那人的手裡塞了半吊錢,喜滋滋道:“謝謝洛姑娘。”
洛雯兒點了頭,毫不客氣的將錢收入袋中。
扇子一滯,繼而搖起,隨後笑眯眯的走了過去。
“在做什麼?”
“給公子請安。”
婉瑩只福了一禮,就蹦蹦跳跳的跑了,一邊跑,還一邊拿着小鏡左照右照。
“公子……”
“公子……”
婉潔婉玲也只是匆匆一禮,就走到洛雯兒身邊去。婉潔搶先坐在藤椅上,哈哈大笑。婉玲失了機會,在一旁撅嘴。
“我這半個月不歸,這宅子裡的丫頭怎麼好像都成了你的人了?你想幹什麼?買通人心?打算負債而逃?”
雖是質問,語氣卻帶着笑意。
洛雯兒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只忙着手裡的活計:“我自是不會欠錢不還,而且離了這,我身無分文,又能去哪?況且……”
況且我還有求於你,目前除了你,我真的不知道要找誰去打聽他的消息。或許我也可以自己去找,可是……我要到哪找他呢?不僅僅是因爲人地生疏,更或許是我剛離開,他便回來了,如此,便是一再的錯過。不若留在此地,因爲無論他到底去往何方,終歸會回到這裡,因爲這裡……纔是他的家。
長睫微垂,如小小的羽扇遮去眼中情緒,只似聊天般的說道:“莫公子,我託你打聽的事……”
“不急不急,”千羽墨彎了腰,似是對她所做的事十分好奇,口裡亦是隨意道:“這麼重要的事,還很機密,自是需要仔細打聽,多方諮詢,否則得了許多虛假情報,豈非浪費人力物力,也浪費銀子啊?待得了準信,我一定第一時間告訴你!”
洛雯兒也便不再問,千羽墨卻也不肯走,只上看下看:“你這是做什麼呢?”
“做臉。”婉玲在一旁答道。
“做臉?”千羽墨表示驚奇。
“是,”婉玲點頭:“幾日前,婉瑩鼻子上生了個痘子,又痛又癢,她本是想拿刀割了,是洛姑娘告訴她,在我們這個年紀,是最愛生這些小痘子的,千萬不能用手擠壓,更不能認爲多出個東西切掉就平整了,那是會留疤的,然後洛姑娘就幫她做臉排毒,那個小痘子很快就不見了呢。公子,你方纔看到婉瑩,是不是覺得她比以前漂亮了些?”
千羽墨方纔還真沒看清婉瑩到底變成了什麼模樣,他只是擡了頭,盯住婉玲:“你也做了?”
婉玲高興的點點頭:“公子,你看我是不是比以前更水靈了?”
千羽墨掐住她的臉頰捏了捏,笑道:“果真更水靈了,都能掐出水來了……”
洛雯兒私下裡白了他一眼。
她就看不慣他這股風流輕薄樣,這八個姐妹尚年幼時就被他養在宅中,也不知灌輸了她們什麼觀念,竟任由他這般隨便。
千羽墨眸光一斜,不是不明她心中所想,於是自然而然的放了手,重又搖起了扇子:“既是這般好用,稍後我也試試?”
洛雯兒拿巾子拭去婉瓏臉上的洗面奶……那是她用澡豆和牛奶配置的,隨後塗上“神仙水”……是以蛋清並蜂蜜調成,還加了花粉以及那隻大箱子裡存的精油,效果雖不如那些精品面膜顯著,然而對於這些花季女孩而言,卻是純天然的保養。
千羽墨不禁想笑。
日前,他沒有令人事先通報便突然去了茹妃宮中,就見茹妃亦是像婉潔一般滿臉緊繃的躺在貴妃榻上。問了念青,方知竟是出自她的手筆。
而提起了她,念青的神色很是急切,卻礙於茹妃在跟前,不好說話,如此,他要不要向她轉達一下念青的思念?
他立了半天,但見洛雯兒沒有應聲,於是又裝模作樣的問婉玲:“你們做一次……臉,得多少錢?”
婉潔開始嗚嗚的想要發言,婉玲拍拍她的肩,示意她保持安靜,然後很有經驗的答道:“洛姑娘說,因爲我們的膚質不同,每個人又都有不同的肌膚問題,所以價格也不相同。像我和婉晶,皮膚偏幹,收十文錢;婉潔則偏油,收十五文;婉冰、婉清是混合型,需二十文;婉玉毛孔粗大,還有黑頭,這個不好處理,要貴些,需三十文;我們姐妹現在就婉瓏皮膚最好了,一文也不用花;而婉瑩最爲嚴重,做一次便需半吊錢,心疼得她再也睡不着覺了,卻又忍不住掏銀子,想要變成我們姐妹中最漂亮的那個……”
千羽墨搖着扇子,笑得燦然……好你個洛雯兒,賺錢賺到我家門口了,我是不是應該對你重新估量呢?
他忽的低下頭,速度快得令一心工作的洛雯兒猝不及防,只一擡眼便見那張臉出現在面前,僅需再近一分,便要貼在她臉上,旋即又邪魅一笑:“姑娘瞧我這張臉需花多少銀子打理一下?”
說實話,作爲男人,他的皮膚可謂無懈可擊,甚至比女孩還要細緻些,全不像千羽翼……
她垂了眸子,不動聲色的往後一避:“公子免談。”
“我出雙倍……”
見她無動於衷,搖搖扇子:“三倍……”
……
“四倍……”
……
“五倍……”
……
躺在藤椅上無法做任何表情的婉潔已經開始偷偷掐洛雯兒的腿了,洛雯兒卻依舊目不斜視。
“哎呀,錯了錯了,”千羽墨拿摺扇敲敲腦袋:“我這張臉天下無雙,自是無價之寶,這普通的金銀當然要污了我的顏色,不如……”
洛雯兒正待撇嘴,眼前忽然出現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