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眼睛瞪得渾圓,黃碩石化了。他們沒有進林子!緊繃了一個多月的神經突然間完全鬆懈下來,氣血上涌,她超沒面子的暈倒了……
一股濃郁的燉臘肉的香味直撲鼻底,黃碩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穿着乾淨的中衣,平躺在一張高枕軟被的臥榻上。月白色的羅帳輕輕垂了下來。
這裡是哪裡?她一骨碌翻身爬起。
從屋子的正中央傳來細碎的咀嚼聲音。看着那道跪坐在几案旁大快朵頤的背影,她的眼淚象開閘泄洪的洪水一般洶涌而出。
諸葛亮穿着月白色的粗布長袍,頭髮梳得一絲不苟,腰背挺得筆直,哪有半點瘋樣。
明明知道這個冤家無論時候都吃不到半點虧,但她還是用最快的速度趕過來了,只爲確定一下他真的安然無恙。
“咳,咳,咳。”用手背胡亂擦乾眼淚,她坐在臥榻邊上,隨手把一頭長髮攏在腦後挽了個髻。
可是,那個冤家卻好象沒有聽見一樣,“叭唧叭唧”滴,吃得更歡了。
你是隻正在吃食的豬崽嗎?老夫老妻滴了,還這般嬌情!黃碩又好氣來又好笑。罷了罷了,看在你識情知趣,懸崖勒馬的份上,偶不跟你一般見識。哼,儂不過來,偶過去。
嘆了一口氣,黃碩汲上拖鞋,踱過去,跪坐在他的身後,從後面用力環住他的腰,啞聲輕呼:“夫君!”
把臉貼在他溫厚的後背上,感覺到懷中的人兒明顯的身形一僵,她咧着嘴無聲的笑了。
這一刻,她只願就這樣抱着他,什麼都不願意去想,也不能想。
這婆娘膽大妄爲如斯,不好好教訓教訓,以後的日子沒法過了!亮若星辰的雙眸裡閃耀着歡愉的光芒,諸葛亮眉峰一挑,很快又裝着若無其事的樣子,從醬色的大陶鉢裡抓起一大塊油光閃閃的臘肉骨頭有滋有味的啃了起來。
濃得抹不開的臘肉特有的香味把黃碩肚子裡的饞蟲盡數勾引了出來,她想拿出淑女、貴夫人的派頭來,玩一把矜持,可是,肚子裡卻象燒了一壺開水一樣,不爭氣的咕嚕咕嚕的叫開了。
現在她才發現,自己有一個多月沒有好好吃過一頓熱乎的飯菜了。
去他的面子!黃碩鬆開諸葛亮,兩眼放着綠光,嗷嗷的撲向几案上的那個大陶鉢。
啊,全被這丫吃光了!她抱着空空如也的陶鉢,象只討食的小狗一樣,可憐兮兮的望着諸葛亮。
諸葛亮得意洋洋的啃着肉骨頭,當她不存在。
“我要吃!”黃碩象只下山的母老虎一樣撲了上去。
諸葛亮躲閃不及,華麗麗的被她撲倒了。
肉骨頭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遠遠的滾開了,諸葛亮用油膩的雙手緊緊的護住了她:“傻丫頭……”要說心中沒有怨恨,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他所有的不滿和憤怒都在看到她的那一剎那化作了一腔柔情。
昏迷之中的她兩隻手緊緊的緊攥成拳,嘴裡不停的輕呼着他的名字。下巴瘦得跟個錐子一般,身子更是輕得就象跟團柳絮,彷彿隨時都會乘風而去。
諸葛亮一度懷疑,只要他稍一鬆手,立馬就會永遠失去她。
黃碩火熱的紅脣貼了上來,把他後面的話全堵了回去。
諸葛亮回過神來,熱烈的迴應着她。
貪婪的吮吸着他脣齒之間的芳香,黃碩再度淚流滿面。雙手所到之處,盡是一片瘦骨鱗鱗,豬哥清減得不成樣子了。
“對不起。”她吻不下去了,趴在他的胸膛上嗚嗚的低聲哭泣起來。
只要這一句,就足夠了。
“老婆,爲夫快被你被壓得斷氣了。”諸葛亮快活的仰面趴在地板上,喘着粗氣。
一聲“爲夫”打消了黃碩所有的不安和顧慮。
她破涕而笑,爬起來,蹲在他身邊,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諸葛亮抿嘴輕笑,準確的抓住了她的手,一躍而起。
“夫君沒有瞎啊!”黃碩故意裝着很吃驚的樣子,捂住嘴驚呼。
諸葛亮同樣誇張的叫道:“不會吧,娘子到現在才發現?”
“人家笨嘛。”黃碩忙偎在他的懷裡,做小鳥依人狀。話音剛落,她自己就先把了一個冷戰。哇咔咔,雞皮疙瘩暴起。
諸葛亮拉下臉來,在她鼻子上用力夾了一把:“知道自己笨還擅作主張……”
鼻尖上傳來一陣火辣,黃碩眼淚、鼻涕雙流,卻嘻笑着摟住諸葛亮的脖子,截住了他後面的話:“行行行,以後奴家一定唯夫君馬首是瞻。您說往東,奴家絕對不往西。”
“你呀,真是我命裡註定的剋星。”諸葛亮一把摟住她的纖纖細腰,皺着眉頭看了一眼門外,“怎麼還不擺飯?”
“來了,飯菜來了。”江大牛高亢的聲音立馬傳了進來。
黃碩臉上飛紅。丫丫滴,江大牛到底都聽到了些啥!
好在江大牛同志很自覺,上完飯菜後,又不聲不響的閃了。
桌上擺着的全是自己的最愛吃的。黃碩食指大動,迫不及待的開動起來。
諸葛亮微笑着坐在一旁,喝着小酒,簡單的把事情經過講了一下。
聽說他當初真是急瞎了眼睛,黃碩的愧疚感又上來了,吃不下去了,一味的咬着筷子。
諸葛亮不動聲色的往她碗裡夾了一筷菜:“不過,很快我就意識到這裡面肯定有詐。再加之,隨後又聽到傳言,說青龍會在吳郡大敗孫權的黑甲軍,我就更加肯定了娘子必然無事。心思放寬了,又喝了幾劑藥,眼睛就慢慢的復明了。只是,我的眼睛瞎了之後,劉備的舉動確實令我寒了心……唉,都過去了,不提也罷。”臉上現出一絲苦笑,他仰頭飲盡碗中的米酒。
“夫君是從那時起決定抽身離開的吧!”黃碩握住他的一口手,輕聲問道。
諸葛亮笑着搖搖頭:“其實是從漢帝禪位的時候,我就有這種想法了。這江山是他的,宗廟裡供奉着的也是他的列祖列宗。他都能捨棄不要了,我一個臣子,還去爭什麼?更何況,爭來爭去,最後只是苦了無辜的天下民衆而已。”
“那你還……”
諸葛亮握住她的手,誠懇的說道:“娘子,我從來就不是一個人。馬家、習家,還有魏延他們,許許多多的人都把身家性命押在我的身上呢。就算是要走,我也要先安排好他們啊。”
“是我太性急了。”黃碩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沒事。這樣也好,正好斷了許多人不切實際的幻想。”諸葛亮推開酒碗。
黃碩很有眼力勁的給他盛了一碗飯:“那馬謖他們都安排好了嗎?”
諸葛亮扒了一大口飯,點頭:“嗯,他們大多數人決定去魏地。”
“投奔曹丕?”黃碩心裡咯登作響。
“不是,他們拿了我的推薦信準備去投奔舅兄。”諸葛亮看了她一眼,放下飯碗,“我想了很久,曹丕不適於當天下共主,舅兄纔是最佳人選。”掐指算了一下時間,他淡笑道,“如果不出意外,馬謖應該已經到了洛陽。”
聽他這麼一說,黃碩終於明白了:他只是一個引開劉備註意力的煙幕彈。
“那劉備呢?”她還是不放心,故意提出來試探諸葛亮。
諸葛亮垂下眼瞼,沉聲說道:“從一開始他就不是一個最佳人選。現在大漢已亡,他就更不是了。岳父和龐德公也說的很清楚,如果大漢真的氣術已盡,那是天意。天命不可違,我們都不能逆天行事。那會招來天譴的。幾十年戰亂下來,中原人口銳減,百業蕭凋。而匈奴等蠻夷一直對我們虎視眈眈。再鬥下去,只怕最終會便宜了這些胡族。”
原來他心裡也有這樣的認識。黃碩只恨自己真的不夠了解他,惴惴不安的問道:“那,我沒有給你添什麼麻煩吧?”
諸葛亮笑得陽光燦爛:“怎麼會呢?”
這就好。黃碩稍稍放心,心裡又冒出了一個疑問:“夫君,這是哪裡?”
“陽平山下啊。”諸葛亮挑眉,壓着嗓子悄聲問道,“難道娘子不想會會故人嗎?說不定,她跟你和舅兄還真是來自同一個時代的人呢。”
黃碩訕然的搖頭:“錯了,我們那個時代還沒有這樣發達。”可不敢高攀,人家那是飛碟啊!又不是和諧號。
這下輪到諸葛亮愕然了,喃喃說道:“怪不得這麼厲害。”他也想去山頂看個究竟,只是苦於無法穿過那片樹林。和這個樹陣相比,他佈下的那個破竹林根本就不能稱之爲“陣”。
在他心目中,能夠把人穿越時空自如的傳來送去,已經足夠逆天了。沒想到,陽平山上的坤道還要厲害許多。
天外有天。他現在只覺得自己半生的爭鬥真的很幼稚。
“夫君還想上山嗎?”黃碩吃完了,挪過幾案上的紅泥小爐開始煮茶。
諸葛亮也扒完碗裡的飯,幫着收拾碗筷,一臉嚮往:“既然來了,當然要去拜訪拜訪。不然,豈不是白白浪費了張將軍的一片苦心!”
就知道張飛是中了他的計。水開了,黃碩泡好茶,嫣然的雙手奉上:“好,到時我陪夫君一起上山。”
可憐的張大將軍哪裡知道這些!爲了能早日找到諸葛亮討個說法,他沒日沒夜的催促着軍士們砍樹!砍樹!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了,劉備催得越來越頻繁。他的脾氣也越來越暴戾了。只有奮力揮動鞭子才能消耗掉他心中的忿恨。
軍士們又苦又累,還要小心的躲閃他的鞭子。鬼知道,他的鞭子會莫明其妙的從哪個方向掃來。
十餘天后,劉備按捺不住,親自跑了過來。
“怎麼回事?還沒有找到諸葛亮!”他的心情壞到了極點,劈頭蓋臉的對着張飛一通咆哮。
剛剛收到孫權的信。這丫陰不陰、陽不陽的在信裡嘰笑他明明是奉旨保護皇帝,匡扶大漢江山,到頭來卻自己做上了皇帝不說,還把人家的祖宗都搶進了自家的宗祠。
“皇帝陛下還活得好好的呢。劉備啊劉備,你真的是大漢宗室之後嗎?又算哪門子的漢臣!你當全天下人都瞎了眼嗎?你這個沽名釣譽的僞君子!漢賊!”孫權罵的那真叫一個暢快。
“還砍什麼樹!都給朕一把火燒了!”劉備一肚氣沒處發,統統發泄到了這死破林子上。如果這會兒把諸葛亮揪出來了,他恨不得能剝了那廝的皮,放血吃肉。
張飛的耐心也用到了極限。再也顧不得諸葛亮的死活,他大手一揮,吼道:“放火燒山!”
雖然從來都沒有人向軍士們解釋過爲什麼要上山,但是,陽平山上住着神仙的傳聞早已深入人心。軍士們接到命令後,集體被駭住了:這樣明目張膽的燒了神仙的寶山,會不會激怒神仙?
見無人動手,張飛提腿就狠狠的往親兵的屁股上踹去,揮着鞭子,罵罵咧咧:“混蛋,你們想抗老子的命嗎?”
親兵們被逼無奈,只得抱了火油去澆林。
“這山上住着的根本就不是什麼神仙,而是禍害人間的妖孽!前些日子的那道白光就是上天在收妖。主犯當場伏誅,今日,朕代上天放火燒了衆妖的老巢,還天下一個清明世界!”劉備對聞訊趕來的村民這樣解釋着。
眼看山林化作了一片火海,村民們沉默了。山上住着的是妖孽!打死他們也不信。以往,村子裡如果有人病重了,只要乘夜擡到樹林的入口處,必然會得到救助。天底下哪有不害人,反而替人治病的妖孽!
“唉,都是我之過。”諸葛亮站在避身的院子裡,遠遠的看着。沒有想到劉備會撕下面具後會這樣瘋狂,他懊惱不已。
這時,江大牛從外面閃了進來。他發現有人在悄悄的挨家挨戶的搜查。
黃碩警覺的看着院門口:“看來他們起了疑心。”
“我們走。”諸葛亮毫不猶豫的決定離開了。只要沒有把自己找出來,劉備就不會爲難這些村民。這一點,諸葛亮還是有把握的。畢竟,劉備從來都不是一個喪心病狂的人。
按照黃碩的分析,陽平山上的人早就離開了。留下遺蹟也會在這場大火中化爲灰燼。這裡沒有什麼值得再留戀的了。
“夫君,我們去哪?”快速離開村子後,黃碩發現他們踏上的是北上之路。
“娘子,先陪我去看望一個老友,好不好。”諸葛亮握着她的手呤呤笑道。
是司馬懿嗎?黃碩開心的笑了。
二十來天后的一個清晨,他們三人風塵僕僕的出現在了一座大山腳下的露天酒攤旁。
“累了吧,我們過去歇歇腳。”不等黃碩他們答應,諸葛亮率先走了過去,在靠裡邊的位置坐了下來。
晝日趕路,膝蓋上的舊傷發作了,腫得象個饅頭一樣,疼痛難忍。黃碩跟店家討來一盆熱水,取出帕子打溼了,給他做着熱敷。
店家是一個好說好笑的年輕人,掃了一眼他的膝蓋笑道:“大叔,你的運氣真好。今天是我們大人下山出診的日子。”
黃碩很是好奇:“這位大人是什麼來頭啊?”
店家沒有回答她,只是神秘的笑了笑。又陸陸續續的來了許多客人。小小的酒攤里人頭擠擠,漸漸熱鬧了起來。
居然絕大多數都是一些病患。黃碩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諸葛亮。
諸葛亮卻連眼皮都沒擡一下,一心一意的擺弄着膝蓋上的帕子,似乎早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一般。
黃碩藉着還木盆的機會,走到竈爐前向忙碌的店家詢問:“店家,請問這是什麼地界啊?”
店家一邊往竈裡添加熱水,一邊熱情的答道:“這裡是雲臺山。再往前走十來裡就是山陽城了。”
左眼皮突兀的跳了一下,黃碩全明白了。大漢廢帝劉協的屬地不就是在山陽嗎?難道這裡纔是豬哥此行的目的地?他還不死心嗎?
正想着,店家丟了手裡的水瓢,兩隻手使勁的在衣袖上擦了兩把,滿面春風的迎了出去:“大人,您來了。”
一時間,酒攤裡變得熱鬧起來。“大人,大人”的稱呼此起彼伏。
黃碩聞聲望去,只見人們十二分恭敬的把一個清瘦的中年男子和一個總角小童引進了酒攤。倒水,讓座,請安,人人忙得不亦樂乎。
中年男子放下背上的草藥筐子,取下頭上的大竹笠,臉上掛着溫潤的笑意,不停的微微頜首迴應人們的問候,在被店家揩試得一塵不雜的几案前跪坐下來。
而跟他來的小童眉眼和他有五分相似,看上去應該是父子倆。他早已麻利的把筆墨、診包一一擺了出來。
有人雙手捧過頭,給中年男子呈了一碗溫茶:“大人,先喝口水吧。”
“謝謝。”中年男子笑盈盈的接了過來,喝了一半,轉手給了小童,“三兒,你也喝口水,歇歇。”聲音溫潤如玉,超級養耳。
黃碩對他的身份已然有了八分肯定,偷偷瞥了豬哥一眼,只見他的眼裡一片晶瑩。
這人果然就是劉協!堂堂的前大漢天子當上了山村赤腳郎中,黃碩歎爲觀止。
“嗯。”小童正要研墨,聞言停了下來,捧過水碗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
店家紅光滿面的抱來了一罈還沒開封的酒:“知道大人要來,小的昨晚就把您最愛喝的米酒備下了。”
劉協又道了一聲謝,雙手接過。
休息片刻,他開始醫治病患。黃碩冷眼旁觀,發現許多有趣的事。比如說,劉協的醫術真的很不錯。望、聞、問、切,象模象樣,一點也不含糊。更讓人吃驚的是,他基本上是義診。針炙不收錢,許多草藥都不收錢。即使收費,也開價很便宜,人們都是照價買單,沒有人攀比抱怨。
不知不覺,日將過午。病患們一個個千恩萬謝的離開了。店家在竈前忙着生火做飯,酒攤裡只剩下了黃碩他們三人和劉協父子。
肚子有些餓了,江大牛從店家那裡借來一個紅泥小爐早早的燒了一鍋肉湯,又從行囊裡取出肉乾等乾糧。一頓簡單的午飯算是做好了。
諸葛亮起身,走到劉協面前,躬身長揖行禮,學着村民們的稱呼說道:“大人,在下琅琊諸葛亮,斗膽請大人和公子共飲一杯,可否賞臉?”
“諸葛亮!”劉協收拾診具的手突然抖了一下。擡起頭來,他輕輕頜首,爽快的答應了。
黃碩和江大牛連忙騰出地方,給這對父子讓座。
諸葛亮指着黃碩介紹道:“這是拙荊,是沔陽名士黃公之女。”
“沔陽黃公?可是黃承彥?”劉協咧嘴一笑,露出了兩排整潔的牙齒。
黃碩連忙福身行禮:“回大人,正是家父。”
“好好好。”劉協滿臉喜悅,大大方方的坐在了主位上,指着跪侍在自己身邊的小童說,“這是我的三兒子。”這是擺明把他們當成平輩的朋友了。
小童起身拱手見禮。
諸葛亮等人連忙回禮。
店家把做好的飯菜端了上來。全是山裡的一些野味,看着粗糙了一些,但是乾乾淨淨的,看着很舒服。
食無語。劉協父子細嚼慢嚥,吃相很斯文。一看就是受過良好的禮儀培訓。
很快,午飯吃完了。
店家端來溫水給衆人淨手。
黃碩從包裹裡取出茶餅,親自煮茶。
捧過她敬上的熱茶,劉協深吸一口,讚道:“夫人巧手,煮出的茶茶香泌人心脾,了不得。”
北方的茶還是象後世的擂茶一樣,也許劉協真的是第一次喝到這樣的茶。黃碩給了他一個明媚的笑臉。
外面又有病患過來了。劉協放下茶碗笑道:“孔明,你還有什麼疑問嗎?”
諸葛亮搖頭輕笑:“亮想問的,大人早已經做了回答。”
劉協起身,從心底裡笑出來:“其實我更喜歡做一個郎中。山野之間,空氣清新,民風淳樸,是廟堂之上無法比及的。你說呢?”
不等諸葛亮回答,他又指着豬哥膝蓋上的傷說道:“這是舊傷發作了吧。以我的道行,不能替你根治,只能解輕你眼下的痛苦。”說罷,輕喚三公子取來金針。
“這,怎麼使得?”諸葛亮一時慌了手腳。
劉協笑了:“郎中替人看病,哪有什麼使不得的?”他親自替諸葛亮挽起褲腳,一邊行鍼,一邊叮囑他放鬆,不要緊張。
幾針下去後,諸葛亮感覺到病痛真的減輕了許多,連聲謝過。
劉協淡然一笑,轉身去診治旁的病患,不再搭理他們三人。
“走吧。”諸葛亮渾身輕鬆,灑脫的拉過黃碩的手,“娘子,我們回家吧。”
黃碩悄聲問道:“夫君不去找哥哥了嗎?”
諸葛亮哈哈大笑:“能幫的,能做的,我都已經盡力了。以後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黃初二年夏,曹丕毒殺甄夫人,立郭貴嬪爲皇后、曹睿爲太子。秋,親自率領三十萬大軍攻打孫權。
與此同時,劉備領兵從益州傾巢而出,乘着孫權與曹丕苦戰之際,橫掃荊洲,直逼建業。
陸遜再能征善戰,也好漢難敵四拳,在建業城下,被曹軍活捉。
孫權帶着七百親兵,狼狽的逃往山越腹地,卻中了馬良的埋伏。寡不敵衆,血濺沙場。
在司馬懿的建議下,曹丕一邊在建業城裡埋下伏兵,一邊佯裝稱病,撤離東吳。
劉備不知是計,一舉奪下了建業城。然而,他還來不及高興,司馬懿就率着曹軍主力殺了回來。裡應外合,劉備苦守半月,始終沒有盼到張飛的援兵。他已再無兵可損,無將可折。倉皇之間,只得帶着十來個親衛馬不停蹄的跑回益州。
剛到白帝城的永安行宮,有侍者稟報:“張大將軍有表上報。”
劉備驚呼:“完了,翼德恐怕是遇難了。”
果不其然,張飛的兩名親兵假裝送信,卻在竹簡卷裡藏了淬毒的匕首欲行刺劉備。數以十萬的益州子弟跟着劉備出征,無一生還,許多人都恨不得能親手刃之。
劉備存了戒心,險險的躲過刺殺。驚魂未定的他命刀斧手將此二人推直殿下,當衆斬爲肉泥。
觀者無不側目。
就在這時,聽聞魏延和馬良皆率部投降了曹丕。這可是他僅存的兩支精銳啊!劉備吐血數升,當場氣絕身亡。
這年冬,太子劉禪繼位改元,立太子妃張氏爲後。
曹丕收了東吳、荊洲,得知劉備病死,便命令孟達乘勝追擊。他自信已經吞併天下,欲照曹操留下的密旨殺掉司馬懿。
不料,被司馬懿識破。他機關算盡,反搭上了自己的小命。可憐的郭女王同學皇后的寶座還沒有坐熱就得遷宮,當了太后。
司馬懿扶靈回京,按照曹丕的“遺旨”,扶太子曹睿登基。而他本人當上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
詔書一出,孟達第一個跳出來質疑,口稱有曹丕的親筆信可以證明司馬懿毒殺先帝,意圖造反,當誅九族。
滿朝文武皆驚。皇帝年少不能親政。太皇太后和太后便聯名下令,命孟達火速帶着證據上京參與調查。
誰知,魏延突然從漢中出兵,誅殺了孟達滿門。
馬謖等人奉司馬丞相之命,在孟達府中查出了大量的書信,直指孟達是劉備的前第一謀士諸葛亮派過來的臥底。
司馬懿“沉冤得洗”,舉着先帝訂下的《終制》,稱後宮不得干政,把太皇太后和太后盡數遷到了鄴城舊宮,貽養天年。
曹氏一族不滿,數月內被誅殺殆盡。唯有劉協一家和兒皇帝曹睿倖免於難。
第二年春,禪位的把戲再度上演。不過,這一次是曹睿讓禪給司馬懿。不用司馬懿吩咐,廢帝包袱款款的找他姑父劉協學醫去了。
司馬懿登基稱帝,改國號爲晉,紀元公元223年。立阿綠爲後。又親自下詔說妻妾互鬥,是家宅不寧的根源。所以,他散盡宮婢,不立任何妃嬪。
同時,張皇后走出宮闈,大興慈善事業。世人皆爭相效仿。
同年夏,馬良隻身入蜀勸降。後主劉禪聽之,舉國皆降。
至此,三國歸晉。
新皇上位,不溫不火的連連甩出組合拳:通過開科取士,廣招出身寒門的人才,扼制世家勢力;大赦天下,一口氣免了天下五年的賦稅;馬放南山,收械入庫,在全國範圍內開展轟轟烈烈的軍墾運動……等等。不出一年,全國呈復甦之勢,民心漸安。
洛陽城外,司馬懿一襲淨白的長袍,負手勸諸葛亮夫婦:“真的不願意留下來嗎?”
黃碩輕輕在他胳膊上捶了一拳:“有你足矣。”
諸葛亮淡笑不語。他最終還是禁不住黃碩的嘮叨,和鳳二先生一暗一明的扶佐了司馬懿。
兩年來,諸葛亮已經幫了自己太多。人啊,貴在知足。司馬懿不再勉強,揮了揮手,一個侍者咚咚咚的跑了過來,雙手呈上一個金色的錦盒。
“這是什麼?”黃碩接過去準備打開來看。
司馬懿攔住了她:“給點面子,等離開後再打開,好不好?”
“謝陛下。”諸葛亮大大方方的收了錦盒,摟過黃碩的肩膀,和他告辭。
坐在舒適的馬車上,黃碩迫不及待的打開了錦盒。裡面擺着一道繡有雙龍的聖旨。
“布衣侯!”黃碩撇撇嘴,頗爲失望的隨手扔回盒子裡。什麼嘛,都當皇帝了還這樣小氣。她全部的身家、青龍會就只換回了這麼一個不能吃、不能穿的封號。遠不如鳳二先生、馬良他們威風。
諸葛亮輕輕颳了一下她的鼻子:“求仁得仁,這不是你一直夢寐以求的嗎?”
黃碩翻了一下眼皮:“我改主意了,想給孫子和外孫多賺點錢還不行嗎?”去年,諸葛喬和馬氏、阿仇跟寶寶均完了婚。年前又從蘭溪傳出喜訊,說寶寶和馬氏都有了身孕。
無奈司馬懿和黃碩兩隻小蝴蝶再怎麼拼命,也扇不出和諧號來。從洛陽到蘭溪少說也要走上好幾個月。掐指一算,等她回去,正好能趕上金孫出世。
“急什麼!兒孫自有兒孫福。”女兒、兒媳都分別有婆婆、親孃精心照看,不差她這個粗心的娘。諸葛亮把人摟進懷裡,在她耳邊火辣辣的呼着熱氣,“老婆,你不是一直念着沙漠風光嗎?我們去那個找那個撒哈拉,好不好?”
“什麼!”黃碩被驚出了一身冷汗。媽呀,隔着海啊洋滴,搖着個小破木船,那得猴年馬年才能到啊!
想了想,她輕輕撫上諸葛亮的胸口,笑靨如花,胡亂說道:“老公,不如我們先去西域轉轉吧。”去哪裡也強過出海啊。她隨崔州平夫婦出過一次海,黃膽汁都快吐出來了。至今仍心有餘悸。
諸葛亮眼裡掠過一絲陰謀得逞的笑意,拍了拍車廂:“大牛,你回去告訴喬兒他們一聲,我們去找敦煌了。”看什麼金孫,他要二人世界。
車很快停了下來。江大牛跳上馬,屁癲屁癲的回蘭溪跟江嫂團聚去了。
“可是,老公,那裡還沒有飛天看呢!”黃碩着了大急。沙漠有什麼好看的,她要看孫子!
老媽說的沒錯,老公太遵守承諾了,有時候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老婆,乖,聽話。”
八千多字,好肥的一章哦。不想老吊着親們的胃口,所以某峰索性一次傳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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