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亮回到公安沒多久就接到線報,曹操摩拳擦掌欲攻打孫權。
張飛揚着一張甚是迷惑的毛臉問道:“軍師,曹操是不是喝多了?”不是說要攻打張魯的麼?怎麼說變就變了?
諸葛亮凝視着眼前的地圖,良久未語。
趙雲見狀,悄悄的衝張飛努嘴歪眼。一般情況下,軍師這種樣子是表明他正在拼命燃燒腦油。此時,他最煩旁人打擾。
張飛收到了,輕手輕腳的跟着趙雲退了出去。
這一夜,諸葛亮案頭的油燈亮至天明。
雖然張飛和趙雲看不懂曹操出的是什麼拳,但是,他們本能的意識到有大事要發生了。所以二人自貶爲看門將,在屋外替諸葛亮站了一夜的崗。
所幸諸葛亮沒有讓他們倆失望。第二天一大早,緊閉的房門終於“吱呀”一聲開了。諸葛亮頂着兩個黑眼圈,把兩個打着紅油封記的羊皮信封遞給了他們,淡淡的吩咐道:“即刻派專人送走。”說罷,調頭回屋補覺。
兩封信分別是給劉備和關羽的。張飛和趙雲不敢怠慢,飛跑着尋了最能幹的信差給劉備送信。
而關羽的信是趙雲親自送去的。小趙同學很想知道軍師在信上都說了些啥,所以假公濟私的跑去一睹爲快。
關羽看過信後,一言不發的將信轉讓給脖子都快伸長了的趙雲,閉着眼睛陷入了沉思。
趙雲一目十行的看完了,不禁鼓掌大樂:“太好了,終於有仗打了。”
信裡,諸葛亮略微分析了一下當前的新形勢,簡而言之,總而言之的告訴關羽這一次“狼”真的要來了。信尾,他直問關羽:“將軍可否做好了獵狼的準備?”
“子龍,煩你回去稟報軍師,只要狼敢來,我必將它剝皮抽筋,燉了熬湯。到時,我請大夥喝狼肉湯。”關羽突然睜開眼睛,眼裡射出兩道逼人的精光。
趙雲拱手:“喏。到時,小弟來給二哥打頭陣。”
關羽捋着長鬚,微笑着頜首。
劉備離得遠,過了十幾天才收到這封加急快信。在此之前,他已經收到了孫權的求援信。所以,對曹操準備進攻孫權一事已經有所耳聞。
看完信後,他把法正和龐統一齊召入了主帳,指着几案上的錦信說:“孔明來信了,你們看看吧。”
法正率先取過了信,大略的看了一通,便雙手奉給了龐統。
龐統這才細細的看了起來。
那邊,法正已經說開了:“主公,正如臥龍先生所言,這確實是一個奪取益州的良機。先前主公遲遲不敢舉事,所忌有二。一忌劉璋父子兩世經營益州,在此根深蒂固,不能輕易除之;二忌孫權乘機對荊洲發難。現在,曹操倒是幫了主公的大忙。主公可以爲所欲爲了。”
劉備眉頭輕皺:“孝直,你不覺得益州的大戶和民衆並不是很買我們的帳嗎?”這一年來,他費盡心機拉攏當地世家和民衆。不想,他們反應平平,至始至終都是一副既不參與也不得罪的曖昧態度。
法正不屑的說道:“這些庶民知道些什麼。主公大可不必太在意他們。”
這時,龐統已經看完了信。他把信放還至劉備跟前的几案上:“主公,統以爲,民衆所圖只是一個安穩的日子。只要還活得下去,他們就不會有思變的念頭。雖然劉璋碌碌無爲,但是,益州富庶,民衆養家餬口不是很艱難。所以,他們反應平平也是正常的。只是,主公所圖的不是一州一縣的民衆安康,而是爲了中興大漢,因此,統很贊同孝直的看法。”
於是,劉備不再執着於益州人民對他的態度,和法正兩人商量如何對劉璋下手。當然,前提是,必須由劉璋來當那個背信棄義的人。這是諸葛亮在信裡出的難題,更是劉備的心思。
龐統犯了難。有劉巴在一旁出主意,劉璋這段時間的表現真的是可圈可點,完全讓人挑不錯。
法正低頭沉思片刻,突然擡頭笑語:“主公,正倒有一計。”
劉備來了精神,連忙說道:“孝直快快說來。”
“主公不是剛剛收到了孫權的求援信嗎?”法正撫掌樂道,“孫權與主公早有盟約,約好共同抗曹的。現在,曹操要帶兵來攻打他,主公豈能袖手旁觀。只是,現在主公正率領大軍幫劉璋對付張魯,荊洲才無糧亦無兵支援孫權。況且,劉璋也和主公訂過盟的,說好有難同當、在福同享。正因爲有主公替他守住了益州的北大門,所以張魯纔不敢冒然進犯。而現在眼看着主公爲了他就要信用全無,作爲盟友,難道他不該伸出援手嗎?正以爲,主公可以向劉璋求援。也不用太多。只需援助主公一萬人馬、糧草三萬石、鎧甲三千副等等即可。益州素來富庶,這些只是九牛一毛罷了,劉璋沒有理由辦不到的。”
好一個獅子大開口。劉備和龐統都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
“如此甚好。孝直,這信求援信就由你來寫好了。”這麼毒的計,劉備沒有理由反對。
法正喜道:“喏。”
劉璋收到劉備的信後,擲信於地,破口大罵:“休想!劉備這個老匹夫休想從我這兒得到一粒米。”
劉巴從地上撿起信,懨懨的說道:“唔,這是法正那廝的筆跡。這定是他替劉備出的計謀。哼,他倒是分毫不念昔日君臣之情啊。”
“子初,我該怎麼辦?”現在,劉璋後悔極了,恨不得拿塊豆腐一頭撞死算了。這都是他自己招來的祖宗!
劉巴慢慢的說道:“主公,這事是左右爲難啊。不給的話,正好授人口實,劉備立馬就能毀盟棄約;給的話,以後劉備還有的是後續手段逼主公就範。劉備可以用主公贈給他的人馬和物資過來攻打我們。總之,劉備是準備乘孫權無暇西顧之際對益州動手了。”
劉璋聞言,面如死灰,喃喃說道:“真的要開戰了?這可要怎麼辦纔好?”
劉巴見狀,心裡嘆息,一時竟不知道要什麼話來安慰他。他已經不止一次告訴過自家主公這一戰是根本就躲不掉的。而且對於主公來說,此戰只能贏,不能輸。可是,主公就是不敢面對這個現實。
劉璋抱着頭趴在几案上想了半天,終於擡起了頭。他的眼睛裡少了一些無措,多了一些清明。
劉巴很是期待的望着他——主公真的要下定決心了!
不想,劉璋的決定彷彿一盆三九天的冰水把他澆的是透心涼:“子初,我們一點兒一點兒的分批滿足劉備的要求。拖住他!只要等曹操收拾了孫權,他便自身難保,沒有工夫打我的主意了。”
“喏。”劉巴悲喜交加,唯有苦笑。沒想到,先前他給主公做的一番形勢解說還能有這樣的效果!
事實上,如果不想和劉備正面交鋒,也唯有一“拖”到底了。劉璋沒有什麼野心,只求能在益州繼續做他的刺史。就算他日曹操打過來,他束手歸順便是。以曹操的個性,必定不會爲難於他。所以,他不怕“拖”。相反,現在最拖不起的那個人是劉備。
劉巴暗道:希望能“拖”住劉備纔好。
於是,在劉巴的策劃下,支援物資有條不紊的被髮往劉備的駐地。藉口蜀地道路崎嶇,交通不便,每次運送的糧草絕對不會超過百來石,而且次次都要在路上走上一個多月。至於人馬、鎧甲兵械等更是連毛都沒有見到過。
法正冷哼:“主公,劉璋這是在拖呢。”
劉備好脾氣的笑道:“看他能拖到幾時!”反正他也不急於一時。諸葛亮在信裡說的明白,爲了保險起見,曹操不真正發兵攻打孫權,他就要按兵不動。
成都城裡,劉璋已經急得吃不下飯了,拉着劉巴的手淚眼汪汪:“子初,你給我說說,這曹操到底在玩什麼啊?”年初就做出樣子來要攻打孫權,可是,怎麼還不見動靜!有這麼玩人的嗎?
劉巴黯然:“主公,這回怕是大事不好了。只怕曹操是想坐收漁翁之利。”
劉璋兩眼一翻,幾乎要昏死過去。
同樣吃不下、睡不着的還有孫權和張魯。
自赤壁一役之後,孫權三番兩次的跳出來找曹操的麻煩。這是因爲他料死了曹操一時半會還騰不出手來對他下死手。明明曹老頭的後院還沒有料理乾淨嘛。不想,曹操居然放着張魯這塊肥肉不吃,倒過來啃他這根骨頭。難道是他玩火自殘了嗎?
年初收到風聲後,孫權就開始積極備戰。他把新都秣陵改了一個很吉利的名字——建業,並修築了濡須塢以備軍餉,全民動員共抗敵。可是,曹操的大軍光打雷不下雨,遲遲不見動靜。孫權只覺得自己的神經緊崩,快要鬧精神分裂了。
張魯剛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以爲自己是在作夢。難道曹操也信奉五斗米教了嗎?他這是怕了道爺?又見曹操遲遲按兵不動,他心裡犯了嘀咕:曹操莫不是在玩聲東打西的把戲吧!嘴上說要打孫權,實則是想對他張魯下手。有了這心思,他更加不敢掉以輕心了,全心全意防禦曹操。
看到這些人被嚇得不敢動作,曹操不免有些得意——嘿嘿,光是他的大名就能鎮住這些小妖!可是,這不是他想要的效果。他的本意是想讓他們動起來。
望着地圖琢磨了許多時日,曹操笑了。這麼好玩的遊戲,他怎麼能忘了馬兒呢?是時候讓他出來溜一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