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來了以後,很快便劃定田界,立下田契,那姓宋的里正自然明白徐家的來頭,做事很配合,詢問交易情由的時候,聽到徐管事笑着說起李彥拿水田換旱地的事情,看向李彥的目光便有些怪怪的。
等這一切都做完,李彥名下便有了五十畝地,成了有田地的小地主,不過包有才他們都是沒有半點喜色,反而愁眉苦臉,好像被人搶了田地似的。
“都別站着,快點幫忙挖些番薯,摘點棒子,等會拿去換銀子,”李彥並不解釋,微微一笑,如今就看他變廢爲寶的本事了。
李彥從地裡挖出幾隻番薯,又扳下一些成熟的玉米,包有才雖然號稱“包打聽”,卻不曾見過這種沾滿泥土的塊狀物,和包裹着厚厚葉片的玉米棒子。
“三娃,這便是番薯和包穀麼?原來是這種樣子,怪不得沒人吃,”包有才絕望地搖了搖頭,這黑乎乎的玩意,莫說五十畝,便是五百畝也不能與十畝水田相比。
“沒人吃?”李彥笑着搖了搖頭。
“包打聽,你說一道好菜,如何才能在短時間裡名聞天下呢?”李彥問道。
包有才小眼睛轉了轉,露出一副奸商的笑容,道:“要說最好的法子,當然是皇帝微服私訪時,讓他吃上一口,讚一句,就像當年正德皇帝吃了‘珍珠粥、鳳眼鮭’,這不起眼的兩樣東西可不就天下聞名了?”
“倒是個好辦法,”李彥微微一笑,若有所思。
包有才陪着笑了笑:“當今聖上年近六十,也從未出過宮,怕是不會來什麼微服私訪。”
“行了,我有辦法,咱們這就回去,”李彥將帶着藤的番薯捆在一起,讓包有才他們抱着玉米棒子,一起回家。
走在路上,田頭農夫和路上遇到的村民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們,不過這短短片刻的工夫,李彥用十畝水田換來五十畝旱地的消息就像插了翅膀一般,在直沽一帶傳開。
對於赤貧的李家突然就得到五十畝地,大家的感覺有些複雜,聽說是用水田換來的,就有些幸災樂禍。
“真真是個敗家子,十畝上好的水田都換成沒用的旱地了,李家嬸子如果地下有靈,怕是死也不能瞑目。”
“可不是,聽說這娃還上過衛學讀過書,倒讀成書呆子了。”
“哎,可惜了二丫那姑娘,攤上這麼個二愣子的弟弟,以後日子還不知道怎麼過呢!”
還有人對李彥他們拿着的番薯和玉米指指點點:“看到沒,還是李家的娃子聰明,旱地裡莊稼都是現成的。”
“莊稼?那不過是連豬都不吃的番邦作物,”有人不屑地嗤笑道。
李彥隱隱約約能聽到這些風言風語,不過他並沒有在意,臉上像二丫一樣,掛着淡淡的微笑,看在旁人眼中,自然又成了傻笑。
按照計劃,李彥回家取了韭黃,帶着“豬都不吃”的番薯和玉米去了天津衛城,包有才他們雖然不知道李彥要幹什麼,不過喇唬團伙已經解散,李彥就是他們的老大,三人也就提着籃子跟在後面。
到了城外,發現氣氛有些緊張,城門處加緊了盤查,戒備森嚴,居然還有身穿飛魚服、腰配秀春刀的錦衣衛當值,領頭的正是熟人陳小旗。
看到陳小旗,原本就垂頭喪氣的包有才等人都有些瑟縮,偷偷向李彥身後躲去。
李彥卻笑了笑,邁開步子迎上去,遙遙拱手喚道:“小旗大人,今個兒怎麼在此當值?”
陳小旗看到李彥,雙眼微眯,臉上堆起歡喜的笑容:“呵呵,原來是三娃啊,城裡遭了飛賊,上面要求嚴查,你們這可是要進城去?”
陳小旗已經知道徐光啓確實去了李家,對李彥說過的話自然再無疑慮,有心巴結。
至於今日在小直沽傳開的消息,他暫時還不知道。
見李彥點頭,陳小旗連忙笑道:“那你們進去吧,記得早點出來,今日城門會提前關閉。”
李彥拱手謝過,等進了城,就聽包有才壓低聲音說道:“肯定是又有人家遭了飛賊,已經有十幾家了吧!”
李彥看了他一眼:“怎麼,這件事你也知道?”
包有才笑了笑,眯着小眼道:“十有八九和這段時間官宦富貴人家連續失竊有關,現在突然加強盤查,估計是哪個顯貴家也遭了賊。”
原來,就在這段日子,天津衛幾家大戶連續發現被竊,都是家中的銀箱或錢室被人打開,財物洗劫一空。
“最神奇的是這飛賊來無影、去無蹤,沒留下半點痕跡,不管是門上、寶箱的鐵鎖還是銅鎖,都是好好的,可裡面的東西卻沒了,有的連什麼時候被偷都不知道,甚至有說是這些人家做了缺德事,狐仙降下的懲罰呢!”
包有才不虧是包打聽,神秘失竊的事被他說得形象生動,等他說完,衆人也到了以繁華聞名的南市。
“狐仙?”李彥搖搖頭,自是不信,想來那飛賊是有開鎖的工具和技能,這等手段在日後早就司空見慣。
暫時顧不上這件事,看到前面就是南市,李彥一邊走一邊打量兩旁的街道:“包有才,咱們先去天津最好的青樓,。”
“去青樓?”包有才被嚇了一跳,有些迷糊,不知道李彥想做什麼。
鄭書和宋大牛也是既驚訝,又興奮,還有點羞澀,都一齊望着李彥,那樣子分明是初次逛妓院的初哥。
“對,就是去青樓,”李彥笑了笑,將三人叫道路標,低聲說道:“等會咱們去青樓,鄭書扮作貴公子,進去後只管裝酷,哦,就是你平時的樣子,挺起胸,走方步,不要說話。我是伴讀,大牛拿着東西等在附近,有才你還是天津街頭的包打聽,是我們找的嚮導,領我們去聞香樓。見機行事配合我就行。”
包有才他們都是愣了愣:原來李彥又要去做喇唬,只是挑選的目標似乎不對。
“三娃,要說天津衛最好的青樓就是聞香樓,不過咱喇唬別人可以,聞香樓卻不行,他們的背景大着呢,”包有才連忙驚懼地搖了搖頭。
開玩笑,聞香樓那是天津一霸,是比他們高出不知多少的存在,去招惹他們,那和找死有什麼區別?
“好,那就去聞香樓!”李彥笑了笑。
“咱不是喇唬,咱是給聞香樓送發財機會來的,聞香樓的老闆還要請咱吃飯呢,你們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