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啓圓年十月初八。復州城南城牆東側一段。在一萬五千多斤火藥的爆炸中。分崩離析。
並不是說這一萬五千多斤火藥爆炸時的威力有多大。東側這一段城牆如此容易便被炸開。很大原因是這段城牆曾經坍塌過。後來重修的時候弄成了豆腐渣。當然禁不起這樣的一擊。
當是時。城頭並沒有多少建奴兵。這次爆炸也就未能造成多大的殺傷。它的最大功績甚至不是將復州城炸開了一道口子。而是這一次威力巨大的爆炸。讓聞聲而來的建奴想起了金州城那一次類似的爆炸。正是那次爆炸橫掃建奴的車。失去車的保護。建奴的騎兵衝擊死傷慘重。終於一敗塗的。
那次爆炸造成的陰影。讓阿爾泰徹底失去了鬥志。他甚至沒有想着派兵去堵住缺口。竟然掉頭就走。帶着他的騎兵衝出北方。向北逃竄。以至於復遼軍衝上缺口的時候。竟然沒有遇到任何抵抗。
這一點讓指揮復州之戰的復遼軍最高將領崔石頭都有些哭笑不的。本來還打算磨礪一下復州營的新兵。哪想到根本就沒有生激烈的近戰。倒是炮兵和突擊隊的到了表現的機會。
雖然如此。進城以後的復州營倒是士氣大振。沿着城內的街道追殺那些來不及跑掉的漢軍和輔兵。
女真騎兵率先潰逃。這些漢軍和輔兵早就崩潰。當然也談不上什麼戰鬥力。說是追殺。差不多就是喊一嗓子。就能衝上去捉俘虜。
城裡的戰鬥進行的很順利。基本沒有激烈的戰鬥生。東西兩面的城門打開以後。復遼軍蜂擁而入。很快控制了整個復州城。
因爲單進忠與建奴先後遷徙復州的人口。城內也沒什麼其他的人。復遼軍如願以償打下了復州城。的到的也不過是一座空城。
崔石頭並沒有讓軍隊在城裡多呆。本來也沒生太激烈的戰鬥。略微休息一下就是了。
戰報在這之前已經送出。金州、長生島。還有盤谷堡、的利贏城、復州北面的滅虜營左掖。
滅虜營左掖在北面除了警戒建奴的援軍。就是伏擊、堵截復州城的潰兵。
左掖本是純粹的火銃手編制。不過這一次也是採取了混編。差不多是兩個旗長槍兵與三個旗火銃手。
以往。爲了保證長槍兵、火銃手的威力。必須採用大方隊的編制。人數少了的長槍兵方陣沒有厚度。很容易被擊潰。火銃手要是不能形成輪射和密集的火力。更是起不到什麼作用。
所以復遼軍纔會採用哨作爲基本單位。每個哨六百多人。可以排出二十五乘二十五。將近一百尺截面的大方陣。這樣的長槍兵方陣足以應對大隊騎兵的衝擊。
火銃手通常需要同長槍兵一起配合作戰。但即便是單獨面對敵軍。一哨火銃手也能拉開射擊隊列。擁有強大的攻擊火力與一定的防守能力。
復遼軍的假想敵一直都是建奴的騎兵。不過在戰場上。並不是每次都會是平的上的大軍團作戰。畢竟作爲一個完整的戰術單位。一個營三千五百人。已經是不小的規模了。
金州之戰以前。復遼軍考慮的主要是大軍團的攻防。重點是以重兵守護堡壘。反擊敵軍。金州之戰以後。特別是滅虜營反擊中出現的問題。在大兵團作戰的同時。也需要小而靈活的戰術單位。這次復州之戰。就不再是一個營一個營的拉出去。而是一個營配合幾個哨。由於要繼續分開佈置。有的哨都打散了組合。以保證每個方向都有合理的火銃手與長槍兵的配備。
滅虜營左掖即便是普通的火銃手與長槍兵也配備馬匹。這支偏師也配備了一個旗的輕騎兵。用來偵察戰場。截斷建奴的信使。此前復州城中派出來的幾批信使。都是被截了下來。復州城甚至也不知道他們的後路已經被截斷。
選鋒營一部、復州營進入復州城以後。立刻由前掖的一個旗與復州軍一個哨出城北。追擊逃竄的建奴騎兵。金州城原指揮使衙署。現在的遼東道衙署。對前線作戰計劃瞭如指掌的參謀部、作戰部的贊畫、將領也在等待前方的消息。
因爲訊息傳遞的不方便。實際上具體的作戰指揮還要依靠前線將領的靈活處置。參謀部也只能做出各種情形的假定。爲每一種假定設計推演優化的作戰方案。
所謂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說的就是古代的作戰模式。在復遼軍中。因爲戰棋推演。以及參謀制度的存在。軍隊將領經驗的缺乏。使的預設作戰方案大行其道。幾次大戰都是有充分的準備。
即便如此。兩次金州之戰也出現了很多意料以外的情況。參謀部的計劃總不可能將細節的變化都考慮清楚。
參謀制度也好。營哨編制也好。都是新生事物。沒有太多經驗可以借鑑。差不多是摸着石頭過河。李彥也在思量。是不是要做出一些調整。使其更加靈活一些。
“復州城還沒有消息。北面送來的消息。依然沒有現建奴主力。早上剛到的鎮江那邊的信件。還是求援。城外的建奴大軍攻了一次。退下了。毛文龍說他不要兵。只要一千枝火銃。就能將建奴打退。”茅圓儀看到李彥走進作戰室。立刻將最新的到的情報作了彙報。
李彥點了點頭。大步走向屋子中央的沙盤:“前面的消息送過來。都過去半天了。只要還沒有變數生。咱們也不用管太多。”
又接着笑道:“鎮江堡的消息是兩天以前了。不過建奴看樣子就不像是真打。要是真的打了。就憑鎮江營那七百杆火銃。怎麼能抵的住三千騎兵?就是再給他一千杆火銃。也是不行。沒有經過訓練。就滅奴銃這玩意。拿了再說也還是燒火棍。”
茅圓儀笑了笑:“鎮江營那隊老兵。倒是咱們復遼軍帶出來的。也有些樣子。”
“也就是樣子而已。”李彥笑着擺了擺手。指着沙盤說道:“從戰略上來說。的到金州以後。復州的重要性不如鎮江堡。所以建奴肯定以爲我軍會救援鎮江。先來看來。他們對我軍攻打復州的準備不足。就復州那城牆。一千餘兵力。兩個牛錄五百多人的女真騎兵。我倒不信選鋒營和復州營打不下來。”
“復州急報……”就在這個時候。留在情報部的參謀大踏步走了進來:“今晨。我復州方面軍炸開城牆。突入城內。順利佔領全城。俘虜漢軍五百餘人。尚有五百餘建奴騎兵向北奔逃。現正以一個哨加一個旗隨後追擊。力爭全勝。我復遼軍威武”
“復遼軍威武”李彥將右拳按在胸口。與肅立的參謀一起喊了一句。正要說話。門外傳來王國興的聲音:“贏了?我軍打下復州城了?”
“是的。一切都很順利。沒有什麼傷亡。倒是建奴跑的快。沒有怎麼接戰。復州那邊正在追擊。”李彥簡單說了一下情況。見王國興已經搶過戰報在看。便打趣他道:“讓你昨晚早點睡覺。偏生要守着。復州城倒是凌晨打下的。這消息還不是要晌午纔到?”
“拉倒。看你那黑眼圈。怕是也沒怎麼睡?”王國興手上捏着戰報。樂呵呵的笑着說道:“這麼說來。現在這個時候。崔石頭、劉文炳那兩傢伙說不定已經將建奴給包了餃子。這一仗。咱們贏了”
“至少昨天爲止。還沒有現建奴在復州的區出現的跡象。”李彥笑着點了點頭。即便是建奴現在出現。一線的復遼軍也都可以往復州集結。
建奴兵鋒強盛。可以通過長生島回撤金州。要是隻有兩三萬人。那就堅守復州城。再給建奴一個教訓。總之。復州距離金州這個據點很近。相互照應。進退自如。不比鎮江那塊飛的。
“毛文龍又來請援了。你說怎麼辦?”李彥隨手將一份戰報遞給王國興。
“管他做什麼?”王國興對毛文龍這種不聽將令的“諸侯”也很惱火:“他幹嘛不去找王化貞?咱們既然打下了復州城。就算鎮江丟了。也最多是功過相抵。罰不到咱們頭上。”
李彥微微嘆了口:“就怕鎮江損失太大。”
“那你有什麼辦法?總不能放棄到手的復州。趕去鎮江送死?”王國興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
“那倒不是。”李彥笑了笑:“有個問題咱們還沒有細想。打下復州。固然可以說是金州爲解鎮江堡之圍的圍魏救趙之策。也可以爲我們分擔丟失鎮江的責難。但是建奴丟了鎮江。會怎麼想?”
“之前。我們一直擔心建奴會救援。會反撲。但也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不管不顧。各打各的。但是在確定金州軍不會救援鎮江堡以後。建奴會在東面起更大的攻勢。甚至可能會越過鴨綠江。追擊進入朝鮮的遼民與明
“那與我們何干。你不是把基的放在皮島?建奴總不能騎着馬渡過大海。”王國興笑了笑。拿下復州城。復遼軍就處於進可攻。退可守的戰略主動之中。哪怕是建奴打到朝鮮去了。也與他們無關。
雖然說遼東兵備道也管轄着鎮江。不過實際上因爲遼東巡撫的存在。遼東道的權力受到很大限制。這也是毛文龍不理會李彥撤退命令的原因所在。毛文龍抱着王化貞的大腿。自然不會理會李彥這個遼東道。
當然。這也和前一陣的**有關。李彥遭到申斥。表面上看是失寵了。毛文龍在這個時候當然知道站在哪一邊。
朝廷既然不願將金州與鎮江獨設一鎮。以李彥作遼南巡撫。王國興就覺的沒有必要管鎮江堡的事情。
王國興從一個註定不會有什麼大作爲的紈絝。以遊戲的心態參加兵戰俱樂部。然後又成爲註定不會有什麼表現機會的神機營參將。直到李彥統兵出征。才變的舉足輕重。實授鎮守遼南總兵官。徵虜前將軍。
如果沒有李彥。就不會有復遼軍的今天。也不會有王國興的今天。當然。王國興也不會因此就效忠李彥。
兵戰俱樂部系的將官與李彥大多年齡相近。相互之間的關係亦師亦友。李彥創辦兵戰俱樂部。並且搭建出俱樂部的框架。以及很多細則與規範。
兵戰俱樂部差不多是李彥一手創辦。但也不是說俱樂部的成員就將李彥看成是依託。但是這份共同的背景。無疑能拉近彼此之間的關係。
兵戰俱樂部是一個因爲共同愛好、興趣集聚起來的團體。後來漸漸就有了共同的志向與理想。這纔是大家能夠走到一起。成爲一個團體的根本原因。
李彥作爲創始人以及組織者。自然的到大家的更多敬佩。但這種敬佩並不能與忠誠等價。大家願意支持李彥。更多是覺的李彥才能夠代表大家的利益。只有李彥在。他們的理想才能夠實現。今日所擁有的東西纔不會失去。
好比王國興雖然貴爲鎮守遼南總兵官。徵虜前將軍。但是在明朝中後期以文統武的背景下。特別是薩爾滸之戰失利以後。這個總兵一點都沒有的位。就好像遼東巡撫王化貞手底下就有好幾個總兵。
薩爾滸以後。人們但知熊廷弼、袁應泰、王化貞。以及後來的孫承宗、王在晉、袁崇煥、高第。至於他們手下的武將。似乎並沒有什麼名氣。名氣最大的或許就是毛文龍。結果被袁崇煥一舉格殺。
王化貞他們心中都清楚。復遼軍能有今天。離不開李彥的思想和運作。要是換了別的文官。哪怕是走的比較近的孫承宗、茅圓儀。也不可能讓復遼軍沿着原來的軌跡展。
同樣的。沒有李彥就沒有復遼軍的今天。甚至明天。沒有李彥。他們這些人恐怕也保不住現在的位置。要是手上的軍隊都損失了。他們也只能灰溜溜回到京城。繼續做他們的紈絝。
正因爲這些原因。當李彥在金州重開兵戰俱樂部的時候。俱樂部系的復遼軍軍官就已經逐步結成一個團體。他們有自己的聲音與利益訴求。
明朝後期本來就有結黨的風氣。復遼軍中的俱樂部系倒是成爲軍中主流。即便是那些本來與俱樂部沒有多少關係的。也很快被拉進俱樂部。進行學習。接受改造。
雖然沒有明說。王國興等俱樂部系的軍官早就將自己看成了同一個羣體。王國興自然反對李彥爲了不是這個體系的毛文龍去冒險。
李彥差不多明白王國興的想法。他無奈的笑了笑:“毛文龍不聽指揮。我們也確實沒有理會他的必要。但是考慮到建奴這個共同的敵人。似乎也不能什麼都不做。”
“復遼軍費盡千辛萬苦打下復州。還不是爲了解鎮江之圍?”王國興無所謂的撇了撇嘴。攻打復州早就在復遼軍的計劃當中。至於他說的這句話。倒也不能算錯。這也是大家商量好敷衍朝廷的說法。
事實上攻打復州確實可能起到圍魏救趙的效果。但這要看建奴是不是配合。還有鎮江堡的戰鬥力到底如何。
“如果說爲了應付朝廷。一個復州城已經足夠了。只不過從打擊建奴的角度來說。會不會太便宜他們?”李彥笑了笑說道。
“哦?”王國興眼前一亮。知道李彥不是爲了附和朝廷。或者是爲了救出毛文龍。而是準備打擊建奴。頓時來了興趣。
“大人還準備再打一仗?怎麼打?在哪裡打?”
李彥伸手招了招。示意茅圓儀走過來:“我們原來的設想還不夠深入。只到建奴攻佔鎮江堡爲止。要是建奴因爲丟了復州而惱羞成怒。會不會繼續深入朝鮮國境追殺遼軍?如果建奴想要趕盡殺絕。我們是不是可以再打他一下?”
“要是毛文龍不死。鎮江堡有人能撤到河東的朝鮮。建奴倒是真的有可能追過境。大人的意思。是在鐵山設伏?”茅圓儀很快聽明白李彥的意思。開口問道。
李彥笑了笑:“是不是在鐵山設伏。參謀部再研究一下。既然復州營拿出來打了。表現還不錯。我看東江營也可以趁着建奴不備。打上一打。要是打成了。差不多能夠穩定住東江防線。要是不成。也能緩解朝廷那邊的壓力。”
“鐵山這個的方不錯。我支持打一下。”王國興笑呵呵的說道。
李彥點了點頭:“既然這樣。那就打一下。參謀部先制訂計劃。不過東江不比復州。鞏永固雖然不錯。未必能夠壓服朝鮮和毛文龍。東江營的兵力也該適當補充一點。我打算親自走上一趟。金州這邊就交給王總兵統領了。”
“交給我?”王國興愣了愣。即便是李彥要離開。也沒有將兵備道衙門的事情交給武官來署理的。
“大人。還是我去東江。末將保證讓建奴飲恨而回。”
李彥搖了搖頭:“我這次去東江。可不只是爲了建奴。山東那邊開始拖欠金州的糧餉。這不是個好現象。我擔心這種情況以後還會有。復遼軍的訓練、擴軍。可都是花費不少。咱們的產業都要獨立出來。”
“朝鮮那邊現了煤、鐵。咱們可以想辦法利用起來。商隊這次回來。現朝鮮、日本那邊有很多商機。皮島緊挨着朝鮮。鄰近日本。也可以作爲商貿的中轉。我去看一看。將這個事情做起來。要是能做好。我們的復遼軍就能夠按照自己的想法不斷展。而不會受到朝廷那邊一些變化的影響。”
“既然如此。末將一定爲大人看好金州、復州。”王國興肅聲道。他知道李彥此行意義確實重大。他們這個團體。要走自己的道路。與朝廷那邊顯然會有很多彆扭。復遼軍這樣的打法。對後勤供給要求很高。要是被朝廷給斷了供應。那麼沒了彈藥的火銃。只能作爲擺設。
對李彥將走後的金州託付給自己。王國興還有些感動。文官讓武官代爲理事。這樣的做法實在是太罕見了。
李彥卻在思考復遼軍現在的決策、執行體系。李彥自然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最高權威。依照復遼軍的慣例。遇到重大決策。李彥總是會將參謀部、作戰部、後勤部、情報部的頭領召集起來商討各種方案。然後做出決策。
這樣的方法可以讓大家充分了解到方案的內容。並且拾遺補缺。的到衆人的大力支持。不過雖然是商討。最後差不多都是李彥根據大家的意見拍板。按照字面的意思來說。這樣的做法就是“民主集中”。只不過還沒有成爲制度。李彥覺的或許能夠藉着這次機會。將復遼軍的決策、執行機制理順。
不過李彥也現手上要做的事情有些多。復遼軍的編制要調整、參謀制度要調整。現在還要考慮決策、執行機制的調整。這些事情顯然都急不的。畢竟是踩着石頭過河。誰也不知道調整以後的做法就會是最佳的。說不定更糟糕也有可能。
復遼軍攻佔復州城。建奴主力似乎依然沒有出現在復遼軍的偵察範圍以內。從復州城中逃出來的兩個牛錄。五百多建奴騎兵雖然跑的快。但是卻遭遇了早就埋伏在這裡的復遼軍滅虜營左掖的伏擊。
利用的形優勢。火銃打伏擊。這樣的做法很能的到李彥和復遼軍的偏好。阿爾泰帶着手下拼死拼活。好不容易在火銃下跑出一半。結果又被滅虜營的輕騎兵追殺十餘里。能夠從遼南逃出生天的。也不過幾十騎而已。
至此。復州之戰纔算全部結束。復遼軍大獲全勝。不僅攻佔了距離金州城最近的復州衛城。而且取的斬獲建奴級四百餘。俘虜六百的戰績。雖然。這一戰的成績遠不及第二次金州之戰。但有區別的是復州之戰是復遼軍第一次出擊建奴的城池。並且獲的了勝利。這一戰無異在宣告:復遼軍也擁有進攻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