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約悄無聲息站在我身後,被他的突然到來嚇了一跳。我問他這個時候來幹什麼,他說李立明覺得兩個大老爺們在閣樓裡,沒什麼意思大眼瞪小眼的,不如一起來湖邊透透氣。
回頭看看來的方向,李立明還沒有影兒呢,阿約落下他好幾裡地。張春來打消了我們的念頭,大家只是期盼而已,這個時候進山,也難有什麼發現,雖然大家都躍躍欲試,邵軍就快到了,不急於這一時。
看看巍峨疊嶂的叢山峻嶺,不免有些疑問,216是怎麼在這羣山中找到這裡的。明哥的判斷是可能和地動儀有關,因爲記錄地動儀的古籍上也提到了,東漢末年,是華夏大地地震頻發的時段。現在的人們想到那個年代,首先想到的就是劉關張桃園結義,三顧茅廬等等的典故,人們總是忽略那個年代產生戰亂的背景。
政治昏庸不是農民起義的***,這是人性使然,老百姓再苦再難,只要有一口飯吃,誰也不會拿自己的性命去造反。天災人禍纔是真正的原因,任何亂世的開始,都是由大規模的自然災害引起的,有天災不要緊,饑民遍野也不要緊,要緊的是統治階級一定要賑災才行。
我們都不知道李立明說的這些,和216怎麼找到這有什麼關係。“關係大了”李立明道。
篝火熊熊,大家圍坐在一起,鍋裡的魚香味撲鼻。雲貴高原,是少數民族聚居的區域,可在古代的統治者眼中,這裡是蠻夷之地,這裡的人是化外之民。
李立明在大家吃魚的時候,又整出這麼幾句話,讓我們實在費解。“笨蛋,蠻夷之地化外之民,也就是說,沒事你年年納貢,歲歲拿錢,有事你要自己解決,別指望朝廷給你們出一分錢”李立明邊吃邊道。
216一定通過什麼記載,找到了這裡,想必浮虛道觀當時在那個年代,一定有重大的事件流傳下來。《太祖遺錄》中提到的雲中觀,是在靖難之役之後,由朱棣重修。至於參照的樣本,是否像李立明說的,和東漢末年的某些事件有關,現在只能猜測,猜測的依據來自阿約母親的記錄,耗資那麼巨大的工程,我很早以前就不相信是爲了找一個人。但不管怎麼說,阿約母親的筆記還是爲我們提供了參考,武當山的浩大工程,和這個浮虛道觀有着某種聯繫。
不得不說東漢末年的黃巾軍起義,道家在這裡起了不小的作用。‘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這句讖謠,是在甲子年之前就在民間廣泛傳播,關鍵就是‘歲在甲子’,天下大亂之前已經設好了時間,這些人做事的邏輯性可想而知。不然後世的史學家不會用‘組織嚴密,行之有效’來形容那次農民起義,在讖語中的一句歲在甲子,四個字承上啓下,即顯得招搖,又給平常百姓的心裡留下一絲疑問,甲子年是不是有事情發生。東漢政權在太平道黃巾軍的打擊下名存實亡。
“那........”阿約想了很久問道:“他們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李立明的神情有些生氣,過了半晌氣憤地說道:“這個問題很早以前我就說過,有些事在平常人眼中覺得不可思議,在行家眼中算不上什麼大事”
明哥的話讓我想起了先前,他在閣樓上的時候就在電腦上查找過廣西省地理,當時還不知道他看這些幹什麼,現在想想也就明白了。難怪剛剛他說了那麼大一堆雲山霧罩的,還什麼賑災,什麼化外之民什麼的。我們都知道你腦袋好使,用不着說得這麼離譜,觀察一個地區的地質變化,在一個經驗豐富的專家眼中算不上什麼本事,小來也說過,東家告訴過他,在考古這門龐大的學科中,就有考古地質學這麼一個專業。
“這就是地動儀寫在這裡的原因”我道。
李立明半躺着揉着肚子,目光瞟了我一眼又看向丁曉東,曉東大叫着站起來。“你看我幹什麼”
廣西十萬大山,地理十分複雜,盆地大小錯落,山脈呈弧形層層相套。這是大陸板塊擠壓的結果,經驗豐富的地質專家很容易就能根據地表變化,山脈的走勢,來判斷這裡幾千年前的樣子,這並不誇張。
東漢沿襲秦和西漢的是郡縣制,這樣的制度對中央集權有所加強,既然是郡縣制,那李立明提出的化外之民一說就有待斟酌。只有一點是肯定的,這是少數民族聚居的區域,即使當時的東漢政權在這有郡縣設立,管理起來也和中原漢族有異,民族政策難免不能做到面面俱到,民族矛盾和衝突在所難免。
跑到湖邊本來就是爲了透透氣,不想去考慮這麼多複雜的問題,可阿約和李立明又跟來,大家現在腦子裡又憑添了更多的疑問。大家彼此都相對無言,對眼前這些問題也都各有看法,丁曉東和我走到水邊,我倆點起了煙。
我只抽過曉東的煙,我對煙算不上有癮,可還是很喜歡這煙抽到嘴裡甜甜的味道,甜甜的味道中還帶有一絲清涼。微風吹過湖面,泛起層層漣漪,水花拍打岸邊的石頭沙沙作響。我和曉東半躺在石頭上,仰頭看着璀璨的星空,滿天星斗和城市中不一樣,每一顆都特別明亮。
“你怎麼想?”丁曉東在我不注意的時候問道。
我不解的反問他,什麼怎麼想,心裡有些不滿,這個時候他要是還問我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我不發飆就會崩潰了。
曉東他低頭不言,過了很久才慢慢說道:“明哥來到這只是單純的爲了躲避,你不應該不知道,樊老那邊沒有消息過來,對明哥來說意味着什麼。況且.......”
看着他欲言又止,似乎有些話難以出口,曉東做事向來有深意,雖然不像李立明那樣邏輯極強,但每件事必定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心思縝密是蘇老鬼的人都具備的共同點,在發現阿約母親筆記上的秘密之前,丁曉東一定也注意到了明哥那段時間的消沉抑鬱,大家住在一起這麼近,每個人的舉動都能使大家的關係產生微妙的變化。
“還記得上次我來這裡找你,和你說的那些話嗎?”曉東道。
“有什麼話你還沒有說的,直說無妨”張春來站在我們身後,輕聲說道。
看到站在身後的張春來,丁曉東表情顯得很淡然,這幾天曉東總是離我很近,這一點引起了張春來的注意。神智當中已經隱隱的覺得,曉東要說的話可能和小來有關。
“是啊”我道:“有什麼話直說就是了,雖然我沒有你們那麼老道,但這些事裡既然有我一份,我就要搞清楚”。我和張春來重回勐海,丁曉東和我說那些話,並沒有引起張春來的詫異,包括去下關的黑店招搖過市,想必每件事發生之前他都知道這背後的目的。
小來和我相處,有時候我覺得他過於平和,不像心機很深的樣子。但是可想而知,他一人在這條道上單槍匹馬,他的腦袋也不像看上去那麼簡單,這‘得益’於他的那個老謀深算的師傅。
“說吧”李立明在不遠處走來,邊走邊說:“用趙本山的話說,說吧!說破無毒”。
丁曉東看看周圍的幾個人,狠狠抽完最後一口,踩滅菸頭的時候朝着小來緩緩說道:“我們大家聚在一起,完全是因爲那個王宇的出現。但是去南京下關,你完全可以拒絕的,那是什麼地方你不應該不清楚,即使你不去,也無關緊要,說明不了什麼問題,可你卻去了”。
丁曉東說完,小來顯得波瀾不驚,反而輕輕一笑,說道:“多麼簡單的問題,整的這麼複雜,沒錯,就是因爲那個王宇”。
張春來走到水邊,捧水洗了一把臉。轉身氣憤的接着說道:“媽的,她怎麼不去敲你們的門,偏偏找到我們,如果不是先遇到你們蘇老,還提出什麼合作,她想不死都不行。開始我還沒那麼多顧慮,當她給我看蘇老和她母親照片的時候,我關心的就是那個引她來到我們旅館的那個大姐,這麼做就是預想到了我們不會殺她”。
李立明在一邊打起了水漂,石子在他手中出去,帶着極快旋轉歡快入水。半晌轉過來說道:“去雲南可是你叫我們去的,那時候你爲什麼不是來找我們,難道你不知道這其中的含義嗎?”。
明哥說得沒錯,現在我回頭想想也的確如此,那個時候如果我們直接投靠李立明,所有的麻煩都由他們出面解決,我和小來坐車就可以。張春來這麼做,也是直接說明了問題就出在他這。
小來坐到一邊,李立明的話夠直白,那意思再明白不過。走向草棚的李立明背對着我們,丟下一句話;“你纔是麻煩最多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