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的地方無不預示着這裡就是一處地窖,但是那些極似三星堆的青銅器,又給我們帶來些許期待,收集這些東西,又研究藥理,看來正堂的那些畫像後面,那些姜家的斷獄高手的來歷,也就源於此。
他們精通地質構造,精通建築藝術,而且還多了個要命的法醫學。這都符合盜墓賊的特點,自古以來的盜墓賊中,那些佼佼者們,無一例外都是博古通今的飽學之士,他們是封建王朝唯心主義思想統治下的無神論者,他們飽學的都是實用學科,往往不被大多數人所接受,都過着孤獨的隱居生活。
這段時間我們也沒少和當地的老人們攀談,很少有人知道姜家的故事。這也正如柯南道爾先生筆下的歇洛克一樣,真正的天才只是偶爾纔出現的,具有超強邏輯思維的人,往往讓別人當成是怪物。
最裡面的一口黑棺,在張春來和丁曉東的檢視之後緩緩打開,張春來聽聲判斷內部構造,丁曉東觀察引魂燈顏色分析氣體,這一對聲光組合貌似很曖昧。李立明在黑棺打開之後也調侃一句,使大家臉上都很不自然。
打開了黑棺,首先看到一大摞皮子,看到那灰黃的皮子,丁曉東極其謹慎的查看,確定沒有毒性物質之後,阿約帶着影指上前反覆揉捏。“這是羊皮”阿約道。
一大摞羊皮打開得很慢,很大程度都比較硬脆,中間打折的地方很難伸展開,還好現在的我們經驗都比較豐富,大家動手時配合得很好,儘量使羊皮不要爛掉。因爲已經看到羊皮上,似乎有什麼圖案。
打開一層摺疊的時候,心裡就已經開始嘀咕,這麼大一張羊皮,那隻羊要有多大。打開第二層,就看到羊皮中有幾道針線,針線縫合的極其細緻,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能保存這麼久,以我現在的知識來看,去鹼揉制還有復揉,這些工藝都相當精湛,但一看阿約的影指,馬上又覺得古人很有可能用了什麼特殊的方法。
羊皮上那些圖案都不規整,左一塊右一塊的。“該不會是夢遺了吧?”李立明道。
明哥的話引起我們一陣大笑,紛紛起身緩解一下腰痠,這些斑塊似的東西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這是一張羊皮褥子。阿約的額目光集中在其中一塊較大的斑塊上,那上面似乎有些小點,說笑過後大家也變得嚴肅,那些斑塊都是用粗細均勻的畫筆勾勒的。
“你們不覺得這很像一個東西嗎?”丁曉東道。說着丁曉東就開始在羊皮上比劃。
丁曉東的比比劃劃,讓我們都有了一絲明悟,貌似曉東是在描繪一張地圖。可眼前的羊皮,很難讓我把它和地圖聯繫起來,在那上面,我看不出哪裡和印象中的大陸板塊有相像的地方。“利瑪竇的坤輿萬國全圖是吧?”小來說道。
想到《坤輿萬國全圖》,又覺得這和印象中的不同,也許我們眼前的這張羊皮,是經過當時複製它的人刻意修正。可當時的條件,也只能算是修而已,因爲根本就沒正。
在像是中國版圖的地方,我只能用像來形容,因爲我覺得那亞洲東部的海岸線,根本不是中國的。“這些小點是什麼意思?”阿約問道。
羊皮上的小點,但那顏色和羊皮上的劃線相同,也許是年代久了,乍看上去很像黴菌。所有人此時都在注意這些小點,分明就是有意刻畫上的,至於什麼用意,那憑想是想不出來的。
羊皮最下方的一層,已經看到一塊布面的一角,看那色彩豔麗的花紋,是一塊緞子。下方的緞子還拖着羊皮,緞子下方方正正的棱角,我們確定下方即使有屍體,也有一層什麼東西隔着。不能用丁曉東的引魂燈判斷下方是否有屍體,因爲姜家的人很牛逼,他們肯定有辦法擋住屍氣,可屍氣長期被阻擋,後果我都不敢往下想。
羊皮放在蓋板上,阿約小心翼翼的揭開緞子,只有發丘中郎將的秘製人皮手套,纔有這神奇的效果,才能不攪亂屍氣。可看到緞子下的東西,所有人皺緊了眉頭。
丁曉東拿起那些似乎是玻璃製品的東西,驚訝的說道:“這是古代的東西?”。
玻璃早在一千多年前的西域就有,這在考古當中就有證實。可是這種證實有個特點,就是在一千多年前西域的貴族墓葬中有發現,而在同時期大唐貴族墓葬中卻沒有,這不得不讓我們聯想到漢武帝派張騫出使西域,後人只記住他帶回了葡萄種子,不記得他帶回了西域的冶鐵技術,有些東西傳不到中原,保密也不失爲一個因素。
中原燒製玻璃,有據可查的是八百多年,大概是宋代,國家考古認定也大體在那個年代。可小來和我說過,他見過一件五代時期的玉禁步,上面就有幾個玻璃的鳥型飾物。
一直到清末,玻璃在中國都停留在製作藝術製品的範圍內,清末纔開始用於製作玻璃磚,來鑲嵌窗戶。這讓我們在以往的討論總結中都產生一種悲天惘人的情緒,爲什麼古代中國人都那麼浪費資源,最糟蹋的就是火藥。
可丁曉東手中和棺內的東西,顛覆了我們一貫的看法。那玻璃杯的圓潤形狀,杯口的小小凹形開口,分明和現代的化學實驗器皿相同。丁曉東不禁提出一個問題,明清時期到底能不能燒製這樣的玻璃器物。
“完全可以”小來說道:“明朝初期,玻璃燒製工藝在中原就有了很大提高,手工藝人們結合鐵器的鑄造流程,發明了模具,在模具上又有所創新。只是因爲那時候的玻璃製品都不耐熱,遇高溫即炸,所以我想大概就是這個原因很少用玻璃製作餐具,而作爲觀賞性的藝術品,又沒有金銀寶玉那麼貴重,所以流傳下來的很少。沒有實用價值和觀賞價值這兩點因素,所以就失去了藏在古墓中的意義”。
丁曉東端詳手中的玻璃杯,緩緩的說道:“姜家的人研究藥理,他們也就有了對這些玩意兒的需要,同時他們具備設計開發這個東西的想法和技術,這東西很像燒杯,只要做到你提到的一點就行了,不加熱”。
丁曉東對它的看法,貌似完全合乎邏輯,大家都點頭表示贊同,只有李立明一人眯着眼睛。
“狗屁”李立明不屑的說道:“看看這張羊皮,再想想你說的,簡直就是狗屁”。李立明的話引起大家的強烈不滿,都想和他爭辯幾句,人家姜家大宅歷代主事的功績,可是實實在在寫在畫像後面的。
我差點突然爆笑出來,丁曉東扭頭看向李立明時那慢慢扭轉的脖子,極像小時候看的木偶片裡的木偶。
“那你說是怎麼回事”丁曉東的神情完全沒有不滿,那是多少帶有一點不屑的表情,似乎不相信李立明有什麼高明的解釋。
“這是啥?”李立明指着羊皮道。
“坤輿萬國全圖”
“誰帶來的?”
“利瑪竇”
李立明閉上眼睛,緩緩睜開的同時帶着詭異的笑:“利瑪竇是幹啥的?”。
李立明的提醒,使我們現在有種如鯁在喉的感覺,那一絲似有似無的記憶,現在正一點點的在腦海中集結。
利瑪竇,意大利傳教士,明萬曆年間來到中國。與徐光啓合作翻譯了《幾何原本》,通過和他的往來,使徐光啓得到了很多西方的科學知識。
“世人皆傳誦徐光啓是一位科學家,而我更稱讚成他在軍事領域的見解,師夷長技以制夷,與西方一較高下的思想並非林則徐魏源等人最早提出,只可惜沒有被重視而已,有眼光的人歷朝歷代都有”李立明得意道,他如此一說,我們那種悲天惘人的感覺又回來了。
李立明說的只是他此時的亂遭想法,可我們已經明白過來,利瑪竇帶來的西方科學知識,當然這小小的燒杯也包括其中,至於是不是明代中國人燒製的,那不是關鍵了,關鍵就是當時這東西——有。
“這東西值錢不?”阿約問道。
“現在好像沒有收玻璃碴子的”。
沒有翻亂棺中的所有東西,在其中還發現了幾根試管和培養皿,心中得到一種難以名狀無法表達的慰藉。不管這些用來做什麼,至少現在我知道古代,有人在辛勤的研究探索,不管什麼領域,那都是國人之幸,哪怕用來研究生化大殺器。“想象一下中國在幾百年前就有生化武器,那是一件多麼牛逼的事情,來吧,敵人,這裡就是你的墳墓”我喃喃道。
..........
手忙腳亂的裝回羊皮,蓋板重新蓋上,大家仍然謹慎的打開第二具黑棺,絲毫不敢馬虎。先前見過的緞子又出現在這裡,李立明道:“剛纔的緞子只是一條,這裡疊的卻很厚,包的這麼嚴實,小心啊大家”。
阿約緩緩揭開一角的時候,丁曉東的引魂燈就在他手旁的棺沿上,但緞子下的形狀也不像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