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捲殘雲,所有美味都下去一大半,每個人都撐的仰殼。剩下的酒菜,只好等主顧的時間裡慢慢享用,晚餐也在其中,那時候沒人伺候咱。
酒足飯飽,大家討論起這家暗店。規矩繁多,跟本目的出自對買賣雙方的限制,收貨的島主,出於自身考慮,也不想和土賊打交道,展櫃裡的每件賣品,由賣家編號,如果急於甩貨,可以在編號下標價,島主沒有異議,直接斷鎖收盤。
原因無它,只因大家都心裡清楚的來路。淘沙客帶來的東西,不言自喻。所以弄出來一些狗血規矩,島主進來不必自報家門,開口直接商量價格。談的是買賣,不用問你我。
暗店,有時候島主也會送單來,大多是海外來的訂單。人家大老闆敢接,可是出於絕對的實力,大老闆會做中間人,就不怕雙方破壞規矩。
‘當——噹噹’。
門外傳來敲門聲,門外的人懂禮數,一二聲間斷開,等着屋裡的人迴應。明哥大喊請進,以爲來了主顧。
包廂門朝裡打開,門外站着先前見到的刀疤臉。此時一身浴服,身份和我們一樣。開門見山,他叫鍾磊,一起來的兄弟三人。
李立明兩眼亂轉,大家也明白過來,直接兜出家底,不算示弱,本可以不用說只有兄弟三人的,八成是有求於我們。
“快來坐”李立明道:“有什麼事儘管直說就行”。
鍾磊掏煙的同時注意大家的眼神,幾個人都示意他不用介意和相讓,我們沒煙癮,也不在乎別人抽。張春來的目光盯着門口,門外應該有響動。
“樓下的老傢伙們都在議論”鍾磊說道:“這家店的大老闆多年不現身,長期坐鎮的是他的代理人。不過最近好像出現了,不知道幾位兄弟有什麼消息沒有?”。
“哦?”李立明道:“鍾磊兄弟打聽到了什麼?不妨直接說”。
點着煙,鍾磊環視一圈,緩緩的說起來。以前的暗店,經常來此的島主們都有家養的土賊,隨着時間推移,到了如今,島主們已經漸漸淡出了下地的營生,能拿得出手的高手越來越少,所以暗店大老闆會向來趕場的土賊發單。
雖然想出了很多嚴苛的規矩,但是也無法保證什麼條件,大老闆做中間人,也沒耽誤土賊和島主們黑吃黑。這也是現實,任他多大勢力,都無法保證地底下會出什麼情況。“依我看,問題的根本處在人身上,是他們人不行”鍾磊道:“破土開鏟,生死參半。老話是有道理的”。
“那誰敢接這種活”張春來道:“黑吃黑,在土裡跟人鬥,大家可都是半條命”。
鍾磊的話究竟想說什麼,幾個人一時摸不着脈絡,面面相覷。
“可是有一條挺好”深吸一口煙,鍾磊目光朝着天花板道:“大老闆做中間人,僱主是要先付一半錢的”。
這時大家心裡算明白了,如此說話,肯定是鍾磊盯上了這條規矩,‘僱主先付一半錢’。返回去分析鍾磊的話,地底下的情況無法保證,一半錢肯定是先到手,裡面可做文章的東西就多了,變數很大。
“我不是說黑吃黑”鍾磊解釋道:“拿了人家的錢,給人家辦事,天經地義”。給人家辦事,五個字鍾磊說的異常緩慢,幾乎是一字一頓。
“兄弟”李立明打斷鍾磊的話:“你覺得大老闆和人家僱主的錢,那麼好騙嗎?”。
“呵呵呵呵”鍾磊慢慢說道:“我沒說要騙吶!”。僱主找人下地的本意,有的是找東西,有的是帶路掃清外圍,價格最高的是搶,從別的土賊手中搶東西,那是要開殺戒的。你們也知道,現在的土賊,也有安逸的思想,守住一片地域,他們報團取暖等級森嚴,非常的排外。
“我們可沒興趣”張春來道:“不過錢到位也可以考慮”。
“呵呵呵呵”李立明道:“我不相信錢這麼好掙”。目光毫無波瀾,對鍾磊的話已然抓住了關鍵點。鍾磊說的重點看似是錢,實際則是接單的問題。首先這傢伙知道了什麼消息,再者這些話大家素不相識,跑到面前來說,這傢伙可真不怕死。
換句話說,我們今天如果是接了僱主的單,這傢伙跑到面前說這些話。後果可想而知,不管出於對誰的利益考慮,此人算是死到臨頭了,可以進入倒計時。
“除了這兩個新面孔,你們三個是幾天前來的。而且島主有單的風還沒出來,只是有人傳言,大老闆可能現身了”。鍾磊嘴角的笑意,讓李立明臉上顯出寒意,你盯着我們,那可就要說道說道。
“別誤會”鍾磊道:“我們兄弟三人,勢單力薄,而且我今天說的只有一個意思,我想掙這個錢”。
說完起身就走。
鍾磊打開門,門外一個人只露出半個身子,浴服上掛滿了珠串,才知道正是先前在展臺邊看到的那個背影。臉色蒼白嘴脣不是一般的厚,這人的臉型猶如刀削,三角眼朝向屋裡的幾個人,目露兇光。鍾磊和他迎面而行,身影一錯,那人又消失不見,跟個鬼影似的。
只在一眨眼的功夫又不見,猛然間在門外消失,我都懷疑是自己的錯覺,原本那裡沒有人。
剛纔在屋內說話的聲音並不大,上下雙層的包廂和過道邊的護欄是鋼筋骨架,牆壁和地板都是木質,有人走過來老遠就能聽到,連隔壁門口的服務員走動都能聽的一清二楚。鍾磊一走,我急忙轉頭看向張春來,這種情況,張春來早該發覺。
張春來道:“我聽見了,沒想到是人,只有一聲”。
只聽到了一聲響動,沒認爲那會是人。剛纔一開門,大家都發現了門口的怪人,等鍾磊一走,李立明張嘴罵道:“這年頭怎麼都跟鬼似地”。
二樓的包廂外只有一個服務員,被叫進來,她有點顫顫巍巍,顯然是嚇得不輕。張春來問道:“你剛纔在門口看到什麼了?”。
嚇得嘴脣有點發青,女子抖抖索索,半天沒聽清楚一個字,臉上毫無血色。她是二樓包廂的扶梯外唯一服務員,李立明說道:“別怕,這個世界沒有鬼”。
支支吾吾好半天,幾個人才明白,女子在門外站班,就在幾分鐘前,無意中回頭,忽然出現在我們包廂外一個人影,而且距離和他只有幾步遠,一點聲音都沒覺察。剛要叫出聲來,那人似乎預感她要驚叫,閃身到女子身後,捂着他的嘴從背後舉起,那種動作女子想象不出的快。
雙腳離地,被人攔腰舉起,掙扎幾下女子就失去了力氣,四肢癱軟下來。那人放下她,女子不再反抗,乖乖站在門外不敢出聲。
安慰她幾句,什麼事都沒有,給我們上一點熱水,只要開水就行。“今天的事就當沒看到”李立明對她說道。
“我得下去看看,到羣衆中才能聽到大家的意見”說完我急忙出去。鍾磊給我的印象,長長的刀疤,這人經過大陣仗,怎麼看都不像冒失鬼。那些話似有深意,一起三人自報家門的示弱,但卻提出接單的事情,想掙錢是絕好的藉口,敢於隻身一人來挑明,是出於對我們五個有觀察。
明面上看,是他想爭取合作。但是細品那些話,找東西、蹚路,似乎又是在引導我們,這件事的可行性。
展臺邊圍了很多人,頭髮已經斑白的老人居多。這些人低聲輕語傳到我耳朵裡就成了嗡嗡的聲音,靠上前去,每個展格前都有人注視,最多的是那個青銅壺和提花燈。大多沒有標價,這些老頭又都在品評每個物件,能不能出手看實力。
我的可愛小綠獅子的展格,裡面已經空空如野,心裡空嘮嘮的。
心思雜亂之間,又有人拍拍我的肩膀,今天已經是第二次有人拍我肩了,我發誓再有一次我就急眼。回過頭,一個個子很高三十幾歲的大個站在我身後。
這人說道:“先生,有位島主想問一下,是不是可以打開這個展櫃,讓他看看裡面的東西”說着他指向張春來在湖北拿出來的步搖。
叫他上去找張春來,大個子點頭,轉身走向樓梯。
漫無目的在外圍轉悠,只想聽聽這些老頭的話題。鍾磊能聽到風聲,我也能。對於鍾磊,我現在多少有點崇拜,收到風聲,又能對可爭取的力量有所觀察。想掙錢到哪都說的出去,事事爭取以我爲主。嗯!這人有兩下子。
至少,關於錢,他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隔着展臺有個人注視着我,目光在展臺上無數次掃過,我才注意這個人。黑黑的臉,稀疏的頭髮,發紫的毒嘴脣張成O型。加上他看我的眼神無比驚訝!腦海中的往事又清晰的回放出來,酒勁也跟着一點點上頭。
雙眼幾乎噴出火來,我以帶着酸楚過後的狠毒,無比變態的笑容對他一陣狂笑,幾乎是嘶吼的聲音說道:“好久不見了,混得不錯嘛啊!老路,路大師”。
老路面對我陰邪的笑,也不如何反應,如此偶遇就是一種悲催。離開東北之前我心說我們不會見面,萍姐也一定告訴他我還沒死,遊戲也不知道會不會結束。他轉過頭去,就像沒看到一樣,對我的謾罵不當一回事,那也是一種挖苦,這麼排場的地方他也能混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