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州境內,豫楚交界之地,有山名雞翅山,其山“青分豫楚、襟扼三江”,霧漆雲海,珍花異草、奇峰怪石、飛瀑流泉,勝景無窮。
九渡之水源自雞翅山西麓,由北注入淮水,溪澗瀠委,九曲盤環。
雞翅山東南六十里,有關名武陽關,其關雄踞峽谷之中,以山爲障、鑿山成隘,兩側峰巒壁立、羣山連綿。
武陽關北屏中原,南眺江漢,扼南北交通咽喉,爲兵家必爭之地。追溯遠古,炎黃二帝曾聯兵追擊九黎部首領蚩尤於雞翅山武陽關口,當時的武陽關,只是斬木爲樁、結草爲寨,卻足以擋阻千軍萬馬。
七月庚子日,商王武丁以神威將軍侯告爲先鋒,以奮威將軍羽飛裳爲左翼,以撫軍將軍陸寒爲右翼,率“侯師、羽師”兩師之精銳五千,由雞翅山西麓南下,背倚武陽關,安營紮寨。
七月壬寅日,楚國大將軍斛律問雁率兵一萬,以耿津統中軍,以荀奕統左軍,以容昊統右軍,以甘盤爲軍師,大軍浩浩蕩蕩,進抵武陽關,距商軍十里,安營紮寨。
七月癸卯,商楚兩軍列陣於武陽關下,旌旗耀日,盔甲鮮明,戈矛林立,戰馬嘶鳴。
商王武丁立於戰車之上,頭頂高懸大商王旗。武丁義正辭嚴,問於斛律問雁:“商楚兩國,既已永結盟好,本應互相扶持,患難與共,而今何故大動干戈,竟不顧生靈塗炭,勞民傷財?”
斛律問雁一身戎裝,手握劍柄,立於戰車之上,頭頂高懸大將軍旗幟。
問雁於車上躬身回話:“大王,有禮。本將軍曾聞,天下者,當是有能者居之,我王重懷,英明神武,統御萬民,雄踞江漢,富甲一方。而今大商之域,豫州久旱未解,又見瘟疫橫行,以乃神靈昭顯,天下已是易主之時。我奉勸大王一句,主動讓出王位與我大楚重懷,免得兩軍交戰,山河變色!”
武丁正色道:“將軍之言差矣!重懷者,外強中乾,色厲內荏。信讒言,逐功臣;居王位,斬手足;治國不能選賢舉能,爲政不能親賢遠小!
朝盟而夕毀,是爲無信;趁大商逢災遇難之時,四方遊說,攪動萬兵,是爲不義;全然不顧生靈塗炭,置各方百姓於水火之中,是爲寡仁;既爲華夏族系,卻勾聯外邦,引狼入室,是爲失節。
似此無信、不義、寡仁、失節之徒,有何面目立於天地之間,有何德能敢居天下之位!”
武丁一席話,直叫問雁啞口無言!只好強詞奪理:“大王亦曾東征西討,滅土方,收九夷,佔羌方,奪隴右,難道大王不是妄動刀兵,難道大王沒有塗炭生靈!勝者王侯敗者爲寇,多言無益,既已兩軍對壘,何如一分高下,強似口舌相爭!”
武丁:“既然執迷不悟,只好決戰沙場。大將軍欲以何定勝負,便請劃下道來!”
問雁:“今日便以兩場比試以定勝負。第一場爲‘致師’,第二場爲‘衝陣’。致師者,商楚各出一輛戰車於兩軍陣前,車中比試駕御、車右比試格擊,車左比試箭術。衝陣者,商楚兩軍各派戰車三十輛,配以步卒,互衝敵陣,以衝散對方陣形者爲勝。未知大王意下如何?”
武丁:“便依將軍!”
戰鼓咚咚!商楚各有一戰車出陣,楚之戰車,車中爲耿津,車左爲荀奕,車右爲容昊。商之戰車,車中爲飛裳,車左爲侯告,車右爲陸寒。
致師開始,耿津繮繩一抖,戰車風馳電掣般向飛裳戰車衝來,飛裳鎮定自若,緊緊控住馬繮。眼見得馬頭便要相撞,耿津突然間將馬向右一帶,瞬間馳過飛裳馬車,兩車相距僅有尺餘!
耿津又迅速將馬車向左一帶,拔轉馬頭,自後向前,飛速逼近飛裳馬車,飛裳仍緊控繮繩,紋絲不動。眨眼間,耿津之車飛馳而過,兩車相距又是僅有尺餘!
耿津的馬看似經過了嚴格的訓練,轉彎速度極快,而且十分平穩,耿津見飛裳紋絲不動,遂快速催動馬車,又繞飛裳馬車兩週。
飛裳馬車周圍,煙塵滾滾,已然不能視物。耿津趁機勒住戰馬,卻趁着煙塵,凌空飛起,伸手來奪飛裳馬繮,若馬繮被奪,戰車按規定將屬於楚軍,則商軍落敗。
飛裳見煙塵之中,耿津凌空飛來,便將兩股繮繩合於左手,倉啷一聲,騰空劍出鞘,於電光石火之間,飛劍斬向耿津手腕,耿津收回右手,借勢飛縱,落於飛裳馬前,左手中馬鞭一揚,便向馬頭抽來,他這一鞭,若能使戰馬負痛狂奔而失去控制,那麼,他就算嬴下了這一陣。
飛裳左手往回一帶馬頭,戰馬回首唭鳴,卻正好躲過這一鞭,飛裳一縱馬繮,輕喝一聲:“駕!”戰馬帶動戰車,猛然間向前衝去!眼見耿津便被戰車踏於蹄下,耿津爲求活命,和身一滾,滾離馬蹄之下,雖逃脫性命,動作卻是狼狽之極!
飛裳驅動馬車,將耿津甩在身後,卻於眨眼之間接近耿津三人所駕之車,飛裳將已車立定,飛身而起,如天外飛鴻般,落在耿津駕車之位置,手一伸,已牢牢抓住繮繩,左手鞭一揚,馬車徑直駛向商軍陣前!
荀奕和容昊不意有此突變,紛紛拔出佩劍,於左右兩側向飛裳發起進攻!飛裳身形不動,右手揮劍格開容昊劍,左手卻揚鞭一甩,正捲住荀奕右腕,飛裳使力一拉,荀奕足下失控,立足不穩,忙棄劍而扶軾,方止住搖晃。
飛裳於戰車之上,力敵二人,各拆一招,而此時楚車已入商軍陣內!商軍齊聲喝彩,耿津一人立於當地,視色頹然。駕御之術,商軍大勝!
雙方戰將仍乘已車,飛裳和耿津執御,策動戰車,對衝而至,兩車錯轂的瞬間,容昊長戈自右而左,向陸寒頸間鉤來,這一鉤,既有容昊本身的力道,又挾着戰車前衝的風雷之勢,端的是兇險異常!
陸寒擎九鳳鎏金钂,將容昊長戈向外一磕,容昊不意陸寒有如此神力,未加提防,長戈險些脫手而出!
兩車再次錯轂,陸寒舉九鳳鎏金钂向容昊當頭砸落!容昊已知陸寒力大,不敢硬接,一閃身形,九鳳鎏金钂呼的一聲,擦肩而過,險些砸中容昊左肩,容昊驚出一身冷汗,心道:若此钂砸中左肩,怕已是粉身碎骨了!
兩車第三次錯轂,容昊舉長戈,斜劈陸寒頭部。容昊心道,我既不能拼力,便需以快致勝,這一戈便在錯轂之時,以極快的速度劈落,未及眨眼,戈鋒已臨!
好個陸寒,本可一矮身形,於車上避過戈鋒,卻心高氣傲,不肯矮身於宵小之輩,左手一伸,於電光石火間,竟牢牢抓住戈柄,馬車前衝,再加上陸寒神力,容昊若不撒手棄戈,便只得被曳於車下,容昊只能撒手,頃刻間,兵器被奪,雙手空空!
馬車依舊前衝,容昊悵然若失,卻不意,陸寒左手一揚,竟將長戈凌空擲來,容昊待發覺時,飛戈已至,驚呼一聲,將頭向左一偏,頭部躲過,右耳卻被飛戈削落,飛戈勢盡落地,容昊手捂右耳傷處,已是鮮血長流!
此一陣,容昊失卻右耳,敗下陣來。
致師第三陣,荀奕與侯告比箭術。耿津駕車向東奔馳,飛裳驅車逐,待與飛裳車相距一箭之地,荀奕取箭扣弦,直射侯告咽喉!侯告左閃,荀奕箭射空。荀奕第二矢取侯告面門,侯告再左一閃,荀奕箭射空。
荀奕認扣填弦,使足全身力氣,弓開如滿月,箭去似流星,挾風雷之勢,呼嘯而來!
侯告震天弓在手,取箭、上弦、拉弓、飛射,一系列動作瀟灑流暢,完成於瞬息之間!
侯告之箭,後發而先至,直擊荀奕之箭,兩箭箭簇於空中相撞,叮的一聲,火星四濺,荀奕之箭被中途擊落,無力地墜向地面。
侯告之箭去勢未減,直向荀奕射來,荀奕方欲倉惶躲避,卻已不及,箭中左胸,透甲而入,荀奕“啊呀”一聲,負痛栽倒於戰車之上!問雁急命扶下救治。
致師畢,耿津失戰車,容昊失右耳,荀奕左胸中箭。大商完勝,大楚慘敗。
問雁重整旗鼓,欲與大商衝陣對決,荀奕傷重,問雁以副將蘇淺領左軍,以耿津領中軍,容昊領右軍,共率戰車三十輛,配步卒二千餘人,殺氣騰騰,列陣以待。
武丁布戰車三十輛,配步卒一千五百人,以飛裳領左軍,以侯告領中軍,以陸寒領右軍,軍容嚴整,士氣高昂。
兩軍戰車之上,仍配左、中、右三甲士,中者執御,左者持弓,右者執戈,三人以執弓者號令是從。
每輛戰車所配之步卒,略有差別,楚軍每輛車配步卒七十五人,商軍每輛戰車配步卒五十人。
雖人數不同,但均以五人爲一個作戰分隊,而且武器配備均是一般:五人佈陣順次均爲戈手、戟手、矛手、殳手、弓手,短兵在前、長兵在後,其中戈和戟、矛和殳亦可互換,前四人所持之兵器,足以互相支援,長以衛短,短以救長。最後位置的弓手,以前四人爲縱深,可以以箭射遠,同時指揮本分隊。
五卒均佩銅劍一把,可在近身肉搏時,用以刺殺敵人。
楚師大將軍斛律問雁,率先下令擊響戰鼓,三十個方陣,以整齊的行列,向商軍殺來!
武丁聲音高亢激昂:“大商兒郎們!敵軍在前,欲侵我土,我當如何?”
全體大商將士振戈高呼:“戰沙場,建功業,護百姓,衛大商!”
武丁親自來到戰鼓之前,從鼓手手中接過雙槌,奮力擊鼓!
咚咚!咚咚!咚咚!
士氣振奮,踊躍向前,大商戰車,直衝敵陣!
戰車錯轂,揮戈相向,彎弓搭箭,飛射敵將。戈戟在前,矛殳於後,長以衛短,短以救長,弓手在後,以箭射遠,挺進縱深,眼觀八方。
旌旗蔽日,戰鼓喧天,我劍出鞘,敵甲彌堅,矢如雨墜,奮勇向前,敵凌我陣,躐我行伍,戰馬悲嘶,屍橫荒野。
此身許國,遠踏征程,披堅執銳,勇武剛強,血染黃沙,九死不悔,馬革裹屍,浩氣長存。
這是一次異常艱苦的戰役,楚師之車兵,天下最強,車兵之中軍,更是全師精銳,本次中軍精銳,王卒之左、右兩廣全部參戰,裝備精良,訓練有素,實是當世勁旅!
大商軍此戰,打得極是頑強,寸土必爭,寸步不讓,義無反顧,揮戈向前!
右軍容昊戰車與陸寒戰車再度相逢,陸寒飛身縱起,凌空一钂劈下,窬昊不敢硬接,只能閃躲,慌命御者拼命前馳,然而陸寒這一縱,戰車雖快,陸寒更快,眨眼便已落於戰車之上!等容昊回身,已是不及,陸寒自後伸手抓起容昊,向空中一舉,“呔,你們的將領已被擒,速速下車受縛,棄戈投降!”
陸寒見楚軍已然動搖,遂趁熱打鐵,先將容昊摜於車下,命步卒捆縛,接着手執九鳳鎏金钂,奔向一個正揮戈砍殺的楚卒,一钂橫掃,將楚卒掃上天空,楚卒手舞足蹈,拼命呼叫,然後重重跌落塵埃,瞬間一命嗚呼!
附近楚卒見天神降臨,誰敢抵抗?部分楚卒便棄戈而降,不降者亦不敢前衝,面面相覷,紛紛倒退!
飛裳騰空劍飛舞,連續斬殺數名御者,楚軍戰車失控,橫衝直撞,車上甲士驚惶失措,自顧不暇,飛裳下令左軍:“全力射殺甲士!”衆弓手瞄準甲士紛射,瞬間,楚師左軍呈潰敗之狀。
中軍侯告,驅車奮衝敵陣,正與耿津之車對面相逢,侯告取兩支箭,扣弦而射,弓弦響,箭飛出,嚇得靈津魂不附體,然侯告之箭卻射向問雁中位方向!第一支箭射落斛律問雁帥旗,第二支箭射破楚軍大鼓!
帥旗倒,鼓聲息,楚軍指揮已失,士氣墮盡,問雁下令:“快撤!”楚軍倉惶後退,潰不成軍!
武丁乘勝揮軍掩殺,一路追逐,直追至大楚盤龍城!孰知,在盤龍城,商軍卻陷入了最危險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