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軍師近來可好?”這一日我使人喚來了徐格,自西川登船起,徐格便一直深受暈船之苦,是以這些日子極少露面。
“還好,還好。”徐格面色蒼白地苦笑道:“屬下這把老骨頭還經得起折騰,只是有勞置使大人費心了。前些日子大人爲屬下準備的幾道家鄉菜,着實讓屬下胃口大開,屬下在此謝過置使大人了。”
“些許小事,何足掛齒。”我笑道:“徐軍師深受暈船之苦,鄭言本也不敢勞軍師大駕,只是有一事關係重大,且此事也非軍師不可,是以才……”
“屬下惶恐。”聞言徐格慌忙跪地道:“這些日子只怪身體不爭氣,屬下一直擔心誤了軍機大事,誰知大人不但不怪罪,反而又是送菜,又是派人待侯,只讓屬下汗顏不已。如今大人有事交於屬下去做,又何有勞駕之說?大人旦請吩咐,屬下自是萬死不辭。”
“好,好。”我點了點頭:“如此客套話鄭言也不多說了,若鄭言沒有記錯,徐軍師曾和鄭言說過,兩淮置制使趙範,曾留李伯淵於襄陽重組原金國的克敵軍一事?不知此事可當真?”
“當真,當真。”徐格拱手說道:“李伯淵與老夫也一直保持着聯繫,其人此時正在襄陽,克敵軍也有三萬之數了。”
“這就好。”我滿意地點了點頭,接着便遞給了徐格一封信:“如此,徐軍師便設法將此信送交李伯淵李統領。切記,此事當秘密行事,除送信之人外,不能讓其它人知曉。”
“可是,大人。”徐格爲難地皺了皺眉:“如今蒙軍已將襄陽圍個水泄不通,屬下便是有三頭六臂,卻也無法將信送進城去啊!”
“並非現在。”我笑道:“自從我軍水陸協同重創蒙軍怯薛軍之後,蒙軍士氣已是大不如前了,再加上他們‘打草谷’一日比一日困難,一日比一日少,士氣更是一落千丈,我等甚至已發現了蒙軍的逃兵,是以以鄭言之見,蒙軍離撤軍之日已不遠矣!”
“恭喜大人。”徐格拱手賀道:“大人只以五萬餘水師,區區一萬騎軍,便敗蒙軍七萬精騎,順利解襄陽之圍,實爲我華夏子孫大出一口惡氣。”
“不過……”徐格稍一思索,旋又疑惑地問道:“蒙軍即退,襄陽之圍便解,爲何還要與李統領聯繫?”
“便是要待蒙軍撤軍之後。”我笑而不語。
“這……”徐格不由大驚道:“大人,大人莫不是要……”
“不錯。”我點了點頭:“實不相瞞,襄陽城堅牆厚,城內糧草貯備更是不計其數,我若不救襄陽,其至少也可堅守數年之久(史上是五年)。而鄭言之所以會此時前來增援,實則是想據其爲已有。有了城中的克敵軍爲內應,那守襄陽的呂文煥,他若是讓出城來便罷,若是不讓出城來,鄭言今次便要來個裡應外合,到時只怕那襄陽便是鐵打了,也要大開城門迎接我等進城了。”
“可是大人。”徐格大駭道:“如今外敵未退,我等便要強奪襄陽,只怕朝廷便會以此爲由,大舉進犯西川了。”
“朝廷那些兵馬,我又怕他作甚?”我呵呵一笑道:“不瞞徐軍師,鄭言自有不得不取襄陽的理由,爲此便是要冒上與朝廷翻臉之險,卻也值得一搏,待日後取下襄陽,徐軍師自會知道鄭言所言非虛。”
“可是……”徐格張了張嘴,但見我那副決然的模樣,又把想說的話全都吞了下去。
望着徐格悶悶不樂地走出艙門,我心下不由一聲長嘆,取襄陽,實是不得已而爲之,這裡屯積着數不清的糧食,這裡還有孟珙的三萬忠順軍。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史上的孟珙一死,便再也沒有人能夠壓得住忠順軍了。忠順軍中的唐、蔡、鄧三軍,也因此將其長期壓抑在心中的,對另兩軍的敵對情緒爆發出來,最後這大宋唯一一支能與蒙軍匹敵的騎軍,便在互相拼殺中消亡,甚至還有不少因朝廷處理不公,而負氣投了蒙古。
如今我既然已經知道了這些,當然就不會允許此事再在這個時空裡發生。倘若如此,那對我、對西川,乃至對整個大宋都是一個無法挽回的損失。爲了這,我寧可與朝廷撕破臉,寧可冒着宋、蒙重新聯盟的危險,寧可被人看成是一個不顧民族大義的小人。
羅馬不是一天就能夠建成的,同樣,一支出色的騎軍也不是用幾年的時間和艱辛就可以組建的。正如驍騎軍,儘管他們的武器歷害如霹靂火球,儘管他們個個都艱苦訓練,儘管他們都擁有蒙古戰馬,但是,他們還稱不上一支一流的騎軍,他們面對怯薛軍也只有逃的份。但忠順軍卻不同,此軍是孟珙的父親孟宗政所建,至今已有近百年的歷史。這些年來,他們早已積累了大量的騎戰經驗,儼然已可以與蒙軍一分高下了。
有了忠順軍,那不只是多了一支三萬勁旅,它還給了我一個希望,一個收復大好河山的希望,一個將蒙古韃子驅逐出中原的希望,一個救北方華夏子孫於水火之中的希望。這同樣也是宋廷數百年來一直都在做的,而又一直無法實現的美夢。但是,現在這個希望就在眼前了,這個美夢就要實現了。此時的關鍵,就是襄陽,我需要那裡足夠十萬人征戰數年之久的糧草;我需要那裡能憑實力與蒙軍一爭上下的忠順軍;我還需要那裡,成爲我收復失地的大本營。
而我所不知道的,在另一艘船上,徐格剛走進艙,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來回踱着步。
“這該如何是好!這該如何是好!”徐格急得直跺腳:“置使大人爲何如此心急,若是強取襄陽,這朝廷又豈會坐視不理?到時,當年宋、蒙合力滅金的局面便要再次上演了。”
“有了!”他突然停下了腳步:“我只要拼着抗命不與李伯淵聯繫……唉!這是什麼叟主意。”
徐格狠狠地給自己來了一拳:“若是不與李伯淵聯繫,而鄭置使卻率兵前去攻打襄陽,那豈不是……”
“着啊,爲何我把他給忘了。”徐格突然定下步來,然後飛奔至案前奮筆疾書,接着再喚來一名騎哨:“日夜兼程,速速將此信送往成都唐億唐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