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文帝囚禁了蜀王楊秀,獨孤皇后病故,家庭之變,讓隋文帝‘精’神愈加壓抑,這天晚間正是獨孤皇后停棺之夜。隋文帝自感身心疲憊,回到寢宮一個人喝着悶酒,心情十分惆悵。這時陳叔宣看出隋文帝的心思,走到隋文帝身後,一雙‘玉’手一邊‘揉’着文帝雙肩,一邊問道:“今晚陛下獨自一人舉杯消愁,有什麼惆悵事,不妨給臣妾說說?”
隋文帝手中左右晃着酒樽,兩眼彷徨,慨嘆道:“朕半生戎馬,統一天下,可嘆膝下五子,已有三人不賢,只剩太子楊廣和漢王楊諒。常言虎毒不食子,朕今日嚴懲蜀王,是不是有些嚴重了?”
陳叔宣一聽隋文帝有懊悔之心,暗想要是真把蜀王放出來,豈不是又要與太子楊廣作對?陳叔宣從身後摟住隋文帝,一隻手伸進文帝懷中,在心口細細撫慰說:“蜀王身爲皇子在宮裡嬌慣壞了,略加懲罰,也是應當。皇上金口‘玉’言,倘若朝令夕改,豈不是在皇子面前失了威信。”
“愛妃說得是啊,看來朕老了,要糊塗了。”藉着酒勁的麻痹,隋文帝癱軟在陳叔宣懷中,任由美人愛撫,蠢蠢睡去,也忘記了被幽禁中的蜀王楊秀。
次日清早,隋文帝來到獨孤皇后靈堂前,見有一人獨自守靈,這人正是五皇子漢王楊諒,文帝問道:“爲何只有你一人守靈,太子何在?”
漢王楊亮答道:“尚書省僕‘射’只有越國公一人,如今越國公率兵北伐,政務停滯繁多,皇兄一早便去處理政事了。”
隋文帝坐到一旁太師椅上,看着獨孤皇后的棺槨,一個人感慨道:“皇后啊,朕沒能把皇子管好,朕對不住你啊。”
漢王楊諒雖然年少,但十分懂事,走到隋文帝身旁安慰道:“父皇不要‘操’勞過度,兒臣已經長大,原爲朝廷效力。”
隋文帝嘆了一聲,說道:“唉,你這些哥哥爲爭皇位明爭暗鬥,越到最後朕看的越明白,朕真怕你將來也捲入紛爭之中。”
楊諒作揖道:“兒臣從未奢望皇位,原作保國將軍,護我大隋。”
聽漢王這麼一說,隋文帝欣慰的點了點頭,說道“諒兒是朕摯愛,本想久留你在宮中,只恐被你這些哥哥們引導壞了。”
楊諒聞聽此言,便知有所差遣,說道:“父皇儘管差遣,兒臣定不辱使命。”
隋文帝道:“如今雁‘門’關外,突厥部有生變‘亂’,朕‘欲’派兵討伐,你可願爲行軍元帥,督戰幷州?”
“兒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好!皇兒隨我到御書房來。”
父子二人,來到御書房,隋文帝從龍書案的木盒中拿出半塊兵符,‘交’予漢王楊諒,說道:“朕以半塊行軍虎符爲號令,命你率十萬人馬,接替越國公楊素,鎮守幷州。”
楊諒拿着半塊行軍虎符,心中納悶,問道:“敢問父皇,行軍虎符,爲何半塊?”
“你這些哥哥都比你心機強,如果朕不招你,你便不回京,朕若招你,必送去另外半塊虎符,並在敕書的‘敕’字後面加一點,二者缺一,也不可信。”
楊諒這才恍然大悟,自己也深知,幾個皇兄爲太子之位明爭暗鬥,有了父皇好意安排,楊諒欣然領命,告退離開。
漢王楊諒拜謝隋文帝,離開了靈堂,隋文帝坐在一旁盯着獨孤皇后的棺槨,自語道:“皇后啊,但願漢王此去幷州,一路平安,皇兒們不在爭鬥,大隋天下中興永祚。”真可謂:
父母多爲幼子疼,費勁心思幫其成。
半塊虎符爲暗語,敕書一點做密盟。
獨孤皇后後事處理已畢,隋文帝楊堅把美人陳叔宣冊封爲宣華夫人,又冊封宮娥蔡氏爲容華夫人,兩位美‘女’相伴讓楊堅在後宮更加安心。
自從蜀王楊秀被囚禁宮中,朝中再無人敢爲廢太子楊勇叫屈,楊廣、蕭珺可謂心事了卻,再無後顧之憂。本想安心在東宮做幾天太子,宇文述卻急匆匆來到,楊廣、蕭珺正好就在前堂,宇文述一見楊廣,便言道:“太子殿下,相國楊素已返回京師,現在宮外等候,說有要事相商。”
“快請越國公來見。”
少時,越國公楊素匆匆來到東宮,拜見了太子楊廣,各自就坐,楊廣言道:“國公此次班師,如此神速,必是大獲全勝。”
楊素道:“此番回京,並非獲勝而歸,而是皇上命漢王楊諒接替了幷州軍務。”
“楊諒接替軍務有何不妥?”
“蜀王楊秀被收了兵權,囚禁宮中;漢王楊諒‘交’予兵權,駐守幷州。可見皇上心中現在對幾位皇子都不信賴,疑神疑鬼,皇上看來是真老了。”
雖然楊勇、楊秀均被囚禁,但太子楊廣依舊有所顧忌,畢竟太子廢立全憑隋文帝的一句話,生怕自己哪裡不謹慎,自己也會被廢。
楊廣對楊素說:“皇上下月將起駕仁壽宮,百官跟隨,朝中由本宮監國,到時皇上在歧州有什麼動靜,還望國公儘早告知。”
“太子放心,微臣自會安排。”楊素道。
隋文帝即將趕往仁壽宮消息,隨之昭告百官,散朝之後,駙馬柳述獨自來到城南雲定興府上。此時雲定興頭髮已經愁白了一大半,如今太子楊勇被廢,‘女’兒雲昭訓和小外孫楊儼均被大理寺緝拿,讓老雲頭十分沮喪。
一看駙馬柳述到來,雲定興像撿了根救命稻草一般,趕忙迎到客廳就坐,雲定興問道:“駙馬大人您可來啦,我‘女’婿好好當着太子就被廢了,這可如何是好?”
“雲大人,拯救廢太子的機會來了。”
“哦?駙馬快說說看。”
“父皇即將駕臨仁壽宮,父皇命我去探看廢太子,不如趁此機會雲大人與我同去。”
雲定興焦急的站起來:“那還不快去。”
駙馬柳述和雲定興兩個人,一起來到東宮禁地,帶着皇上的口諭,入禁宮裡看望廢太子楊勇。
楊勇自從被廢爲庶人,整日在禁宮坐立不安,一見岳父和妹夫,楊勇忍不住痛哭涕零,柳述勸道:“殿下莫要傷心過度,小弟正在設法營救。”
楊勇哭道:“楊廣面善心惡,豈能留我活路?”
柳述道:“如今朝中不少老臣都同情太子,只是敢怒不敢言。但是李圓通和權武兩位將軍有意出手相救。”
“唉。”楊勇拭去淚水說道:“李圓通、權武兩位將軍還不是楊廣的對手,頂多小打小鬧,難當大事。”
雲定興道:“老夫還曾記得,幽州總管燕榮與楊廣曾有不和,不如將他召入京師,謀劃兵諫,‘逼’迫皇上廢除楊廣,重立太子。”
“陛下未曾准許,燕榮怎敢擅自入京?”楊勇問。
柳述道:“我是兵部尚書,可用兵部印信調燕榮入京,再命李圓通、權武二人爲內應,大事必成。”楊勇這才長舒一口氣,覺得此計可行,即刻命柳述以兵部印信傳命幽州總管燕榮率兵進京。這纔是:
儲君爭奪急不停,兄弟各調心腹兵。
隋主駕臨歧州日,終見自己起血腥。
駙馬柳述派人去召燕榮,一路往返,也要耽擱半個月的時間。此時,隋文帝楊堅將起駕仁壽宮,駙馬柳述奉命護駕,太子楊廣留在京城監理國政。
長安城西,金鑼傘蓋,旌旗蔽日,禁軍大隊人馬已經列隊完畢,柳述陪在天子龍輦一側。大隊人馬正‘欲’出發,忽然兩個宮人架着一人匆匆而來,柳述一看,認得此人正是一直靠算命在宮裡‘混’吃‘混’喝的盧太翼。
柳述問道:“盧先生平日眼神不好,今日爲何匆忙而來?”
盧太翼眯縫着眼,側着耳朵言道:“莫不是駙馬爺,請駙馬爺速速告知皇上,不可前往仁壽宮。”
“此話怎講?”
“陛下此行有致命之災,只恐是行鑾輿不反。”
柳述兩眼一瞪:“大膽,焉敢在此胡言‘亂’語。”話音未落,隋文帝已出了宮‘門’,正‘欲’登上車攆,一看二人說話,問道:“爭論何事?”
盧太翼一聽是隋文帝,又說道:“陛下此行有致命之災,恐是行鑾輿不反。”
雖然隋文帝也是個信封占卜的人,但是再準的占卜師也是給隋文帝報喜不報憂,還從未有人敢算這麼忌諱的卦。
“哼,莫不是命犯桃‘花’吧?”隋文帝嚴厲的眼神狠狠盯着盧太翼,盧太翼說道:“在下享受皇家俸祿,心中有愧,今日佔卜兇吉,不敢‘蒙’蔽皇上。”
隋文帝冷笑道:“你算的準也好,不準也好,朕姑且留你這條命,若是朕活着回來,無兇無災,你莫怪朕取你狗命。”
盧太翼依舊像個瞎子一樣,死不改口,隋文帝道:“左右將盧太翼拿下,待從仁壽宮返回之時,朕要親斬這信口胡言之徒!”盧太翼被緝拿入獄,隋文帝楊堅遂率衆前往歧州仁壽宮。
盧太翼雖然話說的口無遮攔,但是讓兵部尚書柳述心中有些顧忌,柳述畢竟是廢太子楊勇的親信,一路之上謹小慎微,以防生變。
隋文帝離開京師數日,太子楊廣和蕭珺正在東宮,只見宇文述、張衡兩人一起來到,都有急事要報,楊廣命二人一一說來。宇文述道:“臣剛得知一事,幽州總管燕榮,奉兵部調令,已離開幽州,往京師而來。”
張衡言道:“盧太翼在皇上起駕之時,諫言皇上此去歧州,可能一去不復返,被打入死囚牢。”
楊廣、蕭珺不聽此報便罷,聽了兩份奏報,可謂事事驚心。蕭珺不免想起燕榮罪行滔天,便言道:“燕榮賊子,早當除之,太子若能爲民除害,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楊廣點了點頭,說道:“盧太翼只會算命犯桃‘花’了,這次敢說父皇兇災,着實可疑。”
蕭珺、宇文述、張衡也對連續的異常舉動,覺得十分納悶,宇文述建道:“借監國之機,除掉燕榮,可得人心。借牢獄之災,造訪太翼,探查玄機。”
楊廣一聽,心中不免翻動,思量再三,楊廣說道:“事關機密,本宮與宇文述去查辦燕榮,愛妃與張衡探訪盧太翼,事關皇位,不可怠慢。”
四人分頭行事,蕭珺、張衡來到大理寺,大理少卿正是楊約,見蕭妃到來,問道:“蕭娘孃親自到大理寺,不知有何差遣?”
“帶盧太翼來見我。”
楊約道:“盧太翼口出逆言,小心人多眼雜,還是請娘娘往密室查問。”
蕭珺、張衡隨着楊約來到密室,楊約命人帶上盧太翼,只見盧太翼肩扛木枷,踝鎖腳鐐,依舊兩眼眯縫,裝瞎而行。
楊約言道:“還不快見過蕭娘娘。”
盧太翼得知是蕭珺來審,趕忙拜見。蕭珺問道:“盧先生,我素來敬你,但聽說你今日說了大逆不道的話,平日一貫穩重,爲何今日如此荒唐?”
盧太翼道:“平日裡在下只會說命犯桃‘花’,可在下沒算錯過。”
“那這次呢?”
蕭珺這麼一問,盧太翼愣了一下,說道:“這次皇上能否回來,取決於太子。”
“哦,是何緣故?”
“太子命犯桃‘花’。”
一聽又是命犯桃‘花’,蕭珺、楊約、張衡頓時是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