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春的揚州府,景色秀美,春風撩人,已催開不少含苞待放的花草,春風惹遊人的美好時節。小野臣因高、鞍作福利等倭國使者在揚州周邊遊玩了數日,收購了不少佛學經書,又有宇文述贈送了一些書籍,裝載到船上。
這些倭國來使十分得意,畢竟此行是爲求佛學經典,都覺得天皇的差遣終於可以滿載而歸了,對於隋軍水師已出東海,還渾然不知。這時,宇文述帶着幾個隨從來到江邊。
“小野大人,從今日起,朝廷給你準備了三天絕活大戲,稱之爲魚龍百戲,好好給你們倭人留點念想。”
“多謝許國公!”
魚龍百戲,大演三日,一來犒勞隨行官員,二來讓倭國使節開開眼界。倭國並無雜耍藝人,小野等使節看了以爲是神功絕技,目瞪口呆,連連讚歎。
眼看雜耍表演到了最後一天,夷邪久國使者正在觀看節目,一個個高枕無憂,怡然自得,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只見宇文述拿着一道聖旨匆匆走來,所有藝人紛紛終止表演,站到一旁。
臺下的倭使小野臣因高一看宇文述臉色深沉,毫無半點笑容,驚詫問道:“宇文大人有什麼急事?”
“夷邪久國使者聽旨!”
小野臣因高、鞍作福利等幾個一愣,表演的藝人和其他陪看的大臣,紛紛跪倒,小野和鞍作一看勢頭不對,也撩袍跪倒,恭聽聖旨。
宇文述展開聖旨,厲聲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大業三年三月,大隋水軍由長江口出發,東征琉求國,收復夷州諸島。乘此機會,告誡東海蠻夷各部,應儘早稱臣,免得觸犯龍威,自取滅亡!欽此!”
小野和鞍作跪在地上懵頭少時,才緩過神來,宇文述道:“二位使節,三日之前我主已派兵東征,魚龍百戲演到今日也算結束了,早早告知你家主子,早早稱臣吧。”
小野道:“既然東海戰事一觸即發,何不讓我夷邪久國從中調停,快帶我等要見大隋皇帝。”
“晚啦。”
“晚了?”
“我主已於今早起駕,返回東都了。”
“這……”小野等人一時發懵。
“小野使節,夷州諸島自東吳之時,便屬我九州之地,自己收回自己的土地,用不着你們調停吧。”宇文述順手把聖旨放在了桌案上,轉身離去。真可謂:
異人雜技輕功飄,倭使看戲驚歎高。
江口戰船劈波浪,茫茫東海風浪飈。
倭使倉促歸國之日,正是隋軍出海之時。出師東海的大隋水師,一路東進,乘風破浪,何蠻是閩南人熟悉海路,過了兩日有餘,果然海上隱隱望見有島嶼出現。
戰船上的水勇交相歡呼,朱寬滿面喜悅,問道何蠻:“莫非那就是夷州島?”
何蠻站在船頭,遠遠眺望,搖了搖頭說道:“此島並非夷州島,而是高華島,閩浙百姓出東海打魚,與琉求人交易,必經高華島而折向南行,便是琉求國的夷州島。”
雖然空歡喜一場,但是還是頗爲欣慰,有何蠻親自嚮導,衆人不愁在海上迷路。又在海上航行兩日,果然海上又有島嶼出現,猶如一條蟠龍,旋蜿延於海面,若形若現。
何蠻再三眺望,朱寬等衆人用遲疑的眼神望着何蠻,只見何蠻一拍船沿,大聲喝道:“這就是夷州島。”
朱寬大喜,對麾下喝道:“加速前行,登陸夷州島。”
戰船靠岸,岸邊的百姓紛紛揹着木條框子,圍上來觀看。衆人登上岸,朱寬問道:“以海師之見,島民爲何岸邊相迎?”
“夷州民風淳樸,百姓多與往來船隻交易山貨,想必把我們當做了商船,這是來做交易的。”
島上的百姓見船上,並無商家,反到是從船上下來不少兵士,島民不知道緣故,又紛紛散去。初到夷州島的隋軍與岸邊島民秋毫無犯,也算是相安無事。
這次東征招安琉求國,隋軍所能出海的戰船並不多,登上夷州島的隋軍也只有五百多人,衆將士擺成一字長蛇陣,向島內深入,沿着大路走到一個大山口,忽然傳來一陣悶響,何蠻說道:“不好,此乃木鼓,定有伏兵!”
朱寬調轉馬頭,高聲喝道:“傳令後隊,止步列隊。”
跟在後面的兵士立刻散開,擺成戰陣,只見前方一羣山民蜂擁而出,髮飾各異,猶如野人一般,卻手持刀槍,攔住去路。
從人羣之中,走出一匹高頭馬,馬上一人,身穿牛皮坎肩,腰繫鹿筋帶子,下面牛皮羣,腳上穿着露腳趾的獸皮靴,長帶束髮,濃眉虎目,蒜頭鼻子厚嘴脣,手中一條三股託天叉,煞是威猛。
朱寬望了望,攔在山路上的人馬足有兩千餘衆,朱寬雖不知這是山匪,還是琉求國兵士,總是人馬數量遠在隋軍之上。朱寬刀掛馬鞍橋,雙手作揖道:“各位英雄,我乃大隋皇帝麾下水軍大將朱寬,奉旨東遊,招撫琉求國主,歸順大隋。”
“哈哈哈哈……”爲首之人仰面大笑,指着朱寬喝道:“朱寬聽着,我乃兩山口陀螺洞洞主那牙!想見我家國主,除非有本事先勝我手中三股託天叉!”
何蠻細細觀看陀螺洞主麾下將士的陣勢,在身旁說道:“這些山賊雖然人多,但毫無陣法,應速備強弩,足以抵擋。”
“速備強弩!”朱寬一聲令下,一隊兵士端起強弩,準備迎戰。
琉求國從未見過強弩,也不曾畏懼,那牙洞主大喝道:“隋人休要唬人,先吃我一叉!”那牙催馬殺出,朱寬舉刀迎戰。
二人交手,廝殺一團,那牙雖然力氣巨大,但是沒有多少真武藝,打了七八個回合,便招架不住。那牙自知不是對手,虛晃一叉,對身後的山兵喊道:“衆兄弟助我!”
陀螺洞的山兵鋪天蓋地,蜂擁殺出,何蠻見敵兵衝出,下令放弩。琉求的山兵從未見過強弩,被射的東倒西歪,人仰馬翻,後面的兵丁不敢近前,退守到山間木柵之後。
兩山口陀螺洞的山兵死守山口,不敢出戰。洞主那牙換了匹快馬,飛奔去了波羅檀洞,波羅檀洞正是琉求國的都城。這便是:
一登琉求談招降,反生敵視引刀槍。
話不投機殺聲起,連弩鋪天血生光。
琉求國國王,自封號爲土王,姓歡斯氏,名叫渴刺兜,身長七尺有餘,身材粗壯,一臉棕褐色的絡腮鬍子,生性粗獷好鬥。由於夷州島還是荒蠻之地,島上的大小首領都會靠山立寨,守洞爲家,渴刺兜的老巢便選在了波羅檀洞。
陀螺洞主那牙氣喘吁吁,一趟小跑來到波羅檀洞,雙膝跪倒:“稟告土王,海西大隋國,派來幾百兵馬,使用大力弓箭,聲稱要招撫夷州島。”
“嗯?”
渴刺兜身旁站着王子島槌,渴刺兜平日最信任兒子島槌,轉臉問道:“我兒覺得大隋國侵犯琉求,如何是好?”
島槌道:“父王,孩兒聽說大隋號稱土地有九州,地大物博,況且只有幾百人,說不定是友好使者。”
“嗯,有些道理。”渴刺兜對那牙說道:“那牙洞主,本王命王子島槌隨你一通前往兩山口陀螺洞,去見大隋國人。”
王子島槌與那牙一同返回兩山口,此時隋軍已在兩山口外安營紮寨,王子島槌下令開柵門邀請隋使來見。
山兵投了書信,朱寬與何蠻看了島槌的書信,朱寬道:“如今琉求國致信想和議,究竟是戰是和,還望海師叫我。”
何蠻言道:“既然琉求國有意求和,不如見上一面。一來,陛下和河間王都有意招撫琉求國,能議和最好;二來,朱將軍只帶了五百多兵士,只能堅持一時;所以還是以議和爲主。”
朱寬道:“若是琉求土王擺下伏兵,只恐有去無回。”
何蠻道:“將軍放心,我料土王必不會設伏兵,我等不過五百餘衆,若想圍剿絕非難事,可是”
“嗯。”朱寬深以爲然,點了點頭。
琉求與大隋相互通信和議,島槌、那牙打開柵門,帶領山兵列隊相迎。朱寬、何蠻走進兩山口,作揖樂道:“真可謂不打不成交,今日得見琉求王子,幸會幸會。”
島槌道:“我父王聽說各位將軍是大隋使節,特邀諸位趕往波羅檀洞赴宴。”
何蠻在朱寬身邊說道:“既然有土王一片美意,何樂而不爲。”
衆人一團和氣,好似冰釋前嫌,一起過了兩山口,在王子島槌和洞主那牙陪同之下,趕赴波羅檀洞。
琉求國的土王渴刺兜早已恭候多時,在波羅檀洞洞口,伸出雙手,掌心向上,喜道:“聽說隨國使者,遠道而來,本王欣喜不已。”
“朱寬奉旨跨海東巡,多謝土王厚待。”
“將軍請!”
“土王請!”
衆人一起進了波羅檀洞,洞裡潮溼陰暗,渴刺都端坐鹿皮寶座,島槌、那牙坐在一側,朱寬、何蠻坐另一側,幾個袒背露肩的仕女,端上幾碟草盤,盡是酒菜和水果。
渴刺兜端起酒杯,對朱寬、何蠻說道:“今日準備的都是夷州特產,二位將軍不必拘禮,儘可享用。”
衆人滿飲此杯,寒暄幾句之後,渴刺兜問道:“聽說大隋地大無邊,而今派使者登島,有何貴幹?”
朱寬道:“夷州諸島自東吳時期,便已歸順,如今隋主要收復版圖,完成統一,還望土王率領島上百姓早早歸順,天下大幸。”
“呵呵呵呵……”渴刺兜笑聲帶着幾分輕蔑,反問道:“東吳那是幾百年前的舊事,如今琉求國,已歸本王所有,憑什麼歸大隋皇帝?”
朱寬眉頭一緊,臉色不悅,何蠻拽了一下朱寬衣襟,搶了一句說:“在下何蠻,在閩南多年,夷州澎湖三十六島,自東吳年間,識漢字,說漢話,與大陸交易,相互通婚,本爲一體,怎能分割?。”
“你們這些中原人,弄着那麼多地,分分合合,打得亂七八糟,如今又惦記本王的島嶼,真是癡心妄想。”渴刺兜隨手將一塊未啃完的骨頭,扔在草盤中。
朱寬與何蠻互看一眼,朱寬說道:“統一華夏,是大勢所趨,土王早日歸,順依舊不失王候尊位,倘若動了干戈,必會萬念俱焚。”
“哼哼……”渴刺兜冷笑道:“島上雖然兵馬不多,但少說也有幾萬人,除非你能運送三萬兵馬上島,否則休談收復之事。”
衆人不歡而散,朱寬、何蠻見規勸無效,告別波羅檀洞,率五百兵士原路返回。一路上,何蠻對朱寬說道:“這土王十分狂妄,我看兩國終有一戰。”
“唉……”朱寬談道:“雖說琉求人勇而無謀,但少說也有幾萬兵士,談何容易。”
何蠻道:“回到揚州府,需請朝廷儘快打造戰船,原有的五牙船多數陳舊,渡江尚可,跨海恐怕不行。”
朱寬手裡敲打了馬鞭,思量道:“我已命人沿途繪製地圖,下次大戰必有用途。”何蠻也點頭稱是,衆人一起趕往岸邊登船,返回大陸。真見得:
五牙戰船出海疆,駭浪驚天起蕭牆。
一探夷州乘風去,只待天子擴東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