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煙四起,山河也已開始沸騰,在這個貞觀五年的暴風雪來臨之際。遙遠的邊疆,蠻橫的異族再一次將他們的鐵蹄踏入了中原大地,手中的粗糙的兵刃又一次染血,滴落下大唐熱血男兒的鮮血。這讓高坐在九龍椅上的李二震怒了,大唐的威風已經被這些不長記性的東西給遺忘了麼?還是說他們有着什麼依仗?李二不得不考慮清楚,這大戰一起,那麼耗費的將是無數的國帑,三軍未動糧草先行,大唐這幾年日子雖然好過了一些,可是卻還未到那種可以支持一場大型戰爭的地步。
“陛下,這吐谷渾實在是可惡,老臣願領兵十萬將這小小蠻夷之邦從這天地間抹去!”屈突通出列之後徑直向李二請纓道。
“不妥,此舉不妥!想那吐谷渾,不過區區十餘萬人的一個小小番邦,但是卻在我大唐邊陲之地盤踞了數百年之久,他們倚仗的是什麼?前隋曾經將這個小國打壓到亡國滅種的邊緣,可是還是讓它死灰復燃了。這一切諸位想過沒有?他們是靠什麼才逃過這樣的打擊的?”長孫無忌面帶憂色,這吐谷渾就是一塊牛皮糖,難纏得緊。打又打不死,只要緩過勁來就像惡犬一樣撲上來啃你一口。
“據微臣所知,這吐谷渾倚仗的是兩塊土地,那是在兩座高原之上的土地,那一片土地有着一種詛咒,我們中原王國的精銳部隊到了上面戰力大減,而他們吐谷渾的人卻是不受影響,所以只要到了他們承受不起的時候,他們就會撤退到這兩片土地上去休養生息,一旦養足元氣又會死灰復燃。”房玄齡卻是知道的不少,這倒不是他有什麼特別的消息來源,而是這一切站在這立政殿裡的都知道,可是那些武將已經被這個小小番邦的挑釁給氣昏頭了。
“居然是這樣?我就不信了,要是我十萬大唐精銳無法將這小小的蠻夷之邦給踏平,末將願意提頭來見!”屈突通這個固執的傢伙此時回過味來,但是還是堅持己見。
作爲武將,對於這種敢侵犯大唐的小小蠻夷自然是義憤填膺,不將其滅絕不足以平其心中怒火。這也是所有的軍方的一致意見,在他們的字典裡,只要是高過車輪的異族男子,全都是敵人,那些婦孺或許會被擄掠回來作爲奴隸,但是那些男丁是絕對要斬盡殺絕的。
“屈將軍,大唐現在撐得起這麼一場戰爭麼?而且若是此行告捷變罷,若是不順利呢?讓我大唐兒郎血染疆場,卻是未能將那小小番邦消滅,這豈不是天大的笑話?那個時候屈將軍你提頭來見又有何意義?”魏徵直言不諱的說道。
“魏大人,此言差矣!何故只顧着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那吐谷渾有多少兵馬?小小部族不過十萬餘人,全民皆兵也不過十萬,我大唐將士豈能比不上那羣烏合之衆?”侯君集此時藉着自己女兒的關係,再一次回到了朝堂之上,他的女兒已經和太子李承乾定下婚期,即將嫁入東宮成爲太子側妃。而正派太子妃則是大學士蘇亶的女兒蘇媛。但是不管怎樣,侯君集再一次站到了立政殿中,成爲了大唐最頂層的決策者之一。這一次他也是贊成出兵的,因爲大唐現在內部是不會再有什麼戰爭了,這是所有人的共識,於是文臣的作用比起武將來就大了許多,治理內政多數還是文官。所以要是再無外敵,那麼就離刀兵入庫,馬放南山不遠了。
所以作爲一名武將,對於這種閒着閒着就被邊緣化的日子實在是最無聊與恐懼的了。以前還有世家一系的人馬牽制住文臣的手腳,很多事情這幫子酸儒還沒那麼大的權力,可是現在世家居然退出了朝堂,這幫腐儒執掌了朝堂權利的大部分,武將的日子已經過得緊巴巴的了。要是再無戰事,恐怕……所以這一次所有的武將抱成一團,顯然是定下了心思,一定要打一仗。顯示一番存在感,否則那些成天念着之乎者也的傢伙就要開始對他們下刀子了。
朝堂上的爭執李寬是不知道了,他現在正在山中和膝蓋深的積雪奮戰呢,一大幫子被困山中,誰也沒有料到這一場大雪是如此的大,當他們一覺醒來的時候,發覺帳篷都有些被積雪壓得支撐不住了。於是清理營地,然後開始向着山外開拔。一路上緩緩推進,因爲大雪覆蓋,將很多東西掩埋了,所以一行人走的是戰戰兢兢。別的不說就這山中那無數的大坑小洞就成了一個個的噩夢,白雪覆蓋之下,一片白茫茫的平坦的很。可是在積雪下面,那一個個的陷阱被這表面的平靜掩蓋,讓人防不勝防。
大軍在山中緩緩的清理出一條路來,一個個士兵鏟走積雪,露出下面黑漆漆的地表,確定下面沒有陷阱了纔會往前走,就這樣走了三天,這三天所有人都是汗流浹背,在這大雪紛飛的天氣裡,流着汗鏟着積雪開道實在是一件累人的事情。
“快出山了,要不是這一場雪我們應該能趕得及回家過年關的,可是現在這都快上元了!”薛萬徹有些想念家中那個小子了,他這大半輩子也有過妻子兒女,但是在當年那一場流血事件中不知道流落到何處去了,這些年他一直在找尋,卻沒有多少收穫。現在有了一個半大小子,他在心底真的將這個傢伙當兒子了。
“老薛,想家了?不會是想女人吧!”劉威在一邊打趣道,着枯燥的剷雪行軍之中總是要找些話來說,不然還不得憋死了。
“你小子纔想女人了呢,你是不知道那個小傢伙實在是一個好苗子!我敢說我這小子將來一定是一個叱吒沙場的好漢!”薛萬徹想着狄仁傑那小傢伙纔不過區區七歲就已經能耍的動二十斤重的石鎖了,不由很是驕傲。要知道這是耍,不是提起來或者舉起來,而是像自己等人一樣提着石鎖左手右手換着扔,向着天上扔上去,再接住這樣的動作,才能叫做耍。
“那又如何,現在又沒仗打,還不是……”劉威對於大唐現在的形勢可是很瞭解的,知道他被派遣出來到楚王李寬這邊臥底的時候大唐還是一片祥和呢,四夷無一敢惹大唐,而國內那些世家龜縮,還有其餘的一些東西,作爲李二親衛中的統領一級的人物,也是知道不少。
“那又如何,現在沒仗打,不代表以後沒有啊,你也不想想我們大唐周圍都是些什麼人,什麼國家,將來會少的了打仗?”薛萬徹很有遠見,自己兒子(他已經收了狄仁傑作爲義子)還小呢。等到他長大了,正好是大唐國力強盛的時候,那個時候不打得四夷臣服纔怪。
對於李家,薛萬徹是太瞭解了,當今聖上可是一個超級殺才,親手殺的人也有上千之數了,跟別說被他間接打敗殺害的了,所以對於一個馬上皇帝來說,戰爭是他一生中最值得回憶的一段回憶,所以在對待外敵的時候,這樣的皇帝往往會印璽一揮,刀兵相向。這樣的皇帝也是武將們最喜歡的,因爲有仗打,就有軍功,有軍功,那麼什麼高官厚祿,什麼封妻廕子全都不在話下。
在山中跋涉了五六天,身上帶着的乾糧都吃完了,一個個餓了的士兵們在這一片山林裡成了動物們的剋星。整片山林中的活物都成了他們狩獵的目標。李寬看到這一幕幕就知道爲什麼地球上的動物會滅絕了。因爲人類實在是太能吃了,就像這幫子殺才,全都是連窩端了。他們這些人可不懂什麼是可持續發展,只要是能吃的,不分老嫩大小,全都先弄回去,吃飽了纔有力氣接下來接着剷雪啊。
走出秦嶺的時候已經是上元節的前兩天了,再過兩日就是上元,這個大唐人最注重的節日。說起來這和李寬心中最重要的春節有些矛盾了,但是這一切其實都是合理的,春節是在民國時期纔開始大事慶祝的,在大唐的時候,這個日子還不是春節,而是叫年關,過年如過關。因爲生產力低下,靠着貧瘠的土地生活的農家百姓,也就是莊戶人家全都沒有餘糧。並且很多莊戶還會欠下主家一些租子,而每年這個時候就是主人家前往佃戶家裡收取拖欠的土地租子的時候了。所以這個時候對於百姓來說就像是一道關卡一樣,過去了又是一年,過不去那就是纔會叫做一個悲苦的年頭了。
“走,回營!”李寬看着在皚皚白雪中顯露着絲絲輪廓的長安城,還有那些黑乎乎的大街小巷,下令回營。
皇家馬場,一匹匹戰馬在馬廝中靜靜的吃着草料,所有的戰馬都顯得非常的神駿,嚼着嘴裡的豆料,戰馬時不時的打着響鼻。
“嗚嗚嗚……”集結號再次響起,只聽的營地中呼呼呼的腳步聲漸行漸近,一隊隊士兵就這樣小跑着過來了,動作整齊劃一,隊列橫平豎直,就像是用皮尺量過了一樣。
“報告將軍,楚王護衛隊,應到一千兩百三十二人,實到一千兩百三十二人,報告完畢!”僅僅不到五分鐘,也就是這個時代的三分之一盞茶的時間,一千多人的隊伍整隊完成,由劉威向李寬彙報道。
“不錯!”李寬有些滿意了,這樣的集結速度,差不多了能在敵人襲營的時候做出反應了,算是初步達成了他想要的目的的五分之一了。只見一個個士兵身穿玄色鎧甲,手執寒光閃爍的馬槊,腰間配備着長長的橫刀,精氣神全都出來了,比起以前彎彎扭扭的隊列,現在給人一種強勁勃發的氣勢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