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第 183 章

“趙忠順, 我給你說, 你就是把寧波府翻過來,也要把人給我找出來。”佟佳氏覺着自己現在全部的委屈全都是那個空着的坤寧宮和沒下蛋的肚子鬧的,只有解決了這些,她纔能有揚眉吐氣的那天。

趙忠順唯唯諾諾地要走,佟佳氏突然把他叫回來:“你再往京中去信問一問,劉嬤嬤那裡如何了。你再問一問劉嬤嬤那個兒子有沒有安排進內務府當差,聽到沒有?”

回京的日子一日日來, 佟佳氏派出去的人還沒有找到人,她日日都在噩夢裡惶恐不安, 每日的焦躁和渴望像鷹爪撓得她痛不欲生。此刻她突然心頭被潑了一盆冷水, 如果那個老郎中所說的人沒有找到應該怎麼辦?如果……劉嬤嬤在京中沒辦成呢?如果這一切不是真的呢?

她捏着拳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還好出京前備了一手, 不怕那個老奴才賣了自己, 只要劉嬤嬤不鬆口, 那這次不找到還能有下次!

皇帝在蓁蓁所住的院子門口踟躕不前,他不是沒見過蓁蓁“吃醋”, 也不是沒見過蓁蓁發脾氣,在他心裡蓁蓁會吃醋會發脾氣才顯得更可愛。

但蓁蓁這回不但發了脾氣,還非要咬死了要罰兩淮鹽政, 這就不大好辦了。皇帝雖然在宮內會寵得蓁蓁無法無天,可踏出內廷就不能因爲后妃的事責罰朝臣。就算皇帝有氣也想罰, 但不能讓蓁蓁覺得她鬧脾氣就可以開這個口子——后妃干政是皇帝的底線。

樑九功早就心領神會地將德妃聽了一天崑曲的事告訴了皇帝, 裡頭的戲臺上正演着《永團圓》。蓁蓁翹着嘴, 支着頭,一手玩着一串翠玉的十八子,聽着老旦唱:

論姻親,應自揣多艱窘.倚富欺貧,百年事怎保紛紜.那裡是美酒珍餚,賢主佳賓.且濳形,何必與辨清渾。

聽到百年事的時候,蓁蓁還哼笑了一下,不熟蓁蓁的人大概覺得她是聽得戲有趣兒,可皇帝熟悉她,她這笑哪是笑啊,蓁蓁平日小氣嘟嘴一鬧讓人哄哄也就算了,要是真生氣了反而會笑得高興,這種高興勁兒能讓人骨頭縫裡都瘮得慌。平日裡寶兒淘氣的時候最怕自家額娘這種瘮得慌的笑,一旦蓁蓁這麼笑,她立馬就收了性子低頭認錯連哭都不敢多哭一聲。

“咳咳。”皇帝尷尬地在後頭咳嗽兩聲,蓁蓁聽了笑吟吟起身請安,端過一碗青花茶盞舉在眉前。

“這麥冬桑貝茶早早泡好,您用些。”蓁蓁塞在皇帝手裡,道,“昨日風大,又有細雨,您彆着涼了。”

皇帝剛接過,蓁蓁啊呀了一聲:“啊呀,放得時間長了,涼了呢,您別喝了,涼茶回頭更添病,臣妾可擔不起皇貴妃責問。”蓁蓁如風似水地搶過茶盞,遞給候在一旁的樑九功吩咐:“再去泡一盞來吧,”

她又笑眯眯看着皇帝問:“您等等?”

皇帝生澀地點點頭,說:“天氣涼,別聽了進去吧。”

“好聽呢。”蓁蓁不依,拉過皇帝就要繼續聽,皇帝尷尬道:“朕不想聽了,咱們回去吧。”

“啊呀,您怎麼這樣。”蓁蓁拗不過皇帝拉她的勁道,只能跟着皇帝沿着花廊回屋。

“怎麼了?想聽外頭送來的新妹妹唱?”蓁蓁掏出帕子捂着自己的口鼻恨恨道,“揚州這幫大臣連園子都打點不好,龍涎香梔子香混在一塊兒用,這什麼味兒啊。”

她又嗅了兩下一下子打了噴嚏,轉過身拿帕子抿自己鼻子,皇帝趕忙脫了自己薰香的外袍,舔着臉過去攬她:“好了,不和外頭不懂事的生氣。”

“不懂事?”蓁蓁猶然拿着帕子擤鼻子,裝作不解地問,“誰不懂事啊。”

“那個……”皇帝咳嗽兩聲,“你看朕都咳嗽了。”

“剛纔那涼茶您再拿來喝一口唄。“

皇帝面露尷尬,“也不是鹽政做的,他是聽了蘇州織造的話……“

“好啊,全來了。“蓁蓁一把掙開皇帝瞪着眼睛吼道,”這年頭宮裡人欺負我,外頭這些人也欺負我?“

“朕回頭就把人換了,不懂事,太不懂事了!“皇帝內心想,還好他早已打算將曹寅送去當織造,這樣也不算因爲蓁蓁生氣而動大臣。

“然後呢?“

“朕保證朕這個手絕對不碰那人,碰了讓朕的手寫不了字!”皇帝想想自己在蘇州在杭州過得那是什麼樣的溫柔鄉、什麼樣的神仙日子!進了揚州城就因爲這樁破事,蓁蓁連着兩天逼他茹素。

“您握的筆是要寫硃批的。”蓁蓁醒着鼻子白了他一眼,“您別和我說呀,您給皇貴妃說,我一沒管過宮,二又位份低,就算有人要送進來學規矩不應該讓皇貴妃去辦嘛?”

皇帝和蓁蓁實在相處太多,這話他立馬就覺出味道了,“這不是都知道你纔是朕的心尖嗎?”

“嗯?”蓁蓁挑眉問,“臣妾身爲德妃是不是該學皇貴妃娘娘,笑臉相迎?”

皇帝頭搖成撥浪鼓:“朕就喜歡你不賢惠。”

蓁蓁眼睛眯起來威脅地“嗯?“了一聲。

“你怎麼樣都好,都對!”

“那人交給我了。”

皇帝哪裡敢有意見,他決心問也不問,只管交給蓁蓁,“歸你歸你,都聽你的。”

蓁蓁摟着皇帝的脖子掩憋着笑:可憐的蘇州織造啊,李煦和曹寅都與這個溜鬚拍馬之輩不對付,當年曹寅父親去世,曹寅代管江寧時此人還告過曹寅辦事,而皇帝想外放曹寅李煦做織造,此人也是一座礙在眼前的大山。這回她就當做個人情,配合李煦下個套吧。更何況經過此役,蓁蓁終於明白有得力的外臣是多麼管用。

隔日,皇帝去了天寧寺燒香,而這個讓蓁蓁鬧得沸反盈天的人就跪在她座下。

蓁蓁翹着手指玩弄着新進的琺琅彩指甲套,“秋華,給她脫衣。”

秋華二話不說便動起手來,座下的人大驚失色倒在地上。

“求主子開恩,奴才是被迫的。”

“知道你是被迫的,只是你的衣服是漢人的裝扮不能出現在宮裡。”蓁蓁揮揮手對秋華,“趕緊。”

女子顫抖地在她面前換了一身,滿裝窄袖讓她渾身不適,蓁蓁輕笑說:“我不會留你,不過你也出不去了,告訴我你會些什麼?”

“奴家之前都是學戲學曲子的。”

“那你去南府吧。”蓁蓁想也不想就做了決定,她實在沒興趣再去同情不相干的人,“秋華,回京把她交給顧問行送去老師傅那裡,南府的戲班的確沒他們唱的好。”

隨後她就揮手將人趕了出去。女子流着淚的眼睛剛剛消失在眼前,蓁蓁立馬抄了藏在坐墊下的剪子剪開女子換下的衣服。

精巧的月華裙由十餘片各色布料層層疊疊縫製而成,也給了他們最好的機會在裡面藏起秘密。剪開四片布料後,蓁蓁終於小心翼翼地抽出兩張薄紙,她掃了一眼後終於安心地呼出一口氣。

這出欲蓋彌彰啊,總算是成了。

秋華見此立馬打開暖爐將衣服扔進去燒了,“幸好您之前醋罈子的名聲是坐實了的,奴才真是害怕,您這回可把萬歲算計大發了。”

蓁蓁愣了下,她算了皇帝?之前她似乎也算計過,可皇帝是隻坐穩江山幾十年的老狐狸,往往一眼就能看穿她,大多數時候還會看破不說破。

那這一次呢?

蓁蓁嘆了口氣,“這麼多年了,總得有些長進吧。”

大事已定,蓁蓁的心逐漸放了下來,靠近直隸境後太子前來接駕,御駕這日停在一處新修的行宮。致仕的大學士杜立德前來見駕,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皇帝帶着太子和杜立德關起門來詳談良久。

這日一直下着濛濛細雨,微雨過後,晚風略略收起瀰漫的寒氣,未免滑倒蓁蓁坐了涼轎穿過荷花芳草直抵行宮園深處的一處院落。此處前有一條潺潺溪流淌過,內有楹廊圍成的寢宮院落,而西側掩映在太湖石後,有一處別緻清雅的竹軒,遠望去綠竹鬱鬱蔥蔥,自然生夏。

蓁蓁入得竹軒,皇帝正在盤一局棋面,窗竹影搖於棋盤上更顯得這盤局險象環生、步步驚心。蓁蓁湊前只瞧了一眼便驚呼:“好妙的局呀。”

皇帝提着一顆黑子在另一空盤上正在覆盤,他聽得蓁蓁的讚歎笑答:“朕也覺得極妙”

“臣妾學棋這些年還未曾見過如此好的局呢,是皇上下的?”

皇帝頷首,將他覆盤的棋盤清空,又塞了一把白子放在她手中道:“這局放了好些年沒破下去了……朕來帶你。”

蓁蓁捻着白子不滿意地問:“您不讓讓我?”

“覆盤而已,不論輸贏。”皇帝將一黑子下在三三上,“朕當年可是白子。”

金角銀邊草肚皮,蓁蓁看了眼原盤就將白子下在了小目處,皇帝布在三三對角星位,蓁蓁也再取對角小目,然後皇帝啪嗒一聲將黑子放在了天元處。

蓁蓁復勘了一眼原盤疑惑道:“皇上?”

皇帝笑得溫柔而和煦:“都說是好盤了,要是隻鬥邊角怎麼行?”

他就這蓁蓁的手指引白子與他的三三纏鬥,接下來幾十手,蓁蓁竟然不知如何下棋是好,只能跟着皇帝一手手落子,這盤棋皇帝似乎下過無數遍,每子的位置他都瞭然於胸,有時按盤而落子還會與蓁蓁分析這手哪裡有不足。雖說皇帝說自己當年執白,可實際無論黑白皇帝都能駕輕就熟。

隨後黑白纏鬥良久,一百五十目開外,黑棋左上已經被白棋切斷,白棋再下狠手就要斷上方黑棋活路,同時下方也能有衝刺之地,正當此時蓁蓁露出一絲微笑看着皇帝,她雖自知如在棋盤之上自己博弈是下不出這麼好的棋,可觀棋她還是懂的,如此切斷下雖然白棋也多有損傷,可黑棋邊空已大致被洗劫,接下來就是等黑棋跨斷然後再小局勾鬥,雖然難分勝負,可一路走來黑棋屢屢有小錯招給了白棋空隙,所以她估計幾番纏鬥白棋能勝幾目。

皇帝見她輕鬆之態,像看孩子一樣笑着搖頭,執黑棋走並。這一招破了原本慣常的套路,白棋一時不知是去下方纏鬥還是去原本的位置跨斷,如果黑棋後招不出錯,白棋就無百分百勝的把握,更要緊的是如果黑棋再兵行險着,那白棋一路穩健之風怕難以應對。如此情形下她實在不知如何應對,蓁蓁挎着臉捏着棋子不敢下手,皇帝見狀再捏着她的手放在了左下爲白棋迴護,接着放了一枚黑子跟手在旁。

然後皇帝就停下了,蓁蓁回看原局的確是到此爲止,她問:“後來您投子認輸了?”

皇帝端詳着兩盤一樣的棋輕鬆點頭:“沒什麼好下的了,都切斷了,再鬥一百招也是勝負難料,再說白棋下得不好。既然不能贏,那就輸得漂亮點唄?”

蓁蓁捏着白子看着棋局搖頭:“也就最多差幾目,不至於到這裡就投子認輸了啊。”她一手托腮,一手盤着棋子思考破局之道。“黑棋往往出奇制勝,不同常人,就是首取天元也夠標新立異的了。”

皇帝從旁倒了一杯荷花露放在她手邊,拍拍她肩膀寬慰:“所以啊,天元在上,你難道讓朕學他自傷入殺嗎?”

蓁蓁不服氣地說:“那也不能半途而廢投子認輸嘛……再說,博弈之道,不破不立!”

皇帝哈哈一笑,轉身躺在北牆的軟榻上執起一本資治通鑑:“那你破你立唄,朕等你。”

雖說臨殺勿急,要穩中取勝,可蓁蓁仔細回憶剛剛百十來手,白棋下得雖然兇但大多在可料之中,勝就勝在穩字上。而黑棋則是石破驚天,招招兇險,雖常有失手但兵行險着下往往逼得白棋措手不及,就比如當下,以爲割斷上邊,它會來救一把,卻沒想它走並死貼。直接導致接下來就是纏鬥百手,白棋也難定勝負局面,直困得白棋定要煎熬至尾聲才能得一結果——而這結果搞不好還是個輸。

這般回顧下蓁蓁在微涼的竹軒裡竟然驚得滿頭是汗,粗看白棋的確穩重老辣,可黑棋纔是真正不出世的高手,它彷彿誘惑着白棋步步深入,可次次都在要一招致命之時又放水留氣。黑棋已經不是在下棋,而是在玩逗白棋,可惜白棋遲遲看不破,於是它又次次引誘,步步設局。

蓁蓁知道下棋最忌諱以殺止殺,自損無益,可當下白棋這般出路在何方?她默默盯着黑棋第五手的天元,一般人下棋會先沾角邊,以求割據,黑棋取天元是爲了什麼?

她看看皇帝又看看這盤棋,彷彿明白爲何皇帝如此喜愛這盤棋,又爲何如此熟稔這盤棋。那顆黑色的天元糾纏着蓁蓁的視線,她突然有了個主意,天下之中,上下通氣,既然是殺,那就要殺得徹底,扭龍破眼,不留餘地。

她啪嗒一下殺入黑陣,這本是留給之前白棋切斷的後手,可被黑棋貼目給毀了,現下再衝進去,直搗腹地,又禁絕通氣。

她覺得不是她要下這步棋,而是黑棋本就想讓他下這步棋。

皇帝聽到啪嗒一下,扔了書本過來瞧,看見那目白棋臉色唰得一變。

“怎麼了?不好嗎?”

皇帝的臉色變得實在突兀而詭異,綠竹遮掩下泛着隱隱的青光,他嘴角微微顫抖,良久才說:“好棋。”

蓁蓁不知能否喜悅,她破局本是興奮的,可皇帝此時詭異的神色讓她覺得她似乎不該破這一局。

蓁蓁不敢作聲,皇帝也沒有作聲,幽幽竹軒一時只有棋子落盤的啪嗒聲響。

皇帝在白棋那手後飛快下了一枚黑子,蓁蓁正要盤算下一子,皇帝卻搶過白子自顧自下了起來,直到一炷香以後他自己完滿了整盤。

蓁蓁瞧着棋局要數子,皇帝負手俯視着棋盤道:“不用了,兩目,白子勝。”

“您不高興?”皇帝的樣子着實奇怪,她從剛剛皇帝飛快了局裡直覺,這局難題不是他破不了,而是他早已破了,只是不知爲何,不想破罷了。

也不知道是哪位高人竟然敢與皇帝下如此奇特的局?

皇帝坐回軟榻上,靠着閉上眼,道:“蓁蓁,給朕讀篇文章。”

“什麼?”

皇帝道:“棋盤下有一素箋,你取出來念念吧。”

“是。”

蓁蓁輕擡棋盤,果見下方壓着一張平整的素色箋紙,看着藏駐多年,上有一篇小文,字跡俊秀,卻不是皇帝的。她瞧了一眼皇帝,皇帝並未睜眼,而是以手附額,彷彿甚是疲倦的樣子。

她細聲唸到:

北方之人,謂棋爲弈。

她緩緩往下直到唸到:

四象既陳,行之在人,蓋王政也。

蓁蓁的心突然顫了一下,她想到皇帝說的那句天元在上,難道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嗎?

皇帝聽她停下,也不催促,也不動彈,仍是靜悄悄地橫在榻上,蓁蓁嚥了咽緊張的口水,再讀下去:

或虛設預置,以自衛護,蓋象庖犧網罟之制。

……

此文文風大開大合,以博棋論王政,擲地有聲。

……

三分有二,恝而不誅,周文之德。

……

既有過失,逡巡儒行,保角依旁,卻自補續,雖敗不亡,繆公之智。

……

誰過誰失?她想到這幾年復起的索額圖,想到被罰去做侍衛的明珠。皇帝輕輕一擡手就讓權力在臣子間輕鬆地轉了個圈,是否就是皇權的力量?連她都知道有外臣好辦事的時候,已經成長起來的大阿哥和太子,是不是也會更加抓緊自己的母家來借勢來奪權?

……

上有天地之象,次有帝王之治,中有五霸之權,下有戰國之事,覽其得失,古今略備。

……

全文唸完,蓁蓁的心裡卻被點亮一盞明燈:天元是棋盤裡的正中,雖然大家都不愛在下棋之初去搶奪它,可他就是棋盤上的天下之中,核心腹地。而天元也是衆星拱衛的紫宮,天上最尊貴的星辰。這樣尊貴的地位,有誰忍心搶劫入殺呢?

這便是太子在皇帝心中的位置,所以即使皇帝知道索家的不堪,知道明珠在河工案中沒有做錯,也依然決定要爲太子鋪路。

她默默放下箋紙,斟酌了半晌,決定無視她心中所想,反而展顏一笑,隨至軟榻邊軟語推搡了兩下皇帝:“這是誰寫的好文章,皇上藏得好呢,臣妾都沒讀過這文章。”

皇帝這才睜開眼,他大手撫了下蓁蓁的臉龐,溫柔道:“是班固的弈旨,朕小時候學棋的時候不講道理,老師給朕抄了此文,讓朕修身養性用。”

“這棋也是那位師傅和皇上下的?”

皇帝頷首,蓁蓁不敢再問下去,皇帝的老師還能給留有文章拜讀的,不是內院大學士就是翰林尚書。而今日皇帝一反常態地提前叫來太子接駕,又請杜立德來與太子說話,這位師傅大概就是杜立德了。

皇帝隨口唸到:“三分有二,恝而不誅,周文之德。”他笑笑,牽過蓁蓁剛纔執棋的右手在脣邊輕啄,“卿卿好狠的心,竟然痛下殺手。”

“您還是不講道理,臣妾就是下棋,下棋不論勝負,難道還要學謙謙君子,孔融讓梨嗎?再說臣妾從來不是君子,臣妾就是女子,女子下棋,更不論什麼周公文王之德了。”

皇帝聽她較真一語不由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起來:“有理有理,小女子下棋必得錙銖必較纔好。”

蓁蓁被他嘲弄,氣得甩手就要走,嘴裡氣哄哄地嚷嚷:“破了局不賞我也就罷了,還嘲諷我,真是氣人。”

皇帝不待她走遠就把她拽回來,於榻上從背後攬住她,嬉嬉笑笑地仰頭瞧她:“你說得對,賞,那套墨玉白玉棋子,讓你帶回去好不好?”

蓁蓁一看那盤覆盤用的墨玉白玉可不是上好的東西嗎?她滿意點頭,又回首嫣然一笑,道:“皇上,就一盤棋罷了。”

皇帝瞧着她的長眉入鬢、皓齒明眸,瞭然點頭:“朕知道,只是永言惟舊,不敢忘懷而已。別人不懂也就罷了,只請卿卿能體悟朕心,解朕憂懷。”

能悟嗎?蓁蓁想她應該是懂了的,不過她不想從。因爲天上可以有永恆不變的至尊的北辰星,而地下沒有萬萬年永恆不變的王政之局,子曰:爲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衆星共之。

蓁蓁想,也不止她想,無德之人,又哪裡配得上北辰星的尊貴?

原定回京的日子恰是皇帝的萬壽,原想趕回京師,蓁蓁的生辰能見到幾個孩子,也能儘快和惠妃匯合合謀,她等了太久想要一舉拿下佟佳氏這個宿敵。

然而即將這一切喜悅和等待都在回京前被安王嶽樂的死訊完全沖淡。消息傳來的時候皇帝吶吶不語良久,最終只說了一句:“可惜了……”

嶽樂是死在軍前的,準噶爾和喀爾喀刀兵相見,喀爾喀三大汗之一土謝圖汗察琿多爾濟在格魯派活佛哲布尊丹巴呼圖克圖率土謝圖汗部內附清廷,皇帝借勢派兵前往喀爾喀地方震懾準噶爾。可環顧軍中,他竟然一時挑不出足夠震懾的悍將,圖海早已去世,康王傑書正纏綿病榻,簡王雅布尚且年幼未曾上過戰場,一如當年三藩的困境,滿清已經沒有入關時諸王皆爲悍將的盛況了。

這一情形即是皇帝想看見的——這樣凋敝的諸王纔能有一個安靜弱勢的議政王大臣會議,也是他不想見的——他缺少有足夠底氣能代替自己在軍前震懾的將才。

兩難之下,有個最麻煩的問題連久居深宮的蓁蓁都發現了:噶爾丹大敵當前,大清還能有誰能夠足以震懾蒙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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