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黎淵稍稍一愣,俊逸瘦削的面上滑過幾許無奈。
他朝太子望來,謙和婉拒:“多謝太子殿下美意,只是我如今,未有成家的打算。”
他這話一出,同桌的太子與蕭畢皆忍不住輕笑一聲。
蕭畢是直性子,雖說年近五旬,但身子骨卻是極爲硬朗,連面上的容顏,都剛毅粗獷。他忍住朗笑,伸手豪氣萬丈的拍了拍鳳黎淵的肩頭,道:“祈王倒是過於認真了。殿下僅是送一名歌女給你,你若不打算成家,也無須給她名分。”
鳳黎淵眉宇微微一蹙。
丞相嵐申卻在此際朝那蕭畢望去,稍顯不悅的正色道:“蕭將軍此言倒是不妥。祈王乃剛正之人,又豈會委屈一名女子。縱是一名歌女,想必他定也不願欺她。”
蕭畢朝嵐申瞪來一眼,“一個大男人,又何須在一個卑微的歌女面前充當君子。”說着,嗓音一頓,意味深長的笑笑:“本將倒是差點忘了,丞相一生僅有一位夫人,想必自是存有君子風度,不在外沾花惹草。丞相身居高位,卻僅守着一位夫人,你如此隱忍,也不怕身子憋壞了。”
“你……”嵐申氣得臉色大變,瞪着蕭畢有些說不出話來。
一旁太子倒是笑着圓場道:“相爺與將軍倒是莫要再對立了,二位在朝政上堅持己見,已然鬧過數次,此番祈王面前,二位還是收斂點爲好。”
嵐申與蕭畢皆朝太子望了一眼,眸色稍解,但待二人的眸光重新對上,二人皆是眸色一冷,衝着對方冷哼一聲,不言。
太子轉眸將嵐申與蕭畢打量一眼,隨即又朝鳳黎淵望來,嘆了口氣,道:“既然祈王不喜美人,那本殿也不勉強了。想必定是臺上那歌女容顏雖好,但終究染了風塵之氣,惹得王爺瞧不上眼。不過,君國京都,官宦千金倒是甚多,若王爺何時想成家娶親了,儘可告知本殿,本殿倒是願意爲王爺牽線搭橋,讓王爺抱得美人歸。”
鳳黎淵眸色微微一動,似是躊躇無奈了片刻,才朝太子微微點頭,道了句謝。
見狀,太子面露一絲滿意之色,隨即修長的眸子往後面那些圓桌一掃,有幾名眼尖且坐在後面幾張圓桌上的大臣頓時會意過來,急忙舉着舉着滿上了酒的酒杯過來,滿面賠笑的先朝太子敬酒。
太子薄脣一勾,俊逸面容滑過幾許邪肆,修長的指尖往身邊的鳳黎淵一指,朝那幾名舉杯給他敬酒的朝臣道:“祈王遠來是客,僅給祈王敬敬酒便是。”
那幾名朝臣頓時會意,手中端着的酒杯頓時變了方向,迎向鳳黎淵,嘴裡道着客套話:“王爺,來,下官敬你一杯。”
鳳黎淵琉璃溫潤的眸子裡滑過幾抹憂色無奈,這時,早有相府侍女體貼的爲他面前的酒杯滿上了酒。
飄來揚起的陣陣酒香令他眉頭蹙得更深,但縱然如此,他立即斂神一番,修長透明的指尖捉上了面前的酒杯,舉起朝那幾名朝臣回敬:“多謝。”
說着,他與那幾名朝臣同時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這時,後面幾桌的其他朝臣倒是紛紛效仿,舉着酒杯陸陸續續的過來給鳳黎淵敬酒。
鳳黎淵盛情難卻,溫潤帶笑的眸子深處,卻滑過幾許猶豫與無奈,待他三杯酒下肚,瘦削的臉色明顯染了幾許紅潤。
這時,仍有朝臣圍在他身後敬酒,他無奈,待指尖再度舉起一杯酒,剛將酒倒入口中,剎那間,一道渾厚的女聲頓時平地而起,突兀而又震撼:“相爺千金到!”
他眸中微光一動,微微轉頭一望,待視線觸及到臺上那抹大紅的身影,他嘴裡來不及吞下的酒頓時錯亂的嚥了下去,驚得他咳嗽連連。
再觀他身邊坐着的太子,卻見他嘴裡的淡酒也往外噴了一地。
霎時,在場之人噓聲四起,指點嗤笑之聲凌亂而又嘈雜。
而臺上那抹妙曼紅影,卻是淡緩微微的走至圓臺中央,笑得滿臉燦爛,擠眉瞪眼中藏着幾許痞性,惹得在場之人更是噓聲連連,見過這紅衣女子之人,皆心如明鏡,這女子,他們自然認得,她便是這京都聲名狼藉的相府千金,嵐桃花了。
面對衆人臉色各異的指點與打量,臺中央的嵐桃花倒是極爲鎮定。
此際,她一身妖嬈的紅衣加身,袖子稍稍透明,纖細白皙的肌膚若隱若現,惹得稍些年輕朝臣差點噴了鼻血。然而,縱是身形勾魂魅惑,但她如今的臉,卻是*抹面,全然掩蓋了原來的清秀之姿,再加腮邊兩團紅到極致的腮紅,倒是令她的面容慘不忍睹,宛如唱大戲的女子,駭人驚悚。
她頭上的青絲,僅挽了三分之一,本是清秀簡單的梳妝,但她頭盯戴着的那隻碩大的大紅花,卻是突兀惹眼,如今縱觀她一身,稍稍有些修養之人,自是要評一句‘不太入眼’,而性子率直之人,則會毫不客氣的朝她拋來一記震驚鄙夷的眼神,再來句‘俗不可耐’。
“各位公子,桃花這廂有禮了。”清靈的嗓音,染着幾許故作而來的淑氣。
然而這話一出,在場之人臉色更僵。
而嵐桃花此際卻忍得有些難受,想來,她如今這副端莊有禮的模樣,尋常女子做着倒是容易,但落在她嵐桃花身上,卻是有些難。她嵐桃花歷來瀟灑慣了,如今這場面甚大,她自是斂了些性子,蓮花小步、盈盈微拜的做了回大家小姐,只不過,這效果,卻是不佳。
擡眼,意料之中見得在場之人皆眼角微抽、面色僵硬錯愕的朝她望着,她眸中微光一滑,待眸色輾轉間瞧得了那最前一桌上坐着的玄衣太子,她敷了半斤半面粉的臉,頓時笑得更爲燦爛。
被嵐桃花灼灼的目光盯着,太子也未惱,僅是眸中滑過幾許深邃與興味,隨即迎着她的眸光,勾脣一笑,邪肆魅惑。
而在場的朝臣則是忍不住抽氣,生怕相府這痞子千金當真打上太子的主意,最後怕是真得去衙門領板子蹲大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