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話,賞月?難道這廝不知花前月下正適合勾肩搭背,偷偷小情?
她嵐桃花雖說喜歡俊公子,但也不是任何俊公子都喜歡啊!再說,夜裡賞月這等引人深思,勾人歪想的舉措,傳出去了,她腦門上興許就印下勾引太子一說了呢。她何其冤呼,天地爲鑑,她對太子這顆邪草真真未有絲毫覬覦啊。
回神過來,她笑意盈盈的望着對面的玄衣太子,眼眸含波,怕這廝不同意由侍女來陪,她故作咳嗽一番,而後嘿嘿一笑,誘道:“殿下無須擔憂,這賞月,自然要有佳人相伴纔好!我保證,差來陪太子賞月的侍女,相貌定讓殿下滿意。”
雖嘴裡這般說着,心底卻浮出小白那張肥臉。
近日小白也因被她多次懲罰及驚嚇而掉了好幾斤肉,如今,小白雖說與‘纖細’二字沾不上邊,但婀娜多情,凹凸有致,絕對算得上。
想來,這太子也見慣了纖瘦的閨閣千金,今兒再讓他見見小白,換換口味,興許他二人就一拍即合,在黑燈瞎火之處就……
越想越覺得妥當,嵐桃花落在太子面上的眸光也微微有些忽閃與灼熱。
玄衣太子挑着修長的鳳眼朝她掃視一番,俊美的面容滑過幾許邪肆。
他起身來,伸手便執上了嵐桃花的手,在嵐桃花錯愕望他時,他笑道:“侍女相陪,倒不及桃花灼灼。這賞月,還是由桃花姑娘陪本殿便好!”
說着,他大手一用力,嵐桃花便被他輕易拉了起來。
站穩腳跟,嵐桃花眼角一抽,挑着眼睛盯了他片刻,了悟般急急掙開他的手,扯着嗓音且不可置信的問:“你,你莫不是瞧上我了?”
太子臉色一僵,僅是片刻便恢復常日裡的邪肆如風。他深黑的眸光將嵐桃花打量一眼,笑了:“若本殿當真瞧上你了,你會如何?”
“一鞭子抽飛!”嵐桃花心直口快的道。然而未待這嗓音落完,她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朝臉色微變的太子尷尬一笑,低聲道:“一鞭子,將我抽飛!”
太子眼角也跟着一抽,微愕的盯了嵐桃花半晌,俊臉泛着忍俊不禁的笑意。
嵐桃花小心打量他一眼,隨即眸色一閃,笑嘻嘻的挽上他的胳膊,如壯士出征般硬着頭皮瀟灑道:“不就是賞月嗎?既然殿下要我作陪,那我陪殿下便是!走走走,這賞月啊,最好是在屋頂上賞!”
說着,她雷厲風行的拉着太子出了亭子,隨即喚來小廝尋了把梯子來,拉着太子就着那梯子一同爬上了一座廂房的屋頂。
皓月當空,銀灰萬里。
夜裡的風微微染有涼意,在浮動嵐桃花衣袂時,惹得她小身板一顫。
嵐桃花瞅了一眼夜空,隨即轉眸朝身邊坐着的太子望來:“對月當空,自該飲點酒纔是!”
玄衣太子輕笑,嗓音仍是帶着幾分萬年不變的邪肆與魅惑:“桃花姑娘還飲得酒?”
嵐桃花低眉一笑,黑眼裡泛着幾絲微光。
她不僅是飲得酒,她還下得毒!以前那便宜師父喚她陪他飲酒,他哪回不是栽在她手上!
“只飲得一點!今兒見殿下雅興極好,便想隨殿下飲一杯!”擡頭,她朝太子盈盈一笑,模樣略微矜持。然而這話一落,她垂眸便朝屋頂下面吼道:“上壺酒來!”
立有小廝聞風而動,顫顫抖抖的藉着那把梯子登了上來,雙手朝嵐桃花遞來一壺酒,兩隻酒杯,隨即搖搖晃晃的下去了。
嵐桃花拎着酒壺,先行替太子滿了一杯酒,而後才替自己倒上,待她與太子共飲了一杯後,她又替太子滿了一杯,並道:“殿下好不容易來這相府一次,桃花也好不容易見殿下一次,來,殿下再喝一杯。”
太子邪肆的眸色在她笑盈盈的臉上逡巡片刻,而後揮手大氣的將杯中酒再度飲盡。
嵐桃花迫不及待的又給他滿上酒。
太子眉眼一挑,修長邪肆的眸中漫出幾許意味深長的深邃:“桃花姑娘今兒莫不是想將本殿灌醉?”話音還未落完,他眉宇當即一蹙,手中的酒杯順勢滑落。
他伸手抵着額頭,嗓音嗖然有些飄忽:“怎本殿有些頭暈?”
嵐桃花矜持一笑,隨即放下手中的酒壺,扯了扯身上的褶皺,朝太子笑道:“殿下應是被這甚美的月色醉倒了。”
嗓音一落,便見太子身子一歪,並在她的意料之中癱軟下來,正要毫無意識的朝屋頂下方滾去。嵐桃花急忙伸手攬住他,隨即將他安置在屋頂,而她則是慢騰騰的起身,拍了拍手後就順着那晃悠悠的梯子爬下了屋頂。
見她下來,方纔送酒上來的小廝急忙迎了上來,湊近她便是一跪,悽聲道:“小姐啊,以後給酒下迷魂散的差事交給別人吧。您上次讓我給酒下迷魂散,迷暈了那來相府做客的簫家世女,幸得她未追究,但這次是太子啊!萬一太子懷疑他不是醉酒,而後被藥所迷,該當如何啊?一旦太子追究起來,小的便是有十顆腦袋,也不夠砍啊!”
嵐桃花故作淡定的拍了拍他的肩,有些語重心長的道:“別慌別慌。所謂船到橋頭自然直……”
“可是這裡沒船沒橋!”小廝委屈慌張的泣道。
嵐桃花眼角一抽,咳嗽一聲,繼續一本正經的道:“沒船沒橋,那也有梯子!去,將梯子扛走,你今夜就莫要再出來晃悠了!今兒月黑風高的,即便你方纔送了酒上來,但太子也該未瞧清你的臉纔是。若太子當真追究,你日後來個打死不承認,到時候,他能耐你何?”
小廝半信半疑,最後終究是全數信了嵐桃花,眼角掉淚的循着嵐桃花的話,將那把梯子扛着便飛快的跑了。
嵐桃花擡眸朝那高高的屋頂望了望,眸底深處滑過幾絲得逞般的微光。
呵,她嵐桃花再怎麼說也是京都人人避之不及的嵐桃花,今兒這太子卻屈尊降貴的與她套近乎。若這太子腦袋沒病,那他對她便是另有目的了。
通常,對於這種腹黑邪肆之人,她歷來講究在月黑風高之際對其拳腳相加,這樣既可不暴露身份,更可教育其一番。而如今,她倒是不好親自出手,但用藥對付他,讓他在屋頂上吹吹冷風,也甚好。想來,若明兒個這太子發一場燒,定然被宮中之人屁顛屁顛接回去了。這樣一來,相府也清淨了。
暗忖片刻,嵐桃花勾脣一笑,懶散散的踏步離去。
待她腳步聲離遠,屋頂上那本是醉軟一團的太子卻是慢悠悠的掀開了眼皮,一雙深黑幽涼的眸子泛着繼續邪肆與微光。
他緩緩起身,頎長修條的身形在夜風裡顯得格外的颯爽飄逸。
這時,一道勁衣黑影騰空而來,極其恭敬的在他面前跪定,喚道:“殿下!”
太子轉眸望他:“可將那東西找到了?”
黑影急忙自懷中掏出一本冊子朝太子遞來。
太子眸中當即滑過一道淡喜,邪肆張揚的面容也染了幾分君臨天下般的冷意與戲謔。他伸手接過那本冊子,纖細且骨節分明的指尖翻開冊子,待他眸光在冊子上逡巡片刻,他臉色卻是一變。
剎那,他立即又翻開了冊子的第二頁,第三頁,直至將冊子翻完,他面上凝着的深邃與不悅,卻是駭人驚心。
他一把將那冊子扔在一邊,驚得黑衣人身形一顫。
他幽目裡泛着幾許深邃與陰柔,嘴裡卻道:“看來相府早有防備!這些日子,你便差人盯緊嵐相,一旦發現他與某些朝臣貪污受賄,立刻當場抓了!”
他倒是不信,他這回扳不倒嵐相,實現不了國師口中的以血祭旗!雖說這本冊子並非嵐相貪污受賄的罪證,僅是相府常日裡節儉開銷的冊子,但如今相府富可敵國,那一筆筆數目甚大的銀子,若非貪污受賄,又是從何而來?
“那嵐桃花差人給殿下酒中下藥一事?”黑影恭敬低問。
太子勾脣一笑,修長邪肆的眸中滑過幾許微光:“無妨。”
雖說如今被嵐桃花擺了一道,但發現她並非傳言中花癡愚昧,也是興事。既然國師已有預言,那他便順國師的話,與她多幾次虛意以待,也好順了那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