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帶回宮的,哼。”碧瀾眉眼一擡,眸子裡的冷意便如同被凍結成冰,瘮人的鋒利起來。“你存心害人,竟然還敢前來找打,真當這圓明園是王府時的後院了,容得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蕭風沒有做聲,只是略微俯下頭注視着面前的碧瀾長生鬼書最新章節。一別數年,她早已不是府上那個愛說愛心,熱心腸的姑娘了。她眼中有沉穩,有深邃,有恨自然也有不明朗的成分。蕭風無心讀懂這些,只是慢慢的看着她,徐徐的說了一句:“皇命難違,我不過是按吩咐辦事,貴妃娘娘會體諒的。”
“說的好聽,既然是皇命難違,那你又何必前來通風報信?就不怕皇上怪罪,將你貶去更遠更偏僻的地方,一去不回麼?”碧瀾也知道,有些事情,不是蕭風想不做就不做的。若是他真有翻雲覆雨的本事,當年樂瀾就不會死。
果然,蕭風要說的,也是與樂瀾有關的話。“若不是還有仇沒報,我這條殘命留着還有什麼意義。樂瀾懷着我的孩兒,被嫺妃逼死……嫺妃!”
雖然碧瀾對蕭風又愛又恨,充滿了牴觸情緒,可在她心裡,也是討厭透了嫺妃。這個陰毒的女子手段竟然比純妃還要高明,一方面又哭又求的哄着貴妃幫襯於她,另一方面又想方設法的籠絡皇恩,趁你病要你命,絕對就是她最真實的寫照。
誰讓她明爭不過,只好暗中使壞了。“算你還有點良心。”碧瀾雖然不喜歡蕭風與樂瀾在一起,也曾被他們的私情狠狠傷過。可不管怎麼說,樂瀾已經死了,連他們還未出世的孩子也一起帶走了,自己又能計較什麼呢?
這麼想,碧瀾忽然又覺得,其實蕭風對她來說根本就不重要。她是不會爲了蕭風而背叛貴妃的,斷斷做不出樂瀾那麼瘋狂執着的舉動。可見情分這東西,你看得重就重,看得輕也許就輕了。許多事情,只是要看自己的心罷了。“你稍等等。”
碧瀾慢慢的讓心平靜下來,嘗試着不多去想從前的事情。貴妃如今有難,正是風雨飄搖之時,她怎麼也不能因爲自己的恣意妄爲而影響了大局。“我先去知會娘娘一聲。”
“勞煩了。”蕭風依舊客氣,只是臉上已經沒有了方纔的玩笑之意,滿滿當當都是凝重與仇恨。經過了這麼多年的磨礪,他依舊放不開自己的心。其實蕭風自己也沒有想到,對樂瀾的惦記,一過就是經年。反而隨着時間的推移,越發的濃重。
曾幾何時,他心裡只有芷瀾,他以爲芷瀾纔是他此生的眷戀。不想原來他還可以愛上另一個人,另一個同樣愛着他的女子。可惜太遲了,當他愛上了她的時候,她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揹負着良心債度日,蕭風這些年都沒有快樂過。
起初還會想起芷瀾,可漸漸地,他的腦子裡只有與樂瀾的種種。慢慢的,他終於明白,能遇到一個相愛的人,纔是此生的幸福。隨着愛意逐漸的增長,恨意也隨之加重。每每想起樂瀾,他都怨毒了嫺妃,爲何她就是不肯放過樂瀾呢。爲何……
“娘娘讓你進去。”碧瀾輕輕說了這一句,便扭過身子去奉茶了。與其說是去奉茶,倒不如說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蕭風。有時候不見也就不見了,一旦再見,心亂的根本就無法控制。碧瀾甚至有一股子衝動,她很想撲進他的懷裡,抱着他把這些年的委屈都哭出來。
但轉念,她馬上就意識到自己真的很可笑,對蕭風而言,她算什麼?憑什麼抱着他哭?也許再她撲向他的那一個瞬間,他就會躲開,會掉頭就走,留下她一個人,像傻子一樣癡癡的走神。狼狽不堪。
“奴才給慧貴妃娘娘請安。”蕭風擡眼,就看見面色灰暗的慧貴妃,心裡不禁有些不舒服。“娘娘的身子可好些了麼?奴才在外得了消息,一直記掛着。”
“有心了。”高凌曦沒工夫與蕭風噓寒問暖,直接切入正題道:“你方纔對碧瀾說,好些彈劾本宮兄長的罪證是由你送進宮來的,那麼你一定是看了那些東西,可要緊麼?皇上是什麼態度,且彈劾之人背後是否有人指使?”
“娘娘病中,原是不該日次操勞。”蕭風並沒有直接回答貴妃的問題,反而有些漫不經心:“雖然些許年不見娘娘,又是在病中,娘娘依舊光彩照人,儀態萬方。”
“蕭風網遊之顛覆神話全文閱讀。”高凌曦的語氣急促,胸就起伏的厲害:“你明知道本宮急的都快要發瘋了,你兜什麼圈子。你來這裡,不就是爲了要本宮一句明話麼?你與嫺妃之間的恩怨,本宮不想理會也不想管,若你肯幫襯本宮就說,不肯幫襯本宮就請走吧。”
“方纔見碧瀾大姑姑氣勢奪人心中還疑惑呢,原來一向溫婉和淑的貴妃娘娘,也有如此震懾人心的一面。”蕭風拿出在府中時,常與貴妃說笑的親和勁兒道:“看來奴才這一走,紫禁城裡真是起了不少變化。”
已經轉過臉去,高凌曦沒有心思聽他廢話。原本心裡就火燒火燎的,他還這樣不識趣兒的百般逗弄,當真是讓人心火難消了。
倒是蕭風先短嘆一聲,幽幽開口:“娘娘無心後宮爭鬥,自然是極好的事情。心緒平靜了,日子過着就不艱難。可惜奴才回了娘娘的話之後,這一份淡泊致遠,怕是不復存在了。”說到這裡,蕭風刻意頓了頓,彷彿所有的一切都會因爲她這一句話而改變。
“彈劾高大人的幾位言官,有久居京城的,還有災害發生之地的官員,託奴才呈交於皇上的罪證,正是賑災之時參與其中的官員。賑災糧草與錢銀都是經過高主事之手,星夜發往受災地區的,可偏偏所到數目與皇上撥款數目對不上。裡面的每一筆,奴才都有幸一覽,且都是確鑿的鐵證,沒有半分摻假。”
高凌曦越聽就覺得心越涼,想說什麼,卻根本無言以對。
蕭風見貴妃難受的不成樣子,也很感慨:“娘娘的疑心並不是沒有道理。朝廷內外,上至一品大員,下至芝麻綠豆的小官兒,有誰不是能貪則貪,千里爲官只爲財說的就是這個道理了。偏偏這是最不該貪的款項,是皇上最介意的過失。而背後的的確確有人操縱一切,籠絡朝廷里根本就沒有證據的言官率先彈劾,私底下又勾結朝廷外直接接觸此事的官吏搜尋證據。
最爲巧妙的則是,此事在抖落出來之前,並未曾有半點蛛絲馬跡。以至於東窗事發想要補救也難了。奴才說句有些不敬的話,想必老大人是挖空心思,也難以填補這個漏洞。高大人的劫難,猶如上天註定一般,非得不偏不倚的砸下來了。”
咬着牙,高凌曦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問出聲的,只覺得身子和聲音都顫抖的厲害,眼睛也越發的模糊,好像看不清蕭風的臉色。“是誰?”
“若是旁人,奴才也就不費勁巴拉的前往圓明園稟明娘娘了。皇上是恩准了奴才前來探望,可關於彈劾之事,皇上不許奴才有一字一句的透露。如今與娘娘說了這番話,奴才已經違背了皇恩,只待皇上一句話,人頭落地是註定的。”蕭風撫了撫自己冰涼的脖頸,饒有意味一笑。“娘娘與奴才是否應當同仇敵愾,一起對付這個罪大惡極的奸妃,以正法紀,肅清宮闈,還望娘娘斟酌。”
再聽不明白就是榆木疙瘩了。高凌曦冷冷一笑,難掩疑惑:“莫不是你自己對抗不了嫺妃,就來本宮這裡胡亂編造理由吧。當本宮是三歲孩童,還是當本宮一介婦人,區區草包,什麼都不瞭解?
嫺妃雖然是烏喇那拉氏的出身,可在那個大氏族裡,她算是家境最爲一般的了。沒有強權鞏固地位,她憑什麼籠絡言官與外吏來彈劾本宮的兄長。那些人又不都是蠢蛋,會輕信她的片面之詞麼?這未免也太可笑了。何況,嫺妃重臨風光也是最近的事情,而以你之言,彈劾的事情準備了不是一日兩日。
難道這些人會把寶壓在一個既不得寵又沒有靠山的妃子身上麼?他們圖什麼?你當嫺妃家裡也是開綢緞莊的,進裡面都盛着銀湯子?哼,蕭風,別妄想本宮成爲你的刀子。”
慢慢的將直挺的背脊靠在身後的團墊兒上,高凌曦舒緩了背部的痠疼,也慢慢的鬆開了緊繃的心絃:“不過本宮還是要多謝你今兒走這一遭。你也寬心,不該說的話本宮從來就沒有聽過,沒聽過,自然也就不會流傳出去。你不會罪犯欺君,也不會被皇上砍頭。
本宮母家的事情,本宮自會自己想法子,成與不成,也不必同你細說。而你的深仇大恨,留着你自己慢慢報吧。恕本宮不能爲你開路,也不能爲你墊腳。你跪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