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德親王府到宮門,馬車一路顛簸,只是進了九重門後,便嚴禁馬車入內,一般大臣的馬車也會停在這裡,然後步行至金鑾殿上朝。
今日,也不知是太后特意吩咐過還是郡主本該有如此的待遇,她剛下馬車,便有宮女候着,見着自己,忙迎了上來,微微福了福:“郡主金安,蘇姑姑命奴婢前來迎接,宮內的娘娘們也都已經到了,就等郡主一人。”
小丫頭長得很是伶俐,乖巧的模樣倒也討喜,尤其是她甜甜的聲音,聽着便覺着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
言昭面上波瀾不驚,一雙琉璃般的水眸平靜淡然,只柔柔應了一句:“嗯。”
小宮女領着言昭和雲落一路疾走,宮裡的道路言昭還真不是很熟,跟着她從這個宮到另一個宮門,都有些繞暈了。
突然,言昭聽到前邊傳來談話聲,而且似乎不止一兩人,她不禁放緩了腳下的步子。
“這會,許是大臣們剛下朝,正準備出宮。”雲落看了眼,低聲解釋。
言昭點點頭,正打算上前和那小宮女說,咱們換條路走吧,卻不巧,迎面走來兩人,正是宇文允和顧晟。
兩人的臉色都不太好,宇文允整張俊顏都散發着滔天的怒意,而顧晟那滿是妖孽潛質的臉蛋,也收起了往日裡的笑容,丹鳳眼不再向上揚起,只是流露出幾許冷意。
“我們走吧。”言昭並不想參與進他們的爭鬥中,轉頭低聲吩咐雲落,示意她走邊上那條道。
正巧,這裡有着兩條岔路,一條是通往金鑾殿的大道,而另一條則是通向御花園的小道,言昭剛擡腳往那條小路走了一步,身後便傳來宇文允挑釁的聲音。
“怎麼到現在了,我們婉婷郡主還連最基本的宮規都沒學會?”顯然,宇文允已經收起了和顧晟的話題,早在她注意到他們之前,他就已經看到她了。
言昭背脊微微僵硬,她雙手交疊着貼合在腹部,寬大的袖口恰好藏住她的雙手,她交疊的雙手陡然收緊,在
袖中握成了拳,臉上依舊面無表情。
走在前邊的小宮女一看是德親王,小小的眼眸都快笑眯了,顯然是難得一見,欣喜的行禮:“奴婢參見王爺,丞相。”
宇文允絲毫不去理會,彷彿眼裡根本沒有這個人,如此冷漠的態度,到時傷了小宮女的一顆芳心,她癡癡凝望的目光泛起淚花,有些委屈,有些無措。
反倒是顧晟看不下去了,笑嘻嘻的虛福:“起來吧,沒你什麼事,下去吧。”
“郡主就這麼不待見本王,好歹郡主如今居住的可是德親王府,咱們朝夕相處多日,就只是一個背影,嗯?”宇文允似乎並不放棄,似笑非笑的臉上看不出端倪,只是一雙黑眸盯着她的背影。
言昭深吸了口氣,才緩緩轉身,小臉輕揚:“王爺久居高位,又怎麼屑於和言昭這樣的人打交道,言昭自是身份卑微,不可和王爺同日而語,故而才識趣的避過,既然王爺不嫌棄,言昭參見王爺。”
她昂着頭,下巴微擡,毫不示弱的注視着他,一雙杏眸直直的盯着他的瞳仁,盈盈一福,大方得體,如此得宜的宮中禮儀,是令人怎麼都挑不出半絲錯處的。
言昭也不待宇文允反應,直接起身,平靜的容顏,少了一般女子的柔弱,這份神情,倒不禁和韓嫣的神情相似,都帶着一分強勢的決斷。
宇文允神色一愣,隨後斂起短暫的失態,難得的好言:“母后一向只喜歡不受威脅的人,一旦你的地位抑或身份威脅到了她所在意的江山,她必定除之,不要心存僥倖,她既然封了你郡主,就是要徹底斷了你和皇兄的可能,所以,可能的話,就儘量少進宮,本王不希望因爲你,使得母后和皇兄反目。”
“王爺不是在說笑嗎?你覺着相比於王爺你這樣手握重權的人而言,我這樣的弱女子,又能做什麼,言昭比你更希望不再和你們皇家的人有牽扯,所以,還需要王爺多努力纔是。”言昭眸光一冷,犀利的言語不甘示弱的頂回去,之後冷冷的轉身,帶着一分絕
然,毫不回頭的離去。
顧晟無奈的看了宇文允一眼,隨即將目光瞥想疾步離開的言昭,輕嘆:“你明知皇上已經下了旨意,難道你還想再次拆皇上的臺?”
“皇兄爲了一個她,什麼都罔顧了,母后是絕不容許有例外存在的,你認爲,還有更好的辦法?”宇文允胸口提起一口濁氣,緩緩吐納,眼神堅定,冬日的陽光透着他睫毛的細縫流竄,掩下他眼底的陰霾。
顧晟神情微變,不再開口,只是別有深意的輕拍他的肩頭,率先一步離去。
言昭的臉色一直不太好,雲落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幾次欲言又止。
“姑姑若是想說什麼,就說吧。”言昭放慢了腳步,刻意拉近兩人的距離,餘光輕掃。
“主子又何必於王爺較真,王爺和皇上雖然感情一直很好,可王爺是太后所生,而皇上生母卻是先皇寵妃旻貴妃,旻貴妃難產而死,不得,先皇纔將皇上交由太后撫養,也真是奇了,皇上漸漸長大了,倒反和太后不親了,到了後來,王爺一心輔佐皇上,還和太后鬧的很僵,可母子終是連心的,王爺是絕不可能讓皇上違背太后的旨意的,所以,如果可以,主子還是別和王爺走的過近。”
這一段歷史,言昭未曾聽雲落提起過,這會聽着,雖只是短短的隻言片語,但可想而知,這中間都經歷着怎樣的變故。
“既然如此,太后爲何不扶持德親王登基,反而讓宇文皓成了皇帝?”這是言昭所不明的,按理推論,太后完全可以扶持自己的兒子,可如今,卻等同於她不但撫養自己情敵的兒子成長,還讓他成了雲戈的皇帝,這樣的舉動,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這是宮裡的秘事,從不讓人提及,所以奴婢也只是曾經聽宮裡的老人提起過一回,至於箇中緣由,如今怕是已無人知曉。”雲落衝着她搖搖頭,宮闈秘史,向來是歷朝歷代都會存在的。
言昭還想說什麼,可祥和宮就在眼前,不得,她只能收回到嘴邊的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