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府裡呀,主子們之間鬥,奴婢們之間私下裡也不會太平。
江小樹昨夜爬上了大少爺的牀,這事算是私下裡傳開了。
奴婢們私下裡傳開來,自然也就傳到今笙那邊去了。
客堂裡,襲人正興致高昂的和她講這件事情:“小姐,給您說個事啊,奴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昨天晚上大少爺不是也喝多了麼?是江小樹在那裡照顧了大少爺,她是一夜沒回去的,大少爺院裡的奴婢都說江小樹昨晚是睡在了大少爺牀上了。”
“這是不是說,江小樹就是大少爺的通房了?”
今笙想了想,酒後的事情誰說得清楚呢,她哥還沒有通房,就算收了江小樹,也沒什麼,就是覺得她年紀小了點,畢竟才十一歲吧。
“我哥那邊現在正做甚麼?”
“大少爺那邊已經起來了。”
“我去看看他。”隨便打探一下他昨晚爲什麼要喝那麼多的酒,還拉着三爺不要命的喝。
也不知道三爺現在有沒有好一些,看他昨天吐成那樣,挺難受的。
她莫名的便有些心疼了,便又對薄葉說:“你去三爺那邊打聽一下,看看三爺今天好些沒有。”
吩咐完薄葉這事,她就去了自家大哥那邊去了。
今笙到了客堂,江小樹正在客堂裡到處擦擦擦,給自己找點事幹,免得大少爺一會過來瞧見她閒着又找岔。
瞥見今笙過來了,她忙行禮:“奴婢見過笙小姐。”
“我哥呢。”今笙坐了下來,問她。
“大少爺正在沐浴,這會方差不多了,奴婢這就去叫大少爺。”
江小樹匆匆跑去叫人,過了一會,顧燕京也就來了。
睡了一夜,又洗了個澡,感覺好多了,畢竟年輕,平日身體素質棒,有資本折騰。
“哥,您好些了麼。”今笙已起了身,關心也是真的。
“嗯,我沒事。”不就是喝了些酒麼。
“哥,您幹嘛沒事喝那麼多酒呀,三爺的身體可沒您結實,他昨晚吐了好多呢,現在指不定在牀上躺着呢。”
說得好像他沒吐似的,顧燕京有點不滿的挑了眉:“看看看,還沒出嫁呢,胳膊肘就開始往外拐了。”
“……”
“放心吧,他死不了,他結實着呢。”
“……”怎麼感覺她哥心裡有火呢,這火好像還是衝着三爺來的。
“笙兒,我先去宮裡了。”
“哦,你不在家休息一天麼。”
“喝點酒,至於麼。”
“哦。”難道真的是她大驚小怪了?
顧燕京走了,今笙站了一會,默默的嘆口氣,往外走,江小樹站在門口侍立。
“江小樹。”
“奴婢在。”
“等我哥回來,打聽打聽,他最近是不是有什麼心事。”而且是不願意和她講的心事。
“是……”江小樹應了,心裡爲難極了。
大少爺有什麼心事怎麼可能會告訴她一個小小的婢女呢,她要怎麼打聽?
她想拒絕,但笙小姐開口了,她拒絕不了。
顧今笙回去了,坐了一會,薄葉回來了。
“小姐,大人今天沒上朝。”
“奴婢剛好遇着萬青了,他剛從宮裡回來,給蘇大人請了假的,萬青說就是多喝些酒,沒事,讓小姐您別擔心。”
沒事還請假不上朝!
事已至此,今笙也沒有辦法,只好作罷。
“小姐,小姐,古音小姐來找您了。”奶孃這時高高興興的進來了。
自家小姐多結識些不錯的姑娘,她是很喜歡的,免得小姐整日在府上很無聊,除了她們這些奴婢,也沒什麼人陪着說話。
“快請。”今笙含了笑。
不多時,古音就笑着進來了,她自己手裡拎了個花籃,她的奴婢侍立在了門口。
“重樓。”她習慣性的喊她爲自己起的那個字。
“看我給你帶了什麼來了。”她笑着把自己的籃子放下來,從裡面拿出精緻的盒子,打開再打開,包裝甚是精緻好看。
“月餅,我已經聞到了月餅的味道了。”包裝還沒打開,她便已猜了出來。
“是我昨天親手做的,特意帶些送你吃,但又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口味的,我就每樣做了一些。”
八月十五吃月餅,是北國曆代以來的傳統,手巧的小姐們自然是會親自下廚,做些月餅送與親友。
古音竟是送了月餅過來給她,倒是有心了,這點今笙完全沒想過。
她昨天自己做了些,本來也是剛學,僅是和自己的奴婢們一塊分了吃了,再送了一些給她大哥,三爺來得巧,就一塊嚐了。
今笙笑了說:“聞着就好吃,瞧你包裝得這麼精緻,我都捨不得打開吃了。”
包裝還沒打開,就聞到了香味,待打開包裝來,今笙拿了一塊蓮蓉蛋黃的,咬了一口,軟糯可口,香甜美味。
古音笑說:“你要是喜歡吃,明日我再多做些送你。”
“那就勞煩你了。”
“不勞煩,反正我閒着也是閒着。”
說話間,倆人也坐了下來,奴婢給上了茶水糕點水果供小姐們品嚐。
今笙把一塊月餅吃完了,喝了杯茶,順了一下。
“重樓,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了,過了明天,我們出去玩玩吧。”
“去哪裡玩?”
古音想了想:“我們去一處青山綠水之地,我想以這個爲題,創作一幅畫。”
“那就是遊太湖了,京城就數太湖遊玩的人多,符合你的青山綠水。”若大的太遊被層層青山包圍着,確實是一道美麗的景緻,以古音的才能,創作出來完全沒問題的。
“那我們就這麼說定了,就遊太湖吧。”
“行啊。”雖然她不是第一次去太湖了,還是饒有興致的答應了。
“來,一言爲定,拉鉤。”古音笑着伸了手指,兩個拉了個鉤,不許變的意思。
和古音說好了遊太湖之事,她又話語一轉,說:“我今天來還有一件事情,是受人之託的。”
今笙含笑,聽她說:“我表哥對你的字畫喜歡得不得了,簡直到了癡狂的地步,你那幅百壽圖,他天天盯着瞧,都快瞧出一朵花來了,不過老爺子過大壽,他不得不送出去,但你放在翰林書畫院的字畫,他每種都要收集一個,自己沒事還要臨摹,我都要嫉妒了,怎麼沒有人喜歡我的字畫到這等癡狂的地步呢。”
今笙笑,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已沒了最初被人追捧的那種激動了。
“我來之前他還特意拜託我再求幾個字,你照他的要求寫好就成,他說價錢隨你開。”古音從身上的荷包裡把一紙拿了出來,朱雲雀所寫的幾個小字,是一首小詩的名字。
今笙看了一眼寫的詩,是關睢。
朱公子也是老客了,雖覺得寫這詩感覺都有點奇怪,倒也沒有推辭。
“給我幾天時間,等寫好了,我派人給他送過去。”
“那我就把你這話帶回去給表哥了。”
兩人說好了這事,又聊了一會,古音也就告辭了。
待古音走後,今笙便上了閣樓,找來一本書,打開關睢這首詩,仔細看了看。
這詩講的就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子的愛慕……
朱公子讓她代寫這詩……
她想了一會,暗暗搖頭,朱公子喜歡這類詩原是無可厚非,但讓她寫出來,怎麼覺得那麼彆扭呢。
她拿了筆墨,照書搬抄過來便是了,幾個字的事情,她一會便寫完了。
墨還沒幹,那紙便被她放在桌子上了。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鐘鼓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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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之後,到了未時後,蘇長離便又來了。
早上就聽說了,她派人來問他的情況,不過是喝點酒,她以爲他會大病一場不成麼。但確實是不太舒服了,畢竟幾壇酒給灌了下去,有點頂不住勁了,便直接睡到午時了。
再則,八月十五臨近,朝中也會放幾天假的,他剛好也閒了下來,閒來無事,自然是過來找她了。
今笙有些意外,忙迎了來問他:“三爺,您怎麼來了,您應該好好休息的。”
他聽言低笑:“爺的身體沒那麼差,喝點酒而已,還能睡上幾日不成。”
今笙看他,果然覺得他好像氣色還行,神采奕奕,沒什麼不妥。
不過,話雖如此,今笙卻是記得他昨晚吐得稀里嘩啦的樣子。
請他坐了下來,今笙還是和他說:“三爺,以後我哥再讓你喝酒,你可以拒絕的。”
蘇長離聽這話便笑了:“你這是心疼爺了?”
“……”被直接拆穿,他還笑……
“你不聽拉倒,反正難受的是你,吐的也是你。”
“是是,你說得是,下次肯定拒絕他。”他向來是個節制的人,不論在什麼事情上都不過太過,昨天,是個例外。
他非要喝,也便由着他放縱一回了。
三爺答應了,她也就莞爾,問他:“三爺,我哥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
畢竟昨晚喝了那麼多酒,不是說酒後吐真言嗎?不知道大哥有沒有朝三爺說。
“什麼心事?”
“不然,大哥爲什麼要拉着你喝那麼多酒?”
“他高興唄。”
“高興啊?……”她怎麼有點覺得大哥是不高興呢。
“定了親,當然會高興一下的。”
“哦。”這個解釋好像也行得通。
“先不提他了。”蘇長離已伸了手,想拽她到自己身邊來,今笙扭身走開了。
“……”
“三爺,上午的時候古音來了一趟,帶了好多月餅,比我做的不知道好吃多少,比賣的還要好吃,我特意給你留了些,你也嚐嚐。”她扭身從月餅拿了來,包裝打開,送到他面前。
蘇長離便接了,吃了口。
“怎麼樣,好吃吧。”
“還行。”
“古音說明日再派人送些過來給我,你要是喜歡吃,明個我派人送你些。”
“不用了,你留着慢慢吃吧。”
今笙作罷,把茶放到他面前:“三爺你喝點茶。”
“放心,我噎不着。”
“……”什麼意思嘛,是在笑話她昨個吃個月餅還噎着的事情嗎?
“坐過來。”蘇長離喚她。
“……”不過,真是越來越不剋制了,她知道他想幹什麼。
蘇長離喝了口茶,也沒繼續勉強她過來,只是說:“爺這幾天都閒着,你有想去的地方麼?爺帶你去玩玩。”
這就有些爲難了,今笙如實的說:“三爺,古音說中秋後約我一塊出遊。”
蘇長離微微挑了眉:“去哪玩?”
“遊太湖。”
“……”又是遊太湖。
“就答應了一天?”
“嗯。”
也罷,蘇長離沒說什麼,茶喝完了。
“三爺,我已經答應古音了,不好推辭的。”
“嗯。”他應了聲,又沒讓她推辭。
“今天明天,爺就好好陪你。”
今笙忙言:“三爺不用天天陪我,你要是有事,你忙便是了。”
“……”貌似被嫌棄了?嫌他來得勤快了些?
女子不都是希望丈夫陪伴的麼?即使他們還沒成親,也是半個夫妻的吧!平日裡,他也總是來看她。
看來笙兒對他並不依戀啊!
想想好像真的是這樣子,他平日裡不管多久來看她一次,她都沒表現出依戀的樣子,走的時候也沒有什麼依依不捨……
這個發現,讓人的心情不是太舒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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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爺的表情開始變得有些一言難盡,今笙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更不知道自己有說錯什麼,輕聲問他:“三爺,怎麼了?”感覺自己好像說錯話了。
“沒什麼。”笙兒對他並不依戀,他還能強迫着她非依戀不可麼。
最難強迫的,便是人的心了。
他心裡有些不痛快,卻也拿她沒辦法。
“我還有些事,你先忙吧。”蘇長離想了想,還是很不痛快,很難與她繼續再愉快的聊下去了,索性站起來走了。
本想這幾天好好陪她的,現在看來是他多想了,她根本不想他陪,也不需要的。
的確,一直以來都是他想要如何,卻忘記問她,她需不需要。
是他,太自以爲是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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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長離站起來就走了,今笙可是懵了。
“三,三爺。”她忙跟了上去。
“你不是說現在放幾天假,很閒嗎?”
他是很閒啊,那又如何呢。
“突然想起來,有些事情還沒有處理。”
“三爺……”她喃喃一句,他是走得毫不猶豫。
真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突然有點欲哭無淚的感覺,還以爲他會留下來好一會,突然事與願違,他撥腿就走,她還是覺得很失落的。
“小姐。”外面侍立的襲人紫衣忙過來了。
今笙轉身回了屋,坐下來想了一會。
莫名的覺得三爺好像是忽然就生氣了,也不知道她說了什麼話讓他生氣了。
她默默嘆口氣,薄葉已進來稟報:“小姐,湘君小姐來看您了。”
“哦。”她心裡正失落着,一下子沒轉變過來。
湘君已提着一籃吃的來了,也是她做的月餅。
“今笙,看看我帶了什麼給你。”
“月餅。”她不瞧就知道了,味都聞到了。
“剛出爐的,還熱呼着呢。”湘君自顧的坐了下來。
“我知道你不會做,所以特意做了許多,各種餡的都有,夠你吃一段時間的了。”
今笙打起精神來:“湘君你對我真好。”她自己也剛學做月餅,就沒想過要送旁人吃些,現在一個個的把月餅送到她這裡來了,她心裡是很感動的。
湘君笑:“我不對你好,對誰好呢。”
“誒,我剛看見蘇大人出去了。”
“嗯,他剛來過,說是有事又走了。”
“看他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你們吵架了?”
“沒有。”
“湘君,我現在真是覺得,男人心海底針,尤其是這三爺的心,摸都摸不透,說風就是雨,前一刻還好好的,和我說放了幾天假,要陪我幾天的,後面忽然就變了臉,說想起來突然有事,說走就走了。”
湘君聽言笑說:“不會吧,我看三爺人挺穩的,不像是喜怒無常之人,一定是你說錯了什麼話,讓人家不開心了。”
“……”連湘君都這麼覺得?
今笙又仔細想了一遍,也覺得自己有說錯什麼話。
“要不你把你們之前的話給我說說,我看看你都說了些什麼了。”
“……”今笙想了想,她與三爺的談話也沒什麼不能爲人知的,何況這人是湘君,也就說了。
“是這樣的,三爺說放了幾天假,問我想去哪兒玩玩,帶我去,但之前古音來過了,約我中秋之後一塊去太湖出遊的,三爺就說今天明天陪我好了。”
“就這樣了?沒了?”
今笙撫額,莫名的意識到問題的所在了。
想了一會,她嘆口氣,說:“我是想着吧,三爺放了幾天假是輕閒的,但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就不需要三爺陪着了。”
湘君笑:“所以,你就和人家說,不需要人家天天陪着了?”
今笙點頭,覺得問題應該就是出在這兒了,但至於這麼生氣嗎?
“三爺肯定是覺得你不重視他了,所以才生氣的。”
“……”今笙不知道該說什麼,她要如何重視他?
“我雖不是三爺,也不是男人,但將心比心,如果我的好意被拒絕,我也會難過的,當然,我是不會像三爺這樣甩手走人的,因爲我沒有三爺這樣生氣的資本啊!”湘君是想到太子殿下了,在太子殿下面前,她是沒有什麼資格拽脾氣的。
今笙有些發愁了,第一次真正的意識到,自己真的不會哄男人,尤其不會哄三爺。
“三爺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沒脾氣呢,我瞧他是疼你疼得緊,有時間了就會花時間花心思哄你高興,沒時間也會抽空來看看你,若不是想見你,用得着天天往你這跑,我看你倒是不太放在心上,從來都是女子依戀男人的時候多,到了你們這裡,卻是反着了,我瞧是三爺依戀你的多。”湘君嘆了口氣,真是羨慕她啊!有個男人肯在她身上花心思,偏她在這種事情上竟然還沒開竅。
“……”今笙想了想,竟是無法反駁湘君的話。
“那我現在該怎麼辦?”
“去找他呀。”
“現在?”他纔剛前腳走,她後面追過去,她還要不要臉了。
“你要是想讓他今天多生一會悶氣,你也可以不用管他。”
“……”三爺會在府上生悶氣嗎?她有些糾結,打內心來講,她是不太想三爺不高興的。
“唉喲,你想去就去吧,臉都皺成老太婆了。”湘君伸手在她臉上捏了一把,她的臉粉嫩粉嫩的,捏起來舒服。
今笙被她捏得直咧嘴,忙打了她的手。
“剛好帶着我做的月餅過去,就說送些月餅給夫人吃,多好的藉口啊!”
“……”藉口是不錯,她有點動心,但是……
夫人好像並不喜歡她,府裡沒人喜歡她呀。
“別想了,你趕緊過去吧,我不耽誤你了。”顧湘君站了起來,笑着往外走。
她真是一個在凡事上都極致聰明的女子,這樣的湘君,應該得到幸福的。
“紫衣、襲人、薄葉,我們出去一趟。”今笙已站了起來吩咐,湘君的月餅,她只好借花獻佛了。
這個節日,空手過去肯定是不妥的,人家會說她不懂事。
湘君送來的月餅量還不少,她一塊全帶了過去。
見不見得着夫人,不重要,反正人家不想見她,但她禮數還是要到的。
主僕收拾了一下,立刻就備了馬車過去了。
誰說她不重視他了,她重視他……
只不過,她的感情是細水長流那樣的,只有用心感覺,才能體會吧。
她若來了,三爺就應該明白她的心意了吧。
她不再是前世的顧今笙,也不可能再變回前世的樣子,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便喜歡得癡狂,沒有理智。毫無保留。
主僕一行上了馬車,噠噠的去了太傅府上。
雖然不太想登門,但還是要來的。
再則,她早晚都要嫁入太傅府上,逃避也不是辦法。
想通了,她也就大大方方的,坦然而來了,就像三爺出入她府上一樣,她應該和三爺一樣,從容自在,纔不會太傅府這幫人面前失了氣勢,讓這幫人欺負了去。
她已不在是前世的她,不管在自己府上,還是在太傅府上,她都不想成爲任由人拿捏的那個人。
三爺的未婚妻,也不是第一次登門了,府裡的僕人見過她一次,便記下了。
只不過,三爺卻並不在府上。
迎她的蘇平大管家一邊請她進了錦墨居一邊和她說:“顧小姐,三爺應該馬上就回來了,您稍坐一會,我這就讓人去找找三爺。”
今笙應了下來,人竟是不在府上,會去哪兒?
眼看外面太陽都快平西了,今笙默默的嘆口氣,還以爲三爺是直接回府了,沒想到他竟不曾回來。
今笙正想着這事,有奴婢走了進來,行禮:“顧小姐,老太君請您過去一趟。”
這是老太君身邊貼身侍候的婢女,寶珠,模樣俏,還是上次來太傅府上的時候,攔路截她過去的那位婢女。
她纔剛到府上,椅子都沒坐熱,老太君便知她入府了。
今笙還是站了起來:“走吧。”
主僕一行便去了老太君那邊,還是上次的地方,一進堂屋,就見裡面滿了人,都是圍着老太君的,在一個大圓木桌上,看起來是其樂融融的樣子。
夫人也在,坐在輪椅上。
奴婢侍候在一旁,大家吃着月餅、果仁、說笑幾句。
今笙走了進來,大家忽然也就不說話了,一個個朝她瞧了過來。
“給老太君問安、給夫人問安。”畢竟照過一次面了,今笙也就行了禮,說:“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了,給老太君和夫人帶了些月餅,請您品嚐一下。”
她的奴婢把月餅拿來,她接過。
老太君聽這話便笑了說:“帶了月餅了呀,顧小姐有心了哈。”其實這是客人登門最起碼的禮節啊!
今笙把月餅放在到一旁的桌上,親自打開。
“是你自己做的麼。”太傅夫人忽然問了句。
今笙直言:“是我二叔家的湘君姐姐做的,還熱乎着,知道我要到府上來,特意送了許多過來,請老太君和夫人品嚐,大家若是覺得吃着不好,告訴我一聲,回去我告訴湘君姐姐,也好讓她再學學。”
“……”就是那個被選上太子妃的顧湘君?
她都說是太子妃親自做的了,還特意送給她,讓她帶過來,太子妃做的,就是不好,旁人能直接說難吃麼?
說話之間,今笙已把月餅親自送到老太君面前:“老太君,不知道您愛吃什麼餡的。”
老太君笑了說:“我呀,是月餅都喜歡吃。”
“這點三爺倒是隨了老太君了,三爺也是這樣說的。”
老太君覺得,老三那小子本來就有許多地方隨她的,現在今笙這麼說,她心裡微微高興,一邊咬了口月餅,細細品了一下:“哎喲,好吃,這月餅真是好吃,不愧是太子妃親手做出來的。”
今笙便笑彎了眉眼:“湘君姐姐知道老太君愛吃她做的月餅,一定會很高興的。”
太傅夫人暗暗擰了眉,這一口一個湘君姐姐,恐怕別人不知道你們關係好?
“夫人,您也嚐嚐。”今笙把月餅送到她面前,由她挑。
夫人便挑了一塊月餅,咬了一口,品過,也只能跟着誇讚幾句,轉而又問:“你自己不會做嗎?哪個是你做的?”
今笙做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我做的不好湘君姐姐的好吃,哪好意思擺放在一起,我會跟着湘君姐姐多學學的,等到明年,一定會送上自己親手做的給夫人品嚐。”
所以,等她拿來的時候,她會說這是跟太子妃學的?就算不好吃,她們也不能說難吃?
真是個心機婊……
在座的哪位不是人精,只覺這顧小姐還真不好拿捏。
夫人心裡窩着火,本來上次木向晚因爲她被老三打的事情都還壓着呢。
“給顧小姐拿個凳子擱我這兒。”老太君這時吩咐下去,老讓人站着,顯得她們刻意刁難了,一會老三找過來看見指不定又要怎麼想她們了,還以爲她們欺負了他未過門的新媳婦了呢。
奴婢便忙拿了凳子,放在老太君身邊的,意思讓她坐老太君身邊去。
“謝老太君。”今笙道過謝,在老太君身邊坐了下來,但這麼一來,她左右坐的人但是老太君和夫人了。
老太君說:“日後都是一家人了,還是要常來常往的。”
“是,老太君若是不嫌棄我煩,以後我會常來叨擾的。”
“聽老三說了,你被選上了那個四大才女了。”
“都是三爺教的好。”
這功勞又歸到老三頭上了,老太君也知道,自家的老三,確實是喜愛她喜愛的不相話了,自己喜歡那一套字畫也就罷了,還要教着她一塊學,還要一塊去選個什麼四大才女出來,非要博個什麼名頭,讓自己未過門的新媳婦到處張揚,他不但不在乎還在後面使把勁。
家裡攤上這麼個異類,也是令人頭疼。
夫人在一旁暗暗蹙眉,說這個作甚麼?讓她顯擺?
“顧小姐,上次晚兒去你府上找你玩,那胭脂是怎麼一回事?”夫人壓了幾壓,到底是把這事提了出來,她倒是要看她怎麼說。
今笙神色便有幾分的爲難了:“夫人,事情已過去這麼久了,不提也罷。”
爲什麼不提也擺?理虧了纔不敢提的吧?怕在人前出醜?
太傅夫人可不願意錯過這個機會,她要是怕醜,她會讓她更醜。
“顧小姐,上次晚兒從你府上回來之後,老三和晚兒就鬧了彆扭的,晚兒是老三的表妹,你要是胡鬧也會讓老三很爲難的。”
今笙驚訝:“我沒和三爺胡鬧過什麼,三爺和表小姐鬧了什麼彆扭了嗎?這事我不知道,沒聽三爺提及過。”
表小姐坐在夫人的旁邊默不作聲許久了,這時便出了聲:“都過去這麼久了,不說了。”
今笙忙說:“一定要說說的,回頭我也好給三爺解釋解釋,讓他不要對錶小姐有什麼誤會纔好。”胭脂的事情,她本不想提的,因爲知道提了夫人也不會信,一定會相信自己侄女所說的一切,她說了真相,也只會被她們反咬一口罷了。
看夫人現在的樣子便知道,她雖有可能知道一些,但並不全面,應該是從表小姐那裡聽說的,自然也是偏聽偏信的,信了她的話。
太傅夫人只覺得一口老血壓在了胸口,誤會還不都是她挑出來的?她若不在老三面前亂說話,老三會誤會?會打晚兒?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太傅夫人也不太好把事情挑明瞭,難道要說晚兒給三爺當姨娘,她顧今笙不同意,在老三面前嚼舌根,還令老三打了晚兒?
老太君坐着喝了茶,她經歷了幾代人,榮華富貴、聲色犬馬,到了這個年紀,她什麼沒見過,什麼看不明白。
老三的這個新媳婦不是那麼好拿捏的。
再看這表小姐,她若真有理,豈會錯過令夫人爲她出頭的機會?她壓着不想說,指不定去了人家府上一趟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呢,她這個兒媳婦啊,也是疼這表小姐疼得糊塗了。至於這顧今笙,一直不肯把話說清楚是什麼原因呢。
顧及大家的面子麼?
一時之間,夫人被噎得說不上話來,有片刻的尷尬。
老太君也就咳了一聲:“行了行了,都過去那麼久的事情,不提就不提了。”
“老太君,什麼事呀。”隨着話落,就見三爺人已經進來了。
大家的心思都在這邊,就連奴婢都支着耳朵想聽她們說些什麼,一時之間都沒注意到他進來了。
蘇長離走了過來,給老太君行了個禮,今笙也已跟着站了起來,看着他。
老太君笑着應了他:“沒什麼事,女人之間的家常話。”
三爺瞭然:“你們家常拉完了嗎?”
老太君笑:“你這是想把人帶走,就直說吧。”
“老太君,這可是您說的了,我這就帶笙兒走了。”他虛攬了一下今笙,就真帶她走了。
今笙忙說:“老太君,夫人,我先告退了。”
看這倆人走了,老太君笑着搖了頭:“看他這護妻心切的模樣,總是一副怕人把他媳婦吃了的模樣。”
能讓老三這樣護着的女子,應該有她的獨特之處的吧,他們家老三又不是笨蛋。
夫人臉色微微暗沉,這樣的護妻心切,並不是一件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