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表哥。”
“我剛的說人抓來了。”
隨着叫聲,就見一位少年模樣的人跑了進來。
今笙望他,目光微涼。
這不是她那位好五弟顧東來麼。
轉眼之間,他已長成少年,個子也猛的一竄,幾乎快要分辯不出他原來的模樣了,但在他的身上,多少還是有着童年時的影子的。
她看了一眼顧東來,他也瞅見了她,打量一眼,忽然就笑:“笙姐姐,您可是來了。”
“好久不見,您還好麼?”
他這一聲問候,自然是無半天關心之意,純屬嘲笑罷了。
顧今笙看了看這兩個人,冷呵呵的道:“堂堂顧家的五少爺,這是淪爲山賊了?”
不提這個還好,提到這個顧東來也是臉色一變,聲音薄怒起來:“你還有臉提,這一切不都是拜你所賜麼?”
“你不是小孩子了,是非對錯擺在你的面前,要做惡人被朝廷通緝?還是要棄惡從善過正常人的生活,你可以自己選擇。”
顧東來臉色沉了下來,皇甫羨說:“笙兒還是這麼的能言善辯。”
“過獎了。”
顧東來目光中帶了些殺意,狠狠的盯她一眼,猛然轉身,走了。
顧東來走了,皇甫羨再次逼了過來,今笙後退,道:“皇甫羨,你抓我來,想幹什麼?”
他望着她,目光帶了些許的溫柔:“你本就該是我的妻子,我抓你過來陪我,不很正常嗎?”
“……”
他再次逼了進來,今笙節節後退。
這個地方,她甚至不知道是什麼地方,退,又能退到哪裡去?皇甫羨也不容她繼續後退,長臂一伸,便把她撈了過來,抱起來就往裡走。
“放開我,放開我。”她又驚又怒,她的掙扎,也不過像案板上的魚肉罷了。
人被他抱進了裡面去了,冰冷的房間擺放了一張牀,她被往上一放,他整個人也隨之壓了下來。
這一天,他當初就不該等的。
當初,他小心翼翼的待她,以爲她的心漸漸就向着他了,誰知,到了最後,她的心還是向着那個人,在朝堂之上,當着那麼多人的面,指證他的不是。
壓下她,不由分說,他要親她,要撕她的衣裳。
今笙又驚又怒,掙扎,叫:“皇甫羨,別逼我恨你。”
“……”他動作因這話就停了下來,看她:“該恨你的,是我。”她有什麼資格恨他?他小心翼翼的待她,換來的不過是她的詭詐。
顧今笙雙手極力護在胸口,推着他,也是氣極敗壞:“你沒有資格恨我,更沒有資格喜歡我。前一世,我那麼喜歡你,你是怎麼對我的?你和云溪對我百般奚落,嘲笑,你們合起夥起欺負我,讓我死不如死,痛不欲生。這一世,我早就發下誓言不會再喜歡你的,你若敢玷辱我的清白,我一定會和你同歸於盡的。”
“……”壓着她的人沒有動彈,瞧着她。
她的話,有那麼一些令人費解之處。
過了一會,他問:“前一世?”
顧今笙用手推了推他:“你起來,我會慢慢和你說清楚的。”
現在,她也只能期待,當她把前一世的事情都告訴他後,他聽了會有所動容,不再強迫於她。
皇甫羨瞧着她,她一個弱女子,諒她也玩不出什麼花樣。
他翻身坐到了一旁,今笙也忙跟着坐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自己被他扯得凌亂的衣裳。
前一世的事情已過許幾年了,雖是幾年了,現在想起來,還是記憶猶新。
“我相信人死後會靈魂嗎?”她先問了他這事。
他不知可否的看着她,他又沒有死過,怎麼會知道人死後到底有沒有靈魂。
“你相信我是死過一次的人嗎?”她又問他。
“……”他瞧着她,不說話,忽然說這樣的話,他倒想聽聽,她能編出什麼新花樣來。
他不說話,今笙望着他,也猜不透現在的皇甫羨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一段時間不見,他整個人瞧起來都變得很不一樣了,在他的眼神之中,有種歷盡滄桑的悲涼和深深的仇恨。
也是啊!一個人經歷了那樣的變故,怎麼可能會沒有變化呢。
“前一世,我是全京城最大的笑話,因爲喜歡過你,沒有一個人敢朝我提親,在我十八歲那年,我被云溪殺死了,那個時候,她是你的皇后,她派人到府上來,把我帶到了宮中,斬了我的四肢,我的身上沒有留下一個完整的肢體……”
“後來,我大概就是死了吧。”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那是一個下雪天,即將過年的時候,下了很大的雪,我爬梯子貼門神,從上面摔了下來,就昏了過去,後來,我醒了,就發現我竟然記得前一世發生的一切,所有前一世發生的一切,都沿着這一世的軌跡在繼續,前一世,第一次和你相遇,我撞在了你的懷裡,便一發不可收拾的喜歡上了你,誰知道一切都是你們的預謀,我一次次表白,被你一次次拒絕,嘲笑……”
皇甫羨在一旁靜靜的聽着,時間漸漸過去,他一直沒有言聲,直到她說完所有的一切。
說完了,她望着他。
“你的故事,編得真好。”
“可惜,我一個字都不信。”猛然,他又撲了上來。
嗷……
隨着他撲上來的時候,發出一聲悶哼。
他還是低估了這個柔弱的女子,或者是聽她的故事太久,一時之間沒有防備。
她不知何時取了頭髮上的簪子,朝他的脖子上就刺了過來。
她可真是敢刺,一點不手軟,一點不留情。
他躲了一下,脖子上還是被留下劃痕。
他目光微涼,說不出又驚還是怒,只是猛然翻了個身,站了起來,冷冷的看着她。
“你可以不相信我說的話,但這都是事實。”
“皇甫羨,你若敢玷辱我,從今往後,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皇甫羨深深的看她一眼,一言不發,猛然轉身,走了。
隨着他離開,有道石門就落了下來,把她關在了裡面。
顧今笙猛然爬了起來,屋裡只留下一盞燈。
她前去觸摸了一下,一時之間也是找不着哪裡纔有開關,她拍了拍門,冷冰的石門,穩絲不動。
怎麼辦?
顧今笙靠在石門上,如果一直被困在這兒出不去,三爺知道了該有多着急。
~
津衛城,白府。
夜深人靜,即使是白府這樣的大戶,也無法阻擋時光閣的高手侵入。
當初的蘇長離是來過白府的,由他帶路,輕而易舉的也就潛入到了白候軒的院子了,前來的人無聲無息間便把這個院子給包圍了起來,蘇長離破門而入。
隨着他破門而入的那一刻,屋裡的燈也已被點亮,睡在牀上的白候軒也已經坐了起來,但沒有來得及做太多的動作,一把冰冷的箭已抵在了他的脖子上了。
“白候軒,整個白府已經被包圍了,交出笙兒,白府還尚存一線生機,否則,今天晚上,整個白府的人,都要爲你的任性付出代價。”
白候軒站在那裡,瞧着眼前的男人,雖然臉上戴了黑色的面罩,他還是知道他是誰了。
“笙兒不在我手裡。”
“江自成是你殺的吧。”對方問他。
“我的人,我自然有權利處決,你的人若背叛了你,你會容他存活嗎?”
這是承認是他殺了江自成了。
“就在今天,笙兒從江家村趕回府的路上,被劫持了,據可靠消息,是你的人劫持了笙兒,白候軒,我有一百種方式令你說出笙兒的下落,同時,你白家的人,還要一塊陪上性命。”
白候軒當然相信,他會這麼做。
“閣老大人,我說不是我,便不是我。”
“你若把目標鎖定在我的身上,不是放過了正真劫持笙兒的人麼,但爲了自證清白,給我一點時間,我親自把人找出來,到那時候如果證明劫持笙兒的人並非是我,還請閣老大人鄭重的當着笙兒的面,朝我道謙纔是。”
他默了一會,道:“給你二天時間。”
“閣老大人這不是說笑嗎?即使是你自己,兩天的時間,你也把人找不回來。而且,我也要好好問一問閣老大人,現在還有什麼人,恨您不死,不惜冒着被您全族追殺的危險,也要劫持笙兒?”
放在他脖子上的劍慢慢收了回來,白候軒說:“如果劫持走笙兒的人,想要和您做什麼交易,自然會很快聯繫上您的,到時相信您自有辦法應對。如果劫持走笙兒的人,沒和您聯繫,再着手調查,您看如何?”
話說到這兒,他冷冷的道聲:“你的腦袋,暫且先給你留在脖子上了。”言罷,他猛然轉身,走了。
白候軒站着沒動,只聽見外面有無數的人,在無聲無息之間,都撤了。
他站了一會,猛然呵呵一聲冷笑。
閣老大人,果然是囂張得很呢。
白府數百條人命,他還真是想說取就取……
他這麼在乎笙兒,他自然也是早看出來了。
白候軒慢慢的閉了一下眼睛:笙兒,你可真是不讓人省心呢。
哪個不長眼的狗東西,又對笙兒動了手腳,還敢冒充他的人。
他默默的想了一會,轉身,取了衣裳,穿上。
~
整個屋子裡都找遍了,什麼機關也沒有。
顧今笙默默的靠在石門邊而坐着,被關在這個屋子裡,連個窗戶都沒有,根本不知道什麼時辰了。
猛然,石門動了一下,有人轉動了石門,那門又開了。
她縮在石門邊上,默默望着進來的人,目光微動。
顧東來,是顧東來偷偷摸摸的進來了。
隨着他的人進來,他已撥了身上的匕首。
這個人,雖然是他的姐姐,他也必須殺了她。
他知道皇甫羨的心思,以往在宮裡就寵她,恐怕到現在還捨不得殺了她。
他捨不得,他來動手便是了。
他慢慢的走到牀前,擡手,掀開帳子。
嗷……
他手中的匕首還沒有刺下去,腦袋上已是一昏,他撲倒在牀上。
顧今笙拿了個凳子,對着他的腦袋砸了一下,他昏了過去。
顧今笙趕緊輕手輕腳的放了手中的凳子,伸手,把他身上的衣裳給剝了下來。
穿在她的身上,明顯的是大了許多,但也顧不得這麼多了,她只能把長出來的袖子給挽了一下。
她匆忙收拾了一下自己,頭上的首飾都取下來。
把顧東來的身子拿衣裳綁起來,嘴巴給塞了塊布,防止他突然醒過來。做好這一切,就把他朝牀底下使勁推了進去。
轉身,顧今笙朝門口跑了出去,又忙四下找了開關,再摁一下,石門又關上了。
大半夜的,四周都靜悄悄的,有幾個別值夜的,也正坐着打盹。
顧今笙沿着路而行,來的時候,下馬車之後,她的眼睛就被蒙上了,但依稀記得,她是從一個擡階走下來的,那個臺階並不好走,大概走了五十階,落地之後,又走了大概一百一十步,就站住了,中間的時候,有上過一個臺階。
她試着沿着來時的路往外走,果然,前面有個臺階,一直往上伸,她擡步上了臺階,往上走,走到頂的時候,擡頭一看,頭頂上給封了,再無去路。
一定有機關的……
她伸手朝四周摸了摸,猛然,上頭就開了,她看見了天空,有星星在天空眨啊眨。
顧今笙順着階梯往上爬,果然是爬了出來,她四下摸了一下,又觸動到了機關,有個蓋子落下。
環顧四周,這一切竟是在一個荒郊野外之地。
剛纔所在的地方,是一個地宮吧。
此地不宜久留,顧今笙撥腿往回跑。
~
此時,蘇長離也撤出了白府,只是交待了一些人:“你們留下來,監視白候軒的一舉一動。”那人的話,他並不完全相信……今天帶這麼多人過去,爲的就是給他一些震威,他若真拿了今笙不放,他一定可以把整個白府在神不知鬼不覺之間,給端了的。
白候軒只要不喪心病狂,一定會好好考慮他的話,若拿了笙兒,一定會放回去的。
後面的事情交待一番,蘇長離也就帶着人馬先撤離了。
同時,他也需要回府,做準備。
萬一有人真的來信要什麼條件,他也好去應對。
一行人快馬夾鞭的往回而返,來去匆匆。
~
那時,顧今笙也已跑出荒涼之地,直奔一個大道上去了。
她把顧東來塞在了牀底下。即使他醒過來,呼喚救命,隔着石門,外面的人也是聽不見的吧!
皇甫羨已經走了,一時半會,應該不會過來再找她的吧。
若是這樣子,她還有逃走的機會。
只是,這一路跑下來,她實在太累了,她從來沒有像這般不要命的逃亡過。
體力漸漸有些不支,一方面又覺得肚子有些疼,顧今笙到底是無法行走,靠在一顆樹邊坐了下來,想歇息一會。
猛然,不遠處,好似傳來了馬蹄的聲音。
不只是一匹的馬,是有許多的馬。
這麼快就發現她了,就追過來了?
顧今笙心裡一慌,忙爬起來就要跑。
她要找個地方躲起來,若是再讓他們抓回去,恐怕就沒這麼容易逃出來了。
四周都是林子,但那種特別大的可以躲人的樹沒有,她有心想要攀上一棵樹,肚子又疼了起來,簡直是有心無力啊!但是……
顧今笙抱着一棵並不太高的樹,使力往上攀,好不容易上去了,肚子又疼得糾心。
這大晚上的,這些人應該不會發現她藏在樹上吧……
爲什麼肚子會這麼疼,難道……
忽然,就覺得腹下一熱。
上一次華歌說要等個十天才能確定是不是真的懷孕,難道是小產的跡像?
想到這個,顧今笙只覺得腹背發涼,幾乎從樹上掉下來。
馬蹄聲已漸漸近了,遠遠的,看見一些黑壓壓的人就進了樹林了。
忽然,這些人停了下來,有人在說:“三爺,這些馬一路奔波,連一口水都沒有喝過,走不動了。”不要說馬走不動了,就是他們這些人,來回奔波,都沒有歇息一下,也累得夠嗆了。
“……”三爺?
“原地休息。”三爺的聲音傳了過來。
屬下的人立刻下了馬,有人牽了馬去飲水。
撲通……
顧今笙再也無法承受,從樹上一頭栽了下來。
肚子上的絞疼,讓她再沒有力氣攀附住。
聽見三爺的聲音,也再無力承受住。
“什麼人?”那邊忽然傳來了喝聲,已有人大步朝這邊走來。
“三……爺……”她喃聲叫,伸手扶在自己的腹上……她的孩子,是不是沒了……
“笙兒?”蘇長離已是一個箭步過來,伸手扶她坐起。
“三爺,我,肚子疼。”剛又從樹上栽下來,現在全身都疼,像散了架一樣。
要命的疼……
蘇長離已把她抱了起來,喊:“華歌,過來。”
華歌是大夫,向來會隨同組織一塊出發,目的就是爲了照顧傷員。
聽到喚聲,他快步走了過來。
“夫人?”不敢相信,竟在這兒看見她了。
顧今笙微微喘氣,絞痛的感覺讓她額頭冒汗,無法支撐,昏了過去。
蘇長離又驚又怒:“快看看她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