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獄,等到了晚上,趁着夜黑,你跟我去劫獄。”談到最後,顧燕京給出了一個劫獄的方案。
韓閔一怔:“燕郎,若是這般,就更坐實了將軍殺人的嫌疑了。”
“那就找個替罪的羔羊爲她頂罪吧。”
“這……”韓閔看着他,燕郎這都出的是什麼注意。
拉着她劫獄,這是萬萬不行的,她不想把自己攪合到這樣的事情當中去。
爲她找個替罪羔羊,就此洗刷了她的罪名?萬萬不行。
只有她死了,她纔有機會得着燕郎的關注。
“燕郎,我知道你救人心切,但鳳陽將軍是人民的英雄,一身正氣,若是讓將軍知道有人代她去死,恐怕將軍這一生心裡都會不安的。”
顧燕京看着她,問:“你可有其它辦法?”
“我……”她怎麼可能會有辦法,她只想她死。
顧燕京擡步往外走,韓閔忙攔住:“燕郎,你這是要去哪兒?”
“去查案。”
“我陪你去。”
“不用了,你有時間就牢裡看看她,那裡伙食不太好,多帶些吃的給她。”
“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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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旁人來說,牢裡的伙食可能真的是很不好很不好,但鳳陽將軍,是個例外。
在事情的真相還沒有查清楚之前,誰敢怠慢她?
若是怠慢了鳳陽將軍,萬一哪天她出了獄,狂加報復,一個小小的廣陵怎麼也無法與京城來的人對衡的。
坐在牢中,江小樹抱了個手爐閒靠在牀榻上想事情。
過了一會,有人走了過來,喚她:“將軍。”
江小樹擡頭一瞧,是沈長弓來了。
“你來幹什麼呀。”她坐在牀上未動,姿態有幾分懶散。
“將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沈長弓站在鐵窗之外問她。
江小樹看他一眼,問:“我的事情,是不是已傳得沸沸揚揚,軍中上下,無人不知了。”
“是。”
“你信嗎?”
“我當然不信了。”
江小樹仰臉笑笑,道:“我也不信。”
“沈長弓,我從入軍到現在,我都是與你在一處的,我也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啊,你說我能得罪什麼人,非要這樣致我與死地?”
沈長弓看着她,她看起來有些苦惱,好像正在思考,自己到底得罪什麼人了。
“將軍您這一路,也不是第一次遭人陷害了,您忘記上次韓姨娘馬受驚之事了?”
江小樹當然沒有忘記,上次韓閔的馬忽然受了驚,她從馬上墜了下去,後來檢查一番,說是她的馬讓人下了藥……
那件事情,也就是不久前才發生過的,距離今天也沒有多久。
江小樹默了一會,道:“你盯緊了她。”
“是。”沈長弓應。
兩個人說了會話,沈長弓也就退下了。
江小樹靠了一會,實在是無聊極了,她也就從牀上爬了起來,站了起來,舒展一下筋骨。
過了一會,有人來報:“鳳陽將軍,有人來看您了。”
是韓閔過來了,帶了些吃的過來。
江小樹瞧了一眼,獄卒把門給打開了,讓韓閔可以把東西帶進去。
韓閔四下看了看,那獄卒開了鐵窗的門後就退了下去,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
她嘴角扯了扯,把東西放到桌子上,道:“還以爲夫人在牢裡會受了委屈呢,看樣子夫人這牢裡的日子過得一樣舒坦呢。”
江小樹望着她笑:“你是不是很失望?”
韓閔看着她,的確是有些失望,這些人也太不負責了,這樣的犯人,抓起來後就應該先打一頓,不過她也清楚,這些人定然是畏懼她們在京城裡的勢力了。
韓閔把吃的逐個拿出來,道:“燕郎讓我給您帶些吃的來,夫人,您趁熱吃吧。”
江小樹笑笑:“以後不用刻意送吃的來,這裡面什麼吃的都有,委屈不了我。”
韓閔擡眼看她,她好像不是來坐牢的,姿態閒適,往牀上一坐,她一臉享受的道:“這裡的環境還不錯,人生難得幾回牢,就當體驗一下牢獄生活吧。哦對了,我夫君大人呢?怎麼沒來跟你一塊過來看看我。”
她夫君大人……
韓閔看着她,慢聲道:“燕郎說,要去查案。”
江小樹點頭:“對,應該是去查案了,若不然,他一定會來看我的。韓姨娘,這段時間我不在燕郎身邊,你也多照顧着他點,天涼了要多加衣裳。”
這種事情何須她來吩咐,如果可以,她當然願意照顧燕郎。
韓閔看着她,勉強道:“夫人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燕郎的,您再忍耐幾日,燕郎一定會找出真兇,救夫人出去的。”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夫君大人一定會救我出去的。”她露出笑臉,自信滿滿啊!
韓閔看着她,目光微斂,道:“夫人,這些都是燕郎讓我帶給您的,您趁熱吃吧,別辜負了燕郎的一番美意,我先回去了,看看事情查得如何了。”
“走吧。”江小樹擺擺的手,韓閔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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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牢獄,韓閔目光也沉了下來。
說是在坐牢,但鳳陽將軍這塊並無什麼人把守,反而好吃好喝的照顧着,看樣子燕郎已買通了這裡的人,隨時都可以把她給救出來了。
好不容易把她弄進去,怎麼可以讓她輕易的出來?
絕不。
她要她死,必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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驛站。
鳳陽將軍攤上這樣的命案,且搞得沸沸揚揚,軍中將士都知道了。
既然知道了,大家也就三五一羣的討論起來,有人相信鳳陽將軍絕不可能殺人,也有人存了疑惑,但不管怎麼樣,主將究竟有沒有爲了房屋殺人,還是要審過才知道的。
沈長弓那時說:“鳳陽將軍的案子,這小小的廣陵知縣是沒有資格審的,就算要審,也是要回京後交給宗人府來審。”又說:“只不過,咱們鳳陽將軍爲了自證清白,找出真兇,情願留在這裡,由沈大人把事情查清楚了,再回京。”
“你們也都跟了鳳陽將軍一段時間了,還不知道她嗎?一個房屋而已,鳳陽將軍至於殺人嗎?”
因爲將士們心中存有疑惑,難免拎不清楚,沈長弓也就做了個解釋,說出自己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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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時間,顧燕京帶了幾個屬下,親自去尋找目擊證人。
昨天下了一夜的大雪,基本上家家戶戶都是門窗緊閉,誰閒着沒事在這冰天雪地裡待着,也只有孩子們了,雪雖大,他們也不怕,反而玩起了雪仗。
今天的雪還沒有停下來的跡像,依舊有孩子們跑出來玩耍,堆起了雪人,玩起了打雪仗,一眼望去,這路上每隔一段就有不同形狀的雪人被堆了起來。
顧燕京帶着屬下挨個一路去尋問,前往沈府的幾條路線,都去問了個遍。
午時,他帶着屬下返回驛站。
“燕郎,燕郎你回來了。”剛要進門,韓閔已快步迎了過來,跟着他一塊進了屋。
“燕郎,有線索了嗎?”韓閔忙詢問這事。
顧燕京坐了下來,回她:“外面的雪下得那麼大,早就把所有的線索都覆蓋了,但我可以確定,江小樹是沒有殺人的,她是遭人陷害的。”
“這個地方,我們不能再久留了。”
“那,那您想怎麼辦?”
顧燕京目光微涼:“找人頂罪吧。”
“……”韓閔看着他,找人頂罪,這樣的話,江小樹就會被無罪釋放了。
怎麼可以……
絕對不行。
“如果燕郎您已經決定這麼做的話,我會支持您的。”
顧燕京點頭:“下去吧,我累了。”
“燕郎,我之前去看過夫人了,夫人很不放心您,讓我一定要好好照顧您,您還沒吃吧,我去讓人給您準備午膳。”言盡,她忙轉了身,去辦這事。
午膳很快被端了進來,韓閔跟着一塊坐下來,道:“燕郎,趁熱吃吧。”
顧燕京瞧她一眼,擡手,拿了筷子,看了看桌上的幾道熱菜,他猛然又放了筷子,道:“我吃不下,我去看看她。”起了身,他就要往外走。
“燕郎。”韓閔撲了上來,一把抱住他的腰。
“燕郎,您就算要去看夫人,也吃完再去吧,夫人一再的交代我,一定要照顧好您的,若是知道您一口飯都不吃,一定會責備我的。”
顧燕京瞧她一眼,慢慢推開她:“把東西都裝起來,我帶過去陪她一塊吃。”
“……”
“快點。”
“哦。”韓閔慢轉了身。
吃個飯,還要去牢裡陪她一塊吃。
這個江小樹,有什麼本事竟能勾得燕郎爲她食不下咽?
“燕郎,天冷,菜很容易就涼的。”雖是不情願,韓閔還是把東西都收拾妥當,放在食盒裡了。
顧燕京沒說什麼,拎了東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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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中。
“鳳陽將軍,顧都統來看您了。”
隨着獄卒的喊話,江小樹也由牀上坐了起來。
一個人實在是太無趣了,她只能躺在牀上歇着了。
顧燕京帶着飯菜走了進來,放下。
“夫君大人,您可來看我了。”食盒還沒拿出來,江小樹已撲了過來,把他給攔腰抱住了。
“知道了,來先吃飯。”顧燕京忙着把飯菜拿出來。
“你還沒吃飯啊?我都吃飽了唉。”實在不想吃了。
顧燕京轉臉看着她,她還有精神吃飯,還都吃飽了。
他本來還擔心她在這裡,吃不好睡不好的,看他他的擔心是多餘的了,吃不好睡不好的,是他。
拉個椅子,他坐了下來,拿了筷子,自個吃。
江小樹也立刻拉了個椅子,坐到他跟前來,瞅着他道:“夫君大人,你眼圈都黑了,是昨晚沒睡好覺嗎?”
顧燕京掃了她一眼,她精神抖擻得很呢。
他就是沒睡好覺。
想她一個人在牢裡待着,恐怕她會不習慣,不適應,又或者一個人覺得孤獨,害怕。
現在看她,忽然發現,自己所有的擔心都是多餘的。
以上的症狀,她一個不沾。
江小樹坐他面前目不轉睛的看着他,一臉心疼的說:“夫君大人,一晚不見,怎麼覺得您好像瘦了。”伸手往他臉上摸了一把,手感還是挺好的,但開口便是:“鬍渣都長出來了,都扎到我手了。”
“……”
顧燕京瞧着她,忽然冷笑,道:“夫人倒是氣定神閒得很,莫非在這兒住上一晚,反而就習慣了。”
說到這事,江小樹也就神色一暗,幽幽的道:“沒有夫君大人陪睡,哪裡會習慣得了,我這是苦中作樂罷了。”話落,整個人已被提了過來,顧燕京把她撈到了自己的懷中坐了下來,摁着她的腦袋狠狠的吻下。
無時無刻的想要勾引他,即使是在這牢中,他也控制不住了。
“夫君,您憋着點,憋着點。”江小樹這次是真急了,他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竟然發起情來了。
“憋不住了,自己點的火,自己給熄了。”顧燕京把臉埋在她頸下,扯她的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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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顧都統最後神清氣爽的從牢裡走了出來,一掃之前的陰霾。
他的屬下林楓滿臉通紅的跟着一塊走了出來,暗暗翻個白眼,暗暗腹議顧都統現在越來越不像個人了。
應該說,只要有江小樹的地方,顧都統就沒有像個人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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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樹再次一個人獨坐在牀上,臉埋在自己手心裡。
真是丟人啊!這裡可是大牢啊……
她仔細想了想,確保自己應該是沒有弄出什麼聲音來着,咬緊了牙關,不讓自己出一個字來。
一定沒有人知道,沒有人聽見的。
慢慢放下心來,再次重新躺了下來。
人生當中的第一次坐牢,竟也是這般的有滋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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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漸漸暗了下來,江小樹索性拉了被子,睡覺。
在她這兒,平日裡也沒什麼人看護,一日三餐送來後,獄卒們都一邊玩,到了晚上這個時間,值夜的獄卒也就一邊喝幾口小酒,後半夜,實在困了,也就趴在桌子上眯了一會眼。
望着睡着了的兩個獄卒,有道黑影迅速閃了過來,爲防止萬一,她擡手又給了兩人各自一掌,把兩個人給劈暈了,之後從其中一人身上搜出鑰匙,去了江小樹的牢獄那邊,開了她的牢門。
看着牀上的人一動不動,呼呼大睡,她擡手撥了身上的匕首,準備刺下去。
無人?
匕首刺下,才驚覺牀上空無一人,意識到可能被算計了,她撥腿就要往外跑,腿下已傳來風聲。
江小樹是躲在了牀底下,她是睜着眼看着人進來的。
這個時候,知道來人已失了手,她直接從牀下滾了出來,同時一腳踢了過來,那人連忙而閃,就見江小樹已蹭的站了起來,道句:“我可是恭候你多時了,你還挺心急的嘛。”本來還以爲要在這牢中多待幾天呢,沒想到這就可以出去了。
來人一怔,果然是被算計了。
“夫人,是我,我是來救你出去的。”情急之中,她立刻開了口,與此同時,就聽那邊已有人走了過來,片時,周圍的燈光亮起,就見顧燕京帶了沈戰等人進來了。
江小樹望着眼前蒙了面的女子,冷笑道:“既然是要來帶我出去的,爲何要殺我?”擡手,把那被子拿了過來:“瞧瞧,這被子上可是被你手中的匕首刺出一個洞來着呢。”她搖搖頭,不敢相信的說:“韓姨娘,真想不到啊,爲了致我與死地,你竟殺了這麼多無辜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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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爲自己設了個局,可以把她殺死。
萬沒想到,他們竟是聯手設了個局,讓自己往下跳。
看到顧燕京進來後,她便什麼都明白了。
猛然,她擡手,扯了臉上的黑布。
不錯,就是她韓閔乾的。
她目不轉睛的盯着進來的顧燕京,對於他,這一瞬間,她失望透頂,質問:“你從來就沒有相信過我對不對?”她爲了他,拋棄了一切,甚至是自己的身份,他竟然這麼輕易的,就捨棄她,不惜設下這個計,讓她跳。
說什麼要找個替罪羔羊,不過是爲了麻痹她,讓她着急,讓她爲了進一步阻止,再次出手。
果然,她中了他的計。
爲了不讓他把江小樹救出來,她不得不來到這兒,想要把她在牢中殺了。
她死在牢中,也就是畏罪自殺了。
這件案子,最終也只能這樣判決了。
她與燕郎,一塊回京,從此,他們之間再沒有江小樹這個人。
有一天,燕郎會忘記江小樹,會愛上她。
誰知,一切都是個局。
他可知,一旦她跳進這個局,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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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燕京看着她,這樣的結果,並不是他願意看到的。
江小樹道:“韓閔,你爲了陷害於我,不惜去沈府殺了那麼多的人,如今,不管你是誰,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就算她是緬國的公主,也要爲此付上代價。
韓閔看着她,目光慢慢平靜下來,道:“沈府?你休想要把沈府那麼多條人命案歸到我身上,那些人,不是我殺的。”
沒有任何的證據,就想要賴到她身上?妄想她爲這個案子頂罪?
韓閔聲音冷厲了幾分:“我承認,看見你因爲殺了沈府這麼多人入了獄,我的確很高興,很想你死掉算了,但是燕郎想要救你,甚至說要找人爲你頂罪,我當然不想你活着出去。”
韓閔轉身,看向顧燕京,目光有染上些許的淒涼,道:“你是知道的,燕郎我愛你,我對你的愛,不比她少半分,我爲了你拋棄一切,來到這兒,在這北國的土地上,除了燕郎,我再也沒有別的親人了,你想救她出去,我卻想她死在這兒,我想只有她死了,你的心纔會屬於我,所以我纔想來殺了她,但沈府的血案,與我沒有半點關係,我沒有殺人,沒有。”
江小樹走過來,把顧燕京拉到自己身後,免得他面對這個妖女,有什麼於心不忍。她擲地有聲的道:“就算你與沈府血案無關,但憑你入獄殺人這一件事情,你也是有罪的,何況,究竟你與沈府的血案有沒有關係,我相信很快也會水落石出的。”
“沈大人,還愣着幹什麼?把她給我抓來,嚴刑逼供,直到她招了爲止。”
“是。”沈戰忙應了一下,揮手示意:“把她給我捆起來,帶下去。”
下面的人立刻上前,把韓閔給摁住了。
韓閔看向顧燕京,失望讓她心痛,問他:“燕郎,你就不對我說句話嗎?你要知道,若不是我,你和蘇閣老他們根本無法回來的,所有的人都可以誤會我,傷害我,唯有你不能。”
她都要被帶走了,他竟是一句話不說。
顧燕京看着她,這才道:“既然是我欠了你,我還給你。”擡手,撥刀,刀起,快得令人來不及阻止,深深的刺了下去。
江小樹震驚的看着他,看着他把刀刺向自己的身體。
“大人。”她慌得上前一步,扶了他。
這一刀,算是還了欠她的嗎?
韓閔望着他,忽然呵笑,搖頭:“燕郎,你對我,真的是好狠的心呢。可是,我懷了你的孩子了,我不能死的。”
“……”懷了孩子?江小樹怔了一下,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啊呀……
韓閔突然朝身邊摁住她的兩個人出手,掙脫了兩個獄卒的控制,她撥腿飛快的跑了出去。
“快追。”沈戰回過神來,大聲命令。
犯人都抓到了,怎麼能讓她給跑了。
有了這麼個犯人,他纔好朝沈家交代,朝大家交代,這個案子纔算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