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顧今笙來說,除了生死,除了自己的所在乎的親人,便再出沒有什麼是她放不下的了,一切都不算事。
前一世,癡纏到死。
這一世,她早沒那個心性了。
她早說過,對於三爺,得之她幸,失之她命。
送走了三爺,她躺在榻上,竟是異常的平靜。
當三爺親口承認她並沒有在朝堂上爲瀚殿下求情的時候,她就知道,她與三爺之間是不可能再有什麼了。
爲什麼不肯爲瀚殿下求情呢,曲閣老被罷免了,他升官了。
無非是爲了保全自己罷了。
三爺這涼薄的性子,真是無情得很吶,明明與瀚殿下瞧起來關係那麼的非同尋常的一個人。
想從三爺這裡得到一些助力,現在想來便覺得可笑了。
真的是她想太多了。
與此同時,蘇長離也回去了。
坐在馬車裡,有一瞬間的思想放空,一片空白。
“三爺,時間不早了,您先回歇息吧。”
就在剛剛,說完那句話,他默了一會,她忽然就開了口,起了身,拉開門,作勢要他離開了。
有種被轟出去的感覺,他看了她一眼,她嘴角噙了笑,笑並不達於眼底。
他站了起來,來到她門口,看着她嘴角的笑,便傾了身,想親一下。
“三爺,您趕緊回去歇息吧。”她忽然就避了一下,似有意或無意的擡步就走了出去。
“薄葉,送送三爺。”她在一旁吩咐,那丫頭立刻來了。
“大人您請。”
他瞧着她,眸色微動,到底是沒說什麼。
他走了,沒走幾步,他回了身,她已經不見身影,應該是進去了。
隱隱覺得她好像忽然就氣了起來,那種氣不同於以往,帶着從未有過的疏遠。
他靠在馬車裡,也就明白了。
笙兒這也是在怪他,沒有朝堂上爲瀚殿下求情。
也許,在她的心裡,已經把他想得分外不堪了吧。
他輕輕撫額,默默嘆氣。
皇宮,宸宮。
大晚上的,芊晨公主跑回來了。
皇上驚訝過後,也就明白了,無非是聽說了瀚的事情。
“父皇。”她紅着眼眸跑到皇上面前,語帶哽咽。
皇上蹙了眉:“真是不相話,你現在已經是爲人妻了,應該在家裡侍候夫君,怎麼能大晚上跑到宮裡來。”
提了這事,芊晨公主就更委屈了,立時掉了眼淚,指着自己的臉說:“父皇,你看我的臉。”
皇上仔細一看,好像是被打了,頓時震怒:“怎麼回事?”
“都統大人,打的。”
皇上有點不太相信,但自己的公主大晚上跑回宮裡來,還能有假?忙讓她坐下來:“給朕說說,發生什麼事了?”
芊晨公主抹了一下眼淚:“父皇,您不知道,在我嫁給他之前,他在府裡就有喜歡一個小婢女了,那小婢女才這麼點高,才十一歲,我一進府,別人都在和我說她是都統大人通房,我當時不太相信,畢竟那小婢女也太小了……”芊晨公主把事情說了一遍。
“我不過是讓人給她驗個身,他回來之後,二話不說,就打了我一個大耳刮子,還口口聲聲就喜歡這個小婢女怎麼了,他把一個小婢女看得比我這個公主還重要,我在他們府裡臉都沒了。”
原本以爲他是爲了瀚的事情回來的,畢竟他們自幼感情不錯。
聽完她這一番話,皇上也就嘆了口氣。
作爲男人,同爲男人,他是非常理解男人的。
他自己後宮的女人無數,一個個的爭風吃醋,不是明爭就是暗鬥,他不是不知道,但不管她們怎麼爭,總不會鬧到他面前來的,有什麼事私下裡自己就解決了。
再看自己的這位女兒,他是把她保護得太好了嗎?
本以爲她天真又單純,看着甚是可愛,現在瞧起來,也不完全是好事。
她這直來直去的性子,會害死她自己。
思索了一會,皇上和她講:“你什麼都好,就是太天真了些。”
聽起來不是讚美,好像在怪自己,芊晨公主哽咽:“我天真怎麼了,天真有錯嗎。”父皇竟然不向着她說話,這就更氣人了。
皇上瞧着她一副不知錯的模樣,撫額,有些話本應該由她母親來說的,她生母逝得早,便把她給皇后教養了,平日裡皇后也是把她保護得過於好了,造就了她這般天真的性情,現在看來,這根本不是一件好的事情。
眼下朝局動盪,以皇后現在的處境,自然是沒有心思再去教育她什麼的,他這個當父皇的,不得不在這方面教育她幾句:“你現在是爲人妻了,胸懷要大度一些,燕京他年輕英俊,在府裡喜歡哪個小婢女,或者有個通房什麼的,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你多包容一些他喜歡的人,燕京覺得你寬容待人,自然就敬重你,喜歡你更多一些,你若是整天爲了這等小事和他吵吵鬧鬧,最後害的還是你自己。”
他是站在自己男人的立場來說這話的。
芊晨公主瞪圓了眼睛,她本是讓父皇爲她出頭的,沒想到父皇竟說出這樣一番話。
“你要明白一件事情,不管他喜歡多少的女人,你始終是他的正妻,你生的孩子也始終是嫡子,這是任何人都無法取代的位置,你的位置也不會被動搖了,明天燕京來朝,等他回去之時,你便跟他一塊回府。”
“除非他跪着求我,不然,我不會回去的。”
“你已爲人妻了,這樣鬧下去不單丟了你自己的臉,也丟咱們皇家的臉。”
皇家的臉面,當然重要,但是,她都讓人打了,她的臉面呢。
“時候不早了,去睡吧,父皇也累了一天了。”
顧燕京不僅是皇家的駙馬,還是都統大人,保護皇室安危。
他打芊晨公主雖然讓他龍顏不悅,但在芊晨公主面前,還是要拿話勸着點。
芊晨公主輕輕咬了脣,看出父皇確實是有些疲憊了,而且時間是真的晚了,有什麼事,也等到明天再說吧,打定了主意,也就不再說什麼了,行了禮:“父皇,兒臣告退。”
從皇上面前退了出去,她默默往回走,回了她未出嫁時住的殿宇。
這事之後的第二日。
鸞鳳殿那邊,皇后因爲太子一事是氣到內傷,甚至是食不下咽,此時,她正靠在椅背上閉目沉思。
太子瀚現在被安了一個玷辱自己父皇寵妃的名頭軟禁在東宮,曲氏一族在朝堂上施壓,皇上非但不聽,還罷免了曲閣老,提拔了蘇大人。
原本以爲蘇大人會在朝堂上爲瀚求情,哪知他一個字不說。
到了關鍵時候,能爲太子瀚出頭的,也就是她的孃家人而已。
“兒臣給母后請安。”一聲脆響,芊晨公主走了進來,行禮。
她微微張了眼,看她一眼。
“你回來了。”她以爲她是聽說了太子一事,回宮了。
“母后。”芊晨公主走到她跟前,輕聲說:“我怎麼聽說瀚哥哥被父皇軟禁在了東宮?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昨天和都統大人吵了架,竟也沒有來得及細問。
昨天在父皇那裡,只顧着說自己的委屈了,後來又被他趕了出來,也沒有細問。
提到這事,皇后自然是咬牙切齒,她微微坐直了身,還沒開口說話,眸子先紅了起來,便拿了帕子,試了一下眼角,慢慢的說:“蕭貴妃那個賤人,和他的兒子設了個計,給你瀚哥哥下了藥,令他失去了理智,產生了幻覺,纔會對她做了一些不該做的事情,是他們母子聯合起來陷害了你瀚哥哥,你瀚哥哥是個什麼樣的人你還不瞭解嗎?他怎麼可能會要她這麼個人老珠黃的賤貨。”
“但是,皇上哪管這許多,他現在定義要廢了你瀚哥哥,不久之後,恐怕就要立這蕭貴妃的兒子爲太子了。”
皇后把情況說了一下,芊晨公主聽完之後也是又驚又怒。
想她瀚哥哥向來高傲,現在竟是被毀成這樣,廢了太子還落了一個玷辱自己父皇寵妃的惡名,實在是讓痛心又氣憤。她從小跟着瀚殿下一塊長大,同在皇上膝下,感情自然比旁人要好許多,皇后向來待她也不錯,什麼好處也都少不了她,不然,她一個死了生母的公主,哪有她什麼好日子過。
她頓時忍不住直罵:“這蕭貴妃還真是下賤,爲了對付我瀚哥哥,連這麼下賤的手段都用上了,太子妃不比她好上一百倍麼,瀚哥哥怎麼可能會瞧得上她這個人老珠黃的賤人。”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羨殿下平日裡看着溫順,對瀚哥哥恭敬,竟是藏了這樣的狼子野心。”
皇后默默的嘆氣,眸中泛紅,她瞧起來一下子憔悴了不少,芊晨公主看在眼裡,也心疼她,她雖是皇后,但這麼多年來已不得皇上恩寵了,倒是蕭貴妃,常伴君側。
本來還指望瀚哥哥登基爲帝,就算失了些恩寵,但有瀚哥哥爲太子,心裡多少也平衡了,誰想到現在竟發生這樣的變數呢。
“父皇怎麼就這麼糊塗呢,竟是信了他們。”她心裡有些痛心,忽然想到都統大人爲了一個小小的賤婢竟是敢打她,心裡越加的發寒。
父皇爲了一個寵妃,不也多年不寵自己的正妻嗎?最後竟還廢了自己兒子的太子之位,想要傳給她寵妃的兒子。
男人的心一旦被一個女人迷惑了,就是對正妻和正妻所出的孩子,都是心狠的,就像都統大人一般,他一定也是被那個賤婢迷惑了,纔敢出手打了她。
芊晨公主壓下心裡的怒意,這件事情對她的衝擊力太大了。
從小到大,她都是被寵愛的那一個,連皇后都待她極好,視若己出,都不曾說過她一句重話,她纔剛嫁入國安候府,就被打了。
她連夜回了宮,那人也不曾攔一下。
這口氣悶在心裡,憋得她發慌。
皇后這時顯得就異常可憐了,感覺和現在的自己一樣可憐,沒人疼,沒人愛的。
“男人的心啊,都是深不可測的,尤其是這君王的心,君心難測啊!誰會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竟動了廢瀚的心思,若不是那個賤人日夜在他耳邊吹枕邊風,他也不至於糊塗到這種地步吧,男人的心啊,一旦被女人迷惑了,也就變糊塗了,是完全可以六親不認的,殺妻滅子都是幹得出來的。”
“你現在也爲人妻了,日後這些你也會經歷到,母后給你一句忠言,如果附馬身邊有什麼狐媚的女子出現,一定要趁早掐死了,不然,後患無窮,我當初就是對她心軟了,小瞧了她,以爲她翻不出什麼大浪來,也就會哄哄男人,除此以外,也沒什麼可取之處,小瞧了她,我纔會落到今天這一步,現在我是明白了,女人這一生,只要有能哄住男人的手段,也就有了一切了。”
芊晨公主聽在耳裡,莫名的覺得非常有道理。
“母后,我這就去求求父皇,讓父皇先放了我瀚哥哥。”
“你有這份心就夠了,要知道在這個時候,是沒有人肯站出來爲你瀚哥哥求情的,連那蘇大人在朝堂上都沒有爲你瀚哥哥說過一句話,你這個時候還能着你瀚哥哥,你瀚哥哥知道了,會感激你的,也算我沒白養你這麼多年,你也不要去求你父皇了,求多了,他會連你一塊厭煩。”重要的是,皇上怎麼可能會聽她的話。
芊晨公主微微一怔,不由得追問一句:“蘇大人在朝堂上,不曾爲瀚哥哥求過情嗎?”
“他現在是閣老了,取了你舅舅的位置,他向來得皇上的信任,在朝堂上直接被提爲閣老,這個時候,他怎麼可能會爲了你瀚哥哥得罪皇上,你當初沒跟他,是對的,這個人心思極重……”
芊晨公主內心有些的不舒服,蘇大人怎麼可以這樣子呢。
錦瑟這時走了進來。
“姑姑。”她朝皇后行了一禮,又看了一眼芊晨公主。
“公主,您也回來了。”
芊晨公主看她一眼,覺得她面容憔悴了不少,她向來喜歡瀚哥哥,現在瀚哥哥被廢,她的父親被罷免了官職,她內心自然也不會太好過。
“聽說了瀚哥哥在宮裡的事情,我能不回來麼。”
“母后,我想去看看瀚哥哥。”
皇后嘆口氣:“連我都不能進去和他說句話。”
“我去和父皇說,求他讓我見見瀚哥哥。”
“你可以試試,見了他告訴他,母后一切都好,請他不要擔心,我會辦法救他出來的。”
芊晨公主點頭,從她面前退了下去。
錦瑟隨後跟了出來,喊她:“公主,一會皇上若準你了,你帶上我一塊去吧。”
“好。”知道她想見瀚哥哥,芊晨公主自是不拒絕她。
說好了這事,她立刻撥腿去見皇上,不曾想,在皇上的宸宮裡遇着了蘇大人。
“父皇。”芊晨公主行了一禮:“兒臣想見見瀚哥哥,請父皇准予。”
皇上看她一眼,知道她與瀚情深,回了宮,她隻字未替瀚說求情的話,只說要見他一面,他想了想,也就準了。
“去看他一眼吧,看過以後,晚點就跟燕京回府。”
“兒臣告退。”芊晨公主行禮,退下。
回不回府,也要看顧燕京的誠意啊!
打了她,想讓她乖乖回府?那有這麼好的事情。
扭身,她出了宸宮,在外面站了一會。
她想等蘇大人出來,和她說幾句話,但沒等到蘇大人,卻等來了都統大人。
遠遠的,看見他往這邊走了過來,她死死的盯着他,這個惡人。
他顯然也看見了芊晨公主,走到跟前,他停了一下,芊晨公主便別過臉不看他。
既然如此,他就繼續走了。
“……”居然敢不搭理她。
芊晨公主忍下心裡的那口惡氣,狠狠的瞪着他進去的背影。
他是都統大人,這裡的森軍都歸他管,侍立或巡視的禁軍看到他都會恭恭敬敬的行個禮的,平日裡在她面前恭恭敬敬的,現在瞧起來,竟是覺得他八面威風,難怪不把她這位當朝的公主放在眼裡,竟然敢打她。
芊晨公主慢慢平伏着自己要氣炸的心肝,等了一會,就見蘇大人出來了。
她盯着走出來的蘇大人,他行至她身邊的時候微停,他就算現在是閣老,但見到公主還是要行禮的,便稍微彎腰行了一禮後,擡步就走。
“蘇閣老。”他沒打算說話,只是禮節行的行了禮,芊晨公主便立刻叫住了他,奪步到他面前來。
“蘇閣老現在挺威風的嘛。”
他看她一眼,不語。
“蘇閣老,我瀚哥哥不是你至交的好友嗎?你們不是從小一塊讀書的嗎?爲什麼他出了事情,你不肯在朝堂上爲他說一句話?”
“現在接受了曲閣老一職,替代了自己的老師,成爲內閣的首輔,你心裡是不是覺得特別的榮耀?”
心裡所有的不滿,她直接問了出來。
她是公主她怕誰,想要說什麼便是什麼。
也正因爲是自己曾經喜歡過的男人,她更覺得生氣。
他怎麼可以爲了自己,而不顧瀚哥哥的死活,他應該站出來爲瀚哥哥求情的。
皇上那麼重用他,立他爲閣老,他如果爲瀚哥哥求情,說不定瀚哥哥就會有轉機了。
“我要做什麼需要向公主解釋嗎?”
“……”
他擡步便走,芊晨公主怔在原地。
他這是承認了?
的確,他不需要朝她解釋什麼。
但是,他怎麼可以這樣無情。
對她無情,對瀚哥哥一樣無情。
那麼對顧今笙呢,他的情又有幾分的真?
如果有那麼一天,他是否也會爲了保全自己而捨棄顧今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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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宸宮之中,顧燕京來到皇上面前,行了大禮,跪了下來:“臣見過皇上,請皇上責罰。”
皇上在龍椅上坐了下來,淡淡的掃了他一眼:“責罰你什麼?你犯什麼錯了嗎?”
顧燕京據實說:“昨日惹得公主生氣回宮,是臣的錯,臣請皇上責罰。”
本來皇上心裡對他是有那麼一些不痛快的,公主再怎麼不對,再怎麼鬧,那也是公主,這纔剛成親,他就打了公主,俗話說,打狗還要看主人呢,他就不能看在他的面子上對公主忍讓一二?
他心裡的不痛快一直隱忍不發,他也想看看這顧燕京怎麼給他一個交代,現在看他跪下請罪,心裡多少好受了一些。
他輕輕撫額:“燕京啊,你起來說話吧。”
“謝皇上。”顧燕京便站了起來。
“同爲男人,朕是理解你的,這事過去就算了,晚會回府的時候,把公主一塊接回去。”
“是。”
皇上又說:“公主自幼嬌慣,但是沒什麼壞心眼,女人嘛,都喜歡爭風吃醋,有些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下不爲例,若是再讓公主哭着回宮,朕就饒不了你了。”
“是。”
“皇上,臣有一事求。”
“說吧。”
“求皇上恩准臣帶湘君妹子回府休養一段時間。”
“不是她吵着要在這裡陪着的麼。”
“她雖有心,但很不適應,食不下咽,夜不能眠,且受了驚嚇,人已憔悴了許多,瀚殿下已答應,只要皇上恩准,便準臣帶着湘君妹子回府。”
皇上想了想:“他倒是有些情義。”竟是准予那個女子離宮了。
那個女子是都統大人的堂妹妹,他既開口求了情,瀚也願意了,他自然也不會強留在宮裡一塊給軟禁了,一個婦道人家,瞧起來柔柔弱弱的,入宮的時間也不長……
琢磨片刻,他也就點頭了:“就照你的意思去吧。”
這也算恩威前施了,給他些恩典,他會對皇家更加的忠心。
一個婦人而已,她的存在與否對皇家構不成任何威脅。
東宮。
自打昨日發現懷孕後,湘君就沒多大的精神了,吃什麼吐什麼,什麼也吃不下。
躺在榻上,她精神不大的摟住瀚殿下的精壯的腰,悄聲和他說:“殿下,我們的孩子將來給她叫什麼名字好呢?”
瀚殿下靠在榻上想事情,聽到她問,擡手撫在她臉上。
他想了想:“若是個男孩,就叫鳴鳳,若是女孩,就叫吉凰吧。”
湘君莞爾:“殿下是希望若是女孩,一生吉詳如意的吧。”
“嗯。”
“到了外面,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多艱難,都要把孩子養育成人。”
她眸中有些溼潤,他這是要趕她離開了。
“我捨不得你。”
“大局爲重。”就算捨不得又如何,該放她離開了。
關在這裡,不論是對她,還是對孩子,都是極爲的不利。
湘君默了一會,止住哽咽,和他講:“殿下,你一定要保重你自己,等生下孩子,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的,我會陪你的。”
“你不要回來找我,你帶着孩子走遠一點,時候到了,自會有人去找你。”
“殿下。”她忍不住低聲哽咽。
外面傳來聲響,有開鎖的聲音,兩個人相望一眼,不知道又是誰來了。
瀚殿下也就坐了起來,就見有人一邊進來一邊在叫:“瀚哥哥,瀚哥哥。”
芊晨公主帶着錦瑟一塊過來了。
湘君跟着一塊坐了起來,悄悄擦乾了淚,轉眸望着這進來的兩人。
“瀚哥哥。”芊晨公主快步走到他們跟前,看了看他們,她雖不哭了,但眼睛還是溼潤着,很容易便看見她哭過了。
瀚殿下的神情,也不是特別的好。
這才幾日不見,就發生了這等變數。
她大婚那天,瀚哥哥還喝酒爲她送了行的,誰知再見他,竟成了物是人非了。
“你怎麼來了。”瀚殿下問了一句。
“我聽說了你的事情,我能不來麼。”芊晨公主望着他,昔日意氣風發的瀚哥哥,怎麼一轉眼就變成這樣了,讓人囚禁着不得自由。
“瀚哥哥,我聽母后說,是在我大婚之日,蕭貴妃和羨殿下給你下了藥,陷害了你,是這樣子的嗎?”
瀚殿下微微抿了脣,輕輕點了頭:“是我大意了。”
“他們是蓄謀已久了,這倆個人平日裡看起來溫和,與人無爭的,誰知卻是存了狼子野心,用這樣卑劣的手段對付瀚哥哥,不但害得瀚哥哥名譽掃地,還害了瀚哥哥太子之位被廢。”
瀚殿下微微抿了脣。
“瀚哥哥,你放心,父皇不肯給你一個公道,我一定會爲你討回這個公道的。”
瀚殿下蹙了眉:“你以後離他們遠點,不要再回宮了。”他也不需要她一個女子去爲他討什麼公道,難不成要找人家打一架罵一場?
芊晨公主搖頭:“我怎麼能不回宮呢,這裡有瀚哥哥,還有母后,母后可擔心你了,來的時候還讓我轉告你,她一定會想辦法救你出去的,瀚哥哥,我也一定會常來看你的。”
瀚抿了脣,正所謂患難見真情。
平日裡瞧起來嬌裡嬌氣、甚至有些傲慢的芊晨公主,對他這位哥哥,倒是情真意切。
“瀚哥哥,你也一定不要放棄,不要灰心,好好活着。”
“嗯,你在國安候府還好嗎?都統大人對你好嗎?”
“你不用擔心我,都統大人對我挺好的。”瀚哥哥人不得自由,又被廢了太子之位,她不想和他說自己的情況,說了他非但幫不了忙,還白白的爲她着急,生氣。
一旁的湘君忽然稍微側了身,拿了帕子捂住了嘴。
她沒吃多少東西,多半也是吐不出來什麼的,但當着人的面又有這樣的感覺,她還是趕緊側了身,不想讓她們發現什麼異樣。
瀚殿下看她一眼,知道她又想吐了,伸手攬了她一下:“沒事吧?”
“沒事。”她輕聲應句。
“太子妃,你怎麼了?哪不舒服嗎?要不要叫太醫過來看看。”
芊晨公主見她氣色不好,剛又看她的動作捂嘴似要嘔吐,以爲她身體不適。
發生這樣的變化,經歷這樣的大氣大落,換作是她也得氣病了。
湘君忙說:“我沒事,就是這幾天心情不太好,導致食慾不振,偶爾有些犯惡心。”又對她說:“等你回去之後,看見我笙妹妹,一定要告訴她我平安無事,別讓她擔心。”
芊晨公主點頭,除了答應她,也只能答應她。
錦瑟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他們,她氣色是不太好,就連瀚殿下氣色也不如從前的。
她想開口說些什麼,但看瀚殿下伸手攬她,關心她一句,她所有的話便又咽了下去。
真恨不得陪在他身邊的是自己,發生這樣的事情,她的心一樣難過無比,但卻只能在外面陪着他。
她一刻也不曾離開過皇宮,只是爲了要隨時知道他的消息。
和他們說了一會話,過了一會,芊晨公主也就和錦瑟一塊離開了。
離開東宮,芊晨公主說:“我們去找蕭貴妃吧。”
“找她作甚麼。”錦瑟不想見那個賤人。
“你不是很喜歡我瀚哥哥嗎?難道你就不想爲我瀚哥哥報仇嗎?”
她當然想,但她有什麼辦法可以爲瀚殿下報仇?
“你直管跟我去,看我怎麼收拾她。”
兩人直奔重華宮去了。
自瀚殿下出了事情後,處在風頭浪尖上的蕭貴妃也閉門不出了。
皇上雖沒責罰她,這幾日也沒有再過來看她。
不管怎麼樣,瀚殿下被廢了,皇上沒有處置她。
“貴妃娘娘,芊晨公主來了。”宮女前來稟報,她正靠在貴妃椅上想事情,便微微睜了眼,之後站了起來。
“請她進來吧。”這芊晨公主是自幼養在皇后身邊的,自然是與皇后親一些的。
現在進了宮,想必是聽說了瀚殿下的事情,找她來問什麼的?
由於只是一個公主,又被皇上嬌慣着,她自己平日裡不惹事生非,吃吃喝喝,快快樂樂就行了,大家自然也會順着皇上的心思,對待疼愛一些。
沒有誰會自找麻煩,和一個皇上喜歡的公主過不去的,所以她在宮裡的日子一直都是無憂無慮的。
芊晨公主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她想起都統大人對她的手段,那真是打她一個措手不及的啊!她衝上去,抓住了蕭貴妃的頭髮……
她也抓了蕭貴妃一個措手不及,蕭貴妃疼得直叫。
“你這個賤人,敢害我瀚哥哥,都人老珠黃了,虧你想得出來這樣的壞主意。”
“我撕爛你的臉,看你怎麼去勾引我瀚哥哥。”
一旁的錦瑟驚得目瞪口呆,從未見過這樣的芊晨公主。
“錦瑟,你愣着幹嘛,給我過來撕她。”
錦瑟打了個激靈,有些哆嗦,她並不敢上去撕人。
這蕭貴妃是皇上的寵妃,她上去打人,皇上能饒了她?
但芊晨公主不一樣,她是皇上寵愛的女兒,又嫁進國安候府了,皇上知道了,最多也就是氣得罵她一通,然後把她趕出去,回國安候府待着。
時間長了,皇上氣一消,芊晨公主依舊是他喜歡的女兒。
至於她,在這個節骨眼上,皇上便極有可能把氣發泄在她身上。
父親被罷免了官職,她若打了蕭貴妃,皇上還不指定要怎麼治她的罪呢。
錦瑟不是慫,她只是不糊塗。
一時之間,蕭貴妃身邊的宮女也嚇了一跳,等到反應過來,連忙上前叫:“公主,公主您快住手。”
“快,快去叫羨殿下過來。”
公主金枝玉葉,雖然蕭貴妃也是皇上的寵妃,但兩人打架,宮女還真不敢上前拉架,更不敢幫蕭貴妃。
這幾日下大風口浪尖上,皇上雖沒治蕭貴妃的罪,但也沒往她這邊來搭理她。
皇權之上,萬事都可以瞬息萬變,只要不糊塗,這個時候便沒人敢上前拉誰幫誰,只能先去請羨殿下過來。
過了一會,皇甫羨便匆匆趕了過來。
眼前的一幕,簡直不敢置信。
這芊晨公主,竟然跑到重華宮來打人了。
他疾步上前,一把就抓住了芊晨公主,她還一隻手死死抓住貴妃的頭髮不放,直叫:“誰敢拉我,放手。”她非要打死這隻賤人,她敢處心積慮的害她瀚哥哥,她就敢打她,她倒要瞧一瞧,父皇能治她個什麼罪名。
蕭貴妃疼得哇哇叫,頭髮凌亂,像個瘋子,臉上也沒有好的,被芊晨公主修長的指甲抓了無數個手指印。
皇甫羨又驚又怒,使力要把她拽開,不曾想芊晨公主又拽了一把蕭貴妃的頭髮。
“你瘋了嗎?你幹什麼。”皇甫羨又氣又怒,把芊晨公主拽開後推到一邊怒問。
“我就是瘋了,也是被你們逼瘋的,你們母子簡直卑鄙無恥,想要太子之位,就光明正大的搶啊,居然玩陰的,我瀚哥哥能看上這個人老珠黃的醜八怪麼,你們可真有臉,真敢爲。”
“啪……”出其不意,真的是出其不意。
皇甫羨揚手就給她一個大耳刮子,怒:“你夠了,滾出去。”
他居然敢打她?這個平日裡待她也一樣溫順和善的羨皇子竟敢打她的臉。
芊晨公主瞪大眼睛怒視着他,簡直不敢相信。
他們是以爲瀚哥哥被廢了,過不多久就立他爲太子了?開始有恃無恐了?
她狠狠瞅一眼被宮女從地上扶起來的蕭貴妃,很好,臉上被她抓了好幾個指甲印,要是臉上留下了什麼疤,看以後父皇還喜歡她這張臉不。
猛然,她轉身準備離開,好漢不吃眼前虧。
打一個就會狐媚父皇的妃子,她還是行的。
羨皇子來了,她又打不過羨皇子,還是乖乖的走吧,要是再被他打過來,就不划算了。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早晚要把這陷害瀚哥哥的仇給報了。
“攔住她,別讓她走。”蕭貴妃見竟無人攔她,尖聲命令。
“讓她滾。”皇甫羨立刻發了話。
芊晨公主順利的出了重華宮,沒人攔她。
蕭貴妃一臉狼狽,也是氣極:“你爲什麼要放過她?你應該把她扭送到你父皇面前去。”讓皇上給她一個公道。
“今天這件事情,還怕父皇不會知道嗎,公主現在已經出嫁了,等父皇知道今天之事,見你並沒有去找他告狀,只會覺得你大度,那日之事,也就不了了之,不與你計較了。”
蕭貴妃便醒悟過來,她是讓這芊晨公主氣糊塗了,氣得殺了她的心都有了。
身邊侍候的宮女扶她進去,在鏡前坐下,頭皮生疼,因爲之前被抓掉了許多的頭髮,現在頭髮整個都是亂糟糟的,再仔細看自己的臉,難怪覺得火辣辣的疼,臉竟然讓她抓得像個花貓,這個小賤人,太陰損了,簡直就是故意衝她這張臉來的啊!
“去傳太醫。”皇甫羨吩咐下去。
過了一會,太醫被傳了過來。
芊晨公主也帶着錦瑟離開了,回到皇后面前。
乍聽芊晨公主說起在蕭貴妃那面前乾的事情後,她面色微變,沉下臉來道一聲:糊塗,你這麼幹會惹怒你父皇的。
雖然她也很想去撕下那個賤人的臉,但這方式並不可取。
芊晨公主並不在意:“我是父皇的女兒,父皇難不成還因爲我打她一頓把我也軟禁起來不成。”
皇后看她一會,竟有些不知道該說她什麼纔好。
她教養出來的孩子,心性上多少是有些像她的,仗着皇上的寵愛,公主的身份,是有些有恃無恐的,這親的性情,也像極了她年輕時候的性情,即使是現在,在太子瀚被廢之前,她也沒有改變過。
現在,看着芊晨這個樣子,她漸漸的知道,依着她這樣的性子,即使是嫁到國安候府,她若不收斂,將來恐怕還是會吃大虧的。
“打她一頓還是有些解氣的,她那張臉最好留下個什麼疤,看父皇還能喜歡她多久。”芊晨公主喝了口茶,坐了下來,頗有幾分的得意。
皇后眸色微動,到底是語重心長的說了句:“時候不早了,你還是回國安候府吧,回去後別再鬧了。”就她這性子,只怕她真鬧下去,也討不到什麼好果子吃。
就算都統大人因着她公主的身份敬她讓她,卻不會去愛她的了。
“除非都統大人跪着求我,我不然我不回去的。”
“趁着蕭貴妃的事情還沒有傳到你父皇那邊,但也許一會就傳過去了,你還是趕緊回去,他到時候就是再生氣,見你人已不在宮裡了,最後也會作罷了,總不會派人去國安候府拿你回宮,治你的罪。”
“我也想看看,父皇會不會因爲我打了那個蕭貴妃,治我一個什麼罪。”
她竟是想要試探自己在皇上心中到底有多深的位置?皇后有幾分的恨鐵不成鋼,罵一句:“蠢。”
“錦瑟,你現在立刻跟着公主出宮,近期不要進宮了,免得皇上又因爲這事故意牽怒於你。”
“是。”錦瑟應了。
看到蕭貴妃被公主抓成那樣,她的確擔心皇上知道後,會牽怒到她身上。
皇上或許會因爲對公主的疼愛而作罷,但卻不會對她留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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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公主的性格爲人,這兩章筆墨多一些,之前都是略略提過。
回憶一下她與今笙在書畫院初次相見哈,說話也是分外不客氣,就是那種很霸道,什麼都敢說都敢爲之人,畢竟她是公主她老大。
這一章就交代到這兒了哈,這就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