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音在國安候府養了多日,傷勢也一天天恢復了。
自那次麒麟玉失竊之後,再無任何波瀾。
站在宮中,顧燕京微微蹙了些眉目。
遠遠的,有抹身影入了眼簾,就見芊晨公主匆匆行在宮中的遊廊處,那裡是經幼主讀書的地方。過了一會,蘇長離出來了,遠遠的,只看見兩個人拉拉扯扯,芊晨公主上前拽了蘇長離的衣袖。
看到此處,他越發的蹙了眉。
“公主請自重。”蘇長離自然是沒料想自己剛從幼主那兒出來就遇着了公主,一下子被她給拽住了。
“我自什麼重啊,我爲了你到現在還是孑然一身……”公主泛紅了眼眸,往他懷裡撲:“你怎麼能如此狠心待我。”
“我此生活着,就是爲了等你而已。”
蘇長離蹙了眉,誰讓她等了。
他最近常被這公主纏磨,這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你們在幹什麼?”低沉的聲音如耳,只見太皇太后領着錦瑟小姐和一幫宮女太監朝這兒來了。
當看清是蘇長離後,她又話鋒一轉:“原來是蘇閣老與公主呀,你們若是兩情相悅,哀家就作個主,請皇上下個聖旨,給你們賜婚便是了,這青天化日下,你們這無名無份的,摟摟抱抱,讓人看見多不好,你們也真是一點不知道害臊。”
芊晨公主紅着眼眸答謝:“謝母后。”
“誰答應了。”蘇長離面已冷了下來。
“太皇太后,還請您好好管教約束一下公主,讓她以後不要再來糾纏我。”說罷這話,他是擡步便走了。
太皇太后臉色微微一變,這蘇閣老可真是一點面子都不肯給她。
把公主賜給他怎麼了?虧着他了?
公主就算成過親,但現在和離回宮了,那也是金枝玉葉,再怎麼着也不比那顧今笙差吧。
太皇太后心裡計較了一番,直覺這蘇閣老就是故意要駁了自己的面前,與自己過不去。
“母后,您說我該怎麼辦呀,都這樣了,他還是不肯娶我。”
“急什麼,我自有辦法。”
“再過些日子,便是太傅府上老太君的七十大壽了,記得準備一份大禮,哀家要親自過去一趟,朝太傅夫人爲你把親提了。”
如今的蘇家,位高權重,她也是鐵了心的想要把芊晨公主嫁過去的。
如果到時候太傅夫人都不同意的話,她就得好好計較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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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顧燕京也迎上了走來的蘇長離,攬過他的肩膀說:“我都看見了。”
蘇長離推開他,問:“你看見什麼啦?”
“看見你和公主在一塊拉拉扯扯的了。”
蘇長離不能不給這位未來的大舅子解釋清楚:“那你也應該看得出來,是她拉我,不是我要拉她。”
“人家可是喜歡你很多年了,你就真沒一點動心過?娶到府上擡個姨娘啥的?”
“你當我是你呀,姨娘一個接一個的擡。”
“……”
“我沒你這等豔福,也消受不起,此生我有笙兒一個足夠。”所以您回去大可不必在笙兒面前胡說八道一通。
顧燕京哼笑了一聲:“蘇閣老的癡情天地可鑑,也是我笙妹妹的福氣了。”
“放心吧,不會在笙兒面前說你在外面桃花不斷。”
“……”他什麼時候桃花不斷過了。
兩人邊說邊走,蘇長離言:“我先回去了,馬上要帶笙兒回府一趟。”
乍聽他說要帶自己的笙妹妹回府,顧燕京自然是立刻放行,和他言:“不要讓你家人欺負了我笙兒妹妹。”
“你若是讓她受了委屈,我可是會直接殺到你們府上的。”父母相繼去逝,現在活着的,也只有今笙是他同母的至親了。
本就疼愛這個妹妹,在經歷了這麼多後,自然是越發的要護着她了。
他這個當哥哥的不護她周全,誰來護她呢。
蘇長離點頭。
國安候府。
“小姐,蘇大人來了。”婢女匆匆跑進來稟報。
今笙也已收拾妥當,聽到來報便立刻往外走了。
蘇長離是直接從宮裡來的,官服都還沒有脫下。
一身的藍色直裰韓服,腰間紮了條同色金絲帶,丰神俊朗的一個人,渾身透着與生俱來的矜貴之氣,高不可攀,在他面前當真是有些低至塵埃了。
“三爺。”今笙步入客堂。
蘇長離瞧她,去蘇家,她自然也是有意裝扮了一番。
一身素雅的衣裳飄動,腳步輕盈的走來,清麗秀雅的面容依舊是美得遙不可及,雙眸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頰邊微現的梨渦,秀美無倫。
蘇長離看見她,便握了她的纖纖玉手,問她:“都準備好了嗎?”
“嗯。”今笙點頭,連心情也都準備好了。
蘇長離帶着她一塊往外走了,問她:“手心裡都出汗了,是熱呢還是緊張呢?”
“都有一點吧。”畢竟這是夏日啊,被三爺牽着手走,就像自己手裡抓了一把火,也覺得燙人呢。
蘇長離瞧她一眼,自然是曉得她有些緊張,但她面上卻是絲毫不顯露的。
“不用緊張,有爺在呢。”
有他在又怎麼樣呢?這次去太傅府上不同往日,以前是以他未婚妻的身份去的,這一次,她沒有什麼何身份,關鍵是,她被人敵視啊!
今笙莞爾,跟着他一塊出了府,上了馬車。
薄葉策馬相隨,她向來騎馬出行。
一看見薄葉出來了,萬青就打趣她:“喲,薄葉你這回府一段時間好像又瘦了?”她是真的瘦了,因爲瘦了,人就越發的顯得高挑了。
“梅風,你看這薄葉是不是真的瘦了許多?”萬青有點怕自己看錯了,還刻意問了一下身邊的梅風。
梅風看了看薄葉,確定的點頭:“我看是瘦了不少,瞧起來苗條了。”
薄葉氣得怒視這兩個人:“你們是不是有病啊?我胖我瘦吃你們家飯啦?”老對她指手劃腳的幹什麼呀?真是氣死她了。
被罵了,萬青調笑說:“現在是沒吃咱家飯,以後說不定就吃了,梅風,你說是不是呀?”
梅風點頭:“以後的事可真不好說。”
“去你孃的。”薄葉刷的抽了腰間的軟鞭,直抽過去。
突如其來的一鞭,還真一下子抽到人身上了,萬青疼得抽氣,一邊躲着薄葉抽來的軟鞭一邊叫罵:“你這婆娘還真打呀。”話落,忽然就一把抓住了薄葉抽來的軟鞭,一個用力,薄葉被拽得差點由馬上翻下來,氣得她青筋直跳。
一瞧這兩個人打鬧起來了,梅風立刻策馬跟上了自家主子。
他早就看出來了,這萬青時不時的找人家薄葉的麻煩,這嘴巴賤的總是要說上人家幾句,還不是瞧上人家了。
身後,已經打得不可開交,過了幾招後薄葉就知道自己不是人家的對手了,但人家就像貓逗耗子似的,逗着她玩,薄葉被氣得大怒,主僕一行一路打打鬧鬧的到了太傅府上去了。
入了門,薄葉氣憤難消,板着臉站在外面候着,在太傅府上,便容不得他們放肆了,全都老實待着。看她氣得真是不輕,萬青從她身邊走過,忽然就在她頭上摸了一把,薄葉立刻抹了摸自己的腦袋,卻從自己腦袋上抹下來一朵盛開的玫瑰花,她看了看手中的玫瑰花,有些疑惑,再看萬青,他靠在院中游廊的一頭衝她笑。
見鬼了,笑你娘啊……
薄葉很想把花甩他臉上去,可忍了幾忍,還是作罷了,站在門口侍立的她眼觀鼻、鼻觀心,萬青就靠在廊房的一頭觀她。
這薄葉人顯瘦之後,身段也顯露出來了,凸凹有致。
人一瘦,整個臉也顯瘦了,下巴也尖也成了鵝蛋型了,不似以往瞧起來就很結實的樣子。
她本就是武刀弄劍的女子,眉宇之間自有一股尋常女子所沒有的凌厲之氣,與那些弱不禁風的女子大不相同。
薄葉被他盯得萬分不自在,卻也只能氣得別過臉。
那時,蘇長離是直接把人帶到老太君面前了,一邊進來一邊喊:“老太君,我帶笙兒來看您了。”
“給老太君請安。”今笙一旁跟着開了口,行了禮。
老太君人正坐屋裡涼快着,吃了些甜點,太傅夫人陪在一旁與她喝着茶,兩個人能坐一塊,多半都是因爲有什麼事情要商議,不然,這婆媳是不會沒事心平氣和的坐一塊拉家常的。
老太君忽然就上氣不接下氣的喘了起來,她吃的甜點還沒嚥下去,就被噎住了。
一旁侍候的婢女趕緊上前給她順氣,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她發生什麼事情了,手忙腳亂起來。
今笙輕聲提醒:“老太君是被噎着了吧?給老太君先喝些水。”剛進來看見老太君有吃東西,料想是對自己的出現有些意外,一下子給噎住了。
她也常被噎住,但喝些水也就下去了。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喝些水總不會有錯吧?婢女趕緊拿了水給老太君喝,她咕嚕喝了幾口,那口氣算是緩了過來。
太傅夫人已黑了臉訓話:“你說你沒事把她帶到老太君面前幹什麼呀?你看她一出現,就差點把老太君給噎死了。”
蘇長離回她:“青天白日的,您別一口一個死的。”
太傅夫人被他一句話堵在那兒,氣得直瞪眼。
今笙便對太傅夫人行了一禮:“笙兒給夫人問安。”
“你不來問安,我還安生一些,你這一問安,我這腿疼的病又要犯了。”
“哎喲,疼死我了。”太傅夫人一臉痛苦,她的婢女趕緊上前給她捏腿。
“夫人,要不回去先煎些藥吃吃?”
“回去,推我回去吃藥。”太傅夫人軟弱無力的吩咐。
她的婢女立刻推着她的輪子椅出去了。
今笙抿了脣,這還不是最壞的,只是避而不見。
老太君這時也在喊:“哎喲,頭疼,快扶我進去躺着。”
片刻,原本坐在客堂的人,都不見了,只剩下今笙與蘇長離兩個人了。
兩人相望,蘇長離伸手拉起她的手:“別介意。”
“嗯。”
蘇長離牽她的手一塊離去,倒是沒有立刻回屋,反是帶她在院子裡到處走一走,四處看一看,惹得整個太傅府上的人很快便知道這國安候府的顧今笙又到府上來了,正被三爺帶着在府上玩耍呢。
知道顧今笙來了,孟田兒也刻意找了過來。
遠遠的,瞧見蘇大人與顧今笙站在院中一處溪水下玩耍,旁邊種植了不少的桃樹,眼下正是桃子成熟的季節,顧今笙摘了一個桃子,在水裡洗了洗,咬了一口,又脆又甜,蘇大人與她一塊站在溪水中的一塊石頭上,攬腰抱着她,與她同吃一顆桃子,你一口我一口的,等吃完了手中的桃子,他立時逮着那人兒的小嘴親吻起來,也不管這來來往往有沒有婢女看見。
即使是過來人了,孟田也是羞紅了臉。
蘇二爺幾時這麼親暱的待過她呢。
原本以爲沒成親前蘇二爺尊重她,所以才少了些的摟摟抱抱,可現在都成親了,自那日洞房草草結束後,她連蘇二爺的人影都瞧不着了,好多次悄悄打聽他的下落,婢女都說他不在府上。
不在府上,他去哪了呢。
看着蘇三爺與顧今笙這般纏在一起,莫名覺得,即使所有的人都反對,不能成親,也是值得了。
她即使成了親,有了名份,又能如何呢?
她默默的站了一會,本不想打擾,但不打擾又怎麼辦呢。
好在這兩個人發現她來了,今笙忙掙着推開了他,扭身踩着溪水中的石頭走了過來,迎着孟田而來。
“田妹妹。”今笙喊她。
“笙姐姐。”孟田只覺得鼻子一酸,有點想哭,聲音便哽住了。
原本以爲她們可以同時嫁入太傅府上的,將來也有個照應,哪想到她人嫁過來了,顧今笙還不能入門。
“怎麼了?”今笙忙走過去輕聲詢問。
“笙姐姐,我現在天天看不見二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發生什麼事了?”今笙拽她一塊入了桃林那邊的陰涼處,小聲詢問。
孟田拿帕子輕輕試了眼淚,這才小聲說:“洞房那日,顧氏夫人派婢女來傳話,說她肚子疼,二爺去了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了,我多次打聽,也不知道二爺去了哪兒。”
竟是有這事,今笙瞧孟田一臉可憐,也覺得心疼她。
孟田當初是跟着她一段時間的,一直也是老實本份的,從沒做過什麼不合規矩的事情,比起三姑姑,可是令她滿意太多了,眼下她傷心,她多少也是心疼的,便詢問她:“二爺的那位夫人,可有難爲你?”
孟田點頭:“每天晨昏定省,都點名要我去服侍,還要我每天給她講故意,講笑話,別的姨娘都不用。”
今笙點頭:“我倒是聽說了一些,二爺的那位夫人,可是個厲害的主,她父親是兵部尚書大人,她與二爺成親以後,也是得了二爺的一些寵的,只是後來便失了寵。”
這事孟田也有聽說,小聲和她講:“確實如此,這位夫人脾氣暴燥,善嫉,容不得二爺有其他妾室,二爺身邊雖然美妾不少,但沒有一個能生養的,倒不是不會生養,而是這位夫人不許生養,即使是有哪位懷上了,她也會想辦法讓人小產了,因爲她做的這些事情被二爺知道了,所以便失了寵,只是最近她懷上了,又是二爺的第一個孩子,府裡上下對她更是嬌寵得很。”
兩個人小聲嘀咕了一番,今笙輕聲安撫她:“你先不要急,等我朝三爺打聽過二爺的去向,再告訴你。”
“嗯。”孟田點頭,眼巴巴的等她的消息。
今笙便轉身去了蘇長離面前,他正靠在一旁的桃花樹下等她回來,見她終於過來了,伸手攬過她在懷裡又要親她。
“三爺,我有事問你。”她伸了食指摁在他的脣上,不讓他再親下去。
他只得點頭。今笙這才說:“二爺去哪了?”
“我怎麼會知道他的去處呢。”
今笙伸手拽着他的胳膊:“三爺,你一定會知道的,你去打聽打聽,求你了。”
“……”蘇長離瞧她,她這是在朝他撒嬌,或者施美人計麼?
“親爺一口就答應你。”
又不是沒被他親過,今笙倒不拘束,掂了腳尖,往他脣上湊,親了一口。
蘇長離不滿意:“要像爺平日裡親你一樣的親法。”
那個親法?好難爲情的啊……
平日裡,都是他主動撬開她的脣舌……
今笙咬了咬脣,青天化日下,好難爲情。
瞧他靠在那裡一臉的得逞,就知道他有意要逗弄她,立刻揮了拳着捶他胸口,反被他又摟住好一番親熱後說:“二哥就是在軍中待着,哪也沒去。”
“那你派個人讓他回來嘛陪陪田姐兒嘛。”
“多管閒事。”
“三爺。”她拽着他的胳膊搖晃。
“好好,爺聽你的,這一出美人計,算你贏了。”
她什麼時候使美人計了啊……
同一時間,太傅夫人回去後也是氣得頭疼,她還沒同意呢,這就把人帶到家裡來了?
過了一會,婢女前來悄聲稟報:“夫人,三爺帶着顧小姐在府上到處遊玩呢。”
還在府上到處遊玩,他是嫌不夠招搖麼?
太傅夫人哪咽得下這口氣,原本以爲她會識趣離開,竟然敢厚顏無恥的在府上到處轉,還真以爲這是她家了,這府上能容得下她不成?
“去,把顧小姐給我請過來。”
婢女退下,去傳話。
過了一會,顧今笙和蘇長離一塊來了,顧今笙給她行禮。
太傅夫人瞧了一眼一塊過來的兒子,冷淡的說:“我與顧小姐說幾句話,你迴避一下吧。”
“你要說的話,我聽不得麼?”
太傅夫人臉色一沉:“怎麼?我還不能單獨和她說會話了?你覺得我會吃了她不成?”
今笙輕聲和他說:“三爺,你就到外面等一下吧。”
蘇長離瞧她一眼,應了一個‘好’字,轉身出去,走到了外面。
太傅夫人輪動了一下輪子椅,這個兒子,一副怕她會吃掉這顧今笙的樣子,他越是護得緊,她越是氣得慌。
她轉動輪子椅,婢女便推着她往裡面去,去裡了屏風裡面的小次間,今笙跟着過來,有兩個粗使的婆子正候在裡面。
“夫人,不知您有何吩咐?”今笙走過來問她。
“跪下。”
“……”她爲什麼要跪呀,她雖與三爺兩情相悅,但太傅夫人態度明顯不對,她現在也還不是她的婆婆,二話不說讓她跪下,她站着不動。
她不跪,太傅夫人眼神便有了些許的冷厲,吩咐一聲:“動手。”
她的婢女立刻就衝了過來,兩個粗壯的婆子衝上來就把顧今笙給摁住了,一腳踢在她膝蓋上,不跪也得跪。
“掌嘴。”
一切的事情發生的都太快了,顧今笙還沒有迴應過來,嘴巴就被塞了布,被這粗使的婆子掌了嘴,她震驚過後反倒平靜下來。
太傅夫人難不成想在這裡把她殺了嗎?
耳朵轟轟作聲,腦袋都覺得昏了。
“你一個讓人玩爛的賤貨,跑到我太傅府上耀武揚威,你真以爲我不敢動你嗎?”太傅夫人開口說話,自然是沒有好話的。
“你以爲鼓動着我兒心裡向着你,就可以嫁進來了?即使我讓步,同意你嫁進來,你以爲我會給你好日子過?我想要除掉你這麼一個爛貨,是毫不費吹灰之力的,如果你識相,就趁早離我兒遠一些,不要妄想他會迎娶你進門,真逼到這一步,你進門之日,便是你的死期,不信的話,咱們可以走着瞧,我在這宅院裡生活了一輩子了,死在我手裡的人也不少了,不差再多你一個。”
顧今笙瞧着她,她嘴巴被塞住,也開不了口。
太傅夫人也看着她,見她神色平靜,也不掙扎,這冷靜,倒是讓人詫異的。
過了一會,她又說:“一會見着我兒,你該知道怎麼和他說話才合適吧,若是因爲你的話害得我們母子反目成仇,對你可是沒有半點好處的。”
今笙依舊看着她。
“讓她說話。”太傅夫人這才發了話,婢女拿了她口中的布,讓她說話,但並沒有放開她的意思,雙臂依舊被兩個粗使的婆子抓着。
今笙看着她,忽然就冷笑一聲。
先前聽到三爺說過她的事情,當時還覺得她這一生太過悽慘了,失去了雙腿,旁人可以正常走路,她卻要終年坐在輪子椅上,現在看來,她真是活該,報應。
她雖可憐,悽慘,也是因爲做惡太多,得了懲罰所致。
“太傅夫人,您今天所說的話,我一字不拉的全都記下了,如您所願,從今以後,我不會再見您的兒子,也請您管教好自己的兒子,不要再來打擾我。”
太傅夫人沒想到她說話還挺硬氣,還要讓她管教好自己的兒子不要打擾她,太傅夫人反而被氣住了,冷笑:“好好好,你今天記着你說的話,你若敢食言再見我兒,就不是賞你幾個耳光這麼簡單了,弄死你都不爲過。”
“放開她吧。”
今笙被兩個婆子放開了,她慢慢站了起來,瞧了一眼自以爲得逞了的太傅夫人,猛然轉身,飛快的跑了出去。
“笙兒。”院中,蘇長離已經迎了出來。
今笙慢慢停步,瞧了他一眼。
“笙兒,她們欺負你了?”看見她臉上的紅印子,小臉都腫了,蘇長離一把拽過她仔細瞧了瞧。
今笙一把推開了他:“蘇大人家的門檻真不是我這等小門小戶可以高攀得起的,從今以後,你我還是一刀兩斷,互不往來的好,還請蘇大人以後不要再多做糾纏。”
“笙兒,你胡說什麼。”
“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嗎?請蘇大人以後不要再做糾纏了。”
“太傅夫人給了你氣受,你就來氣我麼?”
是的,太傅人給她氣受,她無處發泄,只有氣他了。
今笙撥腿就走,她能怎麼辦?
他說服不了太傅夫人接受她,她就永遠不能嫁給他,即使嫁給他,正如太傅夫人所言,到了這太傅府上,她總有法子弄死她,到時候她將會防不勝防。
這樣糾纏着,她忽然覺得太累了。
國安候府的這些年,爲了除掉那些人,她也曾用盡所有的手段。
現在要來這太傅府上,還要花費她多少的心思才能如她所願。
縱然萬般不捨,她也忽然想放棄這段感情,不要他了。
她撥腿匆匆跑了出去,蘇長離望了望,轉身去了太傅夫人那兒。
“剛纔誰打過笙兒,給我站出來。”
那兩個粗使的婆子哆嗦了一下,太傅夫人怒道:“怎麼?你還想殺了我爲她報仇不成?”
蘇長離掃了一眼屋裡的人,平日裡太傅夫人身邊也沒有這兩個婆子侍候,現在多了兩個粗使的婆子,看來是之前故意喊過來的,爲的就是打笙兒。
“明知道笙兒是我的人,還出手傷她,是不把我放在眼裡麼?”
“這屋裡所有的婢女,全都拉出去,給我杖責一百。”
“你敢……”太傅夫人氣得怒吼。
“萬青,梅風。”
“屬下在。”這兩個人趕緊跑進來了。
“把這些奴婢全拉出去杖責一百,逐出府。”
他發了話,萬青立刻去叫人,很快,太傅府上護衛闖了進來,要把屋裡的大小奴婢都拉出去。
“三爺饒命,奴婢什麼也沒做啊?”侍候在太傅夫人身邊的婢女撲通跪下喊叫,杖責一百下去,還有命活嗎?
“全拉下去,杖責一百。”
“三爺饒命啊,三爺饒命啊。”兩個粗使的婆子驚嚇得撲通一聲跪下來,一百板子下去,她們這一把老骨頭還有得用嗎?
進來的護衛立刻把人全拉了出去,不一會,外面傳來悽慘的叫聲。
一百棍子下去,年紀大一些的兩個婆子哪還能有命活,早就奄奄一息了,年紀輕一些的,也是打了個半死,叫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宅子裡,有哪個人是該死的,又有哪個人是不該死的,誰的手上是乾淨的呢。
太傅夫人氣得臉色鐵青,手直哆嗦,她真沒想到,他竟然真讓人打自己屋裡的人。蘇長離冷聲道:“不管你願意不願意,半月之內,我必須迎娶笙兒進門。”
太傅夫人不說話,這個兒子這般對她,她還有什麼話好話?她轉着輪子椅走了,從桌上的針線籃子裡就摸了一把剪刀,往自己胸口刺了下去。
蘇長離回頭一瞧,蹙眉,又氣又怒,但到底是他的生母,又無法不心疼她,不顧及她,只能咬牙切齒的大步流星的走出去,對外面還哆嗦侍立的婢女吩咐下去:“快傳大夫。”
院裡的婢女全讓他拉出去給打了,一時之間也沒了人。
這院子裡,慘叫連連,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太傅府上去了。
不久之後,大夫傳來了,太傅大人和老太君都匆匆趕了過來。
受了傷的太傅夫人胸前鮮血直流,剪刀一撥出,血流得更多了。
她奄奄一息疼痛難忍的躺在了榻上,嘴裡還虛弱的喊着:“不要救我,不要救我,讓我死了算了。”
“我兒現在翅膀硬了,有了媳婦不要娘了,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屋外,老太君也是又急又氣的柱着柺杖在地上啪啪的打了幾下:“什麼天大的事啊,非要動刀子。”
太傅大人坐在一旁沉默着不說話,他這個夫人他自然是瞭解的,她想要辦成的事情,那是一定要辦成的,誰都不能忤逆,現在爲了一個女人鬧成這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