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在江小樹那裡又受了些氣,回去之後的古音也是氣得抓心撓肺。
徘徊在屋裡,想到她不久之後就會爲都統大人生下孩子,更是徹夜難眠了。
一個小小的婢女,憑什麼給都統大人生下孩子啊?
想不通啊,都統大人怎麼會喜歡這麼一個小小的婢女啊?
國安候府。
入夜。
今時不同往日了,現在江小樹懷了孕,都統大人再沒有節制,這個時候也不敢碰她了,漫漫長夜,沒有了那些牀事可做,江小樹也老老實實的坐在了桌邊,拿了塊繡花布,繡花了。
當母親的人,都會這樣子,在知道自己懷上孩子後,第一件想到的事情,就是爲自己的孩子做許許多多的衣裳,恨不得把他這一生的衣裳都給做出來纔好呢。如今的江小樹正是如此。
她一針一線的繡起了花,胖元宵在一旁陪伴着她,笑着和她說:“夫人,您的繡工可真好,和外面賣的一樣。”
她抿脣笑笑,當年她初進府時,可是什麼都不會的一個黃毛丫頭,可用面黃肌瘦來形容了,因爲得罪了都統大人,沒少受他的欺負。
當年的那些欺負,現在想起來,就覺得分外窩心了,想起來都是回憶。
想到這個人,她手中的線活放了下來,想了想,站了起來,朝外去了。
天已晚了,月亮也高懸起來,都統大人這會正在院子裡與六少爺一塊耍劍,多半都是指導六少爺練劍,這六少爺雖是小她兩歲,可那真是個人才,不僅在讀書上下功夫,練劍上也沒有閒着。
優秀的人,都是這麼的全才麼。
江小樹遠遠的望着,那小子身段靈敏得很,手持一把劍,耍得是有模有樣,她家都統大人站在一旁看着,在男人之中,他身形是屬於較高的那一種,加上是武將,瞧起來總是威風凜凜,但眼眸之間,偏又該死的魅惑,讓人只看一眼,就會忍不住臉紅心跳。
當年,還年幼的她,就是這樣被迷住的。
當然,她現在也依舊不大。
江小樹擡步走了過去,今天午時他與古音喝酒那事,在她回來後就想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都統大人根本就沒有喝醉酒的吧,若真醉得不省人事,怎麼可能回去後就沐浴了?至於她打了古音耳刮子,都統大人也沒有問什麼。
她走了過來,一聲不響的站在顧燕京旁邊,看六少爺舞劍。
顧燕京掃了她一眼:“都這麼晚了,你出來做什麼?回去睡覺。”
“睡不着,出來看看。”她漫不經心的回他,纔不願意承認,也不願意告訴他,他不回去睡覺,她還真覺得少了點什麼。
女人都是這麼容易依賴上一個男人的吧,尤其是她這樣的人,無依無靠,一旦依戀是一個男人,那份依賴的心理會更重,重到她已經不願意他的身邊有任何女人的出現。
六少爺這時已舞劍結束,收了劍,走過來喊她:“大嫂,你睡不着呀,要不要一塊練劍。”
“不行,我現在懷孕了,不能練劍。”不用旁人提醒,她對這個可是小心着呢。
六少爺摸摸腦袋,尷尬:“大嫂,我沒想這麼多。”
“你還小,現在不懂這個,不過,現在記着了也有好處,以後你會用得着的。”
六少爺尷尬的笑笑,他現在就沒過這些事的。
“你自己慢慢練。”顧燕京已和六少爺打了聲招呼,轉身走了。
江小樹忙跟着一塊離去,問他:“爺,您不練劍啦,要回去睡覺了嗎?”
顧燕京一邊往回走一邊和她說:“你現在懷了孕,自己早睡,不要等我。”又說:“我以後就睡到別處去,免得影響你休息。”
“……”江小樹心裡有些不舒服,即使是懷了孕,她也不太想和他分房睡的,她知道別的男人都是這樣子,妻子懷了孕,會有別的妾室來侍候的,但都統大人不是沒有妾室嗎?她也不想給他安排妾室……
想了想,如果都統大人身邊沒個妾室,這樣一直分享,直到她生下來,恐怕要等一年之久不能行房,怕都統大人不能忍,到時候反而有了別的妾室,爲了自己那點私心,她還是拼了:“大人,您不是說,可以用嘴的嗎?”
顧燕京瞧她一眼,她真是臉不紅心不跳,一點都不知道害臊,明白她的意思,他快步進了屋,隨手關上了房門。
江小樹跟着一塊進來,看着他,望着他笑。
他要是想,她當然會啦。
她樂意以任何方式服侍她的丈夫。
猛然,腦門上被戳了一下:“滿腦子污穢。”他的語氣甚是無語,看她的眼神有些無奈。
“你自己都懷孕了,都不知道照顧着點自己?”還真要用嘴?他上次說說,也就是那麼一說,真當他願意讓她懷着孕用嘴侍候啊……
她平時裡吃飯都食不下咽的,孕吐得厲害,吃他……
她會咽得下去?
江小樹望着他,有點無辜,也只能裝無辜了。
“可是,我怕爺想要……”
“想了再說,先睡覺去了。”他吩咐一聲,轉身要往外走。
“爺。”江小樹忙伸手拽了他的胳膊,裝可憐:“爺,我一個人睡不着。”所以您就不要去別處了,跟我睡吧。
讓他一個人睡,萬一府裡哪個賤蹄子偷偷摸摸的爬了都統大人的牀,可怎麼辦啊?到時候就算不願意,也晚了。
顧燕京瞧她一眼,怎麼這麼煩呢,他跟她睡,才睡不着呢。
自己的妻子在旁邊,能看不能碰的……
朝她身上掃了一眼,念在她懷孕的份上,罷了罷了,再陪她睡幾晚。
默了一會,顧燕京到底是不走了,跟着她一塊上了踏。
江小樹高興的咧了咧嘴,得逞的笑,笑得像個狐狸,一爬上牀,就往他懷裡擠,壓在他的胳膊上,把自己的小腦袋枕了上去,手腳並用的,摟了他。
“……”她這樣子,他真睡不着的。
“江小樹,你能不能離我遠點?”顧燕京問了她一句。
“不行,離你太遠,我睡不着的。”
“……”他幾時有這樣的毛病了?
顧燕京想了想,平時裡,兩個人是上牀就開戰了,做過之後,她人已累得趴在牀上,在他之前便呼呼睡了過去,從未往他懷裡擠過,只不過是一覺醒來後,不知何時,她已纏在他懷裡了。
在這麼清醒的情況下,她這麼主動的纏上來,一點不害臊……
顧燕京默了一會,擡手,摟在她的腰上,和她說了句:“你這樣子抱着爺,爺碰不能碰的,睡不着。”
江小樹默了一會,問他:“你是不是想找個通房了?”
他沒有很快的答她,江小樹心裡有些失望,回答得這麼慢,看來是真的想找個通房了,默默的流了一把淚,她雖然抗拒這樣的事情,都統大人若真有這樣的想法,她也是沒有辦法的。
“目前沒想過。”他這麼回答的。
以前,父親活着的時候,是有幾房小妾的,他也知道一些他們的事情。
因爲這些小妾,母親的日子後來並不好過,最終,母親還是過早的逝了。
他正想着這些事情,江小樹已經假哭起來了。
“大人早晚會想這些事情的,恐怕到時候我年老色衰的時候,都統大人就嫌棄我,想把我給拋棄了。”她作勢抽泣。
“……”顧燕京瞧了她一眼,這很不像江小樹,她今天晚上一直在裝可憐。
“你一個人侍候爺都吃不消了。”受不了她這可憐兮兮的樣子,明知道是裝的,嘴角還是莫名的上揚。
“明明是妾身吃不消纔是。”
“你再說下去,爺真吃不消了。”他刻意碰着她,江小樹就知道了,他有反應了。
她也沒幹什麼啊!忙閉了嘴,抱着他閉了眼。
過了一會,想起之前的事情,江小樹還是說了:“大人,我今天還是要謝謝你的。”
“謝我什麼?”
“大人爲我說話。”
“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拿她的銀子了。”江小樹指的是都統大人過去也表示不知道那五百兩銀子的事情。
因爲這五百兩,都統大人是可生她氣了。
要是知道還有之前的萬兩,會更來氣的。
過了一會,顧燕京也就說:“知錯就好。”她是他的妻子,在人前,他當然會選擇維護她的顏面,維護她的面子也是維護顧家的面子。
江小樹又說:“我今天打了古小姐一個耳刮子。”因爲這件事情,她基本上也可以確定,她家大人對這位古小姐沒有什麼想法。
沒想法,她也就快活起來了。
長得再好看,吸引不了她家大人,對她也就沒有了威脅了。
顧燕京也就沒說什麼,江小樹便自顧的說:“我過去的時候,她正趁你喝醉了,抱着你,這要是讓人看見,指不定以爲你們之間發生什麼事情了呢,她這個人也真是厚顏無恥,你喝多了她叫婢女過來便是了,非要抱你。”
她嘟嘟嚷嚷的說了一會,他聽在耳裡,聽得出來,滿滿的醋意。
這些事情對於他來說,倒沒有起什麼波瀾,過了一會,她說累了,便慢慢不說了,趴在他懷裡睡了過去。
懷孕後,她其實更貪睡了。
~
站在窗前,古音還沒有睡去。
睡不着,她索性就站在了這兒,瞧着外面的月光。
月光從窗戶裡透了進來,格外的美,格外的亮。
到了她這個年紀,該成親的都成親了。
今笙也成親了,當年的京城四美,就剩她一個人了。
聽說,那位公主也要招附馬了,是曲家的老三,生得極致的俊美呢。
想到這些,她閉了閉眼。
只要她再忍一忍,除掉了江小樹,她早晚也會成爲都統大人的女人的。
猛然,窗戶處有個人影晃過,她微微一怔。
那身影晃動,極爲的快。
古音慢慢蹲了下來,憑着直覺她也知道,是有人來了。
果然,門那邊有了動靜,有人輕易就撬開了她的門。
有個暗影走了進來,依稀可辯,那是一個男人的身影。
“蕭公子。”蹲在窗戶處,古音輕聲喚了他的名字,根據身影,她也判斷出來了。
見過的人,見過一次,她便會過目不忘。
這蕭凌多次查她,她更不會忘記他是誰了。
她忽然喚了他的名字,那人就站住不動了,只是扭身看了過來。
古音慢慢起來說:“蕭公子,我等你好久了。”
那人臉上戴了黑色的面罩,屋裡又沒有燈,其實根本辯不清的。
“我知道,你早晚會來找我的。”她慢慢朝他走了過去,在這樣的夜晚,聲音軟得不相話,又像貓抓在人的心上,令人心癢難耐。
她走到他跟前,仰望着他,目光溫柔且多情。
猛然,她撲在他的懷中,抱緊了他,女子柔軟的身子緊緊貼着了他,他便微微顫了一下。
她的臉在他懷裡蹭了蹭,像個貓一樣,溫柔得不相話。
都說女人是水做的,大概便是這樣子的吧。
她又是一個好看的女人。
“那就一別後,我就一直在想你。”她低喃着,每一句話都像一個音符,擊在人的心上,她的手撫在他結實的身上,撩着他。
只要他有反應,她就多了一個幫手了。
就算不是幫手,也是少了一個對手了。
在這樣的夜晚,他潛進來,自然是爲了探她虛實的。
在這樣的關鍵時刻,她不能透出任何的馬腳。
蘇閣老身邊的人,只要能收復這一個,也足夠了。
片時,他果然開口了:“你不是有都統大人了。”
她與都統大人那點事,知道的人並不多,畢竟都沒有提過親。
能這樣問,說明他有所鬆動了。
古音低語:“還提他作甚麼,我與他有緣無份。”又語:“自從見過公子一面,我的心裡一直念念不忘的便是公子了。”她仰了臉,擡手,輕輕扯下他臉上的面巾,果然,是蕭凌沒錯。
那就送她到府上來一回,他也只進了門口。
那唐修已出現,且已死,而且死在古音的手裡。
說來巧合,太多的巧合就難免讓人起疑心了,他最終被派了過來,潛入朱府,探她的虛實,看看她到底只是個普通的女子,還是會武功的女子。
好不容易弄到了古音所在的房間,卻沒料到,她人竟站在那邊,且一眼認出了他,喚出他的名字,說那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