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家務事,我爲何要插手?我要如何插手?”楚若安似笑非笑的看着珺瑤公主,問得她話噎在嗓子裡。
半晌,珺瑤公主抿了下嘴,把椅子搬回自己桌前生悶氣。
淳貴人和柳常在等空地收拾好了,這才一同上前,淳貴人屈膝行禮,“皇上,臣妾等爲皇上排練了一舞名爲蝶戀花。”
“蝶戀花?”楚若宸饒有興致地盯着兩人道:“作何解釋?”
淳貴人道:“就是模仿蝴蝶穿梭在百花叢中的一種舞蹈,是柳常在編排出來的,臣妾只是跟着有樣學樣。”
楚若宸看着兩人點了點頭道:“那就將曲譜遞交樂官,準備表演吧。”
“是。”兩人應聲答道,欠身行禮。
一陣揚琴的聲音響起,接着是清亮的笛聲,柳常在甩了一下袖子向前邁步,淳貴人緊隨其後。
兩人身上都是輕紗的七重羅裙,胭脂色和鵝黃色的水袖交相輝映,隨着飄飄起舞的婀娜身姿,裙襬更是層層飛舞,略寬的披帛隨微風飄蕩,遠遠望去,就好像兩隻扇動着繽紛翅膀的蝴蝶一般。
在這湖心亭的小築之內,二人彷彿都融入進了這碧綠色的天地之間。
楚若宸看着兩人的舞蹈,突然覺得這兩人也有一種不一樣的美感,尤其是當兩個人組合在一起的時候。
只不過有些可惜的是,淳貴人的舞姿跟柳常在相比,要稍微遜色一點,不過還好,勉強還能跟的上柳常在的節拍。
半晌,就在楚若宸沉浸在兩人的舞蹈當中時,突然,淳貴人用手扶住自己的額頭,腳步踉蹌了一下,那日排練時的感覺再次衝上頭腦。
眩暈的感覺越來越重,淳貴人本想堅持完成整支舞蹈,結果身子彷彿不受控制般的擡不起腿來,腳步凌亂。
柳若惜又接了幾個動作之後,才發現淳貴人的步伐不穩,再一看淳貴人用手扶着額頭臉色蒼白起來,就趕忙要去伸手攙她。
可是等她伸手的時候已經晚了,淳貴人已經悶哼一聲倒了下去,就像穿行在花叢中的蝴蝶突然翅膀斷了一樣,折向開着睡蓮的湖中。
“噗通!”
落水聲傳來,淳貴人被冰涼的湖水一激,迷糊的神智總算清醒了許多,曾經有過落水的陰影卻讓她更加慌亂,撲騰了幾下便隨着花瓣零落的睡蓮直落下湖。
楚若宸頓時整個人一愣,回過神時想喊殷夕,卻纔想起他被自己派往季府盯梢了。
“快去叫禁衛過來!”楚若宸沉聲對陸公公道。
陸公公小跑着離開去叫禁衛。
柳若惜看着漸漸下沉的淳貴人也是急得團團轉,本以爲她身體沒事了,哪想到竟然會再次暈倒。
禁不住挽着袖子就想要跳下去救人,跑到湖邊才突然想起來,自己好像根本不會游水。
宴席見頓時一陣騷亂,文臣們沒有會游水的,面面相覷竊竊私語。
王曇雅看着落在水中的淳貴人也是驚慌失措,趕忙將自己身上的披帛拿下來,扔進水中想拉淳
貴人上來,可是淳貴人此時已經喝了幾口水,根本無力再握緊落在水面上的披帛了。
柳若惜見狀不禁急的蹲下身想試着夠到淳貴人,後宮之中大多勾心鬥角,只有淳貴人,性子柔弱,不喜與人爭鬥,又與自己最談得來,自己真的不敢想象淳貴人若出了事該如何是好了。
王曇雅嘗試無果,心知禁衛要過來還需片刻,不禁回頭環視周圍看誰能幫上忙的。
離湖最近的就是寧王,但此時寧王正用絲帕捂着自己的嘴劇烈的咳嗽,半撐着桌子似乎要站起來。
見王曇雅求助的眼神望着自己,寧王喘了口氣,將手帕收回到腰內,衣服也不脫,離開座位縱身跳下了湖。
王曇雅有些驚訝,目不轉睛的盯着湖面,“殿下小心!”
一行禁衛此時已經收到楚若宸的傳喚,從宴席外圍了進來,看着現場亂成一團,爲首一人環視一圈,找到了混亂的源頭。
“來人!有人落水,快過來救人!”王曇雅向禁衛隊喊道,急切的起身招手。
爲首的人正快步過來想要脫衣下水救人,已經無人的湖面上忽然冒起一陣氣泡,寧王劇烈的喘着氣浮上水面,緊緊抱着已經昏迷的淳貴人。
本來就蒼白的臉此時更多了幾分鐵青,雙脣更是毫無血色,頭髮散落着貼在額前。
“不用了,在衆位娘娘面前裸裎相見成何體統。”寧王伸手抓着岸邊鋪着的木板,王曇雅也顧不上禮節,蹲下身就拉住了寧王的手臂,剛想用力將他拉上來,卻見他將懷中的淳貴人抱向了王曇雅。
“實在……失禮了……”寧王啞着嗓子勉強露出一絲帶着歉意的微笑,就在王曇雅換手將淳貴人拉上岸時,寧王卻向後一仰滑落湖裡。
雖是晚春時節,但湖水仍是冰涼徹骨,寧王本就病弱,此回下水寒氣入體,難怪會撐不住了。
“快下去救人!”王曇雅一邊把淳貴人交給柳若惜,對圍在旁邊的禁衛喊道。
見狀禁衛也不好脫掉衣衫,其中會水的人直接潛下去找人。
楚若宸冷眼在一旁看着,沒什麼舉動,他也不會游水,況且就算會,一國之君也斷然沒有跳湖的理由。
珺瑤公主本想去救人,但剛剛離開座位,楚若安不知何時到了她身後,不着痕跡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珺瑤公主皺眉惱怒,卻發現自己竟然掙脫不開,“人命關天,你快放開!”
“家務事,家務事。”楚若安淡淡的站在一旁看戲,放柔了語氣,但危險的感覺絲毫不減。
好在禁衛及時救上了寧王,楚若宸吩咐回來的陸公公去趟太醫院將太醫找來,對面馨時國的禮部大臣好整以暇的端着酒杯倒酒,延陵瑕穩坐釣魚臺,慵懶的用兩根手指夾起一塊桂花糕。
心中煩躁,本來安排妃嬪獻演是想彰顯桓越女子德才兼備,卻不想反倒讓人看了笑話。
婢女過來將昏迷的淳貴人帶下去休息,寧王被禁衛扶到椅子上,楚若安鬆開珺瑤公主走近了揮退禁衛,豎掌
拍在寧王背上,用上內力逼他吐了幾口湖水。
太醫剛好匆忙趕來,在楚若宸示意下過去給寧王診脈。
“皇上,寧王殿下體虛畏寒,現在嗆了水,更是傷了肺脈,恐怕短時間內難以恢復啊。”太醫搖了搖頭,嚴肅說道。
楚若宸皺緊了眉,“朕知道了,你下去開方抓藥吧。”
寧王拼命救了淳貴人,楚若宸卻一點高興不起來,這個舉動讓他先前對寧王的懷疑有些動搖,以寧王的體質,若是禁衛救得晚了些,說他將命留在湖裡也不爲過。
但這份不高興,似乎更多是因爲王曇雅。
王曇雅的視線凝在寧王身上,帶着濃濃的敬佩與擔憂。
所以楚若宸吃醋了。
“這……這果真是天意!”蘇貴嬪在自己的座位上面帶驚駭的自語了一句,聲音不大,但剛好讓王曇雅和楚若宸聽見。
“貴嬪娘娘,你想說什麼?天意讓淳貴人落水嗎?還是寧王?”王曇雅用同樣的聲音轉身逼近蘇貴嬪,眸中蘊怒。
蘇貴嬪本想將落水與斷絃之事聯在一起,此時才察覺話中紕漏,但收回已是來不及,只好連連搖頭,“當然不是,是臣妾驚慌失言,娘娘不要在意。”
“哼。”王曇雅很少在楚若宸面前擺出怒色,但這一番變故下來,確實真有些忍不住煩躁了。
楚若宸見王曇雅和蘇貴嬪話中帶刺,也有些不耐,柳若惜不知道淳貴人的情況,坐立不安了片刻之後,還是起身請道:“皇上,臣妾擔心淳貴人的安危,還望皇上準臣妾離開探望。”
“去吧。”楚若宸闔了下眼,低低道。
蘇貴嬪被王曇雅噎了回去,也沒什麼心思再待下去,見柳若惜走了以後,便推說自己身體不適想回去休息。
楚若宸一一準了,眼神掃向王曇雅,“蓁貴妃要不要回去休息?”
王曇雅怔了一下,低頭抿了抿嘴,未做答。
楚若宸哼了一聲,對禁衛一揮手,自己回去落座:“將寧王送回驛館好生看護,時間不早,傳膳吧。”
王曇雅嘆了口氣,回去坐好,幾個太監上來收拾了一下因爲剛纔的混亂歪了的桌椅,又給妃嬪和大臣們添了些糕點茶水。
珺瑤公主揉着手腕嘟嘴坐在一旁,不忍看王曇雅一個人待坐着,便起身走到了她身邊,把柳若惜的椅子並過來坐下。
“皇嫂,剛纔應該是蘇貴嬪動手斷了琴絃,她會武功嗎?”珺瑤公主打聽了名姓之後小聲疑惑道。
王曇雅想起柳若惜提醒她的話,微微點了下頭,“柳常在曾說她出生武將世家,可能會些功夫……看來她是處心積慮想我出醜了。”
珺瑤公主瞟了一眼延陵瑕的座位,又抱怨着:“這次怎麼不見他英雄救美了!”
王曇雅最初在宴席上看見延陵瑕時確實驚訝了一瞬,但隨即想到當時珺瑤公主說過的馨時國奇毒,更何況他本人也說很快會再相見,如今知道了他是馨時國國師,這個身份倒也未讓王曇雅難以接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