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蒼狼城,她直接去見了朝中的兵部尚書陳沛。
陳府守門的家僕並沒有見過清水,見她一身粗淺的男子裝扮,以爲又是哪裡來巴結的小官吏或者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很不待見的道:“我們大人日理萬機,你以爲是什麼人想見就能夠見的嗎?”
“那你去回稟你們大人,就說外面有個人從邊關帶來了,關乎赤狄存亡的消息。”
家僕依舊是冷眼看着她,“嚇唬誰呢?每天想着法子來見我們大人的多了去了,你這一招早就不新鮮了,趕快走吧走吧!”他們像趕叫花子一樣,很不耐煩的推着清水。
清水反手打開家僕,家僕也正要動手,忽然被身後的人喝道,“做什麼呢?
家僕見來者是與自家大人關係匪淺的靳大人,立即的迎上前。
靳白走上臺階看清被家僕攔着的人,微微的吃了一驚。張了張口,清水立即的示意他別暴露她身份。他不知何故,也變依了她。便對身邊的兩個家僕教訓道:“這位是你們大人的朋友,你們可真是不識好歹。”
兩個家僕一聽立即的換了一副嘴臉,立即的認錯賠罪,熱情的招呼清水。
靳白訓斥了家僕兩句,然後便讓清水跟隨他一起進去,也支退家僕,不讓他們帶路。
他熟門熟路的來到了陳沛的書房,房門開着,門前的小廝迎上來。“靳大人稍等,小人去通稟我家大人一聲。”
“不必了。我帶了個朋友過來,有些話要敘敘舊。你帶人都先退下吧。”
“這……”小廝有些爲難,雖說他與自己大人交情深厚,可畢竟這也太不把自己當作客人了。”
“我會和你家大人解釋,不會怪罪你們的,都退下吧!”
小廝猶豫了一下,才領着旁邊幾個伺候的小廝和婢女離開。
靳白走進書房,看着左邊書案上正埋頭看摺子的陳沛,笑着調侃道:“陳大人還真是日理萬機呢!”
陳沛擡頭看了眼他,然後將手上的摺子放在一邊,嘆息一聲。從書案後起身,招呼他到旁邊的茶几旁坐下。看到他身後跟隨的年輕男子,很是好奇。
“這位是?”
清水走上前兩步,笑着回道:“陳大哥,我是清水。”
“清水?”陳沛仔細的打量面前的清水,他十多年前就已經來到赤狄,那時候清水還是十來歲的小姑娘,女大十八變本就認不出來,更何況還是裝扮成了男兒裝束。他無奈的搖了搖頭,“我可真是認不出來了。”
“但陳大哥卻是沒怎麼變化,還是和我記憶中一個模樣。”
“是嗎?”陳沛一邊笑着說,一邊招呼清水快坐下,然後讓婢女看茶。
靳白忙解釋道:“我讓他們都退下了。清水此次過來看着着急,想必是有緊急重要的事情。”
清水應和道:“的確,我剛從邊關回來,從荊元麟那裡得知當年殷府和止戈山莊被滅的真相。當年是荊元麟加害殷府才導致悲劇的發生。”
兩人很是震驚,這些年,他們一直都認爲是大周內部爭鬥所爲。
“現在表哥的計劃,想必陳大哥和靳大哥都已經知道的。如今赤狄和大周之間戰事緊張,根本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必然要個你死我亡才能夠結束。兩位大哥也都清楚赤狄皇帝的野心,也清楚赤狄的軍力。”
“大周在皇甫盧到皇甫澤兩代皇帝的手中已經殘破不堪,國力微弱。即便是有皇甫卓、獨孤繹、陳昱這樣用兵如神的戰將,對赤狄勉強可以抵擋一時。最好結局不過還是和當年一樣。而這一次赤狄的野心已經不是十幾座州城,而是直逼華京,吞併整個大周。”
“當年赤狄奪得大周西北十幾州後的行徑你們也都看到,燒殺搶掠,民不聊生。若是此次赤狄直搗華京,到時荼毒的將是整個大周的百姓。所以我想請陳大哥和靳大哥幫忙,幫我阻止赤狄軍,阻止寒王。”
兩人面面相覷,清水這話說的有點重了,戰爭豈會是他們兩個人想阻止就能夠阻止的。
清水看出他們的遲疑。接着道:“如今赤狄軍糧草已經供應不足,所以才急於攻打裂雲關。陳大哥是兵部尚書,糧草方面你這邊可以插手,切斷供給。”
“同時,我聽荊元麟有說道過,赤狄在與蜀國、大周交界有十萬兵力,統領是吳慶榮將軍。這一部分的兵力距離裂雲關最近,一旦寒王那邊受困必然是會調動此處支援。我之意是想先一步動用此處兵力。”
陳沛和靳白聽了她這一番籌劃佈局,都很詫異,原本那個每天只知道貪玩的小姑娘真的長大了。不由的覺得欣慰。
但是對於她剛剛的論斷卻是有些疑問。陳沛道:“糧草方便我倒是可以插手,但是吳慶榮將軍那邊的十萬兵力可不是說動搖就能夠動搖的。畢竟吳慶榮將軍所駐守是重要之地,輕易難動。再有,寒王雖然糧草不濟,但是赤狄士兵驍勇善戰,大周軍能夠抵擋多久?”
“我在來的路上已經和表哥那邊通過信,按照形勢來看,即便是赤狄全面進攻,想攻下裂雲關,至少需要月餘,寒王雖然從附近州縣臨時徵調了一些糧草,但數量有限,供應大軍顯然是撐不了幾日。如果到時候能夠斷了後方糧草和援兵,大周又有後方援兵,必然是能夠大敗赤狄。”
“寒王所帶來的赤狄軍是赤狄最主要的作戰主力,一旦慘敗,必然給赤狄重創。大周皇帝之心不過是收復失地,並無太大野心。周邊小國向來是中立求存,自不會插手中間。兩國此時忙着喘息,能夠暫得太平。。”
陳沛嘆息一聲道,“話雖如此,但是這喘息又能夠幾年呢?太平又能幾年?”
清水沉默了,的確這戰事結束之後,兩國又能夠安定幾年呢?可至少能夠安定幾年是幾年。能夠讓百姓少受困難一日是一日。
許久,清水看着他們請求道:“陳大哥,靳大哥,希望你們能夠放下對大周的仇恨,也放下對赤狄的仇恨,援手此事。”
靳白微微的皺起眉頭,面露爲難之色。“一旦寒王請求後援,調動扈將軍那邊,必然是需要虎符。而我們若想先動他們就必須先拿到虎符。虎符在皇帝那裡,豈是說那就拿的到的。”
“皇帝?”
清水思量了片刻,想到了莊淑,這個時候只能夠請莊淑幫忙了。只是她嫁到赤狄已經好幾年了,現在還和皇帝有了孩子,她是否還願意出手相助,她並不能夠確定。但她還是不想放棄這個機會。
在陳沛和靳白答應出手相助之後,清水便去了皇宮,以肅王王妃的身份。雖然她現在對這個身份很鄙夷,但是目前只有依靠這個身份才能夠進得了後宮。
莊淑正在院子中陪着一個兩歲的小男孩嬉戲,正是她與皇帝之子。簫音走上前在其耳邊低語:“姬夫人求見,說有緊要的事情。”
莊淑愣了一下,姬夫人?幾乎沒有反應過來姬夫人就是清水。她思索了一下,在看了眼面前的小男孩,對旁邊的奶孃和宮女吩咐好好的伺候。便讓簫音去請清水了。
清水走進內殿的時候,見到莊淑她和當年並沒有多大的變化,只是裝扮略顯成熟,更有女人味。
而在莊淑看來,她卻變化很大,在她的記憶中,她還是王府思齊院中的那個被自己十三哥寵上天的姬清雅,虛弱清瘦,又滿含怨恨。而面前清水全身都透着剛毅,目光平靜,沒有喜悲,也沒有仇恨。
莊淑便示意簫音帶着其它的宮人都退出去。然後便笑着走上前去拉着清水的手,“清水,能夠見到你真好。這麼多年,我連大周那邊一個親人都沒有見到。雖前段時間聽說了你在蒼狼城,也是沒有機會相見。”說着便拉清水道旁邊軟塌上坐下。
然後便親自的倒了一杯茶放到她手邊的茶几上。“我聽聞你如今已是肅王荊元麟的王妃……”她苦笑了下,在她身邊坐下。“你還在恨着十三哥是嗎?”
她沉默片刻,幽幽的道:“我不知道那還算不算恨,只是我無法原諒。”
“清水,當年的事情的確不是十三哥所爲,央兒還活着……”
“我知道,這一切我都知道。”
“那你爲何?”
“我……”清水看着她卻一時語塞,一切都不是他所爲,爲什麼還不肯原諒?
“這麼多年他從沒有在央兒面前提及過我這個生母。他親口告訴央兒,藺若芸纔是她的生母。以致央兒雖然回到我身邊,可她根本不願意認我這個孃親。他騙了我這麼多年,騙了央兒。我如何還能再原諒?”
莊淑拉了她一把,微微的笑了一下,勸解道:“十三哥也並不想這麼做,可是爲了保護央兒,他只能夠如此。當年寧河刺殺兇手一直沒有尋到。十三哥擔心央兒會再次遭遇不幸,便說王妃當初前往西北已經身懷有孕,央兒是在府外出生,是王妃的女兒。王妃的母族是藺將軍府,也是想借此給央兒雙重的保護。”
清水不確信的看着她,按照她所知,皇甫卓找到央兒是在她和親之後,她怎麼會知道這些。
莊淑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笑着轉身走到了一個櫃子前,從裡面取出一個錦盒,然後抱到軟塌邊的茶几上。打開錦盒上的小鎖,裡面滿滿的都是書信。她從裡面找了一封遞給清水。
“這是我來赤狄次年受到十三哥的來信,你可以看看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