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做什麼?”清水坐在桌邊,喝了杯茶,練武流了不少的汗,口中乾渴。
“有些事情我想和你說清楚。”他瞥了眼旁邊伺候的下人,讓他們都退下。然後也走到了桌邊坐下,伸手抓着清水的手。清水用力的掙開,冷冷的看着他,“那你說,說完就走。”
他冷怔了下,收回了手,愧疚的道:“清水,是我無能,在你危難之際卻不能幫你分毫,對不起。”
清水冷然一笑,“平王這話重了,何況我也不需要平王相幫,我也沒有認爲這是危難之際。入宮也是我情願。”
“我知道你和我賭氣。我此來想和你解釋清楚,我與藺若芸並非你所看到的那般,她是莊淑閨閣密友,我也只是將她當做妹妹。”
“你和她是什麼關係爲什麼和我說?我並不感興趣。”
“清水,我知道宮宴那日你肯定是誤會我與她。我自始至終心中只有你一人,與她真的無半點男女之情。”
清水冷笑看着她,輕哼一聲,“是嗎?那我可真是巧了。每次你們在一起都被我撞見,每次你對她呵護備至親密無間都讓我看到。我還真是幸運。”
“清水你肯定誤會了。”
清水自嘲的冷笑,“哪有那麼多的誤會?最開始你不就是利用我嗎?你對我何曾有過感情?現在關於虞國的一切你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了,請你以後不要再來了,我也不想看到你。”
“清水……”
“儲暉,送客!”清水轉身回了裡間,關上房門。
儲暉站在門前,客氣的做了個請的姿勢。
皇甫卓站在裡間門前片刻,最後還是離開。清水拿起手邊的一個花瓶狠狠的向門砸去,砰然一聲,摔了一地。
誤會?難道每一次都是誤會嗎?難道他當初的利用是誤會嗎?藺若芸在聚福樓見死不救是誤會嗎?她心中千萬次恨。
孟萱推門進來,見到滿地的碎片,她小心的將其撿起,擡頭卻見到清水滿臉的淚水。
“小姐……”孟萱忙放下手中的碎片走上前。
“備車,我要出去。”
“這天也快黑了,小姐要去哪裡?”
“快去!”她低吼。孟萱不敢再多問,便立即的退下。
她只帶着儲暉,徑直的去了燕湖。下了馬車之後,她便朝着長提狂奔,儲暉怕她想不開出事,立即的跟去。
跑了很長一段,似乎所有的怨恨都發泄了出來,停下了步子,坐在一棵樹下哭了起來。儲暉站在不遠處看着她抱頭痛哭。
此時已經入夜,遠處的畫舫中傳來了幽幽的絲竹管絃之聲,清冷的月光撒在湖面,像下了一層霜。夜風帶着寒意吹來,周邊樹枝細微聲響。清水的哭聲也漸漸地弱了,抱着身體縮成一團。
儲暉脫下自己的外套走上前給她披上,出來的時候匆忙竟忘記給她帶斗篷或披風。
“小姐,夜間天涼,還是回府吧。”
“我想再待一會兒。”她站起身走到湖邊的大石頭上坐下來,看着腳下湖水中倒映的明月在寒波中盪漾。
儲暉在其身邊的地上坐下陪着她,許久,他開口道:“公子不是不想救小姐,只是公子也無能爲力。如今我們在朝中和宮廷內的人已經撤離大半,如果是強行的正面相抗,必然是會將整個殷府都牽扯進去,甚至是止戈山莊。公子身爲虞國之主,他必須考慮所有人的安危。公子滿心都是愧疚,他更傷心更仇恨。小姐也不要怨恨公子。”
頓了片刻,清水幽幽的道:“我不怪表哥,我知道如果是還有辦法表哥都不會棄我不顧。我只恨皇甫氏,恨我自己不能夠強大到掌控自己的命運,不能夠殺盡仇人。”
停了一會兒,她接着道:“皇甫澤在皇甫津和皇甫泓的手中幫過我與弱水數次,我以爲他和他們不同。後來我知道他喜歡的人是弱水,弱水也對他動情,我以爲即便是走到最後最壞的一步,也不過是弱水入宮,至少也是全了弱水的心。卻沒想到他與皇甫津皇甫泓二人無異。不過這樣也好,我們在宮中的人已經所剩無幾,那就讓我進宮,重新的在宮中和朝廷安插我們的人。”
“大小姐,宮中行事可不比宮外,處處暗藏殺機。至今谷大夫和寧兒的死還沒有查出兇手到底是何人,我們處於明,大小姐入宮稍有動作就可能被人抓住把柄,讓自己陷入危險境地。”
“谷大夫和寧兒難道不是皇甫卓所殺嗎?”
“現在不能肯定,我們的人這麼長時間也是查不到任何的消息,我們的身後有一雙眼睛一直在盯着,所以這也是這麼長時間公子一直沉靜而不敢動作的原因。”
“我們不能夠如此的處於被動。看來這後宮我必須要入,必須要知道這背後的一雙眼睛到底是誰,否則我們……”忽然儲暉抓住她的手,低聲的道,“有人。”
她愣了下,然後轉過身,淡淡的月光下,不遠處有兩個身影,其中一個身影雪白,在月光下朦朧好似發着光。
“袁公子?”清水嘀咕,這樣白的身影,像極了那日袁公子雪白的長袍和斗篷。
白色的身影似乎是聽到了她的呼喚一般,朝這邊走來。人影越來越近,她慢慢可以辨認,正是那日的袁公子。
他淡淡的笑容,和朦朧的月光一般無二。“姑娘,幸會。”
清水打量了他一眼,這深更半夜的帶着自己的侍從來這燕湖做什麼,看着她笑容淡淡,至少不會和她一樣是因爲傷心。
“袁公子。”她點頭爲禮。
袁公子見她身上的外衣是男子,便看了眼儲暉。他點了點頭,“姑娘滿臉愁容,似乎有煩心的事。”
“我……”清水撫了下自己的臉,月光下還能夠看的這般清楚?
“在下隨口一說,還請姑娘見諒。湖邊風大,姑娘衣着單薄,不該久留。”
被他這麼一說,清水的確是感覺風很冷,雖然披着儲暉的外套,卻依舊難敵這初春的寒夜。
儲暉此時也便開口勸清水回府。出來也許久,若遲遲不歸,殷商必然是擔心。
清水也不想他受凍,畢竟穿的比她還單薄。便與袁公子告了辭離開。
看着身影慢慢的消失在月色中,袁公子微微的笑了下。
靈脩忙上前一步神秘兮兮的道:“公子,你說這姑娘是不是和她身邊的侍從偷偷在這兒私會的?”
袁公子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他好似做錯了事垂下頭,口中嘀咕:“屬下也只是好奇。”
“這姑娘衣着單薄,顯然出門時匆忙。眼睛紅腫,明顯是哭過,必然遇到了傷心事,來此只是散心。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平王表現與她關係非一般,華京城一直傳言平王和殷府的姬小姐,看來她應該就是姬清雅。今日皇帝下旨召殷府兩位小姐入後宮,她應是爲此難過悲傷。她身邊的侍從應該是他的護衛儲暉。”
靈脩吃驚地張着嘴巴崇拜的看着他。“公子這都能夠推斷出來。”
袁公子瞥了他一眼,“我們後日離開,讓你辦的事情如何了?”
“屬下都已經按照公子的吩咐,將信全部的送達了。”然後他擡頭看了看天上的月道,“人差不多也快到了。”
清水和儲暉離開燕湖沒多遠,聽到前方有馬匹的奔馳的聲音,她撩起窗簾,一匹馬飛奔而過,她來不及看清騎馬是何人,回頭望時,馬已經遠了。
“此人向燕湖而去,應該是與那位袁公子會合的。”儲暉道。
“難怪這麼晚了還在燕湖駐足,剛剛還勸我們離開,原來是有相會之人。有看清此人嗎?”清水問。
“此人蒙着面,但身材偏瘦小,不是個女子就應該是位半大的少年。小姐可知這袁公子是何人?”
“我是前段時間在街上與他身邊的少年有些矛盾從而認識的,並不清楚何人。看他樣貌柔弱,舉止有禮,應該不是惡人。”
儲暉卻是笑了下,“小姐,人不可貌相。”
“也是。”
因爲十日後就要進宮了,雖然所有人都不樂意,但是卻還是要準備一番。清水卻是毫無興趣,待在府中反而心情更差。弱水比較歡喜,一直都在忙着進宮要準備的東西。清水獨自去了香雪閣,進宮後便很少再能夠出宮,更別說是來這種地方,她想和蘇娘好好的待幾天。
殷商知道她心思,也便沒有爲難她,只是讓儲暉時刻的盯着,別出什麼事情。
因爲府中兩位小姐被皇帝親自的下旨召入宮中且一妃一嬪,殷商預料到接下來府中肯定會來許多朝廷官員和平素相較的世家公子前來恭賀。殷荀在府中太危險,便讓唐焰暗中將其送回陵州。
獨孤將軍府中,獨孤紓得知了皇上聖旨的消息,便要衝去找弱水,甚至要去向皇帝求情,被獨孤臻給攔了下來。這次沒有寵着他,將他關在房中。準備直到弱水進宮後才放他出來。
獨孤紓想盡辦法想逃出去,奈何看守得護衛根本不給他半點機會。去向獨孤繹求情,獨孤繹還在處理蜀國公主被刺和自己軍中有細作之事,對於他的事情也是勸他不要胡鬧。如果皇命可違,他也不會娶真寧公主。
十日很快的過去了,在清水和弱水坐上宮中派來的車輦時,皇甫卓立在殷府門前不遠之處,靜靜的看着人羣簇擁之下車輦。最終還是沒忍住眼中那一串清淚。
皇甫深嘆息一聲,“沒想到皇兄和父皇和先太子無異,也是酒色之徒。”
皇甫卓也是失望,現在的皇帝已經不是那個性情溫和、心思單純的相王。郭王相爭這麼多年,他的確不該認爲皇甫澤會依舊保持最初的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