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本就身子弱,經過小產一事,更是虛弱不堪,養了大半個月才能夠自立的行走。
秋末冬初的華京已經感受到了東西的寒意,房間內呆了這麼多天,趁着這日陽光尚好,弱水便讓柴芙扶着她四處轉轉。她的確是需要好好的恢復身體。
後宮在鏡湖不遠處有一小片山石堆就得小坡,上面種滿竹子,中間是青石板鋪就的曲折交錯小徑,在山坡中間最高處有一個小亭。簡單的四根柱子支撐,中間有一個圓形的小石桌和四個石凳,不知不覺幾人便走到了此處。
弱水也是累了,便在小亭中坐下來休息。林中有微微寒風,柴芙將一個丫鬟手中的披風拿過來給弱水披上。
“柴芙,你昨日去了明月樓,姐姐她如何?”即便是心中怨恨清水害她失去孩子,但這些天也多少聽到了宮人們議論明月樓的事情,清水被囚禁自然是各種行動都不便,甚至是日常的生活上都處處受限。
“奴婢根本就沒有見到大小姐,更是沒有說上一句話。只是從看守得侍衛口中得知一切尚好。但被囚禁那種地方,又怎麼能夠好。想必侍衛也是有心瞞着,不想我麼多知道樓中的事情。小姐,你可要想想辦法救救大小姐。”
“我……我哪裡有什麼辦法。”弱水攏了攏披風,此處的確是有些涼。
“小姐就眼看着大小姐在明月樓受苦嗎?”
“連皇上都沒有辦法,我還能夠有什麼辦法?”
“難道現在真的只能夠依靠公子了嗎?可公子……”柴芙轉身讓旁邊伺候的宮人全部的退下,接着道,“公子也只是能夠保大小姐安全,卻不能夠救大小姐出來。否則,必然是要連累整個殷府。連累小姐你。”
弱水看着旁邊的竹林,沉思了片刻,“這件事情上,皇上都要聽太皇太后的,我真的不知道還能夠怎麼援手。只能夠每日送些吃的用的去給姐姐,希望姐姐能夠不餓着凍着。”
“小姐,奴婢知道你心中是怪大小姐的,可大小姐是無心的,自從得知小姐懷有身孕,她對小姐如何,小姐也是知道的。小姐遭此不幸,大小姐不知道要如何的內疚自責,心中和小姐一樣的難過,小姐求你原諒大小姐,幫幫她吧。”
弱水無言,一句原諒豈是那麼容易就能夠說出口的,又豈會是那麼容易就能夠放下的。她們沒有懷過孩子,她們不知道一個即將成爲母親的人失去孩子時候的痛是多麼的撕心裂肺。那是她與皇甫澤第一個孩子,就這樣的沒了。
“你也只能每日其給姐姐送些吃的,其他的我的確是幫不了了。”
“小姐……”
“柴芙,別讓我爲難行嗎?”她站起身便離開。
帶着宮女穿過一條小徑,來到一片草地邊,此時枯黃一片。弱水看着心中便又幾分哀傷。
“頌妃呀?”身後的郭蕊帶着一衆宮女從另一條小徑匯合處走過來。她上下打量了弱水一眼,眉梢眼角都是得意的笑意。還故意的將目光鎖定在她平坦的小腹上。調侃的笑道:“現在身子是舒爽了不少吧?記得上個月妹妹走路還是笨拙的呢。”
“姐姐若是沒有別的事情,妹妹就告辭了。”弱水不想聽她的明嘲暗諷,不想看到她的得意的嘴臉。轉身便離開。
郭蕊卻是在其身後高聲的問:“妹妹難道就不想知道你腹中的孩子是怎麼沒有的嗎?”
這還需要她來告知嗎?這不都是誰都明瞭的,她頭未回繼續的向前走。
“妹妹,你腹中的孩子可是雅嬪求皇上打掉的。”郭蕊笑着說,弱水幾乎能夠聽到她說這句話中的笑聲。她猛然的止住腳步,轉身直直的瞪着她。
“你胡說!”她陰冷的反擊。
郭蕊得意的笑着走上前,看了眼旁邊的柴芙,道:“你可以問問你身邊的奴婢,是不是雅妃求着皇上不要留下你腹中孩子的。”
弱水遲疑的看向柴芙。
柴芙慌忙解釋道:“當時小姐性命危及,太醫只能夠保住一個,所以大小姐才求皇上保住大小姐性命。”
“唉,我差點忘記了,的確是這麼回事。”郭蕊理了理衣袖,矯揉造作的擺手弄資道,“太醫的確是這麼說的,母子只能保一人。皇上啊,當時是一心想要保你腹中孩子的,是雅嬪拼了命的求皇上保你性命。你還真的是要多謝謝你這位姐姐,否則你當日可就要死了。不過啊,你之所以會有這樣的遭遇也正是你那姐姐,若不是她,你也不會摔下樓去。
之前啊,我還以爲皇上是多麼的寵你,甚至心生嫉恨。現在看來皇上也不過是因爲你懷了龍嗣罷了。關鍵時候,皇上還是要保龍嗣的。後宮那麼多妃子,將來肯定會更多,也不少你一個。在皇上的眼中,看中不過是你腹中的孩子。難怪自你孩子沒了,這幾日皇上都不去你的捷星宮了。”
弱水眼中淚水朦朧,皇上關鍵時候在乎的是孩子,而她的性命隨時都可以放棄。對於自己的姐姐,是她造成這一切的元兇。如果她的孩子無事,現在已經來到這個世上了。皇上必定對對她恩寵更甚。心中委屈卻咬着牙不讓自己眼淚掉下來。
“小姐,你可別聽她亂說。”柴芙扶着她手臂勸道。
“我亂說?呵!當日那麼多的人,宮女太醫十幾人,頌妃可以去問問,當日是不是這樣。”她輕蔑的看了眼弱水,笑着撫了撫她還沒有凸顯出來的小腹,搖頭晃腦得意的離開。
姐姐害她摔下樓,皇上關鍵時候要捨棄她性命。她最親最近最信任的兩個人,就這樣的對她的嗎?若姐姐是無心,那皇上呢?他是要送她去死。
淚終於沒有忍住流了下來。
柴芙擔心的撫着她勸道:“小姐,別亂想,郭蕊一向都是看小姐和大小姐不順眼,更是見不得小姐得皇上的寵幸。她是想借此機會挑撥離間。小姐可千萬不要上了當啊。”
“難道她說的不是真的嗎?”她質問。
柴芙支吾的說不出。事實的確是這樣,可那個時候已經做不到兩者保全,總要割捨。
回到捷星宮,弱水便支退了所有的人,將自己關在內殿中不許任何人進入。
明月樓中,沒有任何的東西,連個要把玩的物件都沒有。所幸當初姚嬤嬤等人只是搬走了花瓶茶具被褥,卻沒有將三樓的書架中書冊全搬走。這個明月樓恐也只有這些書是能搬走而遺留下來的。她便也靜下心來,和孟萱沒事便看看書。書冊很雜,各類都有。此後,看書這就成了她們打發時間的一種辦法。
這日,深夜,清水躺在三樓的一張矮塌上,看着月光從窗紗中透進來撒在旁邊的書架上。被關了這麼多天,看不到外面的景物,她已經忘記了是什麼日子,但從月光中能夠大致判斷,這應該是月中了。想必應該是十月中旬吧,她想。
忽然聽到了屋頂有瓦片的聲音,聲音很輕,似乎是怕驚吵到房中的人。她不動聲色的躺着,想看看到底是什麼人,要做什麼。
聲音持續了一小會兒,忽然有一束月光從頭頂射進來。然後便見到有一條長長的東西從屋頂慢慢的落下,剛開始她以爲是蛇,心中害怕的緊縮了一下,慢慢的藉着微弱的月光纔看清楚是一根繩子,而且繩子上似乎還拴着什麼。繩子在距離地面三尺的地方停了下來,然後上面又是一陣細微的聲音,那束月光便消失了。
清水立即的從榻上跳下走過去,繩子的這頭拴着一截兩指寬的竹筒,半尺長。她取下竹筒,一頭是可以擰開的,裡面是幾張紙。樓中沒有火源,她跑到窗邊藉着月光打開紙張。
上面講述瞭如今宮裡宮外的情況。
現在皇帝和郭氏不知道從哪裡聽到了一些流言蜚語,開始懷疑殷府,所以殷府行事都十分的小心,殷商沒敢貿然來救她。而且從今日起明月樓已經成爲了禁地,沒有人敢再接近。但是也提醒她們以後飲食一定要小心,並勸她們一定不要衝動行事,一定要忍耐,一旦衝動行事會給殷府加個大的罪名。
信沒有落款,字跡清水也從來沒有見過,不知道到底是何人。但是所提到了皇帝和太皇太后懷疑殷府,那說明這個人是知道殷府人真正身份的,是他們在宮中自己的人?那爲何信無落款?是怕一旦信被泄露身份暴露?
提到泄露,那是誰想皇帝和郭氏泄露殷府真實身份的人,知道其身份的,除了虞國人也就只有平王。不是虞國人背叛,那就只會是平王,她更相信是後者。
如今赤狄一路攻到裂雲關,平王深知這一切都與殷府有關,自然是不會再容殷府。揭開殷府的身份而保大周這根本沒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她一定要儘快的離開這個地方。
次日,天明。清水便將此時告知孟萱,兩人來到了三樓,那條繩子還吊在那裡。孟萱拉了拉繩子,繩子卻並沒有掉下來。擡頭望去,房頂的地方因爲避光,看不清。孟萱抓緊繩子借力飛身到了房頂,纔看清楚原來這根繩子是系在了最高處的房樑上,旁邊的木板有被切開的痕跡,她小心的向外推了推,果然那木板是可以移動的,只是洞口只能夠容納頭顱大小的方形,人從上面是出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