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丹對城中的地方都很熟悉,很快就將東西都買了回來,還將剩下的碎銀子還給清水。清水笑了下,讓她先拿着,後面可能還有些東西能夠用得着銀子。
當夜三個人便擠在了一張通鋪上,有了厚重的被褥,加上燃着的木柴,的確是暖和了不少。
次日雪晴,清水出門便見到了莊淑入宮的隊伍穿街而過,浩浩蕩蕩,引來城中無數的百姓圍觀。似乎他們爲了湊這個熱鬧,根本就不怕這天寒地凍的。她擠在人羣中,看着隊伍朝皇宮的方向而去,也放下心來,便轉身離開。和親隊伍不過是少了一個低等宮婢,也沒有人會在意。
回到破院的時候,楚烏剛醒來,狼吞虎嚥的吃東西,楚丹端了碗熱水過去。勸他慢點吃別噎着。
她走進房間時候,楚丹主動的給弟弟介紹了她:“她就是冷姐姐,昨日就是她救了你。”
楚烏放下手中的大餅,匆匆地嚥下了口中的食物,翻身便跪在通鋪上給她磕了個頭。“多謝冷姐姐救命之恩。”
她忙走上前扶起他,玩笑着道:“談不上救命,不過是舉手之勞。現在感覺怎麼樣了?”
“好多了。”
“那就好,但還是要注意保暖。快點吃東西吧,待會涼了可就不好了。”
楚烏看着旁邊的大餅,尷尬的笑了下,拿起來繼續的啃。口中繼續的道:“謝謝冷姐姐。”
她走到旁邊的火堆旁。添了兩根木頭。忽然身後有人一腳將門踢開,一陣冷風灌入,將火苗吹的亂動。闖了進來的是兩個士兵。將三人嚇了一跳,清水見他們的裝扮應該是赤狄的官兵。
官兵看了眼清水,然後衝上前便是抓她:“你就是大周私逃的宮婢,跟我走!”
楚氏姐弟見兩個官兵凶神惡煞嚇了一跳,立即的抱成一團。
清水想甩開士兵,卻發現兩個人死死的鉗住雙臂雙肩,根本使不上力道。官兵押着她向外走去。
“冷姐姐……”楚丹心中害怕,卻也有些擔心,追到門口。
“我沒事的,以後照顧好自己弟弟。”被官兵拖出了破院。
她努力的想掙脫,發現這兩個官兵力道之大完全不像普通的官兵,及時是使出全身力道,還是無法掙脫。難道赤狄人向來都彪悍,所以力道便很重,讓她毫無反抗之力?
兩個官兵將她一路押到了皇宮,然後便交給了宮中的一位大太監,最後被大太監命人關進了一間刑室中。雙手雙腳套上鐐銬。
逃跑的宮婢被抓回是要被處死的。她看着刑室內各種刑具,心中無比的恐慌。她可不能夠這麼的死在這裡。但又很好奇,爲什麼這兩個赤狄的官兵怎麼知道她是私逃的宮婢?而且知道她的所在?還是因爲是大周的意思,只是讓赤狄的官兵執刑了?
她想着要怎樣的才能夠出去,要用什麼樣的方法才能夠活下來。若是就這樣的死在了這裡,那她所做的一切豈不是毫無意義了。最後她發現,她只是被關着,幾天了沒有任何人來審問,只是有一個小宮女每天三頓飯的端進來給她。她很是疑惑的問小宮女爲什麼將她這麼關着還不如放了她。
小宮女回道:“現在宮中都在忙着你們大周公主的事情,沒有人會來審問你的。等忙過了這些天,你就要遭罪了,有苦頭吃了。”
她想了無數個方法,都是逃不出去。這個刑室四周都是石牆,只有一道鐵門。來這裡的只有那個小宮女,每次都是將飯菜通過下面一個小窗口塞進來,從來不開門。而且她一個小宮女也不可能有刑室的鑰匙。
又過了幾日,終於來了別人,正是那日將他關進來的那個大太監,身後還跟着兩個小太監和一個嬤嬤。
鐵門被打開,幾個人走了進來。清水意識到自己的受的罪就要來了。打量幾人,準備找個機會衝出去。在這裡是死,衝出去或許還有活着的機會。卻不想那個大太監對對兩個個小太監吩咐道:“將鐐銬打開。”
她丟下手鐐腳鐐,疑惑地看着大太監。
大太監冷笑一聲,“皇上今日冊封你們大周的公主爲貴妃娘娘,正在宴請羣臣,你身爲大周跟過來的宮女,到宮宴上去伺候着吧!”然後讓嬤嬤帶她去梳妝打扮。
清水覺得稀裡糊塗,自己就這麼的被釋放了?所有的罪責就不追究了?
只是要她到宮宴上去伺候,莊淑必然是在的,想再躲過去卻並不容易。但現在她已經別無選擇,只能夠走一步看一步了,至少保住了性命,這就是上天對她最大的恩惠了。
宮宴的大殿內歌舞昇平,正中間的舞臺上,身姿婀娜的宮女門正在表演歌舞,兩邊是各位大臣,每人面前是一方矮桌,盤膝而坐。她和大周的其他十來個低等宮婢一起端着各種酒菜點心進去伺候在座的各位大臣。
她擡頭瞥了眼赤狄皇帝身邊一身盛裝的莊淑,她端坐着,面上露出刻意的笑。左手邊的幾位是陳昱、冷逍等護送莊淑的大周將領和官員。她正站在左邊的一隊,這可不妙。她瞥了眼右邊一對,與他平行的正是當初被她代爲出行宮的宮女,她喚了句那宮女,然後低聲的央求和她換個位置。
宮女糊塗的不知道這是要幹什麼,但是見她陳懇,念及上次她的幫忙,便答應和她互換了位置。
她端着手中的一壺酒跟隨者前面的人走了進去,儘量的低着頭,不讓人看到她的臉。大殿內溫暖如春,各色香氣,很是舒服。宮女從各位大臣身後走過去,依次的每人伺候一桌。她走到自己的桌子邊,瞥了眼對面大周賓客中,與此桌相對的正是冷逍。她忙垂下頭,然後跪坐在桌邊,微微的側着身子,保持在冷逍看不到她正臉的角度。
“斟酒!”耳邊一個溫柔的聲音道,算不上是命令。但她還是有些慌張,主要是擔心對面的人會注意到她,匆忙的續上。餘光瞥了眼對面的冷逍等人,他們正在欣賞歌舞或和與赤狄的皇帝說着話,似乎並沒有注意到她這邊,她心稍稍放下。
“想什麼呢?續杯!”耳邊再次傳來溫柔的聲音。
她驚慌的看了眼面前的桌上,酒盞不知道何時又空了,她忙拿起酒壺再給續上。
“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賤名冷暗香。”她躬身回道。
“你一直在看對面的人,心不在焉,擔心什麼呢?”
此時她才注意到耳邊傳來的聲音,似有幾分熟悉。她慢慢的擡頭去看,當即驚得目瞪口呆。
袁玉塵看着她震驚的表情笑了笑,笑容淡雅溫柔,似乎對於在這兒見到她沒有一丁點的驚訝,優雅的放下手中的酒盞,“我們又見面了,冷姑娘。”
“你……”清水驚得已說不出話來,她以爲袁玉塵是大周人,沒想到他竟然是赤狄人,看這座次在赤狄的地位絕不低。赤狄人不都是五大三粗,爲人粗獷豪放的嗎?他一個看上去柔弱的書生,眉眼俊俏,言談舉止風流,她還認爲他會是出身大周江南的書香門第。
“看來我們很有緣份,我敬你一杯。”他從旁邊取來另一隻酒杯,親自的將兩個酒盞都倒滿,端起一杯遞給她。
“袁公子,這……奴婢不敢。”她可不想搞另類,更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袁玉塵看她窘迫的樣子,也不再爲難她。然後將兩杯酒都喝下。
“袁公子少飲些酒,酒多傷身。”
他端着酒盞的手頓了一下,然後將剛續滿杯的酒盞飲盡放在了桌子上。遲疑了須臾開口道:“此酒並不烈,飲滿一壺也無妨。”
她再次的擡頭看着他,他眉眼爬上了一絲憂愁,嘴角牽着苦笑。
“酒入愁腸更催淚。”
他稍稍有些許的驚訝從眼中掠過,然後淡淡的道:“曾經有人也這麼說過。”
她沒再接話。一場宮宴,她爲了不引起袁玉塵的懷疑,伺候他酒菜,卻沒有與她再多說話。也一直小心翼翼的提防對面的人,讓自己一切看起來自然,不那麼的突兀。
在宴會將要結束的時候,大家都喝的不錯,也都盡興。他忽然站起身來拱手對上座的皇帝和莊淑道:“皇兄,貴妃,今日是大喜的日子,臣弟也想沾沾喜氣,向皇兄和貴妃討要一個人。”
皇帝頗感興趣,其他的文武大臣也都是一臉的好奇。“肅王想討要什麼人?”
“正是這位伺候酒水的宮婢。”
清水吃了一驚,接着所有的目光此時齊刷刷的看向她,她立即的垂首向上座俯身,以此來遮掩自己的面容。心中卻是詫異,這袁公子竟然是赤狄肅王荊元麟。他要她做什麼?不過這也是件好事,她還正愁着怎麼能夠離開這皇宮,這倒是一個機會。
皇帝看了眼桌邊俯身的清水,接着很是疑惑地看着荊元麟,笑着道:“你終於開竅了。”
荊元麟微微一笑,“還請皇兄和貴妃恩准。”
皇帝便和莊淑商量。莊淑也是瞥了眼清水,不過一個低等的宮婢。現在開口要人的又是堂堂的肅王,自然是不便回絕。便應允了。
荊元麟立即的躬身:“臣弟多謝皇兄,多謝貴妃。”
清水也跟着謝了恩,正愁該怎麼直起身不被發現,荊元麟迅速的一把拉過她,將其後背留給了莊淑和冷逍等人。這讓清水嚇了一跳,差點叫出聲來。驚愕的瞪着他。
他依舊是笑容溫雅。
宮宴結束後,他將自己的斗篷披在了她的身上,寬大的帽子遮住了大半張臉。倒是給了清水最好一層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