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急火燎趕到醫院後方的配電室,電工又不在,大門緊鎖,嚴語只能在外頭等待,洪大富又出去找人,過得十來分鐘,才帶着電工匆匆趕了回來。
“實在抱歉了,兩位同志,整個區域都停電,我還得去幫忙檢修其他單位的發電機,沒法守着這裡。”
電工是個五十歲左右的矮胖男人,穿着雨衣,頭髮溼溼噠噠地貼在前額上,脫下雨鞋,嘩啦啦就倒出一瓢水來。
嚴語見他一身疲累,頂着個大大的黑眼圈,眼球上佈滿了血絲,想來也是日夜奮戰,心中頗爲不忍。
“麻煩您了……”
“配電室裡頭不安全,我就不請你們進去了……”
聽得電工這麼說,嚴語也有些奇怪:“現在是停電,配電室裡應該斷電了,怎麼會不安全?”
電工呵呵一笑:“不是說咱們不安全,是爲了保證設備的安全……”
“咱們都是一身水,進去的話雨水到處流淌,設備會進水,容易留下安全隱患……”
嚴語本想看看配電室裡頭是否留有線索,但聽的這麼一說,也就作罷了。
“給您添麻煩了……只是想問您幾個問題……”
電工擺了擺手:“之前洪大富同志都問過了,當時急着趕回來,也沒心思去想,這一路也理出了個頭緒,就把知道的都講講吧。”
他往門口裡頭縮了縮,從口袋裡取出煙盒來,一人發了一根,點着了,滿足地吸了一口,似乎緩和了一些。
“咱們這個是低壓配電室,開閉所並不在這裡,也就是說呢,拉閘的權力並不在我手上,不過我們這裡是因爲變壓箱炸了,所以才停了電……”
“我已經報給上級,不過眼下大雨,變壓箱又不好運過來,工程師也沒辦法過來修,畢竟還有其他地方要兼顧,所以兩三天內怕是解決不了問題……”
說起職業內的事情,電工也有些叨叨絮絮,嚴語卻聽不出重點來,當即打斷說。
“我們想知道的不是這個……”
電工又擺了擺手:“同志你別急,聽我說完嘛……”
“因爲變壓箱壞了,開閉所又不在這裡,所以我也不清楚高壓線還有沒有通電,我只是例行維護人員,連變壓箱也不敢打開來看一眼……”
“至於有沒有人私接電線,我認爲不太可能的,因爲直接從高壓線私接電線,是非常危險的事,那可不是開玩笑的,普通花線根本承受不住,就算有高強度的電線,也只能採用遠遠掛搭的方式,也同樣很危險……”
他總算是說到了正題上,嚴語趕忙問:“如果真有人敢這麼做,您覺得哪裡比較合適一點?”
畢竟輸入電線這麼長,大雨瓢潑,沖刷痕跡,嚴語這一路尋找過去,怕是也很難找到痕跡,畢竟他不是專業人員。
就算是專業人員,只怕也很難確定。
“這個就難說了,咱們這邊雖然是市區,但郊區外頭也有工廠,還有一些研究所,這些都是耗電極大的單位,都有各自的配電所,高壓輸電線在野外縱橫交錯,四通八達,真的不好追索……”
嚴語有些失望,但到底是沒有放棄。
“這附近呢?只說這個區域,您應該熟悉一點吧?”
濛鴻銘先前還在手術室簽到過,手術持續了三個多小時,最多不超過四個小時。
也就是說,這三個多小時之內,兇手不管是騙也好,劫持也罷,打暈了再帶走都好,必須將濛鴻銘帶走,電死之後再帶回去,還得花時間擺造型搞儀式等等。
雖然無論是門診樓還是住院樓,都是人滿爲患,傷員被絡繹不絕的送來,如果兇手扛着濛鴻銘,多半也不會太惹人注目,畢竟扛着人進醫院,在這兩天裡可不是什麼稀罕事,估摸着也讓人麻木了。
但無論如何,私接電線,電死濛鴻銘的地點,應該不會太遠,否則太過麻煩,兇手的時間也不夠。
電工也有些不耐煩了,似乎有種對牛彈琴,雞同鴨講的意思,朝嚴語說:“你要確實想找,變電箱那邊應該是最合適的了。”
“怎麼講?”
電工指了指不遠處的變電箱,朝嚴語說:“喏,連梯子都不用,變電箱壞了,直接爬上變電箱,找根電線往上一拋,想不死都難……”
雖然他帶着不滿和調侃,但嚴語卻認真起來,將雨衣帽子扯上去,便走到了變電箱這邊來。
“同志,同志!您別過去啊!我就這麼一說,那邊很危險的!”
電工走到前頭來要阻攔,畢竟他也不知道變電箱現在是個什麼情況,雖說已經短路被燒,但還是存在着過電的可能,周遭又全都是水,通電性可不要太好,走近一些怕是多危險!
嚴語也不敢拿生命開玩笑,走到近處就停了下來。
變電箱其實安裝在挺高的位置,饒是雨水沖刷,仍舊能看到表面殘留着焦黑的痕跡,散熱片的內部縫隙尤是如此,或許電工也是根據這個判斷是被燒壞了。
當然了,如果他在配電室裡值班,或許也是親眼見到或者聽到變電器壞掉。
如果是兇手或者他的幫手,這麼高的位置想要上去其實並不難,畢竟兇手的身手嚴語是早有領教的。
但如果帶着濛鴻銘,那就只能像電工所說的,採用掛搭電線的方式,將高壓電引到濛鴻銘的身上。
高壓電可不像家用電,高壓電很容易擊穿空氣,即便是在附近,都有觸電的可能性。
嚴語很快就放棄了這裡,轉而走到了路上來。
正如電工所言,想要這麼搞,普通設備是做不到的,所以兇手必然要做足準備,或許會有某些自制的裝備。
既要節省時間,又要制服濛鴻銘,還要攜帶設備,如果不坐車子,怕是做不到!
變電箱連這裡的電工都不願靠近,所以普通老百姓就更不可能靠近,附近的道路除了兇手的車子,應該不會有太多人走過,只要能找到車轍,就多少能說明問題了!
也虧得當初搞基建的時候考慮比較周全,變電箱附近雖然也有積水,但積水比其他地方要淺很多。
嚴語彎腰找了十來米的距離,還果真找到了車轍!
“大富,這邊!”
洪大富可是追蹤痕跡的好手,過來一看,又趴了下來,仔細摸了摸痕跡,便往前追了上去。
嚴語壓抑着內心激動,老實跟在後頭。
雖說這片區域人流量很小,但由於暴雨沖刷,痕跡消散也快,也虧得這是三四個小時前的事情,尚且留下些許痕跡,若是再來晚一些,怕是什麼也不會留下了。
饒是如此,過得變電箱和配電室的範圍之後,地勢開始走低,積水更深,車轍就更難找。
走了一段,車轍完全消失了,洪大富又四處尋找,纔有接了上去。
兩人就這麼走走停停,洪大富時不時又到周圍去尋找痕跡,相互佐證,得出自己的推斷,這才繼續往前。
“徹底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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繞了大半圈,洪大富終究還是停了下來。
因爲前面幾乎變成了大水塘子,旁邊民居的大門都被水泡了一半!
嚴語擡頭一看,這裡已經到了住宅區,前面就是市區裡的大街小巷,即便沒有水塘子,也是水泥地面,確實要斷了。
“回醫院。”
嚴語沒有多想,便作了決定。
其實他心裡一早就有這個打算,只是想循着兇手的路線,能瞭解到更多的信息。
因爲這已經是非常明顯的事情。
兇手把濛鴻銘送過來,電死了之後,下一步必然是回到醫院去擺造型,就算車子不進去醫院,也必然會藏在醫院附近。
只是知道他們的行前路線,能瞭解他們對區域的熟悉度,進一步確認他們的身份。
洪大富沒有了解嚴語的深意,但他也知道,兇手的下一站必然會是醫院,此時也不多問,跟着嚴語回到了醫院。
兩人並沒有先回去見於國峰,而是趁熱打鐵,來到了醫院的停車場。
停車場並不大,畢竟這年代擁有車子的人並不算太多,而且停車場只是個車篷,只給醫院內部員工使用,外人的車子都是隨意停靠在醫院外面。
想要便捷地進入醫院,扛着濛鴻銘到天台去,車篷顯然是最好的選擇,如果停在外頭,必然會被人目擊,兇手如此謹慎,萬萬不能做出這種事。
當然了,也不排除他們故意爲之,因爲兇手是個極端自負的人,做出什麼事來都不會太過意外。
不過嚴語和洪大富很快就在車篷找到了想要的東西!
那一輛皮卡的輪胎上還掛着爛泥,車斗蓋着防雨氈布,嚴語只是掀開一個小角,便看到了裡頭的線圈,竟果真有高壓纜線!
“就是這個!快把小潔他們找來!”
雖然車子被雨水沖刷,但駕駛室還是乾燥的,裡頭應該能找到線索,嚴語也不敢亂動,只是守着,而洪大富已經跑去找技偵的同志們了!
看着車上的東西,再想想濛鴻銘的慘狀,嚴語心中也頗爲壓抑,這樣的死法,實在是太過痛苦,這樣的兇手,更是毫無人性!
若不盡快抓住他,接下來的六天還不知道他會想出多麼邪惡的辦法和手段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