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昏暗,無星無月,以致於手電光在黑暗中格外的刺眼,這些光線就如同一條條尋找血腥氣的鯊魚,使得嚴語緊張至極,躲在灌木叢中不敢露頭。
只是匆匆一瞥,嚴語便發現了打頭的趙同龢。
這老頭子今夜穿着中式短褂,有點像練功服,想來該有大動作,爲了方便行動纔沒有穿着道袍了。
老河堡方面與工作隊發生衝突,此番也是對祖墳之地嚴防死守,這個節骨眼上,趙同龢帶着大隊人馬,竟有些“招搖過市”的陣仗,想來該是與老河堡這邊商量妥當了。
或許秦大有也意識到,一旦廢墟徹底被清理,裡頭的秘密就必須見光,與其大白於天下,不如與趙同龢做一筆交易,說不定還能保住裡頭的東西。
當然了,這些都是嚴語的猜測,雙方之間到底做了些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嚴語也無法得知。
饒是如此,嚴語仍舊能夠意識到形勢有多麼的嚴峻。
因爲趙同龢的身後,今番跟過來的,都是熟悉面孔!
有剛剛纔接觸的羽田貴臣,也有將嚴語哄騙得團團轉的樑漱梅,更有於國峰等一干老熟人!
嚴語並不知道趙同龢用了什麼手段,能夠將這些身份不同,階層不同,各懷鬼胎的人都聯合起來。
但他知道,祖墳裡的東西,對於這些人,都非常的重要!
大潮退去,就能知道誰在裸1泳,而人工降雨的一聲炮響,就如同退潮的信號,山體滑坡就像退潮,往時無論是老神在在,亦或是明目張膽的人,在這個時候都坐不住,紛紛跳了出來。
只是嚴語並不明白,他們完全可以“各自爲戰”,爲何要結成統一戰線?
或許,這祖墳之下太過危險?
可嚴語孤身一人就曾經進去過,最後還是有驚無險地出來了,難道說這就是趙同龢需要嚴語幫忙的原因?
嚴語已經無暇是思考這些,他此時在暗處,又穿着救助隊的制服,帶着防塵面具,這是他的優勢所在。
可一旦發生衝突,亦或者到了不可避免的地步,只要他一出手,戴不戴面具其實意義並不是這麼大。
無論如何,他的優勢暫時還是在的,所以他要做的就是先暗中觀察。
嚴語不是洪大富這樣的人,跟蹤不是他的強項,所以也不敢靠得太近。
跟在一行人後頭,悄悄摸到了祖墳這邊來,嚴語卻見到了他如何都想不到的一幕。
趙同龢的人沒有半點猶豫,直接將老河堡的男人們全都打翻在地!
這也就意味着,趙同龢今次並沒有與秦大有交易,而是選擇了霸王硬上弓!
秦大有仍舊還是那個倔強的老人,無論對象是考古隊,還是於國峰孟解放等人,亦或是趙同龢樑漱梅。
他堅守的理念根本就沒有改變,無論對方是誰!
僅僅只從這一點,秦大有就足以讓人佩服,頑固到了極致,或許並非一種美德,但必然有着可敬之處。
雖說沒有機會阻撓趙同龢前進的腳步,但嚴語今次看得更加的清楚了一些。
因爲老河堡的男人們在山坳入口處生起了火堆,所以嚴語看得特別的清楚。
趙同龢一行人除了全副武裝之外,還用人力車拉着一口老舊的棺材。
這棺材玄黑色,上面應該是刻着符文,在火光的照耀下搖曳不定,就好像無數黑蛇在表面蠕動,給人一種玄乎其玄的感覺。
“照!”
趙同龢一聲令下,身後之人咔咔咔打開了電閘,探照燈的光強烈刺目,將前方照了個通透亮堂!
他們的準備也着實充分,竟帶了容量極大的蓄電池,足以支撐大功率的探照燈。
燈光往前一照,廢墟也就一清二楚。
仙人像仍舊埋在土裡,但由於山體滑坡,地形改變,卻是傾斜了極大的角度。
仙人像的肚腹呈現出一個大裂口,塵土彌散,裡頭幽深黑暗,似乎還冒着冷氣,彷彿裂口的另一面就是冰雪世界。
“壞了,公輸落星盤徹底被毀了!”
嚴語也擔憂起來。
他先前來的時候,公輸落星盤已經被破壞,他是在最後關頭才勉強逃了出來。
本以爲落星盤損壞之後,就再也無人能打開這個地方,誰知道一場意外,竟使得整個山體都遭到了破壞。
“又或許,這隻怕並不是意外……”
嚴語並不是一個陰謀論者,但此時的由不得不去這麼想。
趙同龢需要嚴語的幫助,才能進入這個地方,但從他與嚴語最後一次見面的情況來看,他顯然已經不再需要嚴語的幫助,就自信能夠進入此地。
而後便傳來了考古隊要幫助老河堡進行人工降雨的消息。
這裡頭的邏輯也很清晰。
趙同龢尋求人工降雨的真正目的,並非僅僅爲了幫助一方百姓,更多的是利用人工降雨的炮彈,引發山體共振,而後徹底摧毀仙人像的外殼,以此來繞開落星盤!
或許他無法再打開落星盤,但他完全可以徹底毀掉!
這就好像你無法打開一把鎖,那就把整個鎖連帶門板都挖下一塊來,是一個道理!
但想要通過人工降雨的炮彈,引發山體共振,這是一個極其複雜且龐大,卻又精細非常的工作。
必須經過縝密的計算,以及大量的試驗。
這裡頭需要數量龐大的工作團隊,需要高級的技術人才來支持,而對於山體研究,嚴語能想到的就只有一個人,那就是老教授張顧霖!
難道說張顧霖正是幫助趙同龢研究了山體共振所需要的條件,而後又被趙同龢滅口,才遭遇了那場仍舊無法定論的疫病?
嚴語已經沒有時間去驗證這些猜想,但有一點他是非常清楚的。
無論是趙同龢,還是樑漱梅,他們都通過自己的方式,來靠近嚴語,正是想最終拉嚴語進入這個地方。
嚴語不知道里頭有些什麼秘密,但站在自己的立場,不讓這些人進入其中,纔是最正確的選擇!
可適才他也親眼所見,趙同龢今次帶來的人都是高手,只是一番拳腳,老河堡那些精壯的男人們,就已經被打翻在地,甚至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來。
嚴語雖然不是這些村民所能比的,但畢竟雙拳難敵四手,就這麼貿然衝出去,根本就於事無補。
阻撓不了這些人也就罷了,只怕要反過來被他們揪住,一併帶到那個地方里面去!
“要阻止他們進去啊,這怎麼辦好……”
嚴語的心思如同流星一般高速飛轉,人都說書到用時方恨少,嚴語讀的書已經不算少,但此時卻仍舊束手無策。
兵書讀得多固然是好事,但手底下沒有可用之兵,也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
嚴語的目光最終落在了那口棺材之上,那就是突破口!
這些人雖然全副武裝,但連趙同龢都穿起了練功服,就是爲了方便行動。
可他們偏偏帶着一口沉重累贅的棺材,這就顯得非常的格格不入,足見這棺材乃是必需之物。
他無法擊敗趙同龢這邊的人,那麼能不能在這口棺材上做文章?只要讓他們投鼠忌器,說不定就能夠四兩撥千斤,抓住他們的痛腳了!
這已經是嚴語所能夠想到的最好法子,但思來想去,仍舊是不行。
因爲這些人也都是有備而來,棺材被他們圍在覈心之中,嚴語根本衝突不進去!
眼看着他們要進去,嚴語也是心急如焚,而正當此時,嚴語脖子後頭的寒毛全都豎了起來!
下意識扭頭,嚴語便見得一道身影漸漸從黑暗之中顯露了出來!
火光映照之中,那暗金色的面具散發出神秘而強大的光芒!
“是你!”
嚴語沒想到,神秘兇手竟然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現!
而更讓嚴語想不到的是,這個人竟然揹着一併巨劍,雖然光線不是很充足,但嚴語仍舊認得出來,那正是純陽劍啊!
兜兜轉轉轉,這柄劍竟然出現在了他的手裡,嚴語由不得思緒萬千,若照着往常,各種可能性必然會像炸毛的貓一樣,在嚴語心中不斷涌出來。
然而此時,嚴語卻一點想法都沒有,就好似那柄劍本來就屬於這個人,他揹着這柄劍,就好像天經地義,根本不需要任何的理由,也不會有任何的違和感!
神秘兇手朝嚴語撲了過來,嚴語下意識擡手做出防禦的姿態,然而那人卻低低地開口說。
“別亂動,千萬不能讓他們進去,你得幫我!”
“我?幫你?”嚴語也有些愕然。
此時神秘兇手已經走到嚴語的三步開外,嚴語甚至能夠嗅聞到他身上的氣味!
說來也怪,嚴語跟這個神秘兇手接觸也不是一次兩次,但每一次似乎都沒怎麼注意過他身上的氣息。
但眼下,嚴語卻嗅聞到一股子檀香的氣味,彷彿聽到了梵音仙唱,根本生不出半點敵意來!
神秘人並沒有迴應嚴語,而是一邊往前衝,一邊朝嚴語悶聲說:“你打開那口棺,記住,打開那口棺!”
嚴語也是欲哭無淚:“我怎麼打得開……喂!”
神秘人已經從黑暗中衝了出去,嚴語喊到嘴邊,又只能縮了回來。
那口棺這麼多高手把守着,就算有神秘人衝撞陣型,嚴語也沒有半點把握能在混亂之中打開那口棺啊!
他如此篤定地要嚴語打開,難道棺材裡有什麼古怪?難不成還是個千年老殭屍不成!